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记忆之五
曾经的感动
在我们这代人的记忆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歌声是无法忘却的。比如文革期间的那些歌,像沂蒙颂、映山红、远飞的大雁、边疆处处赛江南、渔家姑娘在海边、翻身农奴把歌唱等等,还有白毛女、红色娘子军、长征组歌里的那些歌曲,其感情之真挚,旋律之优美,即使用今天的眼光来看也是出类拔萃的。而绝非像有些人以为的那样,好像那个年代的音乐都是些枯燥无味的豪言壮语,其实不是的。也正因为这些歌曲,使得我们这代人能在茫茫人海之中,在物欲横流的今天,很容易地找到当年的朋友和当年的感觉。
然而,也就是这些曾经让我们泪流满面的歌曲,把我们愚弄了许多年。每当一想起曾经用这样的歌声,把自己心中最纯洁最美好的那份情感,献给了将我们国家和民族拖向深渊的那个人,就像吞食了一大把苍蝇,有种被强奸了的感觉!于是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最美好的旋律,不一定就是最美好的内容。今天仍然让我们感动的,只是这些歌曲的音符和旋律,而不是它的语言和文字。
另一种曾经让我感动的声音是在十年之后,也就是上世纪的八十年代,相信很多的同龄人都有和我一样的记忆。那时候,由于四人帮的覆灭和文艺春天的到来,大量的文学作品以各种形式走进了我们的生活,其中特别是在广播电台播放的那些作品,更是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比如徐志摩、戴望舒、余光中、舒婷、北岛的诗歌,三毛、琼瑶、张爱玲的小说,席慕容、汪国真、周国平的散文等。这些作品播放时大多以钢琴、长笛、萨克斯、小提琴、大提琴等为背景音乐,非常抒情和优雅,那种意境,那份感动,直到死都不会忘记!另外,还有一些长篇连播和电影录音剪辑,比如简爱、巴黎圣母院、家春秋、黑骏马、平凡的世界、穆斯林的葬礼,还有唐山大地震、敌营十八年、夜幕下的哈尔滨等等,都是很有艺术感染力的。现在回想起那些声音,心里仍然充满温馨和感动。
不过也正如前面所说美好的旋律不一定是美好的内容一样,美好的声音也不一定就有美好的形象。记得当时有位我最崇拜的配音演员,听她朗诵文学作品,无论是诗歌散文,还是电影录音,或是长篇连播,都让我觉得她的声音简直就是美的化身。可后来有一天,十多年后她来到我们这座城市签名售书,当我近距离地面对她的时候,我不禁大失所望!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人与她的声音联系起来!我甚至有些后悔,如果不见到她该多好!
和许多人生往事一样,过去的岁月总有些声音让我们感动,总有些声音是值得我们记住和回味的,但由于种种原因,与这些声音相关联的某些东西,却并非都值得我们去记住和回味。所以,我们不必苛求自己,不必为当时的愚昧和幼稚而懊悔,更不必因此而淡忘那份美好。我们要记住的,只是其中那些值得我们记住的东西!这就足够了。
2009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