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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知青个人专栏知青个人专栏武陵打油匠专栏 → [原创]牯背岭《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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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牯背岭《一》——《三》
武陵打油匠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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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匠谢谢各位网友抬爱,拙文算不上什么作品,只不过是在工作中的想法,我手写我心,别无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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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9/9 14:37:05
夜深人静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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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与扶贫工作队到基层去挂职,从前言到牯背岭夏家村之五,一个活脱脱的“打油”乡长呈现在眼前,呵呵!

   代表省委去农村挂职,我还是了解一些,因为2006年女婿刚结婚一个月,即被派到广东贫困地区梅县挂职,去还要乎合两条件:1、本科毕业两年以上,2、必须是党委委员以上干部。女婿去了一年,很有感触。从城市到农村,从企业管理到乡村行政管理,面对反差和不适,也是锻炼自我,更是挑战。首先立足现实,调整心态,准确定位,才能真正胜任农村工作,才能迅速打开局面。只有扎根基层,才能了解当地的“民情”。一年中解决农村部分问题,主要是能够针对贫困地区找省建委批到钱,根据因地置宜,为挂职的所在县建了一个小型水电站,用以灌溉农田。为了这个经费,挂职人员论证,调研,只看到每个月女婿往省建委跑。

   看得出来,油匠兄作为一个“外来的和尚”,但当过知青,具备了熟悉农村情况第一手资料,工作便于开展,怎样“念好经”,那需要有大局意识、务实意识和服务意识了,并要用心、尽心。找准定位,融入角色。

   油匠乡长后面的故事将更加精彩,呵呵!继续,期待中,


来自儿时仰望星空的梦想,梦想的追寻和失落,天空中横亘的星河,光华璀璨却遥不可及。      月光下,宁静的湘江河畔,落水声打破了宁静,惊碎了月影,击碎了无忧无虑青葱岁月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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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支书的烦脑事

武陵打油匠

    郴楠乡召开计划生育工作活动月总结会,夏家村工作开展得不顺,不但没有完成任务,连计生对象都没弄清楚,村里的工作从没有这样窝囊过。问题的在何处?刘小佳没反映情况前,从夏家村的计划生育统计表中反映出些问题,令人疑惑不解。我们上门做工作,很多人已做过手术,难道是村干部工作马虎?起码是他们对工作不负责任。在这段时间里,从伍奎良不安的表情;村干部对计划生育工作有意回避;又从村民的眼神中,释放出一种不易被人觉察的表情,已初现端倪。我凭直觉,这些都关系到村里的计划生育工作。我将问题从头至尾想过一遍。
   湘南通常是同姓氏或几个姓氏,十几户,几十户,甚至上百余户集中居住形成村落,每个或数个村落为一个或数个村民小组,每个行政村又以数个村民小组构成。人们又把村落叫做“寮”。
    女人早起,去井或溪沟边浆洗衣衫,傍晚汇集在空坪或大树下,纳鞋底、织毛线、补衣裳,如城里人看新闻联播节目,是村民生活不可缺乏的内容。她们在浆洗衣衫或休闲纳凉时,从村口的大嫂聊到村尾的么儿媳妇,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如左邻右舍谁家又来了客,买了多少肉,炒了几个菜;赵家的鸡下了个双黄蛋;钱家母猪下了小猪崽;孙家婆媳拌了嘴;李家小孙子不小心摔了跤,流了血等,会成为人们的话题。谁是计生对象,谁家是超生户,根本瞒不住村里的任何人。在计划生育工作活动月里,这些话题会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尽管在议论中,有些夸大其辞,但不会没有依据,空穴来风。在她们的心目中,村里的这些事如同她们的家事。我找她们了解村里的情况,认为我是外人,外人是不能打听她们的家事,她们会避而不谈保持沉默。所以,我必须依靠村干部。
   这次计划生育月里村支两委的表现,有悖于夏家村干部的工作作风。又与伍奎良有直接相关。夏家村的干部基本上是伍奎良培养出来的,我在村里找人了解情况,有的人弄不清楚我的态度,不会轻易说多余的话,怕对自己产生不良影响,有时反映出来的问题模棱两可。
   早些日子,伍奎良家的小院挂起婴儿尿布,他儿子伍跃进的房门紧闭,有婴儿的啼哭声。我查看过夏家村的统计表,按日期推算,伍奎良家的孙子不应是在襁褓中,应当满地跑。问题明显出在他家,却没人来反映情况。
   按有关规定伍奎良的儿子跃进头胎生了儿子,得上节育环,他却违规生了二胎。违规生二胎者,不但要做结扎手术,还要重罚。在教育儿子的问题上,伍奎良的态度暧昧,不痛不痒地说几句,下了点毛毛雨,没拿出他能说会道的本领。
   究其原因,还是伍奎良头脑中旧的思想作怪,跃进头胎生了个孙子,当然高兴。在偏僻的山村,距离中心城市太远,缺医少药,交通不便,医疗条件太差,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不生百病,总感觉有点危机感。村里的赤脚医生,是个初中毕业生,还是自己送他去乡卫生院学习了几个月,就挎着个保健箱,给人看病了。虽说他在这些年的行医实践中,大有些长进,可是治病救人,并非手指头被镰刀割了个口子,消毒、止血、包扎那样简单。以前他听伍奎禄讲过:医生看病非同儿戏,要受过专门培训和丰富的临床经验。他又怕自家孙儿万一有个闪失,不能延续香火传宗接代。多有个孙子才让人放心是双保险。跃进的媳妇确实争气,第二胎,又给他家生下了个大胖孙子,为这个家立了大功,他不忍心还要让她再去挨上一刀。
   伍奎良虽然有了两个孙子,如愿以偿了,可世界上的事,有得必有失,好事不能让一家子占全了。村里棘手的问题接踵而至,伍奎良自己屁股没擦干净,无颜站出来做工作,害怕别人揭己之短,只得夹着尾巴做人,哪有胆子去做群众的工作。想要不受处罚,群众反映强烈,村里的计划生育工作很难开展下去,像多米诺骨牌产生连锁反映,接二连三又出了七、八个计划外生育。他内心是矛盾的,又和其它超生户一样心存侥幸,不可能甘心情愿受罚。
    但是,对村干部计划生育工作可是根高压线,碰不得,不管是谁,要受到处罚。真要受罚,罚款数目不少,将整个家要掏空,自己拿不出这些钱,想到这些又不寒而栗了。思前想后干脆装聋作哑。
   乡里召开计划生育工作活动月动员大会,通知村支部书记、村长、村妇女主任参加会议。伍奎良知道这次活动不比往常,计外超生难辞其究,耍滑头,说身体欠佳,请了假。村长与村妇女主任也都是人中精怪,嘴里虽不说,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散会后他们不向伍奎良汇报;乡里要求各村把计生对象报上去,也不去摸底,却将过了时的摸底表稍作改动,便交了差。我刚到夏家村对这些并不知情,听了村干部的汇报,又没去核实,被他们糊弄过去了。
   结果在乡里上门做计生工作时,报表上的这批计划生育对象几乎都做过了手术。我开始不知道其中有诈。刘小佳在上次活动月中躲掉了,歪打正着,他成了夏家村在这次计划生育活动月中唯一的对象,他本人并不知情。刘小佳的出现,我了解到一些情况,认为是可信的。但是,工作最终要依靠他们去落实,还要靠村干部。我浑身是铁也打不出几颗钉。
   我用什么办法打开这个缺口。我相信伍奎良受党教育多年,会有起码的思想觉悟和是非观念,不会将自己混同一个普通的村民,准备找个适当的时间,和他心平气和地交换意见。
   刘小佳反映了一些情况,值得注意:有位结扎对象手术后患有多种妇科病,要求去医院作检查。但是,没有引起我们乡干部的重视,不但没有认真答复她们,还表现得极不耐烦,有时还用些难听的话去伤害她们。其实,对这些女人进行些必要的术后检查,有利于开展计划生育工作。
   还有个别乡干部在做群众工作时,说话缺乏艺术性,话讲过于直白。如有一次,我们上门去做计生对象的工作,那女人苦苦哀求:“我有妇科病,做不得手术,请您跟领导反映,待治好病后再去。”这位同事却说:“今天,你必须跟我走,经医生检查,能够结扎,一定要扎。”我听了都有点别扭,想了想,改变了对她说话的口气:“你不用怕,跟我们去医院检查,好吗?如果真有病,经医生检查不能做手术,我们不会给你做手术。”那女人听我这么一说,态度变了,同意同我们一起去医院检查。其实,“经医生检查,能够结扎,一定要扎。”和“跟我们去医院检查,如果真有病,经医生检查不能做手术,我们不会给你做手术的。”虽然后面的这句显得罗嗦,这两句话是没有本质区别的。我们的工作方法需要改进。村民们又最讲现实,不愿意听空洞的大道理。受过伤害的女人,她们所谓现身现身说法,作反面宣传。乡干部花费更大精力去做的说服工作,转眼就她们被否定了。
   磨刀不费砍柴工,就是这个理。我决定现在就上门去做工作,为下个计划生育月夯实基础。


