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歌,一晃,我竞然在这条属于我的人生旅途上行走了六十年。大凡人活到这个份上,有许多的往事不听召唤,像放电视剧一样,一幕接一幕常常涌出,重现在那片早己停留了的过去。这些的人和事一次次的出现,真是让我感叹不己…… 记得我那年刚调去农艺队,看到队里有一位年青人头上总戴着顶米黄色的压舌帽,常常穿着一件米黄色长风衣。冬天的江永不太寒冷,只见这人行路如风,他的风衣的衣摆总是在他身后扬起飘舞着。我看着他的这个形象,感到他真像小人书里画的或电影里演的一位在大革命时期从事党的工作的地下党员,不由心中对他有些敬畏……
由于那时有些怕他,不管队上是出工也好,开会也好,说来让人笑,我都远远的避着他,怕他那剑眉下那双瞪人的眼睛。记得那时我最怕早上要练功,腿霸蛮要压得标里笔直。每天要压这个腿压得真的好疼啊,那时一压腿我每每一偷懒,突然感到背后有一双眼睛正睁在那不动声色的望着我这懒样,吓的急忙改过来。这双叫我不敢偷懒的眼晴,就是那个“地下党员”队上负责排练节目和形体训练的哥哥——彭灿辉老兄。
记忆中的这位兄长是个不多言,但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不爱大笑的却很爱整洁注重形象的人。他那时最让人折服的是他的独舞“鄂尔多斯的节日”,他的一曲舞常常让全埸观众们如醉如痴,久久地沉醉在兄长不停抖颤的碎肩和他那如风的旋转里。看的大家快乐极了。我也不知大家为什么叫他“老五,老舞?”反正我直至今日也不敢叫兄长的这个号,在这里权且让我叫舞哥吧。
周仁芝姐姐是一位漂亮能干的姐姐。这个姐姐一对弯弯的眉毛下有一对弯弯的凤眼,一对弯弯的凤眼下有一对深深的酒涡,一对深深的酒涡中间有一个棱角分明的樱桃小口。她笑起来连她那对漂亮的酒涡都好像会发出哈哈声。嘿嘿,好迷人呢,反正我爱看。那年我们农艺队房子修好后,从寄居在渔种场里搬了出来,我就跟仁芝姐分在了楼上的一个房间住。跟她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就彻底地展示了她管家治家的夲领。她看见我用的东西被我东抛西甩,姐姐就默默地帮我收拾好。我生病了,她下厨去给我熬稀饭端上楼来,我有时闹脾气了,她总是细心开导……农艺人至今心里都明白:仁芝姐俩夫妻这一辈子总在为农艺队这个家一直挂心着,无私地奉献着。。。
周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彭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舞哥与仁芝姐恋爱了”农艺队有人偷偷告诉我,我不信,于是有一天晚上大约八点多钟,我见仁芝姐还没进屋,我就悄悄摸下楼,轻步来到舞哥的住房门前。门虚掩着,我将门一推:哈、哈……我看见他俩竟用一盏煤油灯在烤板粟吃。说来你们不相信吧?告诉你们这个方法:用铁丝绕成一个圈圈,放在煤油灯的玻璃罩顶端,把板粟放铁圈上不停的翻烤着,这种烧烤板粟的绝活从古至今是他俩的专利吧?直到现在,我回想起来还忍不住捧腹……
常言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埸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将整个国家的命运推向了苦不堪言的边沿,一个比尘埃还小的农艺队怎能逃脱这一劫难?斗了,撤了,散了,二十几个知青各自找出路,从此天各一方。昔日那耳鬓常撕磨着歌着舞着哭着笑着的农艺人在江永县彻底消失了,有的远走他乡去了海南,有的去了浏阳,有的去了湘阴,而我去了湘西……
1985年仲夏的一天,处于海拔较高的龙山县城还很凉爽。记得那天我正在家里闲着,孩子们上学去了,听到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急忙将门打开……天啦!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舞哥他竞站在门外!在这天高皇帝远的湘西边陲,在这举目无亲的穷山恶水的小山城,打70年进山后我窝居在这里有15个年头了。与外界同学早己失去联系15年了,许多在长沙的知青早己传言我己不在人世间。突然梦幻一样看见舞哥站在门口,竞然手足无措地不知请他进屋。我呆住了,还是舞哥自己进来将一个包放下,我这才回过神,急忙去倒杯茶递给他。问舞哥怎会到这里来,舞哥笑着说他来龙山看看,看看有没有土特产或有利用价值民间文艺。我把我知道的急忙高兴地给他介绍这介绍那,他只坐在板凳上喝水,只听我滔滔不绝的唠叨而不回一句。我想,他肯定是一路汽车翻山赿岭奔波几天行程是太累了,才不想说话。我自告奋发地告诉舞哥:明天陪他去离县城有几十里路的一个正宗少数民族公社去采风,舞哥当即一口答应了,等到我的孩子们放学回来,舞哥忙从包里掏出从长沙给他们带的大包小包糖果,喜的孩子们手舞足蹈。那天舞哥跟我们全家吃了一顿极简陋的晚飺,送他去了龙山县城唯一的一家破旧的招待所里。第二天早上我去招待所接他一起去往乡下去。可是舞哥却对我说:乡下去不成了,己经买了回长沙的票,一会要坐车走了,单位有事在等他赶回去。我一听他说他单位有事,只好遗憾地作罢。临上车时,舞哥对我说:“总算看见你了,你好好工作,把孩子们好好培养,农艺队的战友己经聚会好多次了,只有你没参加,大家心里都惦记你,下次聚会我一定提前通知你,你一定得回来!”送走舞哥后,我心里直犯滴咕:他怎么这么大老远跑来又匆匆回去?突然:我猛醒过来!止不住伤心的泪水往下流……我才明白舞哥此次是专程从长沙爬山涉水来这里看我的!舞哥仁芝姐啊:“你们这份沉甸甸的关爱之情婉秋今生怎能忘?怎能忘啊……”
舞哥仁芝姐:今天我要对你们说:天有多大,你们的心胸就有多宽广;你们夫妻几十年风雨人生含辛茹苦地拼打着自己的事业,同时又怀装着农艺队所有的弟妹;从一开始你们的家从来就是农艺队所有人的家,你们视农艺队的弟妹如自己的骨肉;你们花近万元资金包车,带大家返江永去看望农艺队的旧址;你们只要有了好吃的,就到处打电话把弟妹们聚拢来一起共同分享;一旦谁有病了,你们操心挂念并组织大家去探望;谁过生日了你们出面张罗操办,农艺队因有了你们俩牵肠挂肚的操持,这个集体经过风雨四十多年才没有散。这个家只所以能保持到现在,是因为你们夫妻俩给了农艺队一个家,这个家直到今天才会歌声不断舞不停。
我只想大声对大家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谢谢你们!!
【此文仅为我们农艺队的兄长:彭灿辉大哥与他的老伴周仁芝姐姐而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