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眼看就要“双抢”了,伙伴们一商量,跟周队长请了一天假,决定到总场去玩玩,顺便买点生活用品。下乡三个多月了,除了到分场去过一次,还哪儿都没去过。
“你们到底走还是不走啊?”彭新民在外面不耐烦地喊着。
“来啦来啦!又没起火,这么急干什么?”我答应着走出门外。
陆小婉闻声从她们屋里走了出来,问道:“你们干什么去啊?”
“到总场玩去。”我说。
“我也要去。”她说。
“行!走吧!就你一个人啊!”
“她们都串门去了。”她道:“你等我一下,我换换衣服。”
“那你快点。”
“好的,好的。”她说着进屋关上了房门。
我对已经走到房头的伙伴们说:“你们先走吧,我等等陆小婉。一会儿追你们。”
“那我们慢慢走,你们也快点。”孙海潮说。
等了片刻,她还没出来。
“好了吗?这么能磨。”我在屋坪里催促道。
“马上就好啦!”她在屋里应道。
女生真是麻烦。
门开了,她终于走了出来,穿着一件碎蓝花衬衣,一条草绿裤子,脚上穿着一双白边布鞋,背着一个军用挎包,头发还是扎了个马尾辫。望着她这身打扮,我不由得想起了在宣传队的时候。
“你催什么呀!我要打扮一下嘛!”她怨道。
“我的个天老爷啊!还怪上我了,好,好,赶快走吧!他们走半天了。”
上了堤坝,已不见伙伴们的身影,两人加快步伐往前赶。
已是七月天,早上的太阳还不算辣。田野里,金黄色的稻谷随风一波一波地起伏着,河面上游着一群鸭子,“嘎,嘎”叫得正欢,一个放鸭人撑着一只鸭划子,悠闲地跟在后面。
一阵急赶,两人头上都开始冒汗。
“王晓阳,稍微慢点行吗?走这么快我实在有点吃不消。”她说。
“好吧。”我放慢了脚步。
她拿着一条黄色的手绢递了过来:“给你,擦擦汗吧!”
我随手接过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股清香从手绢上传来。扭头看了看她,由于赶路的缘故,她的脸上也满是汗珠,几缕刘海被汗水沾在了额头,两颊绯红,微微凸起的胸脯随着呼吸急促的起伏。
望着她那清秀的脸庞和乌黑的双眸,闻着手绢上发出的清香,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流遍全身,刹时我象触了电似的,拿着手绢的手停在了半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真讨厌!这么盯着人家看什么?”她娇嗔道。
闻声回过神来,我语无论次:“你…你…..我….”,深吸一口气,把手绢递还给她,强自镇定道:“你….你也擦擦汗吧!”
她低下了头,本来雪白的脖子一片通红:“你留着吧!等一下还得擦汗呢!”
接下来两人谁也没说话,只顾埋头赶路,终于,远远地看到伙伴们坐在路旁的大树下等着我们。
走到跟前,彭新民嚷嚷开了:“你们两个真能磨蹭,是不是一路看风景来啦!”
我正准备反击,陆小婉抢先道:“都怪我,我有点走不动了,你们等好久了吧!”
“嘿嘿!没事,你累了就歇歇吧。”彭新民说。
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疑惑的说;“你干什么?是不是又发神经了?”
“我看你发没发烧。想不到彭新民同志也会关心人啦!”
他从地上跳了起来:“王晓阳,你别跑。”
我早已跑出老远。一路打打闹闹,也把刚才发生的一幕忘到了脑后。
场部在一条公里旁,来往驶过的汽车和拖拉机扬起的黄尘遮天闭月,半天才落了下来。总场办公楼和医院、供销社、邮局等等,就散落在公路两旁。离开城市好久了,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没”的农耕生活 ,来到这个象小镇的地方,也感到十分的亲切。
约好了在供销社门口集合,大伙四散走开。我到邮局买了几张邮票,又到新华书店逛了一圈,书架上大都是《毛泽东选集》和《毛主席语录》,毛主席画像不能说“买”,得说“请”。文艺书籍就少得可怜,稀稀拉拉就那么几本。逛到供销社,陆小婉在柜台边买东西,我走过去拿起她放在柜台上的挎包:“买什么好东西啦!”,说着想打开看看。
“王晓阳你干什么?把书包给我!”她冲我大声喊着夺过挎包,脸上还莫名其妙的涌起了一股红潮。
我摇了摇头,尴尬地走出了供销社。
有几个伙伴坐在路旁的木堆上,旁边搁着一付剃头挑子。离老远,便认出孙海潮旁边的是同级的曹金伟。他和孙海潮是邻居,下在三分场。
我从后面绕过去捂住了他的眼睛。“是王晓阳!”他一下就猜出了我,并跳起来搂住了我的肩膀。
“你怎么样?”我问他。
“刚才孙海潮说了你们队的情况,咱们都差不多,只是我们队离场部近些,只有三里路,方便的狠。我们隔三差五就来玩一趟,没想到今天碰上了你们。”他高兴说。
“唉!还是你们好,象我们,这还是头一次来。”我说。
正聊得欢,一旁的剃头师傅走了过来:“知青同志,麻烦你们帮我照看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没问题,你去吧!”我说。
真巧,剃头师傅刚走,一个五十来岁农民模样的人走过来要剃头:“谁是剃头的?”他问。
我正想要他等一会,曹金伟走过去道:“我是,你坐吧!”那人坐在了凳子上。
“剪什么头?”曹金伟边问边把围裙系在了那人脖子上。
“剪个平头吧!”那人说。
旁边看着的伙伴们都使劲憋着不出声,只见曹金伟拿起推剪,从后脑勺往上推。
“哎呀!夹我头发了!”那人怪叫一声。
我们终于忍不住,跑到一边大笑起来。这时,剃头师傅回来接过了推剪。
“王晓阳!”远处有人喊我。扭头顺着声音望去,“吴锋!”我也大喊一声迎了上去。是五分场的吴锋,我小学同学和邻居,从小在一起长大,初中后,才同校不同班。
大伙都围在一起,互相问候,好不亲热。
“哎!这不是我们学校的大美人吗!”曹金伟看见陆小婉走过来,怪声道。
“是曹金伟啊!你好!”陆小婉说,又跟吴锋打了招呼。望着她,我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看看人都到齐了,我提议道:“咱们到场部食堂吃饭去吧!我请客。”从队里出来时,我揣上了母亲给我的二十块钱,来后也没找着机会花。
曹金伟道:“到我们队去吃吧!十来分钟就到了。”
“这么多人肯定不行。”我说。
“那就我请。”他说。
“你就别跟我争了,走吧!”我坚持道。
吃完饭,大伙依依不舍告了别,各自回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