来自儿时仰望星空的梦想,梦想的追寻和失落,天空中横亘的星河,光华璀璨却遥不可及。      月光下,宁静的湘江河畔,落水声打破了宁静,惊碎了月影,击碎了无忧无虑青葱岁月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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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憨哥与憨嫂

武陵打油匠

   第二天,我带两包方便面去夏家村。
   在我的记忆中,乡干部下乡,不管到了村里的那个角落,到了吃饭时间,不愁没地方吃饭,饭后,自觉交四两粮票几毛钱,就两清了,根本不必要自带干粮。如果那家的女主人能干,炒出的几个味道可口的“乡里土菜”,连大宾馆的厨师也自愧不如。现在,不少能干的大嫂,进城开的“乡里土菜”饭庄,生意兴隆,可见“乡里土菜”的魅力。
   村民除对农技员依然热情款待外,对其他的乡干部却冷言冷语。乡干部下乡不一定能吃到热饭热菜。我在心中不断地在问自己,这是为什么?我不得不准备了一箱方便面,每天下乡顺便带上两包,没地方吃饭,向村民讨点热开水泡面或找到有泉水的地方,边喝山里泉水边嚼着干枯的方便面,看着干巴巴的方便面,心中有种难言的苦涩和无奈,再香的东西,啃起来也索然无味。
   红薯收获的季节。村长知道我会来村里,见我老吃方便面,该换换口味,吩咐妻子煮早饭时蒸几个红薯。我到村里后取出跨包里的饭盒将蒸红薯装好,放在包里。饿了,拿甜甜的红薯吃。渴了,喝山里清凉的泉水。不久,牛副乡长喜爱吃红薯的传闻,不胫而走。
   我与村长一同走,他向我介绍,那几户人家盖了新屋,那些村民修建的楼房气派;那几户人家正在烧砖,做盖新楼房的准备;那些人家手中积了点钱,想买建材。他们的子女在外地打工,汇回来的汇票在邮局找不到关系,手中拿着"绿条子",取不到现金正犯愁。有的人家在外打工拿不到工钱。有的人赚到了钱又拿不出手。
   这几年,确实不少村民手中有钱,他们生活确实在改善。不再象早些年搞大锅饭似的“共同富裕”,其实,那种做法谁也别想真正过上富裕生活。有的人家富裕了,会作为暴发户被铲平。能见到的富裕户,仅有钱在过年时,为全家老小能添置套新衣服,有口饱饭吃,仅此而已。贫困象不可逾越的鸿沟,难跨越。现在只要勤奋劳动,动脑筋,就能改善生活条件。村民再不用怕当暴发户了,他们盖新楼房,添置家电,过城里人那样的生活。
   我们到了那个女人的家,同在一个村民小组,和刘小佳是邻居。她的家仍栋低矮、简陋的土砖房。我低头进门,立刻感到屋内潮湿,冷冰冰的。正在专心啄食的家禽,见突然有人闯入,受到了惊吓,四处逃窜藏身。我止住了脚步,站在门口,家禽见我并不会伤害它们,又缓过神来,个个昂起来,仿佛在怒视着我,用这种方法抗议陌生人的闯入。屋内有个方桌,丢满了未收拾的饭碗和筷子,菜碗余下的残汤剩菜,满地的鸡屎和草屑,引来苍蝇四处飞爬。我进屋后没法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坐。
   鸡受惊吓四处飞窜的声响,惊动了屋内的人,从房里钻出个衣裳褴褛,满面愁容的女人。她是我们今天要找的那个女主人。常听老辈人说的谚语,“天黄有雨,人黄有病。”这女人面色焦黄,确实是病恹恹的,倒刮瘦的瓜子脸,八字眉,天生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贫寒的家境展现在脸上,值得同情。她作的宣传,又使我对她非常鄙夷。可反过来站在她的立场,如果情况落在自己的头上,又会有怎样的表现呢?问题的关键还是我们这些做公仆的人,在处理这个问题上时,人们满意吗?是我们在工作中的缺失才造成的。我又满腹愧疚,务虚的客套话不需要再说。刘小佳与她相邻,去他那儿,从侧面再了解她家的情况。
   刘小佳未修新的屋,可他家收拾得好,比较起来要敞亮整洁得多。刘小佳见到我们突然到了他家,非常高兴,放下手中的活,与我们攀谈起来。当向他问起隔壁邻居家的情况,他打开了话匣子讲起来了:隔壁邻居主人叫“憨哥。”他的女人是粤北人,因病恹恹的,条件好的人家谁都不愿娶她,她无奈只好嫁到这穷山窝,给老实、贫穷的憨哥为妻,大家都叫她:“憨嫂”。憨嫂嫁给憨哥时,她公婆健在见她身体很差,俩老将他们把多年抠掐着积蓄下来的几个钱,全都填了进去为儿媳治病,因钱不够,未治断根。憨嫂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做了节育手术,在娘家落下的病,像春草淋透了雨水,一根又一根蹿了出来。两老相继过世,办完丧事,憨哥失去了主心骨,没人拿主意,家更清贫了。
   憨哥着急,想根治憨嫂的病,人穷,借贷无门。他只好有点钱去医院打几针,吃点药,无钱就停药,病是要连续治疗的,不能随意停药。否则,病才能断根,可能会加重,憨哥没法子。穷人有句口头禅:“什么都要有,千万别有病。得了病有钱用钱挡,无钱用命填。”憨嫂经这一折腾,病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其实,憨嫂非常羡慕隔壁邻居刘小佳的女人,也像她那样能干,把房前屋后打扫得干干净净;喂几头大肥猪,一群鸡鸭,每天能拾几十个蛋;自家的菜园没有一根杂草,种出的新鲜蔬菜一茬接一茬,吃不完,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养什么有什么,种什么得什么,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可她不会盘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些什么事,怎样才能收获大,看着别水干,也照葫芦画瓢。因病感到力不从心。
   刚才见到憨嫂,她确实也憨,见有人进屋也没半句客套话,只是呆头呆脑地望着我们。他的丈夫也好不了多少,人们称他 “老实、憨”,都是“愚、笨”的代名词。憨哥只会从事简单的体力劳动,干点力气活。他买回来的农药、化肥,看不懂使用说明书,药水配制的浓度高了造成了浪费,增加了生产成本,对农作物造成了危害。药水配制的浓度低了又杀不死虫,白干了。他俩都憨得脑筋不会转弯,只认死理,事倍功半。刘小佳讲:“在农村生活吃不穷用不穷,盘算不好才一世穷。像他们这样的农户,只能老老实实地守望着几亩责任田,勤爬苦种,能混口饭吃,肚子饿不着就相当不错了,生活好不到那儿去,你们得好好帮他们。”刘小佳讲的是对的,她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得过且过,关键是我们还要帮她们树立起对未来生活的信心。
   我了解到憨哥家人的情况,怎样去妥善地解决这个问题?我回到牯背岭,将思路认真地梳理了一下,觉得应当争取县计生委的支持,首先将憨嫂的病治好,有助于开展计划生育工作。将自己的想法向古书记作了汇报,他非常支持。
   我马上行动,第二天,我去找县计生委负责人牛主任,她是位女同志,富有同情心,非常和蔼可亲,在医院工作了多年,是位德高望重的医生。我向她陈述在乡镇做计划生育工作的艰难,憨嫂做节育手术后的状况,希望得到她的帮助。牛主任她也非常理解我们的工作,同情憨嫂,表示支持乡里的工作。答应将憨嫂送来县人民医院检查治病。我开始认为难办的事,办得很顺利。马上通知了村委会,请他们告诉憨嫂,到县人民医院检查治病。
   经检查,憨嫂需要住院治疗。憨嫂住进了医院。我很高兴,买了点营养品去探视。见憨嫂正有气无力地靠在床上,端着碗干巴巴的饭,只有一点点干盐菜放在饭上,盛菜的碗没盖,摆在病房的床头柜上,像是吃过好几餐的剩莱。我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转过来对憨哥说:“病人在治疗期间要增加营养,每天要吃些鸡蛋和瘦肉,还要吃新鲜的蔬菜瓜果,每餐应炖点汤给她喝。”憨哥听后,显现出一脸的无耐,嘟囔着:“哎,病房里的人都这样说。我带她来住院,仅带了点米,医院食堂的菜太贵,又不习惯吃。自己做着吃,拿不出钱来去市场上买菜。俩老已故,带我老婆出来治病,菜园无人照看,鸡趁机钻进菜园,菜被鸡啄光了。”憨哥没办法,想起自家还有点干菜,顺手抓了点带到医院将就着给老婆下饭。人穷,鸡都懒得帮你下蛋,那来的鸡蛋作营养品。鸡下的几个蛋,是“鸡屁股银行”的专款。专款要专用,只能用它拿去代销店换盐,连老婆每月要用的那种纸,也是从这儿开销,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憨哥确实拿不出东西为憨嫂补充营养。可憨嫂在住院期间又必须增加营养,乡政府没有经费开支。我又去找了牛主任,向她反映这新的情况。
   牛主任给我出了个主意,她询问过憨嫂,以前也看过病。要她回去能否找出过去看病的发票,由她签字报销部分,作为憨嫂的营养费。憨哥回家,翻箱倒柜,在抽屉旮旯里,找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看病发票。县计生委又给他们报销了八十多块钱,作为营养费。不久,憨嫂的病痊愈出院,人像换了个人似的,白胖了许多。憨嫂像聪明了很多,现身说法,成了乡政府计划生育工作的义务宣传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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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9/11 21: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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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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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典型的80年代末农村工作小说,谢谢油匠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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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新科状元”

