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真诚
儿时父亲告诉我,说谎是懦弱。我不很理解。父亲说这句话是否因为我说了谎,我也记不得了。但我记得我确实骗过一次父亲。那时我上小学,妈妈下放去了南岳,父亲带着我和妹妹。那天晚上父亲看戏——审查节目去了,只有我和妹妹在家。做完作业,我们决定弄点东西吃,我们煮了点面糊之类的东西,还拿了一些饼干点心。父亲回来不知道我们煮了面糊却发现我们拿了点心。他问是谁没经他的同意拿了点心,我一口否认说不知道。于是父亲就怪了年纪还很小的妹妹。后来我想这也许就是懦弱,我干吗不能承认呢,自己怕挨骂却得害得妹妹挨了一顿骂。读初中时我又骗父亲,答应他早上起来读外语,可我却偷偷看小人书。他气得把拳头砸向墙壁,抛下一句“恨铁不成钢”倒也没有打我。其实我还是不怎么爱撒谎的人,在外面我比较调皮回家还是比较老实。我即使在学校犯了什么错,回来只要老实讲,父亲也不怎么责怪。后来很长时间都是这样,因此我觉得和父亲之间便有了一种沟通,一种真诚的沟通。
少年时代人还是比较单纯的。记得上初一那年,班上组织到烈士公园划船,一支浆掉到了湖里,一个同学跳到水里去捞浆,他没捞上浆自己却在瞎扑腾。我一见赶忙也跳下了水,我头还在水里就用手将前面的同学往小船边上一推,这一推我自己反而向后向下沉了去。我当时并不会游泳,我实在憋不住气就用脚使劲登地,谁知我的头竟露出了水面。后来我真有些害怕,要是湖水再深点后果不堪设想。我至今没相通当时我为什么会跳下水去“救人”,这也许只是单纯。
有人说:“单纯是一汪水,一张白纸,一件薄衣。单纯属于少年,跨越少年,必须挥手告别。保持单纯是拒绝长大。”我没有想挥手告别,但我必须长大。文化革命、下乡当知青使我们在单纯的白纸上增加了许多的褶皱。改革开放,大潮裹着泥沙一起滚滚向前。于是我们看到了领导欺骗群众,老板欺骗工人,商家欺骗顾客,股东欺骗股民。还有药可以卖假药,球可以打假球,还有论文可以剽窃,科学可以作伪,等等等等。这一切都在往单纯的白纸上泼污水,不知还有什么是真的。其实我们早已不单纯,但我仍不相信“天下乌鸦一般黑”。我想,领导欺骗群众,其实群众心里明白得很,只是等待着揭穿他的那一天;老板欺骗工人,骗得了一次两次但难以骗三次四次;至于商家骗顾客,股东欺骗股民那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他更容易使他自己垮台。有朋友用老话告戒我:“逢人只讲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还有人对我说:“你要说真话就在网络世界里用假名去说吧,在现实生活中你还是用真名说假话好。”我不同意,于是他批评我是活在真空里。可我想起码在我们同学和朋友中没有谁说真话时有过顾忌,而网络里的欺诈也已尽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