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乐年华生活篇之“看青”
从知青插队开始，看青就成了知青的专利了。看青就是看住正在生长的庄稼直到收割完，因为用本地人都是亲戚朋友，这是个得罪人的活。抓住偷庄稼的人咋办，社员家的猪跑出来吃庄稼咋办。他们都是亲戚套亲戚，总能沾上点边，所以只有让知青得罪这个人了。 看青在我看来是个好活，不干活，白天夜里一个人在地里转悠呗，晚上累了困了找个地方一睡，齐活。睡觉时我最爱去的是坟地，靠在坟头上正好睡觉，那地方不错没人打搅。有一次快天亮了，我靠在坟头上睡着了，天亮了，社员上地里干活，路过此地看见我正睡觉呢，于是就想吓唬我一下，冲着我大声怪叫，我醒了，一看天亮了，估计就是这帮坏小子作怪，没理会他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你们咋这么早就下地了”。他们见没吓住我，就问我：“你在这睡觉就不怕鬼，就是不怕鬼，万一来只狼吃了你咋办。”我说；“天当房地当床，世上除了人，我就是鬼，我还怕自己呀！那狼我也见过我不找它麻烦就不错了，它还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吃我。”他们说；“真服了你，你的胆也太大了。”其实世上就没鬼，有谁见过，可是对狼我可是作好准备了，一把大号弹簧刀睡觉时打开放在手边，还拿着一根一米六的白腊杆，杆头上安着一把杀猪刀，那把刀让我磨的飞快。远了有白腊杆，可横扫可直桶，近了有弹簧刀，一个大活人咋也不能让狼吓住吧。来的头一年见到两只狼，我都没怕它。现在手里有家伙了更不怕了。
那年代看青的知青不单是我，胆子都大。 其实狼还是怕人的，一次我们扛着锄头去地里去干活，队上一个社员，是深度近视，稍远一点他都看不清对面的人是谁，那天他放着好好的道不走，偏住柳条丛里走，他看见不远处爬着一个青灰色东西还以为是狗哪，走到距离有二三米时脚下一绊，照直冲着那个东西摔了过去。那家伙起来就跑，我们才看清是只狼。他一边往起爬一边说：“谁家的狗呀，跑这么老远来。”当我们告诉他那是只狼时，他起来还没站稳呢，一屁股又坐下了。嘴里还说着：“妈呀，是狼啊！这要是把我给吃了可咋整。”我乐了，一边拉他起来，一边对他说；“那狼都让你给吓跑了，它还敢吃你？”
看青一大好处是，嫩玉米熟了，看青的绝对第一个吃。有一种吃嫩玉米的方法，那可是最高境界了，有很多人不知道。方法是;首先把嫩玉米用“擦床子”把嫩玉米擦下来，然后用沙布挤，只要那嫩浆，放在碗里蒸熟，蒸熟后，就看这“嫩玉米羹”黄澄澄的刹是好看，再闻其香，那香味能透入肺腹，还未吃到嘴，腹中己是馋虫蛹动不已了。再放上些许调料，给个县官也不换哪。不过要真给个县官作，咱也得吃完了赶紧去。现在有些饭店有个菜“粟米羹”，那味可差的太远了。就是这“嫩玉米羹”太浪费了，那一碗羹最少也要八、九个玉米穗子。 看青的人嘴可是闲不住的，那样熟了都是第一个先吃。就连瓜地的西瓜熟了，看瓜的先吃，那也得给咱留一份。东北的这几个月这没肉，没油的日子不好过呀，几个月下来，户里的哥几个眼睛都冒绿光。那可是真苦哇！嘴里能淡出鸟来，虽然有吃的，可都是素的。十八、九岁正在长身体，没有蛋白质那成。那时有句名言终生难忘：“除了四条腿板凳，两条腿死孩子不吃，剩下的全敢往嘴里塞。”东北有一种叫“大眼贼”的田鼠，这东西可肥的流油，扒了皮放在火上一烤都流油，再撒上点盐“嘿”一个字“贼香”，搁在现在那叫“烧烤”，我们还“烧烤”过“蛇和乌鸦”也不错。这些放在现在那就是“时髦”，可在当时真是出于一种无奈酸楚的“时髦”。
