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弯弯,照着小河,小河上弥漫着乳白的雾气。月亮弯弯,月光柔柔地照亮了小县城的麻石路,夜凉如水。 一群孩子从小河里游水回来,泥鳅似的身上水珠没有擦干净,在月光下一闪一闪,宛于落满了许多小小的月亮。小孩子好动,连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于是无数的小月亮便掉落在地上摔碎了。没有人惋惜这些,因为他们脑海里的幻想太多,趁家里的大人还没有催着回家睡觉,心里的高兴劲总是要溢放出来的,溢出来的欢喜总要灌溉并且催熟许多事情。 于是,"战争"开始了,"上甘岭"战斗就是街上的一个小土堆,左手张开,拇指被右手的小指勾着朝前一伸,就成了"嗒嗒嗒"响的冲锋枪。大家你追我赶,从街上跑进小巷,又从小巷里杀回街上,额头上汗淋淋的,可谁也没顾得上擦一擦。 记忆中,接下来孩子们又跑到电影院的围墙边,脊背贴着墙根儿排队,朝对面屋顶上方湛蓝如洗的夜空和月亮,同时,左摇摇,右摆摆,像稻穗被风儿吹拂,像柳条湖水被拖行,嘴上唱着古老的童谣:月亮走,我也走,我帮月亮背笆篓,一背背到汉门口......月亮好像望着他们笑。孩子们既兴奋又开心,继续喃喃地唱下去:月亮粑粑,里头坐个爹爹,爹爹出来买菜,里头坐个奶奶,奶奶出来烧香,里头坐个姑娘,姑娘出来绣花,绣个糍粑......直唱到更深夜静。突然,大人们的吆喝声划破了麻石街的宁静,像一根无形的绳子,把孩子们一个个拴回了家...... 光阴的脚步走得很快,蹦跳了几下,不知怎么一下子就拐进了21世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县城的麻石路变成了宽敞的水泥路,小县城也变成了繁华的县城了,悠然的古风荡然无成,烂漫的童谣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孩子们的乐趣被谁收购了? 只有月亮依旧,她似乎依然既悠闲又匆忙,永远不紧不慢,按部就班,俯视人间,抿着嘴幽幽地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