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此瓦不自由，…”
夏家村定的几份报纸和杂志，以前大多报纸杂志很少有人去认真看。有的人仅浏览几个大标题，又放回原处。不过这些报纸和杂志却有另一种功能，就是被人拿去卷喇叭筒，化为灰烬。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卷喇叭筒的人少了，买香烟抽的多，虽然买廉价香烟，几毛钱一包，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算起来也要花上百八十块比卷喇叭筒贵。
早上，天下着毛毛雨，路上湿滑，我走到小卖点，悄无声息站在柜台一侧，不太引人注意。近段日子，我发现伍奎良看报纸，连广告版面也没放过。我瞧他看报的那股子认真劲，没去打搅他。大概是他手中的香烟燃烧殆烬，烟灰掉下，觉得烟头有点儿烫手，才抬起头，看被烟熏得焦黄的手指时，才发现我站在柜台边。
伍奎良忙着向我打招呼，又点燃了一根烟。他知道我刚进村，身上揣着包烟，不习惯抽这种辛辣味太浓的廉价烟，只抽自己的烟。挨到下午后，待我身上的烟盒空了，犯了烟瘾，才会接别人的烟，不给，还会讨；有时见人抽的是喇叭筒，也学着卷上一筒，叭哒，叭哒抽起来，被呛得咳嗽，也不嫌其辛辣。抽烟的人都一样，犯贱，有好烟抽好的，没有烟，来烟瘾了，什么烟都抽。
这时，伍奎良同我谈起落实政策的那码子事。不久前，他去找过伍奎禄，征求赔偿金戒子的意见。伍奎禄对丢失的金戒子的事好象并不关心。俩人见面后，与他拉起了家常，压根儿没提到金戒子。伍奎良就纳闷了，读过书的人真令人琢磨不透，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你帮我解解这个迷。我还没开口说话，他又嘟囔着说：“人怪，你不给，他偏要，赔给他，还不一定感兴趣。他更有趣的是还念了首宋朝王安石的一首白话诗：什么‘风吹屋顶瓦，正打破我头，我终不恨瓦，此瓦不自由。’说完只是对我笑笑。”
我听后也被弄得似懂非懂，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伍奎良，不知如何去解迷：“伍奎禄自从摘帽之后，感到获得自由，重新做人，心中喜悦，这比什么都重要。他知道那次抄家行动，伍奎良不可以凭个人的力量去阻止，身不由己。但是，当初在落实政策时，对你的傲慢态度是难容忍。今天伍奎禄见这位堂弟能放下了架子，主动与他交谈，说明俩人的地位是平等的，他要的是你的这个态度。”伍奎良说：“那么这不是赔偿一枚金戒子的问题，而是要他对这个问题是否有正确的认识。”“对！这个问题不能用金钱的价值去衡量，这才是伍奎禄的态度，他没有恶意。”
人这辈子曾有过数不清的烦恼，归根结底，无非是私欲。看来这位伍奎禄悟出个道理，为酒色财气，仕途功名而烦恼，是自找不舒服。现在他什么都看淡了，空空如也，万事皆空，没有烦恼事了，到了这个地步，他每天都生活得快快乐乐，自由自在。伍奎良说：“这老头到底是个有文化的人，考虑事情还是比我深远些。”“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我只是胡乱猜测，不知是否对。”
伍奎良听完，点点头，认为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又拿来了报纸问：“今天报纸上刊登了，世贸组织，什么叫入世。” 是怎么回事他这一问，把我问傻了。我对这事确实不太关心，知道得太少，真被问住了，要怎样回答才好呢？
世贸组织顾名思义，就是世界上各国做生意的地方，也叫做世界生意的地方。 凡是组织就要有共同遵守的规章制度。做生意，做交易，就有竞争。我就顺着这个思路说：：“世贸组织就是世界上各国在一起做生意的地方，也称之为做贸易的地方，凡来这个做贸易，都要共同遵守商定的章程，也就是都要遵守规矩，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伍奎良听后不断点头，我觉得讲得还可以，就这样发挥下去，尽可能讲全面点。我又接着说：“没有加入世贸组织，如同县城里有个大市场，里面没有夏家村的摊位，村民们只能提着竹篮，挎着个竹筐避开市场管理者或趁他不注意，到集市门口转悠，寻找买主。这样扰乱了市场的正常秩序。”我停顿了一下，问伍奎良：“在县城集市上卖货时，最怕什么人？”“管理市场带红袖标的人。”他脱口而出。“对！在市场内没有摊位，在市场外卖货，就怕管理市场带红袖标的人。在门口做小买卖的人，扰乱了市场的正常秩序，所以，见到他们就四处逃窜。所以，我们要争取在市场内争取个摊位，叫入世。”我不知回答得正确，有点忐忑不安。伍奎良听后很满足，悄悄的告诉我：“下次开党员会，跟他们讲这些东西，让大家都提高认识。”
伍奎良从小常听老辈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家家种几亩田，种几畦菜，养几头猪，上山砍柴。过年杀头猪，就算是好日子了。自从走了合作化后，也沿着种粮养猪两项生产而辛勤劳作，每年总结，也就三大项，产了多少粮食，出栏了多少头猪，积了多少肥，除此外没有其它内容了。随着人口的逐年增加，人均耕地也在减少，不管怎样去耕作，田下不得崽，还是解决不了吃饭问题。广东富了起来，有的地方也不靠种粮致富，而是靠种经济作物，说起来好笑有个村全都种花，花这东西不能当饭吃，可他们临近港澳，花有人出钱买，比种稻谷合算，现在他们都富了。夏家村要怎样从老的生产方法中走出来呢？也搞个什么产业。伍奎良听农技员说，夏家村属于丘陵区，肥沃的向阳坡适宜种植经济林，是一条致富的路。从前，上级号召种柑桔、茶叶，到了收桔子的季节，来收购桔子的车用不了几趟，价格低。有的户提篮子去县城叫卖，可城里的桔子堆成了山。种茶叶，开始由茶场制成粗茶，由供销社收购。现在供销社自顾不暇，茶叶也不收了，村里的茶园无人管理，荒芜了。
夏家村种了几十棵杨梅，一般年景，有一、二十担杨梅上市。上市的时节适逢市场上山东苹果，河北的梨断档。杨梅赶上了市场的一个“缺”字，不但远近闻名，而且还能卖个好价钱。应当多种点杨梅，做到人无我有，市场缺货，不管是来车拖，还是自己提篮去城里叫卖，不愁销路都是抢手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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