换种活法(一)

大姐:
       我想这么叫你,尽管三十多年来口头上我很少这么叫你,尽管你还有不少别的称呼.只是在我的心中,在我走过的这么漫长的人生的路上,你就是以一个大姐的形象和风范影响着我引导着我,让我总逃不出你的视线.我的爱,我的性格,我的情感,以至我的命运,都无不打上了你的烙印.人生不可复制,不可再造.只有如代码字符的姓,都天生的不可复制的与你相同.哎,怎么啦?我想逃避,我想远离,我想忧怨的换种活法,但经过近十五年的内心博杀,但我不能,我真做不到.你象一根我永远扯不断的线,总把我栓着.那天,我从朋友那得知你心爱的儿子要结婚了,你要了结你最重要的心愿.我第一反映,就是从心中很无奈而对你对我也很残酷的想说:我不来祝贺.是的,我不想来,我想挺住我那摇摇欲坠的曾坚定了十五年的对你的人生信条.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哀怨和苦衷,我想让你明白人的活法的长短优劣是非曲直各有千秋难分对错.但我终于难以坚守,我被对你的敬重和无法排解的思念所击败.我不想认输,不想输得一败涂地.我变通一下,让LP也是你很喜爱的很放心上的妹妹代我送来贺礼,让她来转达我的祝福.不管你知道我这做法你是怨也好恨也罢.我只能说我不能绝情的这么彻底.把人生那辛酸的画卷展开,我便一下扑捉到1976年那夏日的镜头:我正在大田里光着身子撒石灰,突然传来一个知青大声说,大姐又生啦,一个儿子啊.我听这喜讯,赶忙停工,在旁边的水甽里稍洗净一下手脚,正想着如何来祝贺时,抬头便见一个卖鸡蛋的村妇走过.卖蛋的,来,我全买了.多少个?二十个?多少钱?哦,一块四?好,都给我.我搜尽裤袋,只找出一块三毛八.看了看这村妇,就这些了,少两分钱,可以吗?村妇久久的望着我,很无奈的说了句:算了.来装去.我便喜出望外的取下草帽,倒着,将20个鸡蛋装进了草帽兜里.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屁颠屁颠的向你家奔去.你躺在床上,大热天的头上围着条毛巾,脸是苍白的,但溢着幸福的笑.祝贺你,又添了个大胖儿子.我把个草帽兜兜晃了晃,放在旁边的桌上.你似乎很激动很感慨.眼瞧着那装满鸡蛋的草帽,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说:难为你了,不要花钱啊.我说:真对不起,只有这能力了,就算我的一个小小的心意吧.你的恩情,我是难以报答完的.你说了句让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话:知青的情分,你这是任何贵重的礼都比不上的.以后,就不要再这么送东西啊.我们是好姐妹就够了.真够了?我疑惑.你很认真的说:送东西就俗气了.我听后心沉沉的.但转而也快慰:我平生第一次送礼啦.这是送给最敬重的大姐,是祝福她生了个胖儿子.我可以做他的叔叔啦.看着躺在大姐你身旁那红扑扑脸蛋稍卷着头发的儿子,我心里说:这小子,我会尽叔叔的心来关照你的,要让你少受磨难.我转身去再忙农活时,对你挥挥手:多保重.你也很艰难的抬了一下手.缓缓吐出两个字:谢谢.这辛酸的画卷掩上.三十三年了,今天,怎么啦?那年我用草帽兜着鸡蛋去祝贺的新生侄儿要结婚,我竟想着法子回避?大姐,你想没想到我会这么无情?其实,我是在捂着我心的伤痕,在LP回家后,总在盘问着,婚礼进行得怎么样?你那媳妇还好吗?甚至还问到,你和你LG是否问起了我?怎么没来?是的,我在一直考问着自己,在鞭鞑着自己的灵魂,在比较着人生的活法到底怎样才算道德和高雅,怎样才能避免俗气......

