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灯火榕树网旧帖：
春节闲话“春运”
再过2天就是中国老百姓合家欢聚的除夕夜了。但对于我们铁路部门来说，春节几乎就是“春运”的同义词。
我在铁路后勤单位机关工作，妻子在客运段常逢年过节跑车，好多次过年都是我独自带着女儿初一去爷爷家，初二去外婆家混过来的……逢到我也跑“临客”就只得让女儿自个呆在老人家过年。逢到过年就要算妻子的班次，除夕是否在家，或者初几才回家……。说句漂亮话，以我们的不团圆换来了多少人的团圆！
“风雨天，下雪天，还是坐火车最安全。”这是我前年出差在兰州火车站转车见到的标语广告。市场经济使铁路、公路和民航之间竞争日烈，与民航与公路比，铁路的相对票价、大运量与安全系数仍是大多数长途旅客首选，南方亦如此。
春节前后为了运送每日数万计的返乡民工和其他旅客，我供职的广铁集团除开行图定列车，还通过铁道部从北方调来多列临客车底（“车底”是铁路术语，即编组客车。包括管内编组临客，多为淘汰旧车厢，修整后上线）。除了客运段套跑，有部分由其他站段承包，抽调机关干部、后勤人员加上部分家属充当临时列车员。春节前，一列列空临客从各地赶往广州，再拉着一列列超员的民工和旅客返乡。广州站每2至3分钟就发出一趟开往全国各地拥挤的图定客车和临客，那种繁忙的景象就象来到万马奔腾的战场！
记得一年阴历12月28日，单位开民工专列临客“爆棚”的情形。因以前在客运段呆过，我担任查票的安全员。临客在广东常平站(现东莞站)放客后，潮水般的民工涌向老旧车厢编组的临客，定员118人的车厢至少挤了300余人，大多数民工挤得肚子贴着肚子站着，还有人不听劝阻从车窗往里爬……压得车底旁承弹簧都扁了。车厢里就象开了锅一样，从破烂的车窗里冒出一股股“蒸汽”，那是民工头上挤得冒出的汗水和人堆里呼出的热气。在这种严重超员的情况下发车有重大行车安全隐患，不得巳站车工作人员和公安、武警把未挤上车滞留站台人员带出站台，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爆棚”的各车厢疏散出一部分人，做工作劝慰他们待1小时后增开的临客再走。在晚点1个多小时后，这趟超员的临客才得以出发。
一路晚点，在挤得沙丁鱼罐头似的车厢里有几位民工因劳累和饥渴虚脱；虽是寒冬，还有人因拥挤产生的高热和浑浊的空气导致类似“中暑”的症状。我们把这些病号弄进空气较好的乘务员休息车，让他们喝水并替“中暑”者刮痧，终使他们病情缓解。
晚点运行了10来小时，除夕终于到达本次临客终点站，挤得水泄不通的民工下车后，车厢里是一堆堆挤掉的鞋子和包裹，垃圾和杂物扫了好几车……
铁路运量有限，目前只能如此。
节后的“春运”更紧张。一列列满载赶赴珠江三角洲的打工崽和旅客的图定客车和临客往南奔，繁忙的广州站和广州东站，甚至临时下客的货运西站等站都接纳不下滚滚车流。从铁路运输的“瓶颈”坪石站到乐昌、韶关、英德、源潭等大站和沿途小站摆满了等待通过信号的各次列车，有时数小时动弹不得……
比起春节前多少挣了点钱回家的民工，节后南下打工的民工旅途更艰辛。他们大多只带了有限的路费，好不容易买了没有座位的站票（我们叫无座票）后，有的连吃饭的钱也没了。也有人辗转车船被偷了可怜的一点路费只有搭“偷车”（逃票），虽然不排除有缺路费逃票的人。有次同事查票查到2位逃票的四川民工（不知他们是怎样从“春运”中戒备森严的岳阳车站混进来的，四川民工许多坐船到岳阳转车），身无分文跪在地下求饶。据说他们巳到了丧失人的“尊严”的绝境：因赶点列车在上水站没上着水，无钱买瓶装水他们只有躲在厕所里喝自己的小便，挤到餐车泔水桶捞剩饭恰逢查票……我对同事说，做人到了这个地步够惨的了，我们积点阴德帮他们一把吧？给了他们每人1瓶水，并弄了2盒饭看他们狼吞虎咽吃完。请临客车长编“客运记录”把他们交广州东站，尽量让他们能到达目的地。
当然，铁路职工队伍良莠不齐，也不排除利用“春运”买票难收钱带客进站、多收钱少补票、敲诈旅客的现象。但也有不少与农民工本是“同根生”的车站雇请的保安敲诈农民工旅客现象。有次临客快到广州站时在棠溪小站临时停车，有几个在棠溪附近工厂打工的湖南籍农民工一再恳求让他们提前下车，省得来回多走冤枉路。我放他们下去后，马上就被3个保安拦住，收缴了他们的票，并要他们每人交20元罚款（不开票）走人。见这几个家伙简直是拦路打劫，我亮出“安全员”的红袖章在车上大声喊：“不要胡来，你们干的事我都看到了，赶快把票还给他们！再胡来我到广州就向上级报告！”那几个家伙毕竟干的亏心事，赶紧把票还给了农民工们，还推说不过是验下票。怕这几位农民工兄弟在此吃亏，我又喊他们上车到广州站出站。这几位农民工不要命地赶紧逃回车上……
今年节前我未担任临客任务，妻子今年不再担住乘务工作，终于可以过一个团圆年了。也许巳不习惯春节中安逸的生活，睡觉一闭眼就梦见了那人流滚滚的“春运”场面…老杜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我倒想说，安得飞车千万列，普度旅客安返家园……
愿返乡民工和旅客们一路走好！
湖南知青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