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生活篇
我在60岁的时候考取了驾驶证。考试那天，我前面几个同学，面对坐在考车上两个板着一副木脸的考官，吓得像鸡崽子一样慌里慌张阵脚自乱，结果都没考上。轮到我了，我跑步跑向考车，两脚先来个立正站好，声音像打雷一样简洁明快道：“学员陈广生前来报到，先向两位考官汇报，白天向教练员认真学习，晚上媳妇带我认真练车，此时此刻，请两位考官检验我的技术。我希望能考起，我老婆说考不起，就要我到河里洗澡庙里歇，不准回家，不准和她困觉！”两位考官开始还像王八敬神假正经，一听说我考不起，老婆要我到河里洗澡到庙里歇，不准回家，不准和她睏觉，朴哧！两个人差点把牙巴笑跌！站在旁边的其它学员听了，掌声和笑声如“鸽群四起”！这一笑，就好办了，省了我向他们每人塞两包烟，还给他们一个好印象。说完我钻进汽车，按首席考官的口令发动了汽车。再按他的的口令：“起步。”我按程序先按喇叭，打转向灯，左脚慢慢抬起离合器，右脚慢慢踩油门，左手把好方向盘，右手慢慢松手刹，汽车以无可挑剔的规范程序平稳起步前进。开了不到50米，首席考官发口令：“靠边停车。”我降慢车速，打右边转向灯，踩了刹车，车停下来了，我拉好手刹，眼睛鼓得大大的望着首席考官不得其解。首席考官说：“老家伙技术不错，很圆熟，及格了，下车吧。”天哪！还有过单边桥，绕8字，压铁饼、上路等等很多科目，怎地都不要我考了呢？我真走运！
很多人为什么会对相声着迷？就是因为相声能使人发笑。生活中有幽默，生活才更有味。俄国作家契诃夫说过：“不懂得开玩笑的人，是没有希望的人。”《洛杉矶时报》专栏作家杰克·史密斯说：“幽默是一种看待万物都显得新奇有趣的生活态度。幽默更是一种心智成熟的最佳表现。幽默可以降低紧张，制造轻松，使人际交往更加和谐；化危机为转机，突破困境，反败为胜。”一个人若懂得用贬低自我、自我嘲笑来衬托他人的优越，这个人绝对是一个成熟的敏锐的人。
当知青的时候，在阶级斗争最尖锐的时候，为了保命，为了保护全家人少受一点陷害，我除了努力表现我的“外功”，同时也注重修炼自己的“内功”。我身大力不亏，这给任何人的印象我都是个外功很好的人。所谓我的外功很好，其实就是别人挑一百斤，我挑一百二；别人犁八分田，我犁一亩田。总之，处处不偷懒，样样多做点。有的农活不会，人家做一遍，我就做十遍。这样炼成的外功，还不是一般的外功。这样的外功，也是全队贫下中农人人都喜欢的外功。无论什么人，少说点，多做点，自然是逗人喜欢的。自然我和妻与大家的关系是融洽的，自然在阶级斗争激烈到要把我请上台与五类份子陪斗的关键时候，就有人出面帮我说好话就有人出面保我。
为了练好“内功”，完全只能依赖在儿时看过的电影和小说在心中的记忆。我拜《平原游击队》这部影片中的吴老贵为师，是学习吴老贵对
有一次，我借了一把剃刀，自己把自己的头剃成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癞痢头，有几处剃出了血，我便敷上一把草纸灰，更像个战场上挂彩下来的“疤队长”。大家看了我这副模样就好笑，都说丑死了。我理直气壮地说，我剃了这么个能报天气预报的脑壳，就是为了第一个能把下雨的消息告诉大家，好让大家早点穿蓑衣戴斗笠莫淋雨。为这事大家不但笑饱了，队长还表扬我有“为人民服务”的思想。
亲爱的朋友们！我的幽默，这绝不是我与生俱来的。而是生活逼得我非要有这门本事，非要有这门功夫。在当知青的日子里，在回城后的日子里，我们身处绝境，我们实在是太惨了。妻是个性格很内向的人，经常为柴米油盐或一点点小事都会急得彻夜失眠，我真怕她会得抑郁症甚或精神失常。我怎样才能安慰她呢？我用什么来安慰她呢？总不至于她望着我，我望着她都是两眼泪汪汪吧。这样，我还算一个有鸡巴的男子汉吗？有一位神经科的医生告诉我：尽可能使心情抑郁的人多笑一笑。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只能用歌声，管它跑腔跑调只要不跑感情；我只能用笑话和幽默，管它是胡编的乱造的狗婆子下了牛崽子、还是某某得了钩虫病生殖器的那个阴袋子变成了空气球，只要妻能笑一笑我就安慰了。