武陵打油匠

   立秋过后,天空无云,久旱无雨,阳光仍如盛夏向大地喷吐着火舌,夜晚也没有习习凉风,人感受不到秋高气爽的气息。
   我收到了一张用红纸裁成的请柬,上面几行歪歪扭扭用毛笔写着几行字:
牛(副)乡长(没有“副”字):
   我的儿子考上了北京的大学(没具体写考上那所大学),请八月二十日来吃中饭。欢迎光临。

                           村民伍奎安   八月十五日
                                                                      
   考大学形容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僧太多粥又少,竟争激烈。除了考生靠自身的努力和天赋,无依无靠的农家孩子,还要加上几分机遇,不是去庙里叩头如捣蒜能够得来。特别是能考上北京的大学,成为有城市户口吃皇粮的人,真是鲤鱼跃过了龙门。
   古书记也收到了请柬。早些日子,他听说乡里有的教师准备下海经商,是否同意教师下海经商?由此引发了在全乡教师中的一场争论,众说纷云,有的乡领导说:自古以来国人历来鄙视商人,认为商人低人一等,教师下海经商是社会进步的标志,表示支持,也有人持否定态度。
   古书记在乡干部会上,就教师下海经商一事谈了自己的观点,说:“我不主张这样做,这会使人才流失,淘空教育事业的根基,产生连锁反应,扰乱教育队伍。金钱不是唯一体现教师价值的尺度。”今天古书记接到了这张请帖,又说:“这位考生能考上全国第一流的大学,是件非常不容易,同时也是全乡的一件大喜事。不但要学生刻苦学习,而且包含着教师的劳动,教师为国家培养了人才,教师是功臣。全体乡干部应当去登门祝贺,也是对教师辛勤工作的肯定。教师的劳动是一项艰苦复杂的创造性劳动,就社会声誉和地位,应当是一种崇高的职业,经济上本应得到比一般劳动者更丰厚一点的报酬,但是现实生活中却不尽人意。相信教师的社会声誉和地位会逐步提高。”
   好日子也来得快,转眼到了赴宴的日子。这是夏家村几十年才遇上的一件大喜事,比过年还热闹,显得特别隆重。二十位乡干部都如期而至。
   小院里摆满了从各家各户借来的方桌,个个在忙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伍奎安见乡干部们都来了,像祖坟开了坼,脸上乐开了花。他笑眯眯地忙着小跑步过来,边跑边用围裙抹他的手,把专门请来接待贵宾的村支书伍奎良和村长伍安平抛在后面,急忙伸出那双沾满油污的手,挨个与乡干部握手,一个也没落下,头点得像公鸡啄米似的直不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欢迎!欢迎!”
   我在忙碌的人中,发现了刘小佳的身影,一会儿抬桌子,一会儿摆放条凳,又对帮忙的村民指指点点,安排他们干些什么样的活,像个大总管。
   伍奎安领我们进屋,里面已收拾得很干净,摆好二个大圆桌,看这地方就明白,被饭店称为“雅座”,是用来招待所谓贵宾用的。村支书和村长到“雅座”作陪,是这个山村的最高规格的礼待。大家团团围着圆桌刚刚坐下,马上进来两位模样俊俏的小媳妇,笑眯眯地走进屋给大伙儿倒茶,点烟。
   我坐在厅堂的侧门边,见房门虚掩着,从门缝往里瞧,室内有一张床和一张旧书桌,桌上堆放着两摞书,可能是这位“新科状元郎”的书房,厚厚的两摞书,可能就是他的复习资料,引起了我的好奇,想进去看看这位勤奋的学子,看些什么样的复习资料。我悄悄的推开房门进去,室内光线暗淡,只有窗户照进来微弱光亮,书桌正上方悬挂着盏40W垢迹斑斑的白织灯。农村安装的电线五花八门,铜线、铝线,铜铝结头,线径不一,损耗极大,想象得出来这白织灯,发出的光是昏暗的仅比煤油灯的光亮强,在这种光亮下久看书本,眼睛会非常吃力,他在这种环境中学习是相当艰苦的。我顺手拿起桌上的几本复习资料,字迹工整,是这孩子用公函纸抄录下来的。公函纸印有县各机关单位的函头,可能是班上的同学送给他的。我真是佩服这位有志向的学生。自古以来有多少寒门学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十年寒窗为科考高中。从此,修身,齐家,入仕途,去治理国家,光宗耀祖。流传着许许多多的刻苦攻读的佳话:凿壁偷光,悬梁刺股,映雪读书,……
   我仔细翻阅着这些不同平常的复习资料,眼前的这位学子,不正是这样的人才。自古以来开科取士,不拘一格选拔人才。由此,西方借鉴创立了现代文官考试制度……
   我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村长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旁。他告诉我:“伍奎安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开始高兴得跳了起来,听人念完《通知书》全部内容,学校除学杂费外,住宿采用公寓式管理,卧具由学校统一购买,开学需交千多元学杂费,又犹豫了。”
   边远山村的农户,交几百元学费像是很大的数字,要交千多元学杂费,谈何容易,上哪儿去筹集这么多的钱供儿子上学?伍奎安俩口子开始焦虑不安,交完了这个学年的学费,加上伙食费,旧账未还清,又得再去借新债,几年下来总共要那来的那么多钱啊。夏家村还没有几个万元户。万元户也不一定能拿出这么多钱去供孩子去上学。
   伍奎安为筹集这些学费,连续几夜没合上眼。伍奎安虽目不识丁,心里可亮堂了,他家里唯一值钱的只有两头大肥猪了,卖掉才几百块钱,仅够所交学费的零头,与交纳的数目相差甚远。伍奎良知道后提醒他:“你栏里不是有两头猪?为什么不在这两头大肥猪身上去打主意呢。”经这一点拨,伍奎安顿悟。将自己想法都告诉了伍奎良。他点头微笑,非常赞成这种做法。
   伍奎安马上在小卖部买张大红纸,裁成巴掌大小,赶快回到自己的家,叫回来正在玩耍的小女儿。自己口述,由她握笔写请柬。写完请柬,天色已晚,他连夜将写好请柬安排好人,次日清早全部送出去。
    又去请刘小佳负责帮忙张罗。刘小佳初略估计,总共需要三十桌。他先定菜谱,每桌有:一大盆团子肉(湘南民间的一种上酒席的菜肴,类似“东坡肉”:将带皮猪肉,切成两寸见方,加佐料,红烧酥烂,用大脸盆盛上桌,美味可口,肥而不腻。),一钵骨头炖东瓜,一钵煮南瓜,一碟炒蕹菜,一碟青椒炒猪杂(猪大肠,心肺,舌、心。)。三大塑料桶的米酒,这样花不了几个钱,又使大家都能尽兴喝好、吃好。“雅座”与外面略有区别,猪肚和猪肝另作两个加菜,送到“雅座”,还在两桌添了一小碟花生米,凑齐八个菜。