(待续)

换种活法(二)

大姐:

      我是在与你较劲.虽都是知青,但如同都是在一个樁米的石磨下被碾压一样,各自在剥离着精华与糟粕.人出生以来各自所受到的磨砾和教养,将顽强的在碾压下表现出来.清高与俗气,多情与寡义,传统与进化,操守与道德,总是在为人处事上得到印证.一时一事可以被蒙蔽,但几十年的人生长河可将人的秉性剥得精光,除非此人有着永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城府太深.这多累啊,但我们都不是这样的人并且不想人为的活得太累.虽然我们都心高气傲,那时也不自量的认为怀才不遇.可命运还是将我们赶到了一起.是何时认识你?我都还是不确切的.只依稀记得是1972年春,你老公是我们的技术员,只晓得他已有个老婆在FX,是个1964年下放的湘潭知青,只感觉到他很疼你很宠你,要不,在农场他怎会把分到的一条鱼会不顾几十里山路赶早摸黑让它活蹦乱跳的送到你的嘴边.1973年,你转来了农场,才时而出现在我们的眼前.那时,我在当场部食堂的事务长,你每月来领一两次饭菜票,我才有幸听到你软软的湘潭话,很温和,象春风般有点让人醉的感觉.你大概由老公养着,这一年你没做事,每天就把三餐饭按时打好,伺候着在田头辛苦劳作的老公,让他放心搞品种试验.我也偶尔有事找你老公光顾你的家.九平米的一间居室,很整洁,最醒目的就是木柜上立着一个白毛女和大春在跳巴蕾舞的造形木雕,唯此彰现着一点艺术氛围.你很热情,倒茶,让座,大方的拿出你很珍爱的灯芯糕给我尝.一小根一小根的,我不客气的咬在嘴里,总想品味出点什么,但终究莫明的全吃完了,只说:好吃,很好吃,太好吃了.你就笑笑,说:还吃么?这是我家乡的特产呢.我不得不打住,你应留着.你不依,就还要送我,我只得赶快说着谢谢,溜跑啦.回来的路上,我一边回味着灯芯糕的甜润,一边在品味着那白毛女和大春造形的神韵.多有情调啊.在那时,要看到这样的造形木雕是很稀罕的.前不久我全部看完了反映知青生活的电视连续剧<<北风那个吹>>,就联想到了1973年看到了你家的这木雕,真的,这不单单是样板戏的典型剧照,它是很朦胧的体现了当代知青对爱情的一个向往.你知道吗?到了1974年,是我对你加深了解的很重要的一年.我很决意的摆脱了事务长这最辛苦的活,被你老公邀到棉花试验组,由我选定十个知青到离驻地3里远的八公兜试种棉花.这时,你大概怀孕有五个多月了吧.没想到,正在我们修整斜枝或喷撒农药时,田头边就传来了你银铃般的歌声,什么北风那个吹,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红梅花儿开,小白兔等,把我们的心旌都摇荡了.看着你挺个大肚子来陪我们,我们上十个人也都扯开嗓子和着你,那歌声,如交响曲,在空中回响.一上午,一天,我们都不知不觉的过去了.让我最难过最难忘的还有一件事,我到你家的一小保管室去拿喷雾器,往后一退时,竟把一个罐罐绊翻了,天啊,是一罐才煎好的猪油,有三斤吧,几乎全在地上了.我悔我恼我急,怎么得了啊.你闻讯过来,连说:没事没事,你没烫着吧.你的这番话真感动了我,让我把体谅宽厚的美德从此深深的供奉在心里.我后来知道,是你老公准备你生小孩坐月子的算营养品吧.当时,我知道我是赔不起的.容当今后一定加倍补偿啊.是的,我也确实从心里记上了这笔帐.记得吗?去年五月一号,浏阳家园在一歌厅组织了庆祝联欢,我迟到了一会,当我进来时,我看到了你,真想不到你也来了.不期而遇啊.我朝你点点头,你也不自然的向我笑了笑.因为这近十多年来,我与你在较劲冷战.我悄悄的坐到了离你很远的一个角落.我要重新整理思绪,但不知怎么样,我三十四年前绊翻你的一罐猪油,又在我心里煎熬起来.尽管我回城后以多种方式表达了回报之意,但你那份理解宽容的心仍使我感到永远回报不完.在这时,当着知青的面,我还要再一次表达我的歉意和感激.我抢过话筒,很动情的说:今晚,我看到了我一直敬重的大姐,我想把三十四年前绊翻了她一罐猪油而得到她最宽容的对待表示深深的谢意,我谨鞠躬.大家可能没很听懂我这话的深层含意,但我知道,你是听懂了.我专为你唱了一首<<涛声依旧>>,以勾起那段几乎要封存的回忆.唱完,我又回到了那个角落.没想到,你也来到我这里,你伸出了手,示意与你跳一曲.这真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回城那么多年,你是知道我不进舞池的,也反感跳舞的.你怎么晓得我也能勉强的开步了?你鼓励我说:来,随你你怎跳,我会跟上的.就是在这心灵经意不经意的碰撞间,我俩放开了舞步,放开了思绪.我想起了那绊翻猪油后不久,你生下了第一个女儿,你初为人母,四年后,你的这娃娃便每天由我背着走上一里多路到子弟学校,放在了我那复试班随听,她不时的钻到讲台下,一拍一拍的打着我的屁股,口中还念念有词:打叔叔,打叔叔.弄得我哭笑不得,只得把这小把戏拎回小凳子上.不几,这小家伙又重蹈覆辙......多年后,你这争气的女儿考上了名牌大学......哦,这时,在闪烁的舞灯下,在默契的舞步中,我分明知道,你读懂了我的思绪.

