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女儿到了牯背岭
女儿来信:常听我说在农村插队落户的事,很感兴趣。自己又从没有到过农村,想在暑假期间来牯背岭看望爸爸。我接到信非常高兴,知青的后代本不能忘记农村,盼她早点来。由于这几天忙,没及时回信,又接到妻子的来信,说她们大约定好了出发的时间,却没有告诉我准确抵达的日期。我不知道回信她们是否还能收到,也不知去接那趟车。
过不了几天,妻子领着女儿到了牯背岭。大热天带着女儿,坐了火车换乘汽车,辗转才来到牯背岭,站在我的面前。我异常惊喜,又感到没去车站接,亏欠了她俩,忙上忙下做点补偿。大木子的哥哥在她们前一刻到了牯背岭。兄弟俩正准备煮面条,听到我妻子领着女儿也到了牯背岭,过来打过招呼,他估计娘儿俩也没吃饭,叫了声:“嫂子,都饿了吧,先喝口水,等会儿吃面条。”大木子又在地上放了两个蒸饭钵,放了点盐、猪油、酱油和开水。不久面条煮熟了,他用筷子一绺一绺地从锅里捞出面条,朝地上钵子里夹,不小心,有几根面条搭在饭钵的沿口上,又滑落到地上,大木子眼捷手快迅速将那几根面条拨回到饭钵中,面条多少粘了点灰。他这简单动作,我回忆起十几年前招工,初到工作单位时的情景。
有一天清早,馒头蒸熟了,胖子师傅正端起馒头朝大竹筛里倒,不慎掉了两个到地上。我迅速将那两个馒头拾起来,见馒头上面粘了点黑灰,迅速剥去粘有黑灰的馒头皮,又放进大竹筛里。胖子师傅瞪了我一眼,拿起这两个馒头,扔进了潲水缸。这一幕被管理员看到了,他深有感慨地说:“在农村生活过的人,对粮食的态度就是不一样。”
大木子从小在农村长大,爱惜粮食,这是他的美德。”我端起两碗面条,忙说了声:“谢谢!”我过来了,她俩看着两碗素面,没吭声,尝了一口,都觉得咸了点,想去拿开水瓶,倒点开水放到面条里冲淡一点,才发现热水瓶是空的。昨天回来得晚,洗澡把水全用了,剩下两只空水桶。我平时用水在伙房提,水是直接从玉溪河抽上来的,混浊。要放在桶里沉淀一个晚上,才用它来烧开水,有时忘了沉淀,顾不上这些,提回来后马上烧开,泡茶喝。今天可不能马虎,必须到马路对面村民家的井里去提水。
我提着桶下了牯背岭,横过马路,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到了位村民的院门口。这户人家是郴楠乡的村民,打了口机井。玉溪河干涸的时候,住在牯背岭的乡干部都到这来提水。我很少来,刚到院门口,狗见有陌生人进来,狂叫起来。主人听到狗叫声,出来。见是我来提水。呵斥了它,狗不叫了,摆摆尾巴又趴在树阴下,吐出红红的大舌头,凉快去了。主人热情地打招呼请我进屋坐会儿。我谢过了他,打满两桶水,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回屋。
在家下班后,想看看书报,女儿总有那么多为什么要问,真不让你静会儿。为了能做点儿事,让其少没完没了地提问;更怕自己的知识浅薄,回答有误,反害了她。干脆去买了《辞海》和《成语词典》等工具书,让她自己去查,省得她没完没了的提问。人也怪,到了牯背岭,晚上一个人在房里静静地坐着,还真想她。原来以为烦,这烦也有烦的乐趣,见不着她,又想念她了。两个多月没见到女儿了,她个也长高了,文静多了,像个大姑娘模样。
我提水进屋,满头大汗没顾得上擦,防灰尘落入水中,顺手去拿桶盖,盖在用来烧开水的水,再舀水到脸盆呈给她俩洗脸,洗手。这时女儿的那双小手全部伸进了桶里洗手。我们从小就教育女儿讲卫生,勤洗手,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可这不是在家里,手一拧,自来水哗哗流出来了,令女儿想人到城、乡的差异会有这么大。
我默默地看着她洗完手后,牵着她来到走廊里。指着我刚才提水的路,告诉她:“爸爸刚才是下了这个大坡,过了马路,沿着这条弯曲的小路,到对面的那户人家,往返有三里地,才打来这两桶水。平时爸爸洗手,是用瓢舀水在脸盆里洗,有时洗过脸的水还要用来擦桌子。”女儿是个乖孩子,听说后,知道自己错了。明白“冷水难挑,热水难烧。”的道理。
妻子看到走廊尽头,角上有个水池,像是准备安装自来水的配套设施,问我:“县城应当都有自来水,牯背岭距县城并不远,接过来花费不多。”我告诉她:“水管已经接到学校门前了,自来水接过来花费不到一万元。但是,今年是没指望了,奖励全乡考上大学、中专学生付出的金额达五万元。”
女儿她对周围什么事都好奇,又开始不断地有问题,问这问那了。她以为到了郴楠就立即能看到夏家村的美丽景色,骑田岭的秀丽风光。我告诉她:“明天有车上骑田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