   伍奎安请来屠户宰了两头大肥猪,足有四百斤猪肉,炖了一大锅团子肉。按人头计算,人均有一斤猪肉足够了。在自家菜园摘几个大东瓜,几个大南瓜。青椒,蕹菜不够,去各家各户凑,现成的。所有菜肴都争取在本村筹办,尽量不掏钱,能省则省。
   我与大发部长、小木子等人在一桌,挺热闹的。圆桌中央放着一大盆滚烫酥烂的团子肉(大盆是从各家各户收来的洗脸盆)。我估摸着这盆肉每人至少能吃三块,足有一斤。每人面前放着碗米酒,散发出来的香气可以判断得出,这是正宗的农家米酒,度数不低,像白兰地,甘醇,易入口,后发作,醉后难受极了。
    来郴楠乡前,听有位同事的父亲介绍过郴楠乡这一带民俗,遇婚丧嫁娶等喜庆事,大碗饮酒,大块吃肉。劝酒量不大的人,千万别在他们面前端杯。否则,盛情的主人会用各种名目,不断地劝酒,非得客人酒醉才罢手,酒量大的客人十有九醉,剩下那个是未醉装醉。
    我无酒量,对饮酒毫无兴趣,又不信邪,在很多场合,经不住劝酒。这些人是很会说话的,能够劝得我挺尴尬无所适从,必须顾及他人的颜面为了友谊,抿上一口后满脸通红,头就发晕,再喝,心加速,蹦跳得像只兔子,喘不过气来,天回地转,吐了一地(俗称:“下猪崽。”),称之为:宁伤身体,不伤感情是好样的。我这样醉过几次,也没人再劝酒了。这是国人的一种陋习。
   我从小不吃肥肉,夹杂在菜里的肥肉片,要挑选出来。今天,别说是喝酒,见到这盆团子肉,全是大块肥肉,不敢伸筷子。摆放在我面前最近处有一盘青椒炒肚片。我顺手夹了片猪肚放到嘴里,嚼不烂(严格地说是没掌握好火候。),放进嘴里如同嚼牛皮。只好专门挑选盘里面的青椒吃,挺能下饭。
   小木子见我不喝酒,也不夹肉吃,以为我讲客气,选了五花三层块大的团子肉放在我碗中。我出于礼貌,说了声:“谢谢!”又犯愁了,摆在碗里这庞然大物用什么办法去消灭它呢?坐在另一侧的大发部长似乎看到了我的心思,马上将这块肉夹了过去。团子肉炖到火候了,非常酥烂,他轻轻一夹,肥瘦分离开来,迅速将瘦的部分放到我的碗里。夹着剩下的肥肉,如嗦面条,“呼”的一声全吞下去了,对我笑了笑说:“吃肉就要吃肥的,吃瘦肉塞牙,不过瘾。”大发在部队当过八、九年兵,现在乡里当武装部长。他在部队当班长、排长带兵,能善解人意,真太感谢他了。小木子见状,有点尴尬,想不到自己帮了倒忙。
   我很快地吃完了饭,见大家正在喝酒的兴头上,悄然离开圆桌,到院子里去透透气。院子的人正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男人们喝酒猜拳声,盖不过人语嘈杂的声浪,比平时婚丧嫁娶办红白喜事的场面要热闹。
   我看着刘小佳端着个饭碗,心不在焉的模样,仿佛这香喷喷的米酒和诱人的团子肉对他并没有吸引力,也没有被这种热闹的场面感染,将一粒粒米饭扒进嘴里,又细细地嚼了起来,慢慢地吞咽下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他在想什么?我想起不久前我俩的一次交谈。刘小佳对我说:“今天不把你当乡长,我比你长几岁,把你当成自家兄弟,叫你‘牛老弟’。”“我喜欢这个称呼,你今后就这样叫我。”
“我们学校有十几个人考上了大学,从此改变了命运。而我仅相差几分名落孙山被淘汰。我不服气,到广东打工,想攒学费准备回来复读。看到那里的农民文化并不高也会赚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那你有什么想法呢?”
   他接着说:“我去了一个养鸡场打工,老板还位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的人,他在一位亲戚那儿借了几千块钱,办起养鸡场。他养出来的鸡不愁销路,几年就富了。我们这儿办起养鸡场,鸡也不愁销路。我们的条件并不比他们差,只是缺少资金。”刘小佳所说的是实情,他在外打工,见到过外面的精彩世界,不甘心沦为父辈那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守望着几亩责任田,干着重复的劳动,仅仅为了温饱,可无情的现实摆在他的面前。
   刘小佳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将这种幸福寄托在考上大学,跳出农门,有城市户口,稳定的工作,固定的收入和崭新的生活圈子。仅仅凭一次高考,差十几分甚至只有几分,就定格一个人今后一辈子在社会上的地位和命运呢,太不可思意了。后来,他又在广东打了几年工,发现自己也有能力,凭个人的努力去创造幸福生活。苦于没有本钱,陷入了迷茫之中。怎样才能让所有的农村青年人,觉得还有奔头,有重新获得改变自己的命运机会。这确实是在扶贫工作中值得考虑的新问题……
    古书记和所有的乡干部都拿出了二十块钱,作为贺礼。雅座共收到四百多块钱礼金。外面的几十桌宾客也你五块,他十块,亲朋好友多出点,总共收入了一千多元。伍奎安孩子上大学的学费基本解决了,又能睡安稳觉了。
   在回来的路上,古书记平时爱讲笑话,他今天往判若两人,一直在沉思,没有讲话。他又在想些什么问题呢?车刚开到办公楼前,他与几个党委成员嘀咕了几句,通知召开三家联席会议(党委、政府、人大)。会议上,古书记谈了自己的想法,供大家参考:“现在大专院校正在发放录取通知书,全乡有多少考生,事先没有做这个方面的统计,无法估计全乡能录取多少学生。”但他自信地说:“相信全乡的教师工作认真负责,培养了一批优秀学生考入了县重点中学,还会有不少考生陆续接到录取通知书。”但是应当看到,不少村民刚刚从贫困在线挣扎出来,解决了温饱问题,万元户只是少数,知识能改变人的命运,不能因为无钱交纳学费,使学生而失去学习的机会。他初步设想:“由乡政府出台《高考、中考录取学生发放奖励暂行办法》,这个《办法》要有可操作性。凡拿本乡户口,村委会的证明和录取通知书,可以到乡里领奖。”他接着说:“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自古以来,有些工作是由当时的家族、乡绅做的,例如,遇到灾荒年,会有人牵头招集族中大户、乡绅和商贾捐粮捐款赈灾开粥棚。有贫寒学子考上学校无钱读书,由家族捐资助学。现在家族势力已经不存在了,村民只能依靠政府,我们要将这个任务担当起来。”
    为了筹措这笔经费,集思广议,会开到很晚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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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女儿到了牯背岭