(待续)

换种活法(三)

大姐:

      你具有何种秉性?刚烈?直率?单纯?善良?孤僻?清高?我一直没弄明白,包括到现在.是你可悲可惧的童年铸就了你?是吧?你的父亲要算湘潭当时还成功的资本家,经营着酱油布匹之类,多处店铺,可在解放前夕,他竟把你和妹妹抛在了大陆,只带着大姐渡过了海峽.你和妹妹从此各靠远亲抚养,以后与妹妹还一度失去联系.可想而知,你幼小的心灵是如何承载了历史的重压啊.世态炎凉,人间屈辱,肯定在你身上烙下了可怕的伤痕.但不管怎样,你在顽强的活着,你凭着天赋,从小学到初中,以学业和歌舞的优异而出类拔萃.可好的命运已注定了不会光顾到你的.1964年下放,到浏阳山区,就是你唯一的出路了.此后,劳作,教书,宣传队,就是你日复一日的人生大餐,每餐都是这么的辛酸苦辣.你是否常常和着眼泪吞下?可以肯定,你很少很少过上一天舒坦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他走近了你,你的LG,是以当时文艺宣传队牵线为媒的.如果没猜错,你有着很多的勉强,但你只看重了一点,就是他给你带来了你很少体味的真情和勤恳.这也就够了.但你的秉性仍是在紧紧的裹着你,你总以独立傲行的角色,在人生舞台上表演着令人刮目相看的另类剧目,而不在乎台下的掌声鲜花或倒彩.命运,不迟不早的把我也推向了你的这个舞台.你总是以你特有的方式支撑着我配合着我,让我总感到有一股使不完的力量,总感到你那就是我的休憩安全的港湾.我的起伏摔打,总有你在给我抚慰.不是么?1974年6月,因推荐上大学,我被无端的压下,我愤愤不平写下万言书之际,得罪了场领导,别人也都不理解,而你,很热心的把我请到你家,煮上鸡蛋,拿出高梁酒,只说:吃把,喝吧,天无绝人之路.我1975年被发配到山区搞工作队,回农场,我就把你家当成了我的家,就是白菜萝卜,也是那么的香.1976年,我们整个团总支委员帖出了8大张大字报,向农场领导抗议承包猪场很不公平的做法,你也是鼓励你的老公与我们一起在大字报上签名.我在组织知青夜大学,办团刊的那段日子,你也是不断的为我们提建议出点子,鼓劲加油.你已自觉不自觉的融入了我们当时所谓的战斗集体.你的家,就是我们的一个基地啊.你知道吗?在我们那算幼稚的所作所为的整个过程,我们把你当作了我们的灵魂呢.为了改变命运,为了体现我们生存的价值,我们在想尽法子努力奋斗与抗争.记得吗?1978年春上,我俩为了实现读大学的梦,竟去报考了湖南高师的自学函授班,让别人惊讶的是,在整个考区,你考了数学第一名,我考了中文第一名,双双录取啦.七月,我在很艰难的环境下,参加了全国高考,终于也勉强上线录取.你为我高兴,为我祝贺,也流露了你心中深处的留念不舍和伤感.在那些日子里,我们一起读了多少名著啊,牛氓,红与黑,斯巴达克思,巴梨圣母院,忏悔录,红楼梦,当时通过各种方式可找到的书,我们都发疯的找来读,就是这些文学名著的熏陶和浸润,我俩在精神上已跃上了很高的层面并不时产生了共鸣.不过,在生活中,可以说是在感情方面,你却总是在提醒和开导我,要把握好要有分寸,要考虑各自的性格和修养.你知道,当时在农场,有几个女知青对我表示了爱慕,你总感到,希望我能找到一个更称心如意的......最后,你终于把她拉到了我的身边,你做了一个最出色的红娘.当然,这是在我读大学之后,你费尽了苦心.但你可曾意识到,在我俩一起做子弟学校老师的那段时光,在晚上开会回来的路上,突遇大雨,我把外衣脱下,遮在你的头上时,你也就默默的把衣同时笼到了我的头上,在雨夜,我俩就这么共着寂静,缓缓的走着.我在想什么你知道吗?我能有你与我伴随终生是多幸福啊,可命运无法也无情来眷顾我哟......