后来，随着我对笑的知识的增多，对笑的医用价值的了解，比方：每天早上，在印度孟买的公园里，可以看见很多的男女老少站成一圈，一遍又一遍地哈哈开怀大笑；“吃吃”抿嘴偷笑；抱着胳膊会心微笑……这既是他们在“欢笑晨练”，也是用笑来治疗心情压抑等心理疾病。生物学家巴甫洛夫说过：“药物中最好的就是愉快和欢笑。”为了妻，在生活中我的另一职责，就是像长白山的药农寻找人参、何首乌等珍贵药材一样到处寻找笑。那天我找到了笑，妻那天心情就会格外地好，脸上时刻都会露出8颗白牙来。我俩结婚快40年了。如果晚上我没去打“二、五、八”，我尽可能会陪她手牵手散散步；尽可能会为她拉拉二胡唱唱歌；尽可能会陪她看看电视后我才会到书房敲电脑或翻开书页嗅那久违了的纸墨清香。每天，我都要陪她说说话，我们探讨生活的现在，探讨生活的未来，探讨生意上的事，探讨如何应对客观世界，探讨一家人要如何相处才会和谐，探讨两个小孙孙的教育等等。总之，老夫老妻絮絮叨叨，总有说不完的话。有时讲着讲着我又是蠢话、宝话来了：“唉！人老了，弦也调不准了。看自己这鬼样子，头上白花花，脸像萝卜花，身材像天津的大麻花。大令，你是不是外星人，怎么就不会老？永远都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花！”图嘴巴快活，挨骂也好罚我洗碗扫地也好，都不还嘴不还价。还是那句老话：只要妻能笑一笑我就安慰了。
我认为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有趣的，一种是无趣的。有趣的人，即使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布衣裳，但是他很知足，他很感恩，生活中总是有笑声围绕着他，生活中总是充满乐趣；无趣的人，即使很有钱，但是他总是在提防，总是在计算，不，他总是在算计，生活中总是有苦恼围绕着他，生活中总是充满忧虑。
考了汽车驾证，肯定要买车。日本人一句“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的广告语，赚走了多少中国人的钱？我恨日本人。你丰田车再好，再是省油，再是零缺点，老子就是不买！即使要买车，我首先也会先考虑国产车。我拿着两张纸，一张写“捷达”，一张写“富康”，搓两个砣往地上一丢，对孙孙说：“妞妞，帮爷爷随便挑一个，拣到什么就买什么。”孙孙捡了一个砣打开一看，是“富康”。于是，我们家就买了一辆富康车。从此，我也忝列有车族。顾客买了少量的东西，我就骑电动车送；买了大批量的，我就开汽车送货。一个老头，在别人眼里，他还在为生活奔忙，也许很惨。但是我的自信，我的快乐，我的满足，我的骄傲，别人是无法理解的。我总是这么认为：一个人，不要与别人攀比，也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自己感觉幸福快乐就行！像歌剧《茶花女》的“饮酒歌”唱的一样：“世上最重要的是快乐，我们都为快乐而生活！”
隔三岔五有空闲时间，儿子与儿媳在店子里打点生意，我便开着我的富康车带着妻去兜风。长沙的湘江风光带，现在真的美过上海滩！规划中湘江风光带要修到湘潭，我想：将来一定会超过澳大利亚的昆士兰！当然，我们也经常到“农家乐”，吃点乡下土菜，吃点红薯芋头焖饭，让思绪驰骋到“第二故乡”，重温一次当知青的苦与乐。我最喜欢的是开着车，信马由缰朝东西南北任一方向漫无目的地前进，开到哪里是哪里，到不认识的农户中做客。我与他们聊天，问他们党的惠农政策得到了多少实惠，问他们田里地里的收成，问他们的副业收入，有的把我带到林子里看果木，有的把我带到鱼塘里看鱼，有的带我到猪栏里看猪，有的带我到粮仓里看谷。言谈中，人人喜笑颜开，人人都感恩共产党，人人都感恩改革开放。有时我也给他们出出主意，当当“参谋长”。有一次，我和妻开着车到了长沙县北山水库边，无意步入一户人家，主人正好是该大队最近才海选出来的大队支部书记。