武陵打油匠/文

   女儿来信:常听我说在农村插队落户的事,很感兴趣。自己又从没有到过农村,想在暑假期间来牯背岭看望爸爸。我接到信非常高兴,知青的后代本不能忘记农村,盼她早点来。由于这几天忙,没及时回信,又接到妻子的来信,说她们大约定好了出发的时间,却没有告诉我准确抵达的日期。我不知道回信她们是否还能收到,也不知去接那趟车。

   过不了几天,妻子领着女儿到了牯背岭。大热天带着女儿,坐了火车换乘汽车,辗转才来到牯背岭,站在我的面前。我异常惊喜,又感到没去车站接,亏欠了她俩,忙上忙下做点补偿。大木子的哥哥在她们前一刻到了牯背岭。兄弟俩正准备煮面条,听到我妻子领着女儿也到了牯背岭,过来打过招呼,他估计娘儿俩也没吃饭,叫了声:“嫂子,都饿了吧,先喝口水,等会儿吃面条。”大木子又在地上放了两个蒸饭钵,放了点盐、猪油、酱油和开水。不久面条煮熟了,他用筷子一绺一绺地从锅里捞出面条,朝地上钵子里夹,不小心,有几根面条搭在饭钵的沿口上,又滑落到地上,大木子眼捷手快迅速将那几根面条拨回到饭钵中,面条多少粘了点灰。他这简单动作,我回忆起十几年前招工,初到工作单位时的情景。

   有一天清早,馒头蒸熟了,胖子师傅正端起馒头朝大竹筛里倒,不慎掉了两个到地上。我迅速将那两个馒头拾起来,见馒头上面粘了点黑灰,迅速剥去粘有黑灰的馒头皮,又放进大竹筛里。胖子师傅瞪了我一眼,拿起这两个馒头,扔进了潲水缸。这一幕被管理员看到了,他深有感慨地说:“在农村生活过的人,对粮食的态度就是不一样。”

   大木子从小在农村长大,爱惜粮食,这是他的美德。”我端起两碗面条,忙说了声:“谢谢!”我过来了,她俩看着两碗素面,没吭声,尝了一口,都觉得咸了点,想去拿开水瓶,倒点开水放到面条里冲淡一点,才发现热水瓶是空的。昨天回来得晚,洗澡把水全用了,剩下两只空水桶。我平时用水在伙房提,水是直接从玉溪河抽上来的,混浊。要放在桶里沉淀一个晚上,才用它来烧开水,有时忘了沉淀,顾不上这些,提回来后马上烧开,泡茶喝。今天可不能马虎,必须到马路对面村民家的井里去提水。

   我提着桶下了牯背岭,横过马路,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到了位村民的院门口。这户人家是郴楠乡的村民,打了口机井。玉溪河干涸的时候,住在牯背岭的乡干部都到这来提水。我很少来,刚到院门口,狗见有陌生人进来,狂叫起来。主人听到狗叫声,出来。见是我来提水。呵斥了它,狗不叫了,摆摆尾巴又趴在树阴下,吐出红红的大舌头,凉快去了。主人热情地打招呼请我进屋坐会儿。我谢过了他,打满两桶水,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回屋。

   在家下班后,想看看书报,女儿总有那么多为什么要问,真不让你静会儿。为了能做点儿事,让其少没完没了地提问;更怕自己的知识浅薄,回答有误,反害了她。干脆去买了《辞海》和《成语词典》等工具书,让她自己去查,省得她没完没了的提问。人也怪,到了牯背岭,晚上一个人在房里静静地坐着,还真想她。原来以为烦,这烦也有烦的乐趣,见不着她,又想念她了。两个多月没见到女儿了,她个也长高了,文静多了,像个大姑娘模样。

   我提水进屋,满头大汗没顾得上擦,防灰尘落入水中,顺手去拿桶盖,盖在用来烧开水的水,再舀水到脸盆呈给她俩洗脸,洗手。这时女儿的那双小手全部伸进了桶里洗手。我们从小就教育女儿讲卫生,勤洗手,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可这不是在家里,手一拧,自来水哗哗流出来了,令女儿想人到城、乡的差异会有这么大。

   我默默地看着她洗完手后,牵着她来到走廊里。指着我刚才提水的路,告诉她:“爸爸刚才是下了这个大坡,过了马路,沿着这条弯曲的小路,到对面的那户人家,往返有三里地,才打来这两桶水。平时爸爸洗手,是用瓢舀水在脸盆里洗,有时洗过脸的水还要用来擦桌子。”女儿是个乖孩子,听说后,知道自己错了。明白“冷水难挑,热水难烧。”的道理。

   妻子看到走廊尽头,角上有个水池,像是准备安装自来水的配套设施,问我:“县城应当都有自来水,牯背岭距县城并不远,接过来花费不多。”我告诉她:“水管已经接到学校门前了,自来水接过来花费不到一万元。但是,今年是没指望了,奖励全乡考上大学、中专学生付出的金额达五万元。”

   女儿她对周围什么事都好奇,又开始不断地有问题,问这问那了。她以为到了郴楠就立即能看到夏家村的美丽景色,骑田岭的秀丽风光。我告诉她:“明天有车上骑田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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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多子福不多

武陵打油匠

      稻谷又黄了,村民们都在忙着做收割前的准备工作。我在乡政府值班,从外面来了位个子矮小的老人,面色黑中透黄,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久被疾病折磨。他带着顶发黑的草帽,帽沿犬牙交错,只须轻轻碰一下帽沿,会掉下不少断草碎屑,戴这顶草帽必须小心翼翼,轻轻放在头上。它和他的主人一样饱经风霜,经不起折腾了。老人穿着件褪了色的空筒旧棉袄,纽扣全掉了,敞开着,裸露出枯瘦如柴的前胸,如两块干燥的搓衣板。手中拿着根擀面杖大小的杉木棍,一瘸一拐地朝办公室走来。

      天气燥热,人穿短袖衫都嫌热,他怎么不穿件单衣?难道家中连件旧单褂子也没有?我赶忙上前去,扶老人坐下,又给他倒了杯凉开水,递给老人。老人接过杯子,情绪有些激动,对我说:“你是乡里的领导吗?我是夏家村的,要告状。”又有言欲止。我想老人像是受了委屈,可话到嘴边怎么又咽回去了,像是牵涉到了什么人,还有顾虑?怕受到打击报复?我一连问了自己几个问号。对老人说:“您老人家莫着急,有话慢慢地讲,我是牛副乡长,今天值班,您不要有顾虑,政府是替村民办事的。”老人大概听我不是本地口音,问我:“你是夏家村的驻村干部牛(副)乡长?”