那时我还发明过一道菜叫“南瓜鸡”，一次白班，邻户的知青弄来一只鸡。我们两个屯子相距八里地，地头碰地头，常在一起玩。这小子也够聪明的，把鸡头往鸡翅膀里一塞夹了来，那鸡还活着哪。一只鸡要是在户里，还不够塞牙逢的呢，我们哥俩正好。可问题是这荒郊野地的，要啥没啥的咋吃呀。烧着吃鸡皮就完了，糊泥烧，就我们带的那点水哪够呀。这人哪！没到绝处，真到了时侯就能急中生出智来的。我说；“你把鸡收拾喽，我去想想办法。”“你有啥办法”我说；“山人自有妙计，你就收拾好鸡就成啦。”这小子可真够绝的，他愣活拔鸡毛，他说；“咱没水，活着拔毛干净。”我走出老远了还能听见那只鸡没命的惨叫哪。 几里地外有我们队的菜地，我抱了个大南瓜回来。我一看，那只鸡让他把毛拔的溜干净，连绒毛都没了，可鸡还活着。他见我回来就问；“你弄个南瓜干啥”我说；“你把鸡收拾好了，甭管了”，只见这位一手攥住鸡脖子，一手攥住鸡头咔的一下将鸡头拧了下来，接着他用小刀把鸡分成几块，用那点可怜的水把鸡冲洗了一下。我用小刀把南瓜顶上开了个口，掏干净里面的瓤，然后把鸡塞了进去放了点盐，盖上盖，就把南瓜放在干草堆里，点着了火。 待火烧起后我们就到地里转了一圈，带回几个嫩老玉米来，这时大火已烧完，我们扒开余火，把嫩老玉米扔了进去。我们坐在一边神侃，须庚余火已尽，扒出南瓜用刀起开盖，“嗬”一股浓浓的鸡肉香味中带着几分南瓜的清香扑鼻而来，哥俩迫不及待的一人抓起一条鸡大腿就往嘴里塞。那哥们满嘴是鸡肉说不话来，一个劲的树大姆哥。 似风卷残云一般，我们哥俩仗着年轻牙口好，地上只有两根咬碎的鸡大腿骨头和几根嚼不碎小骨头了。吃完鸡肉就朝着南瓜下手了，这时的南瓜已沁入了鸡肉的香气，吃在嘴里甜丝丝的，也算是异常的美味了。待南瓜下了肚，我们俩的肚子已似大南瓜了。你别看我说的这么热闹，其实就吃过几回，要是天天如此那还不美死。
看青的一大敌人就是天气，刮风正常的，我们那地方一年刮三场风，一场风刮四个月。怕的是下雨，时不时的被浇个透心凉。所以我就学了很多有关天气和天象的彦语，一次夜间晴空万里，我看到一朵黑云带着几朵小的黑云从天空飘过了银河，这叫；老母猪过河，这雨可大了。回到户里我赶忙招呼哥几个往屋里抱柴火，他们都说我是有病；大晴天的往屋里抱柴火干嘛。我说；“少说费话，赶快抱柴火，今天有大雨，这场雨我估计得下个两三天，多准备点有备无患。”小吴说；“这大白天的你说梦话呐，天上连一丝云彩都没有，那来的雨呀。”我也不再跟他们废话了，自己往屋里抱柴草。他们见我生气了，都不吱声了，人多好干活，不一会就抱了不少。吃完早饭他们就上工去了。 下午四点时分，我正躺在炕上看书，猛听得天空几声滚滚的炸雷劈了下来，我赶忙跑到院里，抬眼向天空望去，只见那厚厚的黑云相互推挤着、翻滚着向西疾驰。‘云往西，关公骑马披蓑衣’这雨可大了，刹那间只见那傾缸的大雨似瓢泼的一般浇了下来，我一看那几位非得浇个透不可，现在虽然是夏天，可也得防点着凉呀。按说应该烧点姜糖水吧，可这三样咱只有一样“水”，‘得’凑合着烧点开水吧。