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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以为有了“春插”的经历,夏季“抢种”也不过如此,没料到残酷的考验超乎了想象。
在秧田扯秧,不知不觉就让蚂蝗给叮上了,更可怕的是有一种“牛蚂蝗”,身子伸展起来足有半尺多长,看着就让人全身发麻。
此时已是一年中最酷热的季节,白天的气温一般都保持在三十八、九度,割完稻又放上水的稻田里被骄阳烤得温乎乎的,一天下来,衣服上显出了一层白晶晶的盐渍,出了多少汗就可想而知了。
时间越来越紧,今天的晚饭都送到了地头,直到十点来钟才收工。我和伙伴们慢腾腾的往回走。
“真难熬啊!”我有气无力的说。
“离‘八·一’只有几天了,还有那么多田没插,我真怀疑能不能干完。”林东亮说。
“谢支书今天说,哪怕不睡觉,‘八·一也要插完。”陈铁军说。
“看样子他不把我们累死不会罢休。”彭新民说。
杨建成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真是困死了,插完秧我非得睡他三天三夜不可。”
“真不想上河里洗澡了,那里面的水草缠手缠脚,讨厌得很。”孙海潮抱怨道。
我指指路边的水渠:“要不就在这里面洗洗算了,起码这里面没有水草。”
大伙三两下就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跳进水渠,闹腾一番后才爬了上来。
“反正黑灯瞎火也没有人,咱们光屁股回家得了。”我说,接着又喊了一声口令:“立正。”大伙马上乐着站成一排。
“向左转,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伙伴们都随着口令,把衣服挂在脖子上,光着屁股走起来。
“一二一,拍屁股。”我心血来潮,又加了一句。
“啪、啪、啪”伙伴们毫不犹豫,用手在光屁股上打着响亮的节奏,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了堤坝上。赶巧的是,刚走下堤坝还没进屋的工夫,从北面走过来两个打着手电筒、边说着话的妇女,吓得大伙象兔子似的蹿进了屋,乐成一团,疲劳仿佛也减轻了许多。
“双抢”到底还是赶在“八·一”前一天结束,所以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相对来说,接下来一段时期,活要轻松许多。
“王晓阳,你衣服洗了没有?”吃饭时,陆小婉小声问我。
“没有啊!我还正发愁呢!”我说。
“正好我要洗,帮你一起洗了吧!”
“那太好了!感谢亲人解放军。”
“小点声,你有神经病呀!”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一旁的孙海潮说。
“就是不告诉你!气死你!”我说。
下午,三队的伙伴来串队,没坐多久,八队又来了几个,屋子里人满为患。我们把队里分的西瓜全搬了出来,大伙边吃着边互相交流着各自的情况,在这远离故乡的地方,这么多的同学凑到一起,实属不易。
“周立新,你们参加‘双抢”了吗?”我问道。他又高又膀,和陈铁军的个头差不多。
“能躲得过吗?简直就像死过一回了。”他说。
同在八队的“瘦猴”胡凯军在一旁道:“我们队有一样好,挨着白莲湖,有时间到我们队吃莲子去。”
“好啊!那是肯定要去的。”我搓着手兴奋的说。
晚上,一大群人都坐在屋坪里歇凉,不知谁起的头,唱起了流行在我们中间的《知青之歌》:
离别了家乡,再见吧妈妈,
金色的学生时代,已载入年轻的史册,
一去不复返。啊。。。。。。。。。
人生的道路是多么漫长,多么凄凉,
生活的重担沉重地压在我的肩上。
随着太阳起,伴着月亮归,
沉重地修理地球,是我神圣而光荣的职责,
我的命运。啊。。。。。。。。
用我的手修红地球,赤遍宇宙,
美好的明天相信一定会到来。
唱着唱着,有好几个伙伴已经泪流满面,女生们更是搂成一团哭了起来。
久久,大伙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接着彭新民唱了一首《三套车,陆小婉跳了一段独舞,随后每个人又轮流唱了一首歌。同学间的相聚,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文艺晚会,直到很晚他们才回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