(待续)

换种活法(四)

大姐:

     人处一世,总在从各个角度把个性体现出来.要认识一个人,是真正要花点时间的,特别是自己来认识自己,则还困难的多.这就因为自己已有了做人处事的定式,自己的参照物是模糊的,而要与人之比较,就有了个人主观上的取舍,难以把握.你是独立特行惯了,不在乎别人的议论.好么?错么?难以言喻.但有一点你在乡下时至少可以昭示天下:将心比心,行侠仗义.不畏权贵,敢怒敢言.就凭着这一点,你赢得了我们知青很大的敬重.你的家,你这实在是不宽裕的家,几成了知青的一个小食堂,大家在你这小桌上,有啥吃啥,有话就谈,其乐融融.很多次被一些场领导视为小团体,小宗派的基地,但他们也奈你不何.在这些经常来往的知青中,圈圈点点,我想你是肯定把我们后来称之为四 人帮的这个圈子放在最首吧.因为那么多年,不论是在农场还是回城后,你是投入了最多的情感给我们这四个人的.这我是很清楚的.在我对你逐渐加深了解和敬佩的过程中,是天意注定M君也加进来了.哎,是什么没有机会给他在这时代尽情的展示才华啊?!你也一定与我有这同感吧.M君是1973年从君山农场转来的.来之后,他一直低调做人,就因为他是一个右派的儿子啊.他们父子俩在当时是以长信沟通交流与勉励的,其人生教训,做人哲理,真正是在我辈之上,我是有幸读过M君父亲几次都近十页来信的,从中我领受了不少教诲.他做农田活,最苦最累的他先上,在三工区赢得了全体知青的敬重和仰望;他读书,夜深秉烛可到2点,做笔记达十多万字,马列及当时能找到的不少文艺书籍他差不多都读过了;他与我一起写大字报,办知青夜大,出团刊,以至后来组织知青与社员打群架,他都与我冲在最前头;只是他或许"中毒"更深一点,竟是那么坚决的带领200知青要扎根农场,而我在这时,对扎根是心灰意冷了,就一心靠读书冲出去.你肯定还记得,1977年的冬季高考,还是他带参加高考的知青进考场呢.他当时很无奈也很沉重的对我说:去留肝胆两昆仑吧.谁知天意不助我,我失利了.没想到第二年,他来了个急转弯,比我的弯转得更大,他不仅要参加高考,还决意一赌,不留后路,竟丢下了当时的生产几个月,回家复习了.好在这次是天意安排,在农场42个参加高(中)考的知青中,就我俩高考出去了.他毕业后,在湘潭在东莞在深圳都是自己凭才华找工作,一晃27年啦.你可能已打听到,他的颅内前四年有病变,已做了开颅手术.这两年我已失去了他的联系,他在外乡还好吗?你也一定很挂念的吧.记得16年前,我与M君相约到你家,团聚之际,把酒话当年,多少感慨啊.是的,在回忆农场的那些岁月,我们不得不把W君说出来.你可能只知道W君是M君在1976年引到你家的,说他们是1975年到山西参观大寨而相知投缘的.其实不然,我应比M君认识W君更早,那应是在1974年,我被县知青办安排到浏阳三中给高中毕业生做下乡的动员,恰逢W君也是一个动员者,我与他先后对那些准知青做了蛊惑和引诱,哈哈,罪过罪过.