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三十年前
给了我希望的这些人
三十年前的今天, 1979年1月14日, 我接到了(大学)入学通知书,人生的命运由此转折。在那想读书、争取去读书的岁月里,我有幸遇到了很多的人,是他们启迪我,指点我,温暖我,给了我希望,推着我迈过了人生的大坎。回忆起那些辛酸苦辣,方更觉今日的甘醇,我忘不了当年遇到的那些好人,我要感谢他们。
我要感谢的第一位长辈是我们超版主呵呵的父亲,梅老先生。
三十多年前的呵呵家,是知青同学们不受拘束最喜欢去玩的地方。加上呵呵妹妹的一大班子同学,一群群的年轻人象飞来飞去蜜蜂,一窝窝的不时在梅家涌进哄出。儒雅的梅伯伯,慈祥的梅伯妈,还有那位80多岁还在写日记的外婆,总是笑咪咪的,从没有责怪过半句。我从二姐那儿听说梅伯伯这位老知识分子大总工程师,平日只跟那些被打成右派老同学来往的趣闻时,对梅伯伯的亲近还多了几份敬佩。
可是有一天,我却惹梅伯伯生气了!
77年12月,我参加高考考文科。尽管来了上线通知书,仍落选在入线后的5选2之外,梅伯伯为此安慰我不要急,还有机会。78年春,我准备改考理科。经过一段高强度的学习后,我的脑子出了毛病:看不了书,作不了题,一进宿舍胸口就突突地打鼓般的跳得厉害,想躺下休息更是没门——要抓住自己的头发才能闭眼——人处于近乎崩溃(精神分裂前期)的状态。加上我代课的湖大子校熊校长承诺给我转正,我准备放弃高考了。当时我哭着向妈妈解释我实在考不了又心不甘,妈妈一边帮我檫眼泪一边安慰我说:“不要紧,想读书可以靠自学,你爸爸一个师范生靠自学还当了大学教授呢”。
就在离高考只有一个月的时候,在乐群大队当赤脚医生的二姐来了信,说赤脚医生可以超龄报考中专的政策下来了,她已经报了名。她要我赶快去找呵呵的妹妹借自考丛书寄给她搞复习。
那天晚上,坐在靠椅上的梅伯伯见到我,高兴地问“六毛啊,复习得差不多了吧?”。当听到我没有报名不参加考试时,梅伯伯一反平日亲切的慈眉笑脸,生气了!他一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声调提高了八度,言辞严厉:“六毛,你看你!我认为你是最有希望的。你不去考,怎么会晓得考不起呢?”“小娅只读了一年中学都要报考,你不去,对得起你自己吗?”。这时候的梅伯伯就像我父亲平时发脾气的那个样子,好赫人 。可也怪,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委屈,这时候梅伯伯的批评好象一桶凉水往我头顶一浇,我顿时从混浊中清醒过来。梅伯伯的生气给了我猛地一掌,打出了我的信心,我感到释重获,一身轻松起来。一出梅家,我就要三姐帮我到(父母在外地的考生在居住地的办事处)报名。我要感谢梅伯伯的指引,在那个充满了春天气息的夜晚,是梅伯伯唤醒了我,给了我重新抬起头的力量,他推着我迈过了人生的一道大坎。
我要感谢的第二、三位好人郭森老部长和我们那个办事处的刘大姐。
78年上线后,我这个街道唯一考两次都上了线的考生,给办事处很挣了点面子。办事处负责这事的刘大姐跑到我家来报喜,刘大姐跟我妈妈讲,要在填报学校截止前,赶快搞一份新的政审材料来,要不然就只能用父亲单位去年出的那份老材料了。刘大姐是外地人,口音带点普通话尾子:“老刘单位的政审材料太差劲了,什么跳出来翻案罗,还是什么胡风分子,哪个学校敢收罗?”
