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是官团还是光明一位老瓦匠的家人硬把我拉了去,瓦匠有六、七十岁了,躺在床上呻呤。虽病急乱投医但不是一个大队的,我没有义务来,别人硬拉,对这种为难的事有什么办法呢?看吧!
细心查问了一遍不过是阿米巴痢疾,不难治,可是他家人这才告诉我:是从县医院抬回来的,已经交代准备后事。我不得不重新检查,想找出判“死刑”的原因,回忆不起当时病人家是告诉的什么病,没有医院的设备,我又没受过正规培训,医学常识微乎其微,怎么也找不出还有什么大问题,当时更不会想到是文革的原因。只是猜想可能是年龄太大了吧!反正医院已经判了准备后事,多打一次针也不要紧。虽然口里说“我治不了,还是找医院吧!”却给他来了个一针见效,止住腹痛再说。谁知第二次被拖去,却发现病基本好了,病人家也非常配合,要他们找的治阿米巴痢疾的草药也按要求服用了。打完调理的针灸,算是结束了治疗。当时他家新女媳还提了一蓝泡茶来致谢。
从此为难的事不断发生。
李社长跟我讲过,要在靖县当个农村医生必须会蛇药,能接生。虽然每次到山上去都低头走路,想找到七叶一枝花,偏找不着,至少药箱里还有季德胜蛇药,何况团里有一个会蛇药的,怎么也轮不到我,乡里到处都会有接生婆,谁也不会找知青赤脚医生接生。可是碰到发生难产呢?那时来找,耽误了抢救时间,两条人命那可不是好玩的。不是吗,已经有血崩小产的病家人找上门来了。而且他们怎么也打发不走。你说不会治,他们马上回驳:你连医院都说不行的人都救活了,怎么治不了?那种态度就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急症病人尚且如此,那么什么习惯性流产、不孕症、经水不调的慢性病就更不用说了。可怜的天,我连一个最差劲的卫校也没有进过!过去也从没有读过这方面的书,医生没有给我讲过这方面的常识。可人家就是硬要为难我!
当时附二院也曾向铺口下放过两位医务工作者,一个根本没来报到,另一个去找她借医书,不但没借到,反被借去我仅有的医书,当全铺口没几个人知道其存在时也请长假一去不返了,幸亏及时要回了医书,要不然“翻书郎中”也当不下去了。
医学是严肃的学问。无师无书没有进过医学校,连最基本的正规培训也没有参加过,不可能无师自通,我的水平在团里当个卫生员,莫耽误了病人还勉强可以。但外团的人来找,特别是急症病人,真是太为难了!
终于招工走人,结束了我的知青岁月。
四十年过去,回想起来,当时爹娘被关在“牛棚”,全无音信,自己初入社会,在近乎麻木的生活中,尚能以点滴的医学常识解别人于危难中,也有些欣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