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完秧,已是初夏,砍倒的树在山上晾了两个多月,干的差不多了,我们上山盘树。先把树干锯成3米左右的栋子,然后码在山涧边的平地上,并不往家扛。“何解?这不是傻子么,码好了等别个偷?”我问。“7月间,有大暴雨,山溪涨成小河,到时把栋子推到河里,让河水把栋子冲运回家,省却几多气力。”老农答曰。我羞愧,转而顿悟:狗屁不懂当什么鸡巴副队长,拿我逗霸嘞!村民们是怕我整天价游手好闲,滋生事端,搅得村寨不安,于是乎扣个副队长的帽子在我头上,行安抚之策,谁说农民傻?我才是真正的大傻子呢。
放栋子有多种方法,不外乎因地致宜。多年后我在张家界猛洞河看到当地放栋子与我在江东修路时相同的方法:山坡陡峭,从山顶上整一梭道,把栋子滑下港来,就像打滑梯。梭道旁边站有经验的村民,当栋子被树卡住,便用阿杈撬动疏通。隔山相望,滚木乱石齐下,尘沙滚滚,山民如猿,与山与滚木搏弈,相当壮观,也相当危险,有如古战场再现。地域不同,法理相通,叹曰:劳动者最聪明!
自从回山寨,便寝食不安,一心只盼天降大雨。暴雨如期而至,倾盆日夜,小溪脚面水已涨至大腿根。一声呼哨,山民纷纷斗笠蓑衣,长裤胶鞋,身系柴刀,手执长勾,顶雨上山。为何长裤胶鞋呢?栋子在水沟中漂浮,随时都可能被卡住绊住,多处可用长勾拉开,急弯沟豁处则需下水处理,沟边荆棘遍布,沟底乱石穿云,必穿长裤胶鞋保护,避免碰伤挂伤。看着一栋栋木头随波而下,有如儿时游戏,又如人生漂泊,心中好不痛快!
杉木光滑,比重轻,相对容易些。碰到队上搞副业,放松树栋子,苦头吃得还多些。太大的松木栋子一般请盖匠(锯木工,多为邵阳佬)在山上剖开,我们放松木栋子,多为一人抱粗细,两人能扛得动。前面的工序和杉木相同,后面则要把栋子从寨子里运到公路上才能卖钱,怎么运?过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