烧好开水，我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不一会就看见社员们跑了回来，可就是不见我们那几块料回来。又等了一会才看见几位大仙有说有笑慢慢悠悠的回来了。我说；“你们不紧着跑回来，就不怕浇。”他们说；“跑也得透，不跑也湿，干脆就让他浇，再说正好借用老天这个大喷头洗个淋浴。” 这雨一连气的下了三天，我们的柴禾富富有余。我们玩了三天牌，到了第三天牌玩腻了，大伙坐在窗前观雨，我探出头去看了看天上的云说；“这雨也该停了。”到了吃完晚饭时这雨慢慢的停了下来，他们说；“神了啊，你啥时候学这么一手。”我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岂能不知天文、地理乎。”他们异口同声的给了我一句；“呸！” 还别说，我这个本事回城后真用上了两次。一次；我去公司办事，只见天上乌云翻滚，可只有一块是下雨的云，其他的云都是虚张声事，这雨肯定是线状的。我下了自行车找了个地坐在那里等着，有不少人往前走着，我心想；这些人咋都那么傻呢，愣往雨里窜呢？可我要是大声告诉他们，他们还不得以为我是神经病呀，不一会五十米开外大雨瓢泼而下，我这一滴雨粒都没有。我站了起来，掉转车头扭过头看着雨，我心说；这雨要是上来，我就骑车就跑，反正我不能让你浇着我。不一会这雨就向南移了，我骑着车跟在如注的大雨后面，边骑边看风景，到了公司，他们吃惊的说；这么大雨怎么没浇着你，我说；“我是谁呀！能浇着我？我会穿雨空！！”
还有一次是；北京服装公司宿舍楼工程，挖基础时遇上了一个奇异的墓蔵群，五个棺材呈五角型分布，头都朝着中心的一口井，棺材里的宝贝还不少哪。铜.银的都已腐烂了，就连象牙扇只剩下大骨架了。只有那些金的物件和玉石还有几块翡翠了，有一块翡翠还不错，虽然比不上我母亲收蔵的那块好，但也称的是上品了，还有四只金虾米，一寸来长，作工极其精细，一看即知绝非凡品。我把这些宝贝收好上上了帐，准备上交。他们挖那口井，下挖到一米时看到井底是一块青石板。正当他们想大开挖时，我走了过来，我说；“别挖了，马上回填。”又对混凝土工组长说;“马上回填，工地所有人员全部都以你们组为主，两天内把基础混凝土和地梁浇灌完成。”混凝土工组长说;“咱们歇大礼拜，明天是礼拜天。”我说；“不行，除了病号外，必须全员上班，谁不来按旷工处理。”组长问我为什么，我说；“两天后将有一场大雨，如果基础让水灌了，那可损失大了。” 这时老张说;“梁工长；冲这墓蔵群，这青石板下面肯定有宝。要是打上混凝土，那宝贝可就永不见天日了。”我说；“下面就是有座金山，也不挖了，基础要是灌了水，钱物损失不计，这工期少说得拖十天，咱们也得在泥水里滚几天。”老张说;“天气预报没报有雨呀。”我说;“气像台的都是我徒弟，我这一手还没教他们哪。”第二天到了下班时还有四分之一的地梁没浇灌完，我命令加班也得完成，直到晚九点多才全部完成。 星期一早上瓢泼大雨日如期而至，这雨下的是沟满壕平。一上班他们对我说：“梁工长你真伟大，这一米多深的槽要是不是灌上混凝土，可就完了，咱们就得泥水里滚几天。”我笑了笑，这可是上山下乡的伟大“成果”和“丰功伟记”。
2009.02.08
苍狼向月
湖南知青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