         “是。”      

“好!我讲,我叫伍大有,今年八十五岁。”当时我听到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早些天,夏家村上报红军失散人员的名单中,仿佛有这位老人的名字,而且年龄也吻合,莫非就是他?

      随着落实西路军的政策,乡政府正在开展寻找红军失散人员的工作。一九二八年初,朱德、陈毅等领导湘南人民举行“年关暴动” ,县里有很多劳苦民众参加了红军,上了井冈山。后来在打郴州的战斗中失散,有的伤病员又回到了故乡。

     我认真听老人讲述,没去核实老人家的身份。老人是用羞涩的目光望着我讲起了自己的遭遇:“我……,真的不好意思开口,养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们都当爷爷了。现在,我这个大家庭四代同堂,儿孙满堂,可以享清福了。可我那来的福啊!几个儿子为了养俩老,相互推诿,争吵不休,互不相让,到头来谁都不管我俩,一拖十几年。我以前还能干农活,女儿嫁在本村,离得不远。农忙时,女婿过来帮忙把田耕好,耙平,责任田里的其它活自己能干,不需别人操心。自己养活自己还没有问题。随着我年岁一年年增大,手脚越来越不灵便,干起农活力不从心。去年又患了场大病,死了,倒也图个清静。可是我生得贱,在老太婆的精心照料下又活过来了,病慢慢地好了。欠下一笔医药费,女儿孝顺,尽力帮着还债。她造孽,拉扯着一群儿女,生活困难,我实在不忍心再给她添麻烦。”

     老人喝了口水,接着说:“今年稻谷又黄了,我再没有能力将稻谷收割回来,不得不去找儿子们,他们还是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负责任。我不得不来找乡政府,要告那几个不孝儿子,他们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父母生养的,要养父母。”

     我听了老人一席话,非常同情老人的遭遇,一股无名火直奔脑门。不加思索,满口答应,明天去处理老人的事。拿起电话,请接线员接通夏家村的电话,请夏家村支书伍奎良、村长伍平安、妇女主任,明天上午十点钟到老人的家里开协调会,并请村委会通知老人的儿子们都要按时参加会议。

    送走了老人,在场听到老人讲述的几位乡干部都很恼怒,就马上在办公室里议论开了。中国革命已推翻了“尊卑、男女、长幼”的桎梏,并非主张在日常生活中,敬老慈幼也要排斥,社会家庭的和谐也算逆动。我们反封建,是要反对束缚人们思想的旧文化,封建糟粕,娇枉过正,不能把过去的一切全部都否定。

     “文革”,革了文化的命,将中华民族的许多传统美德都作“四旧”给破了,有的人不忠不孝,却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作为封建余毒进行批判,成为了他们的遮羞布,这些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成功地开好这次协调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能教育更多的村民,弘扬中华民族孝敬父母的传统美德,树立社会新风尚非常有意义。现在正遇上商品大潮风起云涌的年代,穷怕了的村民,一门心思想发家致富。我应当鼓起勇气,去掀开这块遮羞布,让他们丑陋面貌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村民分清是非,弘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次日,我吃过早餐,赶到了夏家村。回想起昨天乡干部们的议论,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村干部十点钟都到齐了,只有老人家的儿子们没按时来。我问刘平安:“你通知过他们吗?”刘平安马上说:“我接到电话,专程去通知过了。不知道他们怎么还不来。”我看老人的几个儿子太没有时间观念,对村支书伍奎良说:“走!我俩登门去请他们过来开会。”村支书伍奎良没想到会叫他去叫老人家的儿子们来开会。有点猝不及防,看看我,站起来,我们一同走出了老人的家。

      伍奎良被我叫了出来,不知道我要有些什么话要对他讲,一直默不做声。我想讲点什么,欲言又止。俩人同行都觉得挺尴尬的。我到了老人的住房,房子非常破旧,室内陈设很简陋,老人确实只有穿件空筒棉袄过夏天的本钱。当他看见老人的儿子们的住房,一栋比一栋漂亮真令人羡慕时,伍奎良轻声地说:“这些不孝的东西,自己的房屋修得富丽堂皇,可父母却住在破旧的房子中,那可是养育过他们的地方。”他的儿子们完全有能力去修缮,可是他们没去做。我看了也不是滋味,虽没讲话,脸色却变了,也在心中咒骂:这些不孝的东西,良心让狗叼走了,父亲没换洗衣裳,连件衣服都不给买,那怕是随便给件自己穿过的旧衣,给老人作为换洗衣服,也算他的良心尚未泯灭。

    协调会开始了,老人家的儿子们个个自知理亏,无地自容,有的低着头一个劲地抽烟;有的下意思地玩手指头;他们就是不敢抬起头面对众人,不敢有半句绞辩之辞。老人家理直气壮讲了自己的几点要求,他的儿孙们不敢再相互推诿,问题圆满地解决了。

     伍奎良支书讲了几句话,请我发言。我看问题解决得顺利,本不想讲话。但是,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全乡在计划生育工作的被动局面,夏家村反映出来的问题,生男孩的愿望非常强烈。普遍认为:生了男孩家族里增加了势力,家庭增加了劳力,母亲在家增加了权力,所以敢于冒着风险超生;有人用对付日本侵略者的办法来对付乡干部。但是,像伍大有这位老人生养了五个儿子,老人连换洗衣服都没有,晚年他生活无着落,儿子们都不管,生病时儿子们不理,都只顾过自己的小日子。我憋了一肚子的火,想找机会要说几句,今天机会来了,把想要讲的话通通说出来,我放开了嗓子大声地说:“大家都讲要养儿防老,多子多福,可眼前的事都看到了,老人家有五个儿子,在这十几年里,他们尽了什么孝!老人家名叫‘大有’,希望老来不但‘有’,而且要‘大有’,可是养了这么多儿子,老人家到了八十多岁的年纪,还要为吃饭在风雨中劳作,连多余的换洗衣都没有。俗话讲:‘养不教父之过。’”

     我对着老人说:“您老人家养育出一群不孝的儿子。”

     老人家听到我的话,脸色变了,立即吃力地站起来,向我鞠了个躬“是!我的错,我的错,养了些不孝的儿子,父之过,父之过。”我看到老人家尴尬的模样,心里在想,中国人是很要面子的,不能妄言,不能太偏激了,人家的孙子的个头都有我这样高了。

      农村召开协调会,调解家庭纠纷,负责调解的人,一般都以“和事佬” 的面目出现的,双方各打五十大板,不痛不痒批评几句,其目的是顾全各方人的面子。我在讲话时是否也要平衡一下各方面的关系,也当回“和事佬”,照顾他们的面子呢?否则,自己会激起村民们的义愤,陷于孤立的境地。又想自己不是本地干部,在这儿工作两年,不必有那么多顾虑,胆子又大了些,这种丑恶的社会现象应当去鞭笞,应当让几千年的文明精髓传承下去,不管有多大的副面影响,豁出去了。

    又接着说:“乡的计划生育工作开展得非常艰难,都想养儿防老,就是多子多福的思想在作祟。大家都看到了,眼前这两位八十多岁高龄的老人家,就生养了五个儿子,五个啊。”情不自禁地举起手,松开五个手指,扬了扬,用这种手示来加重语气:“在十几年里,儿子们为赡养父母相互踢皮球。儿子不赡养老人,养了又有什么用。”又将手用力地收回来:“谁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从这件事说明了,生男生女都一样,是没有区别的。他真有一位孝顺的好女儿,这些年来就是他的女儿,尽到了赡养老人的责任,也为她的子女作了榜样,她会享到子女们的福,她是位了不起的母亲。女儿好!女儿好!她是父母的贴身棉袄,暖了老俩口的心。”我又用严肃的目光扫了老人家的几个儿子,又盯着年过花甲的老大:“你也会老的,带了这个坏榜样。你也老了,不能动了,子女们也学着像你那样,让这种故事重演,你们会有什么想法?我看你是自作自受!欲哭无泪!中国有句古话,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就是讲给你们这些人听的。”会场上鸦雀无声,我讲完话后,心中有种从未有的畅快……

