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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金麦照片后的回忆(十三)(这里写了生崽的经过)
我们金麦大队要修一座大水库,祖祖辈辈生活在那里的金麦人就要搬迁了,有谁能舍得喔。我在那里生活了13年,那里有我三个子的胞衣,那里有我们流的汗和泪,有我们流的血,我真的舍不的金麦搬啊!我舍不得那里的山山水水;舍不得那里的人们。。。。。。 最近,靖县知青“难忘岁月”将金麦的照片发上靖县知青网上。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看不厌。我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实在06年我俩口子在金麦住了两个月,还照了好多照片,但现在一看见这些照片还是那么亲切,还跟得好新鲜一样。
一看到金麦那熟悉的山路和田冲,我回忆的丝缕又一根一根地抽了出来----四十二年前的秋天。金麦这座秀丽的山村,插进了31名长沙伢妹子。要我把这31名伢妹子喊成知识青年,我实在喊起来有点肉麻。你们看看是啵?21名小学文化,6名初中异业,4名高中(还包括园艺场的A先生在内)。年龄最大的19岁,最小的才14岁。幸亏这4名高中生中间的3名女组长表现出色。她们有考取大学不读,自愿下乡当农民的靳组长;她是我们知青的大组长又是副大队长,半脱产干部,团支部书记。还有一位是长得清秀,说话娇气,会写会说,又会画的李组长;再有一位就是我们的夏姐夏组长;她打得事开,讲得理出,会写会唱又会跳。
刚到金麦那阵子,这三位出色的组长,把我们这8男23女组织起来,把这个金麦大队搞得热火朝天。每天晚上,金麦的青年民兵和我们一道,打着“枞膏”火把一队一队地涌向大队部。唱歌啦,跳舞啦,排故事剧啦.......那金麦老农一句言:“各洋溪乡从世来冒象现在各样热闹过。”金麦的山坡上,金麦的田冲里,只要有知青,就有歌声和笑声。
公社干部喜欢往我们金麦跑,县安置办干部也喜欢往我们金麦跑,就连安江地区的小张小蒋也都到我们金麦来了。他们主要是找金麦这几位出色的女组长。见了我们这几位男的不理睬。这也怪不得咯。金麦本来就是阴盛阳衰。我们这8位男伢子一冒得很讲,二不出烟丝,三冒得水平,就只出农业工里手一点,砍柴砍得好些,砍“枞膏”砍得“进”些,腰上挎的那把柴刀磨得亮些。
金麦的妹子多,伢子少。听说巴塘园艺场有各样一句“知语”:金麦的妹子盖得屋,园艺场的男子急得哭。讲是各样讲,园艺场男子到底还是冒哭啵。他们虽然到我们金麦来修过几回“打米机”,但文化革命一来,金麦的妹子都回城。就是那短短的半年时间,妹子们转的转点;嫁的嫁人,找的找上了“工贩子”。连担任过多职的靳组长都
转点了,李组长都不晓得是哦实离开的金麦。8个男伢子只剩下了我各扎菠萝货。
68年又来了两批新知青,69年招工就走了一大半。我和翘妹子这一对地主崽女招工是莫作指望;转点又冒得路数。看哒留下各栋木屋子还可以,干脆学乡里人的样在这里生儿育女算哒,反正长沙冒得我们的立足之地.世上无处不青山,乡里人祖祖辈辈在这山窝能够生活下去,我们照样能行!