有幸的是,我知晓了W君也是1964年长沙下放到江永的知青,因那地方呆不下去了,就转点来到了浏阳;也知道了他是D员,是做大队书记的;还初知他的口才和文笔不同一般.在你家有缘续上后,才加深了解到,他歌唱得好,他聪慧睿智,他也有着大受牵连的黑背景:父亲是黄埔十七期的,早受管制;他也是在忍辱负重顽强抗争.他离我们农场七公里,而他在认识我们后,就是隔三岔五的来你家与我们相聚,互吐心曲,互相抚慰.我很高兴的看到,你也是多么的开心,最艰苦时有这么几个患难知己,如同拾到黄金般的可贵.你总是拿出最好的酒菜款待,你老公也是很称职的为我们忙活着.正是在这不同寻常的交往中,我们也分别迎来了自己的转机和曙光.圈子不再,友谊永存.你记得?1994年,W君50大寿,我俩还一起乘车专程去了长沙为W君祝寿.好象我俩还稍受冷遇,但心中有着当年结下的友谊,就自想自解了.人啦,环境变了,可非得为人处事就要变呢?回想当年W君回长沙,在街道办事处做办事员,到一商场做经理,还做最早股民,自己炒股,颇有斩获,并定期在电视上授以炒股真经.我也为之鼓舞.为有这个兄长为知己而骄傲.我每年都为他的金童玉女送去花炮,甚至我结婚时的黑白电视机都是通过他买的,在他家住过他夫妻让的铺,有幸拜会他的父亲,知道了他父亲还是上海足球队的队员.这几十年的交往,已注定了不会因某些不愉快的因素而使友谊夭折.告诉你吧,就是在去年六一,我们浏阳知青家园承办了湖南知青网的"庆六一.祝六十寿"道吾山联谊活动,我邀请W君来献上一首压轴的歌,他没说二话就来啦.他的歌喉,赢得了满堂彩呢.试想,没有当年结下的那么深的友谊,能够在道吾山上写下这新的一页吗?大姐,这都是真诚与真情啊!我们大家都在珍惜珍重着,那会还有什么会使我们分开而哀怨呢?

(待续)

换种活法(五.完结篇)

大姐:

      苦难总有熬到头的时候.1979年后,邓公与胡公先后为知青翻开了新的一页.广大知青揣着苦难,揣着已磨练的性格,也带着对未来的一片茫然,投身到了一个并不熟悉的新环境.

      大姐,我想,这时的你和你的老公虽算招了工进了单位,但其生活的磨难,比在乡下好不了多少,你们在顽强拼博努力适应的过程中,几乎也跌到了生活的谷底.你工作单位在城郊,离城四公里;你在城内没有房子,你有2个孩子需要照料.仅就这几点对你这个对工作极为负责的女人来说,何其难啊.在这时,是珍贵的知青友情给了你抚慰和温暖.我家在城区有2间旧房,亲人全都外出了,就暂让给你安身;你的两个小孩,送一个到茶陵的乡下爷爷家,再一个就由我的准岳母带养,尽量为你解除了后顾之忧.你可否记得?那年你病倒了躺在我家的床上,向我写信说起了苦闷和孤寂,我竟无端的丢下大学学习课程请假回来看你陪你几天,让你好生感动;你是否也记得?你的老公经多次请求才由单位让出一间黑乎乎的装木炭的房子给你们安身;可否还记得?你的女儿在我准岳母家养得健康活泼,而你们接到在茶陵老家儿子那傻乎乎近于呆痴的照片后竟双双抱头痛哭?