      协调会上的发言,伍奎良听了,脸红一阵,白一阵,又会怎样想呢?散会后,我与伍奎良等人同行,看样子我的发言对他有点促动,在回去的路上,他还是一直默默无语。他会不会认为我在敲山震虎,戳他的脊梁骨呢?的话火药味特浓。根本不顾及他人的面子。他也有个性,里面还会暗藏其它的用意吗?很可能是有所指的,这次计划生育工作,村里确实做得太差了,自己是有责任的,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可他是在给了自己的机会,在基层工作几十年里,为挽救一个同志采用的常用手法。这小子也不是那样简单的角色。先召开个支委会,开一次民主生活会。不久,伍奎良邀请我参加支部民主生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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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民主生活会

武陵打油匠

    今天,我心情好,起得也早,没等伙房开饭,泡了袋方便面又揣上两包塞进挎包。我站在牯背岭下,拦辆到夏家村方向的中巴车,赶到村口,时间还早,见一群孩子正背着书包去上学。

    分田到户后,村里开会都要付误工费,为了节省开支,有的事由村支两委的同志分头去征求大家的意见。招开党员民主生活会的次数少了,大家难得聚集在一起。今天时间还早,有几个村民组的党员跟着上学的孩子朝大队部走。

    会议快开始了,参加会议的三十多位党员,陆续到了会场。以前总认为农村人时间观念差,特别是开村民大会,等了张三,缺李四。张三去叫王五,李四又被叫出去有事。有时开党员大会也不例外,反正是锣齐,鼓不齐,再好看的戏也没法唱。现在,看来不全是这样,党员能早早地来参加会议,这说明基层的党员仍然依恋组织。过去会议多他们见面的机会多;现在会议开得少,见面的机会少了。一帮老哥兄弟们到齐后,打开了话匣子,有的还是喜爱高谈阔论,相互传递各类讯息;有的仍然爱扯闲话、说笑话逗乐子。

    在集体化时代,这帮哥儿们,算得上是这块土地上的面子人,好歹都管理着几十、百把号人。每天安排社员去干什么农活,统统由他们说了算。每年春耕时节,公社都要召开最大规模的三级干部大会。会上,公社领导从思想发动,积肥备耕,浸种育秧,插秧灌溉,中耕除草,基肥追肥,治虫打药都要讲遍,年年如此。仿佛祖祖辈辈作田下力的农民成了一群白痴,不在大会上反复强调,作好安排,今年的粮食会减产。更可笑的是,不谙农事者也可以坐在台上发号施令。

    农忙时,大队也要召开会议,他们聚在一起坐谈,说白了干部们找个借口休整,仍给他们记工分,年终分配少不了那份。开完会,去全大队各生产队转转,检查生产进度、生产质量。有时开会议餐,集体出钱买点荤菜解解馋。会议完了,每人拿回张盖有大队印章的收款收据,到队里去报账,开支又分摊到生产队里,由社员负担。

    以前,他们在各种会议上,男人老是批评妇女同志,开会时像群麻雀,叽叽喳喳,没完没了,难得安静。今天,男人也像开妇女那样,个个话也多了起来。伍奎良理解他们,没及时开会,有意让大家说说话,叙叙友情。我坐在边上,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像是重温昨天的故事,倍感到亲切。

   改革开放后,实行了包产到户,村民不再被牢牢地束缚在生产队参加集体劳动,干农活成了村民一家一户自己的事情。自家农活自家干,村民才真正成为了土地的主人,根据自家田地的特点选择要栽种的作物,让其发挥最大的效益,庄稼种得好多了。收多收少,不用干部去操心。完成了上交任务、剩下的全归村民自己。过去,伍奎良常在大会小会上批评过社员,在自家自留地里干活,舍生忘死;在集体地里干活打不起精神,说这是私字在作怪。说“私”字是万恶之源。看来现行政策就是利用了这个“私”字,“私”字是中性的,无所谓好坏,要看如何去用。

     责任承包到户,正是村民在自家田里“私字在作怪”的那股积极性,粮食产量提高了;温饱问题基本解决;出工不出力,干好干坏都一样的问题,迎刃而解;当干部的也省心,又有什么不好呢?可是,他们还是持有不同的看法:说这儿不行,那儿也不妥,颇有今不如昔的失落感。

    伍奎良仿佛从其心灵深处能窥视出他们的心思,不少人对分田责任到户,心中仍有不同的意见,经常喋喋不休的说长道短,讲白了这是怀念过去搞大集体,实质上是依恋过去掌的“权”。现在村民手头钱多了,有九成以上的村民支持分田到户,大势所趋,又毫无办法。现在兴言论自由,就让他们发发牢骚,消消肚子里的怨气,还是让其发出来,别憋坏了他们。

    过了半个时辰,伍奎良清了请嗓子,会场上安静了,他开始讲话了。会场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伍奎良先承认了在计划生育工作的错误。村里的这项工作原来还是比较好的,自从他的儿子伍跃进超生后,在村里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接连七、八户人家在计划外生育。村干部也不敢理直气壮去做工作,使村里的这项工作中很难开展下去。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表示愿意受罚。罚款的筹措方法也讲了。

    伍奎良主动作检查,有几个伍奎良的铁哥儿们,却拿这件事做文章,在会上发言:这是他儿子超生,关他何事,不应由伍奎良负责作检查!这是两代人。他儿子又没入党,不必开这个党员大会。

    伍奎良在会前就听说了这些言论,前前后后想了几遍,对所他们提到的这些问题,自己有比较清晰的认识,估计到这帮老哥弟兄们还会借题发挥,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是为了发几句牢骚,虽然事先做过工作,可是现在还是有人提了出来了。

    所以,伍奎良在会议开始就说了:首先感谢这帮老哥弟兄们在这几十年来对他工作的支持,特别是在几十年封山育林的工作中,为社员带了个好头,看到村里恢复了青山绿水,肯定了大家的成绩,都是好样的,个个功不可没。但又严肃地指出,应当还看到,过去体制存在着种种弊端,做法弊大于利,所以要改革,先堵住了一些人的嘴。

   我从中看到:有些工作不是一、二次会议能解决问题,今后还得有人来做工作。

   我又从伍奎良口气中仿佛嗅出了股味,他好像是最后一次主持支部大会了。今后还得做工作,不一定是他来主持会议,谁来唱这戏,是个未知数,自己有个圆满的结尾了。还劝在坐的各位也该换换思想,让年轻人上台。他没有提到伍平安,妇女主任上报过时摸底表的事,事因他起,不好在会上批评,主动承担了全部责任。

    伍奎良在这次支部民主生活会上的态度是端正的。连罚款的筹措方法也想好了,态度应算是诚恳的,但如何处理,我没有把握。都知道,这个问题是高压线,不但要罚款,可能会一票否决?