我们一扎根就是八年,各扎八年里头就受得蛮多苦。怪只怪我们自己,四年里生了三个细伢子。各三个儿子胞衣就丢在了那栋木屋的地楼板底下。
我一望见“难忘岁月”发来的照片,我们的住址-----我三个儿子丢胞衣的地方,我又回忆起生三个儿子的情景。
1970年春,翘妹子怀上了大儿子已经七个月了,正好碰上长沙知青慰问团来金麦。良良哥的妈妈来了,我听说她是附二医院的妇产科医生,我连忙请她帮翘妹子检查一下胎位。
“胎位正常!....”就是良良哥妈妈的一席话,给我们吃了定心丸,我们决定不回长沙了。那时候,我总是这么想:农民可以在这生儿育女,我们照样可以。我们绝不会比农民差。
大儿子出生那天,我请来大队接生婆。从晚上到早上,大儿子总算平安生了下来。按社员讲的,要将儿子的胞衣埋在自己住的楼板底下。我按照社员说的,拿起锄头,
撬开木地板,将大儿子的胞衣埋了,再盖上地楼板。这九个多月以来,我这颗沉重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我们笨手笨脚地给儿子打包,滚过来,滚过去,儿子哭哑了包才打好。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做父母好难哟。好得翘妹子的奶水催人,儿子长得又白又胖,她自己却又黑又瘦。大儿子两岁那年,二儿子出世。我清楚记得那天半夜里,她觉得肚子有点痛,紧接着“见红”了。我连忙杀鸡煮蛋,让她吃饱肚子作好准备。
她吃饱以后赶快洗头发,因为坐月子是不能洗头发的。她洗完头发天亮了,她的肚子还在一阵一阵地痛。她听社员说过,借了别人的东西,要在坐月子之前还给人家。于是,她拿着借来的“焙笼”[焙谷子用的]去还。我要她小心些,她说她心里有数。这也是这里的老奶奶告诉她的经验:一但发作“见红”倒要装作若无其事样子,这样,才生得快,生得顺利。
她还了“焙笼”走到大门边,正好一社员挑水路过:“小周,肚子这么大了,还不生哟。”
她咬着牙齿回答“还冒到时候喔”说完,慢慢地跨进大门。她指着肚子对我说:“我要解手了,你把尿桶提进房里来。”我连忙把尿桶提到房里。她蹲下来解手,我走到床边把大儿子的被子盖好。
突然,她一声尖叫:“快点 !快点!脑壳出来了!”
我偏过头一看,我的天哟 !一扎脑壳真的出来了。我连忙把她扶上床。她咬着牙:“扯咯,扯咯,快点扯咯!”她自己吓得要死,喊得好慌。
我一下也急慌了手脚,但立刻又镇静下来。我一手抓住婴儿的脑壳,一手抓住出来的那半边肩膀。我鼓励她:“再用点劲!加点油!”说完抓着肩膀,用力一扯。“哗”地一下,整个身子全部出来了,紧接着胞衣又着流了出来。
我一看,又是扎崽哒。我把早准备好的酒精,棉花,麻线,剪刀都端出来。她抬起头看看儿子,吃力地说:“还是去把蒋伯娘叫来靠得住些。”我这才清醒。扯开门就往界上跑,那50度的坡岭,60几米远,我一口气就冲上了界。
蒋家伯娘连忙跟在后面赶来,她将脐带剪好,拍了拍儿子的屁股:“恭喜你们哟,又是一棒崽呢!”
我又将地楼板撬开,把二儿子的胞衣埋后盖上楼板。九个多月以来,我这颗沉重的心又终于落了下来。
74年的五一劳动节,是我满儿子出生的日子,也是半夜发作的。我们又按照乡里的搞法,让她坐在楼板上生。乡里人的说法是坐在地板上生还要生得快些。说起来也奇怪,满儿子的个子比二儿子大得多,但生起来也快,脑壳出来后,我要她再加把劲。我喊:“一二三!一二三!”她随着我的喊声用力;我双手抓住肩膀,有节奏地扯。这时,二儿子被吵醒了,她那时才一岁零五个月,他吓得哇哇大哭,我没顾得那么多了,让他哭。当满儿子生出来后。他突然不哭了。还用手指着:唉 唉”地告诉我。我指着满儿子对他说:“这是弟弟!你是哥哥了。不要哭!”他怪懂事的,真的不哭了。
天还没有亮,我打着火把到蒋伯娘家把她接来,她把满儿子的脐带剪好,打好包。她再次恭喜我们:“连得三棒崽了,好福气哟”!
我再一次将地板撬开,将满 儿子的胞衣埋好,盖上地楼板。九个多月以来,我这颗沉重的心再次落了下来。
按乡里人的讲法,一头牛也是看,一群牛也是看。三个儿子也看大了。只是受的苦和累我们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还是那句话:乡里农民能做到的事,知青一样能做到;乡里农民能受得了的苦,知青一样能受得了。我们俩就是一对各号罢蛮的人;一对不知天高地厚的“猛子虫”
那时候乡里人羡慕我们,知青看不起我们。认为我们没有头脑,一下养三个。但不管怎么样。我们也熬过来了。乡里人这么说我们:你们家的祖宗菩萨坐得高,保佑你们!
三十几年过去了。儿子们也是为人之父了。最艰苦的日子也熬过来了。我这次进“社保”三个儿子一个为我出了一万多块钱,讲得今天为止,这三个小子还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