      毕竟,磨难并没把这些吃尽过苦的知青压瘪,何况还是算有征服苦难本领的角色.你和你老公一样,是很出色很出众的挺过来了,不断的出着惊喜,不断的让人仰慕.不是么?你的工作获得了全国先进,你由此进了机关,你叫人刮目相看的拿到了全国自学考试大学文凭,你老公也不错的挣到了一官半职.你们的家一搬再搬,你们的儿女都算出类拔萃的先后考上了名牌大学.你们终于可以伸直腰了,可以舒口气了,我想,你们还可再加上一句:感谢苦难的磨练!

      我是由衷的祝福你们的.为着在乡下那段岁月结下的友谊,为着你给我做了红娘,为了你给了我步入机关的好的缘份.这种相互携手并肩走过的感情永志难忘.因此,你们苦也罢甜也好,背也罢顺也好,我时时把你们放在心上,同苦同忧同喜同乐.你两的生日我是年年记着的,不管别人来不来祝贺,我总要提着蛋糕,来到你们家,就三五人,喝上一杯寿酒;过年了,我也要多少带点礼物,向你俩祝贺新春;你病了,或住院了,你知道,在哪个时刻,我一定就会来看望了,这次一串葡萄,那次几个苹果,坐一会,聊上几句,让你感到一种如同亲情的温暖.我晓得,你的朋友圈子并不大,能有我这么来慰籍着,你一定是很开心的很满足的了.以致于我到了你单位,或许就因为是公务,你的同事们都会自觉不自觉的说:来看大姐的吧.他们也都把我融入了你家亲人的范畴呢.

      这是一个多么甜韵的经久的朋友氛围啊.但是,就是从这么个顶点开始,我已萌生了并不久就决定了要远离你了的哀怨的想法.是的,这是残酷的,也是无奈的.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你太清高了,就因为,你把我最纯真的,最深厚的,在最朴实的流露表达的对你敬重的行为和情感,被你很多少次的称之为:俗气!

      这是我们知青大多数都已忽略没有及时补课而造成修养缺陷的重要课题.大姐,我这么说,是危言耸听吗?不,事实确是这样.在农村,我们凭着知青身份,凭着一无所有,凭着无力无法也不顾的来讨好社会风俗的心态,清高得可以,放肆得可以,自在得可以.但我们回城后,在社会的这个大染缸,在传统的习俗紧紧裹挟下,还可这凭那凭吗?对上司对领导,你不去讨好?昧着良心也要去的,不然你摆清高,不受冷遇才怪;对同事邻里,你不去周旋?心存无奈也是要去的,不然你摆出万事不求人的架子,就只能孤僻冷落.有俗话说:人情是把锯,你来我去.人情如还债,砸锅也要卖.敷衍应付周旋,就是现如今社会的一大特点.何况,在我们所处的新环境中,也必然有着不少我们相见恨晚的够朋友够厚道够有才华与品德的新交.若我们还如当年知青那样的所作所为,是会不断的成为孤家寡人的.更何况,在讲和谐讲人本的当今,我们能给别人一个祝福一个抚慰,尽管是违心的,也比拒人千里要有价值得多啊.