     我摸过伍奎良的家底,他家并不富裕,自己比较清廉。两年来,他在小店共赚了几百块钱,省吃俭用的为小儿子办喜事积攒下来几个钱,凑起来不足一千元。他在会上说了,到亲朋好友处借一千多元,准备凑足二千块钱交罚款。

     我回牯背岭后准备找古书记谈谈,希望乡领导按最低数额,罚他一千元。就这个数也把他这个家掏空了,对伍奎良来说教训是非常深刻的。估计古书记听过我的汇报,他表示支持我的做法。但是,要保住伍奎良支部书记的位子,还是个未知数。


来自儿时仰望星空的梦想,梦想的追寻和失落,天空中横亘的星河,光华璀璨却遥不可及。      月光下,宁静的湘江河畔,落水声打破了宁静,惊碎了月影,击碎了无忧无虑青葱岁月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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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9/16 14:33:20
夜深人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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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书记开店

武陵打油匠

   村里的代销店,每天人来人往,是村子里最热闹的地方。年轻人图省事,兴种“卫生田”,家里的老人家辛苦积的土杂肥,没人愿意一担担往田里送,嫌太累人,全使用化肥,施完一天肥,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异味。一帮老哥们,每天清早不要个个再挎着个粪筐,手拿粪叉,沿着村头走到村尾,去寻找猪粪牛屎了。他们吃过饭,闲不住得去找点事干。有的人几个人邀在一块打扑克,钻桌子,在脸上贴纸条作为惩罚;觉得不过瘾,搓麻将,整天二、五、八,打得昏天黑地,输了几个小钱,有时心中不快,回家后拿老伴当作出气筒。有的人背剪着双手沿着小道,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代销店,人凑在一块,你在小店买包烟,我也来一包;你散一轮,等会儿我个个都装上一支,就这样,你一支,我一支,他一支,吞云吐雾扯闲篇,荤的、素的讲得眉飞色舞,像真事一样,乐得大伙哈哈大笑。
   不少提着鸡蛋来换盐、针线的老姐妹们不知这帮老头们在说些啥,好奇驻足旁听,听完后又骂这帮糟老头老不正经。有位老头平常爱“吃豆腐”,听女人骂他们老不正经,不甘示弱,马上接上话茬,打趣地对这老妹子说:“哟!老妹子,你那个情哥哥得罪你啦,骂他什么正不正经。你们别听,堵住耳朵呀。等听完了我们这些不正经的糟老头说完话,你的‘哈、哈’声,打得比谁都大,完了,又说咱老哥们不正经了。”又有位老头接着说:“看来你也同我一样不正经了,还装着个正经样。是不是你那当家的小伙计不来劲了,听段荤的解解馋,别走,刚才只是小荤,大鱼大肉还在后头。”说完老头们一阵狂笑。老大姐羞得满脸通红,周围好事的孩子们也跟着老人们一起打哈哈,不知道他们懂些什么。老大姐转背便呵斥孩子们:“走开,你们懂个屁,跟着打哈哈。”赶开围观的孩子们,自己也跟在孩子们后面,一溜烟地跑了。
   伍奎良包下村里的代销店,站在小小的柜台里,开始简单地认为自己可以多接触人,了解些情况,有利于村里的工作。听到这些荤素闲篇,不去插言,也跟着笑笑。可近来他听到了不少人议论,认为支部书记开店做生意属不务正业,有损村干部形象,颇有微辞;开代销店是为人民服务,不应从中牟利。
   自古中国以农业立国,素有轻商观念。据《清稗类钞》云:“《会典》开载,凡农家许着绸、纱、绢、布。商贾之家许着绢、布。如农家之家有一人为商贾者,亦不许着绸、纱。此见吾国之贱农贾,而商尤轻于农也。”民间亦有“农不与商斗”,“ 无奸不商”的说法。按旧礼风俗民间很看不起商人斤斤计较的职业习惯。有的村民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无奸不商,改革开放,什么事都会发生,连支部书记也做生意,和奸商划上等号了。
   人们对伍奎良开店一事的议论,我初到夏家村就听人说过,对这件事我作过调查。伍奎良开店比他原想象的要复杂,开始也不知如何是好。代销店主要的服务对象群众,能够就近买到针头线脑,糖果香烟,火柴咸盐,并不全是为了赚钱而开设。确实又有不少村民仍需要它,离不开它,还不能关门。
   伍奎良开代销店,还得从头说起:原来代销店由一位小伙子承包,小伙子呆在村里,如坐井观天,难听到的外界消息。年轻人纷纷外出务工,视野扩大了,回馈回来不少讯息。他听到从外打工者言谈中得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有的闻所未闻的。自己在这个山村辛苦干一年,还不如在城里摆个地滩个把月的收益,不安起来。可是父母从小告诉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几年前,自己初中毕业刚回来。伍奎良见他体力单薄,家庭又非常困难,干农活相当吃力。适逢原代销店的老人病了,村里照顾他,叫他来代销店接替了这份工作。全年在生产队记一个全劳力的工分,去公社进货还有点补助,当时这样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差事,确实是村里不少人梦寐以求的好工作。
   现在,代销店的运作模式,由集体大锅饭,改变成个人承包,村里只负责收门面租赁金。村里的年青人大多数外出务工,留下老人和孩子,购买力有限。每月有几次赶场,不少人去墟场做买卖,回家时又顺带些生活日用品和零食。仅仅有些老年人常来买几包廉价的香烟、火柴,代销店的生意远不于以前了,赚不了钱,收入减少了。小伙子认为,不能忘恩负义,知恩图报,在村里又干了一年,才向伍奎良提出了辞呈,与人合伙做生意去了。
   伍奎良理解这位年轻人,人向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不愿意守在这山窝里受穷。没阻拦他,支持年轻人外出创业,去奔前程。将代销店租赁的消息公布了于众,希望有人来承包。村民人人更会盘算。代销店交了租赁金,剩不了几个钱,太不合算,没人愿意来签合同。眼看租赁时限已过,代销点没人来承包,还不能关门,只好自己接下这个差事。刚开张的日子,伍奎良站在这三尺柜台内,浑身不自在。特别是挑着担子去进货,总是把草帽有意压得很低,怕遇见了熟人觉得太难为情。
   村里的工作又不能丢,自己要出去开会或有工作要出去,叫老伴来站柜台,开始她不熟悉价格,告诉她又记不住,用纸条记着,她不认识字,眼力又不济。有时货架上标好了价格,她看不清楚,多收了别人的钱,人家不干,找上门来,要回去,还客气地说乱“调价”,不客气的说他蒙骗顾客,什么“君子爱财,也要取之有道” 什么闲言闲语都有 ,没办法,随人嘴巴说去。少收了别人的钱,没几个主动退回来,不亏本就幸运了,赚了个“为人民服务”。 还想做买卖赚钱,连账都算不清,傻样!
   令伍良奎想不到承包代销店,会惹出这样多的麻烦,心里窝火。眼看过端阳节了。伍良奎思量着不管人家怎么说,多进些货保障节日供应,让村民们过好传统节日。自己年岁大了,挑不动太重的货物,每月咸盐要卖好几担,虽说利润微薄,是村民的必需品,每次都叫儿子去帮忙进货。跃进满口答应去,不敢说个“不” 字,脸上却总是露出不乐意的表情。今天,伍跃进又去县城进货,他辛辛苦苦挑回来一担食盐,天气又热来回要走四十里路,汗流浃背回来后像害了场大病,不算来回路途的开支,每担盐才赚二块钱,还不知道要卖多少个主。他在外打工,有时还没有这样累人,每天还能赚三、五块钱。跃进心里老是在犯嘀咕,埋怨父亲,接了个倒霉的差事,搞得一家人都不得安宁。父亲又坚持要开这个便民店,只能将怨气埋藏在心中,下次叫,他还得硬着头皮去当挑夫。
   村民对伍奎良的议论,他们的思想仍旧停留在自给自足的农耕时代。有些群众,其中也可能包括我们的村干部,意见不一定都是完全正确的,这正是要到这里来做的工作。如何去做好说服工作?改变人们陈旧的思想观念,不是一年半载能完成,需要花费较长的时间。


来自儿时仰望星空的梦想,梦想的追寻和失落,天空中横亘的星河,光华璀璨却遥不可及。      月光下,宁静的湘江河畔,落水声打破了宁静,惊碎了月影,击碎了无忧无虑青葱岁月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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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9/16 22:3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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