言谈中，周书记拥有满腔为当地群众干一番事业的热情。我们一起来到水库边，这是一个水面很大的水库。我建议周书记能尽快利用开发好这得天独厚的有利资源。我说，这里距离长沙市只有30多公里，周边“农家乐的生意都很火爆”。我即兴给他描绘一幅蓝图：可以依山傍水建一些像云南西双版纳傣族那种吊脚楼供人们休闲；可以购进一些游艇供人们玩乐；可以兴建一些有当地风味特色的美味佳肴的餐馆；可以把浅水区建成游泳池；深水区可以建成垂钓中心，这里风景这么美，还可以建高档疗养院、老人福利院等等。周书记非常高兴，热情邀请我们到他家做客。我们一直谈到很晚才依依道别……
农村还是有困难的。有一次，我们到一农户家，一位大嫂听说我们要在她家里吃饭，慌了手脚，因为她家只有米没有菜。我安慰她说：“大嫂，你不要看我是开汽车来的，就以为我是个老板。我当过知青，我知道什么是生活的艰难，有米还怕什么？有米就解决了一切问题。”我要她煮饭的时候多放些水，把米汤别出来，我到外面弄来几大片青菜，洗干净剁得细细的，把米汤兑入煮了一大锅。我为这道菜起了个名叫“牛奶煮青菜”。妻吃了两碗，我也吃了两碗。我对大嫂说：“这道菜，要是在长沙那些古里八怪的西餐厅，最少要卖10元一碗。”讲得她一家人都笑了。这顿饭，无疑是我在有生之年吃过一次印象最深、最好吃的一顿饭。我们每到一家农户家做客，我们就多结识了一个新朋友。我和妻每到一处，都接受着主人热情一样但规格不一样的款待。无论如何，都令我们会产生一次新的感动。分别，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主人接受我和妻真诚的酬谢和祝福。有一次，主人收了钱后觉得很不好意思，她把老公叫来，穿了蓑衣戴了斗笠，一人一支手电筒，冒雨到后山桔林里摘了两袋蜜桔，我一定要她留着卖钱，她一定要送给我，推三阻四和她像“打架一样”，最后她还是把两袋蜜桔丢到我车上。她一再叮嘱，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到她家来。
回家的路上，我全神贯注地开着车。车内播放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我侧头看妻，她一脸笑意，她很满足。妻曾坐过我卖黄泥巴的木板车，搭过我用来卖菜、收破烂的单车，也坐过我用来进货送货的摩托车，今天她坐的是我开的汽车。我们家车的变化，就是我们生活“步步高”的变化，更是我们国家改革开放后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人能够知道开车要慢一点，我想，他也许是进入中年或者老年了。开车为什不能开快呢？毫无疑问，十次肇事九次快，一次不快都奇怪！在遵守交通规前提下，路面状况好，自己对车况熟悉，自己又有把握，开快一点又有什么不好呢？但是，都要给意识留下足够的判断时间。我们看到了前方有障碍物，抑或大脑命令脚踩刹车要1秒钟，脚踩了刹车后车轮还会向前滑行几秒钟，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把障碍物撞倒了，造成了事故，我们又不是“舒马赫”要靠速度取胜，开那么快有什么必要呢？正因为当今私车太多了，人们又对交通意识淡薄，交通事故才会成为人类的一大公害。从1899年在美国纽约，那时被有钱人当成玩具的汽车压死了一个叫贝雷丝的妇女被定为世界上第一例交通事故至今，在短短的百年中，由于交通事故的死亡人数已超过过了两次世界大战死亡人数的总和。在中国，有人说交通事故每年至少要死十万人，或者更多。我粗略算了算，这就好像每天都有一架波音737、或者是波音 747的客机从天上坠下来无一人生还，想起来真的是恐怖！我开车不快，但也不至于在高速公路上慢到被罚款。如果我们相邀从长沙开车到拉萨，你也许不会比我快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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