      大姐,我正是在这一点上,在社会上学到了感悟到了也真正的领教了.你对我有过很多个评价,朋友相聚总抢着买单,你称为豪气;朋友有难鼎力相助,你称为义气;看到不平总会呐喊,你称为侠气;无端受过敢于挑战,你称为勇气;多少还识点文墨能说会写,你也夸为有才气;方方面面我去送礼应酬周旋你也常称我俗气.这些,不管你怎么评价,我都勉强接受.因为正是这些所谓的几气,让我看到了社会的美好和丑陋,体验了真情和邪恶,透视了成熟圆滑与幼稚无知带来的效应.可真伤心处,则是你把我对你最深最纯最实的情感表达混为了我与社会上的逢场作戏那样看待.人的真情被亵渎,哀从心起,悲从中来啊.再思量一下,这么多年来,我对你那么多的真心的感恩回报,也只间或有你淡淡的不很在意的回应.哎,再多说也无益.我只想说:你太清高了,太自负了,你太考虑和顾及你的个人品性的坚守了.几十年来你已修成正果,要再改,要改变一个活法,天也奈你不何啊.我只能仰望你,要远远的望着,也就远远的想着,用心,用一辈子......

     但愿有个奇迹,有个天意,给我们都各自补上一课:怎么样换种活法?

我为什么写<<换种活法>>

          终于按我的设想,每天上午用二个小时写一节,用五天,把我37年来的一个心曲谱出来了.不管它的唱响是什么效果,是否会产生共鸣.

     诚然,如大家看到的,是在写我与这位大姐的情感经历,在回忆,在感慨,在哀怨,在自舔着历史所造成的情感,创伤和阵痛.

    诚然,也如大家看到的,这位大姐是真实存在着的,我所写的是在还原历史的真实.熟悉的人也一眼就知道她是谁,并且,这位大姐可能还不知道我在抖落着曾经的思绪,但一切,我都可坦然面对.

    其实,我真正的目的不是要写历史的情感纠葛,而是在思考着一个命题:知青回城后应对社会的观念行为的后果.

    在农村,知青作为一个整体来说,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屈辱.家庭出生,家庭破碎不完整,家庭影响的各不相同,使得其性格和为人处事方面总带有着知青的烙印.是的,确实存在这种烙印.不管我们觉察到与否.在步入我们尚不熟悉的社会之后就很容易凸现出来.我就是想通过大姐这最为典型的人物,试图揭示点什么出来.用第二人称书信体的形式,仿佛更能走进我们的情感世界.

    我们可以说,知青在从农村回城时最强大的思想武器或支柱就是:苦,算得了什么.并由此拼力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位置.除了亲情和知青情结或为友情,其它的都会在经意不经意中或自觉不自觉中淡漠淡化."少来这一套"或"管他是谁"这些话,就是知青的出击或自我保护的绝招.而忽略了社会层面的复杂性传统性甚至是严重性.自认清高,免于流俗;不会周旋,针锋相对,甚至对敷衍应付都噬之以鼻,因而满足于已很小的圈子而自得其乐.更不会去理彩别人的看法与评价.在这方面,我是吃尽了苦头,真是不堪回首.正因为我总是自认清高,免于流俗;不会周旋,针锋相对,把个自己推向了孤立无助的悬崖边缘.甚至到了这个地步,还总以知青的这种待人处事的方法而自我陶醉.其中清高与俗气的搏斗,是最要命的双仞剑,时时把我刺得血淋淋的.在舔逾伤痕痛定思痛之后,我才方然觉醒.人啊,我们不就是一个俗人啊.难得的就是只要留有一份真情,其它的要敷衍应付就去敷衍应付得啦.此后,于是乎,我显得更快活了,朋友更多了,花费了些钱财,放低了眼界和头颅,却赢得了更广阔的生存空间.

    正是从这个梦醒时分,我看到了有如大姐之类的不少知青,仍是在扛着几十年来形成的处事原则,我行我素,伤害刺痛了别人也满不在乎,孤僻孤独也全无所谓.是非得如此才算清高惬意?是否可换个角度换个活法?我真的在苦苦思索.难啊,难就难在我们早已形成了强大的固执的生活定式.两相交锋,不与苟同,就分道扬镳.

    谁之对?谁之错?是无结论.但愿能引起新的思考和权衡.

    此为我为什么写<<换种活法>>的初衷.权作为对各位读者朋友的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