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帖杂感——答朋之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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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之老弟你好!今天上班时收到行者兄短信,告知我华容栏目有你新发的图文,标题是“何处是荒坡——落霞女士请看”,内容是关于龙秀村的!行者兄也很是心细,一是关切我的近况,二是怕我没能及时回应而怠慢了朋之老弟。基于以上两点,让读到这短信的我顿感心头一热——行者兄,你待朋友的友善和热情让我感佩;而朋之,你怎么就能如此恰切地触摸到了我心底那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此精准地聚焦到那一片定格在我心灵深处的永难发青的荒芜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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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是荒坡?是的,我是很想回望那一片荒坡,也总在心灵深处回望那片荒坡——那一片荒荒岁月里曾与我晨昏与共的山坡;那一片曾在我备感孤寂落寞时常藉以引颈远眺的山坡;那一片让我在暮霭斜阳下担着铅般沉重的担子而抬不起腿的山坡;那一片也曾让我们打理得有了些生机和活力、也曾奏起过鸡鸣猪唤犬吠交响、也曾飘荡过歌声和诗语、环绕着亲手种植的泡桐树苗的山坡!*
何处是荒坡?就在那亘古不变的山丘的苍凉一隅,我没有选择它,可它却实实在在地承载和见证了我的青春岁月的那片荒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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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朋之老弟专题赠与我的龙秀景貌图片,让我又看到了这些似曾熟悉的山水和已经变得陌生的毛家巷小街。
你拍摄的图片中再现了我曾在《龙秀三章》中描述的“家家户户的屋后都有一片苍翠的竹林”,只是当年,我的荒坡上没有那片让人羡慕的竹林和竹丛上冲天而飞的鸟儿,突兀的坡顶有的只是那过风漏雨的孤零零的茅屋牛舍和后墙上那根歪脖子顶木。
你说的龙秀水库,是否在八队?记得冬天在那里担堤时,经常看到通往林场的山路上有知青的身影,其中也许就有朋之你?六队,是龙秀小学的所在地,我们曾在那里排练歌舞剧“收租院”,民兵营长刘金华扮演刘文彩,那笨拙的演技和可爱的神态让人肚子都笑痛,只是那时排练是记工分的,大队抓得很紧,没有时间去登你拍照的这片高坡哦。
四队是大队部所在地,与我们二队接壤,都是处于平原,站在禾场上的人可以遥遥相望。刚下乡不久的寂寥夜晚,我常常试着将“边疆处处赛江南”等弹拨月琴的琴声或口琴声送往对面四队知青的耳中;夜幕中也可以隐约听到从对面顺风回送来舒伯特小夜曲的悠扬小提琴声,现在回味起这些,这种用琴声替代语言的相互慰藉,其情感是多么深沉啊——但令人痛惜的是,小提琴的主人早已不幸辞世,劳累所致……
你拍的雷巴尖,这个让我们当作里程碑似的曾望眼欲穿的雷巴尖!春天我们到状元街酒厂一趟趟去担糟糠作肥料,箩筐的重荷压在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的肩上,十多里的泥泞滑溜让我们滚成了盐鸭蛋,但只要望到雷巴尖越来越近,只到高高矗在眼前了,斜着的肩也正了,佝着的腰也直了,身上的劲就陡然增加了——因这里已进入龙秀的地界了!胜利在向我们招手了!
看到毛家巷,我在想那漂浮着绿藻的港渠之上,应该早已不是那让人望而生畏的独木桥了吧!看到毛家巷,也让我想起了崩硬的胡椒饼和粘牙的红薯糖,也让我想起了生资公司和打米厂,想起了邮政所门边的绿褐斑驳的邮筒,想起了公社礼堂的长板凳和简陋舞台——这小小的毛家巷,当年可是与我们的物资生活、文化生活和精神寄托也息息相关呀!
……
朋之一帖,叫人感慨良多,几十年光阴已物是人非,真是一时难以历历述说!朋之老弟,谢谢你的“灵机一动”,羡慕你又踏上了龙秀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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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人会问,那里并不遥远,你也可以去的呀!
是的,05年和06年华容知青的两次返乡活动,我都想回到龙秀去看一看,只因活动安排占据了有限的时间,加之返乡队伍中胜峰龙秀知青只有我一人而没有同伴,再加上我原来的住户和关系密切些的老乡很多都迁走了,因而总是没能了却这个心愿。
此心若是长久时,岂在早早晚晚。等我退休赋闲了,不用为诸多事务奔忙了,我是一定会回到龙秀去看一看的——爬上那片印象中萧瑟的荒坡,找寻自己的心灵遗址;寻访那片抛洒过汗水的田畴沃野,在时光回溯的幻想中与自己的青春身影来个五味杂陈的拥抱;还有,希望在久违的乡亲们当中,见到曾一起在田间地头共沐风雨的春桂碧梅姐妹们开心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