这时候,二姐也上了线,也有一个要政审材料的事情。妈妈思前过后,带着我一起去找当年的老领导郭森,妈妈说“郭老一直是同情你爸爸的。” 个头敦实的郭老部长见了我们母女,沉默良久,起身进屋去给省统战部打了个电话。
在填报学校截止那天的下午,统战部政治处叫我们母女去取“政审材料”,一式两份,还是用毛笔字写的,政治处处长(几年后和我们家成了上下楼的邻居)让我们看了“请学校根据党可以教育好的子女、重在本人表现政策”等官话。我们拿到后,先跑到邮局赶紧给安江地区招生办寄去一份。等到我的这份送到办事处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刘大姐的办公室门开着,她一直在等我,她看了材料连声说:“要得,要得,这回政审肯定通得过了。”旁边还有一位区招生办的男士在一起等着,他告诉我,为了等你的这份材料,我们南区是市里面最后一个交材料的(区)。
在谢天谢地的时候,我忘不了郭老部长那沉默后进屋去打电话时步履缓慢的背影,忘不了刘大姐那清秀开朗的笑容。
我要感谢知青同学刘庄和湘江师范的盛老师
77年上线后填志愿可报7个学校,我当时一口气全填的师范专业,一来我喜欢这个职业,二来也不敢报那些敏感专业。为了保险,我在末了填了湘江师范,哥哥的知青同学刘庄在那里读书。刘庄知道后,要我赶紧去找湘江师范的盛老师,说他会参加招生。可是湘江师范并没有派盛老师去招生,可能是因为他的父亲在台湾的缘故。(盛老师的父亲盛衡屈老先生当过台北市长,他在八十年代初就回来定居了)盛老师把我的考号给了招生的某老师后得不到消息,他就带着我到那位老师家里去找他。某老师家在平塘,我们坐船去的,还在某老师家住了一晚,可惜没等到这位老师回来。
半年后,盛老师告诉我他参加78级的招生了。虽然这次我没有报湘江师范,但他一直留意着我的去向。三十年前的今天,那个中午,我在代课的师院附小接到盛老师从韶山招生办打来电话,他告诉我在扩招中被XXXX大学录去了。那时的我啊,揣着那份激动,跟孩子们一起分享。
我始终记得从某老师家回来时,我和盛老师沿着湘江边的大堤走过,冬日的暖阳普照大地,我望着盛老师高大的身躯和俊朗的脸庞,我想,如果盛老师如果还没有结婚的话,我一定会爱上他,要嫁给他,来报答他,感谢他。
我还要感谢的人是我的侄儿,多多,他在三十年前的今天出生。他的到来给我的今天带来了希望,他是我这三十年快乐的源泉。
记得1979年1月15日,盛老师告诉我被录取消息的第二天,星期六下午,在那个还不晓得怕冷的年纪,我骑着单车从湘江大桥上往长岭上29号那间临街的小屋飞驰。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老远就看见三姐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笑盈盈的。不等我站稳,她举着一张小纸朝我扬了扬:“六毛,你的通知来了!”
哎,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它又这么快地来了!
我往家门口冲去。父母那段时间已恢复自由,回家多日,正忙着平反的事。
“爸爸妈妈到医院去了”!三姐赶紧说:“XL(嫂子)生了毛毛,是扎伢子!”
“太好了,我们家今天是双喜临门来!”
“不呢,毛毛被羊水呛了,只怕活不了,医生要DDYJ去看最后一眼呢。”
嗳~~!,这一喜一惊的,我要哭了。
天黑时,爸爸妈妈回来了。爸爸一副蛮高兴的样子:“医生讲哎,你的孙伢子只要过了今晚就冒得事了。”时年65岁的DD从透明的恒温箱里看到了正在输氧的小孙子,“他眼睛还睁开了一下,好象认得我样的。”
这一晚,我们全家的心在期待着想象着担心着那个只有5斤重的小人儿。我心里在对这小人儿说:“毛毛,你没事的。你是给我们带希望到世界上来的!”
(哈哈哈,这是《三十年前的一则日记”》的另一个版本啦。)
三十年过去了,那个被DDYJ去“看了一眼”的小人儿多多,让我们有惊无险一番,如今已到而立之年。
生活在继续,坎坷仍会有,但愿我对好人的感激,对生活的感恩永远不会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