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乡>>------(20)连蒙带唬
小时玩过一种扑克游戏,叫作连蒙带唬。看谁胆大,能蒙住、唬住对方也就赢了。没想到这个游戏在美国我找工作时用上了。
从衣厂出来后，我想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不能光靠艾米这个职业介绍所,自己还得努力想其它办法。在我的第二个99分面包计划开始后,从报纸上我找到一条英文招聘启事：曼哈顿有一医生家,想请一懂英文、会开车的管家。我怦然心动，跃跃欲试,苦于英文水平有限,不能打电话预约面试。我跟弟弟说帮我给这个医生打个电话?他一口拒绝了，理由是：要想在美国生存就不能样样事情依靠别人,不能讲英文也要试着去讲。碰了一鼻子灰，我很伤心.转而求一位在教会认识的朋友,她帮我打了这个电话,约好了面试时间，还告诉我怎么坐地铁找到这个老板家。
第二天等我找到曼哈顿上东城88街时，这家出来一对七十来岁的美国老年男女。他们先向我提了些问题,再看推荐信。我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那封弟弟的秘书卡洛写的信。那老头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给卡洛家。当他放下电话时,瞪着眼很生气地问我:给你写推荐信这家九岁的儿子接的电话,他说根本不认识你这个叫艾丝特(我的英文名字ESTHER)的人。言外之意是我在弄虚作假。说谎在美国非同小可,谁知道这个卡洛没跟家里人打招呼啊?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已无退路,只能赶鸭子上架子了,蒙他唬他，脑筋急拐转。突然想起这个卡洛是离过婚的,我结结巴巴地说:“是啊……卡洛这个儿子……不知道我。那是因为这个儿子是她的……第二任丈夫带过来的。我为卡洛工作时……她还没离婚,这男孩……当然不认识我。”我这一蒙还真把他们唬住了,其实他如果再打个电话落实一下,我的谎言会再次穿帮。长途电话,这犹太人舍不得打?这是我过后做的猜测。唬过他们后,老头叫我回去等电话通知。一等又是两天,我想八成又泡汤了。
我不死心,打电话给在北卡州的强,请他帮我想办法。强说，像你这英文水平,很难有美国人会雇用你。除非你不要钱做义工,看行不行?如果你为了想学英文就只能走这条路。我想了想，做义工虽然没工资,但能有口饭吃了,不用啃凉面包了,一咬牙就同意了。强帮我打电话给那医生老板,老板一听说不要钱免费的,就叫我明早就上工。犹太人很精明，我算碰到了个贪小便宜的犹太人。
第二天见到老板,他挺和气地告诉我要做些什么,还带我一起去买晚餐菜,边走边教我英文。他是位眼科医生,在曼哈顿的70街的纽约医院上班。他说:等将来我做熟悉了,每天要开车送他及他的秘书去上班。他让我称呼他林大夫(LINCOFF)。等他走后我开始观察这个家,这是一个四房两厅的房子,有五个厕所.我住一间最小的但有自己的卫生间.正在我开始工作时，电话不停地响起来,都是同一个女人打来的。她一会儿问：你正在做什么?一会儿又说我的英文她听不懂。反正是在挑刺，态度很凶，后来我干脆不接电话了。晚上下班时我见到了这个打电话的女人,林大夫向我介绍这是他的女秘书，让我叫她卡菲小姐。卡菲小姐见到我后,全然没了电话里那股凶劲,很和气地跟我交谈。我仔细看这小秘,四十岁不到,个不高,一对大眼睛，说笑时给人感觉像个假小子。后来我才知道第一次跟林大夫一起面试我的那个老太太也不是林大夫的太太,只是他的一个老情人,一个和这个小秘是情敌的老女人。我也没料到这个曾经在电话里凶我训我的小秘,后来竟成了我的好朋友。
第二天我正一人在老板家吸尘,艾米打我的BP机。她说每个到这里来的人都是为了挣美金，你怎么这么傻做义工?赶快把这份工辞掉,我这里有一工作等你去面试。我就撒了个谎,打电话告诉林大夫说我头疼不舒服回去了。跑过去面试后又没被录用,没办法第三天又得回到林大夫那里。在回林大夫家之前我想了很久,如真是做义工那我将来的房租怎么付?那一夜我没睡,用英文起草了一段明天见到林大夫要说的话,反复修改背诵,准备明天来个现买现卖。第二天回到林家后,林一见到我,就找我谈话:“我知道昨天你没有头疼,你到底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豁出去了,将昨晚准备好的稿子背给他听说:"每月我都要付房租，如果是做义工有点不现实。你在报纸上的招聘是350元一周的工资,但我的英文不好,如果你愿意付我250元一周,那我就哪儿也不去了，安心在你家干了。林考虑了一下,认为这个工价还是很便宜，就答应下来了。后来朋友们都笑我脑筋怎么不想事,就说240或260也不能说250呀!
就这样我这个二百五,找到了第二份工作,也第一次走进了美国家庭。我的努力,付出和倔犟终于有了结果。
我的第二任老板林大夫和他的小秘-卡菲小姐(后来我给她起了个小名,叫傻秘).
<<在他乡>>-----(21)无盐家庭
在林大夫家工作，早上要给林大夫和小秘冲咖啡,烤几片面包，每人半个葡萄柚,他们自己用勺挖着吃。他们早餐虽然吃得少但是很啰唆,左一个碟又一个盘。一次在他们吃完早餐后,我数了一下，两人一共用了大小碟盘杯碗34样。不过林大夫总是让我开洗碗机,哪怕有时只有三四个碗也可以开。他说洗碗机不光是洗净，更重要是可以消毒。他俩中午都不在家吃饭，自带三明治，把一种叫TUNA(金枪鱼)的鱼罐头和切碎的生芹菜和红萝卜用蛋黄酱一搅拌，用两片面包一夹就成了。极其简单，日复一日，千篇一律。我很奇怪，一年到头，上班族就吃这同样的午餐也吃不腻?
对于晚餐，林大夫有特定的要求。他交给我一个附有图片的烹饪书,每天早上他在书上圈定一道菜。我要先查词典认出菜谱上不懂的英文单词,然后再按着书上需要的配方去超市买齐原料,傍晚上再照着书去做晚餐。林大夫每次给我一周的伙食费,每买一样东西要有发票,而且要详细记账。早上等他们吃完早餐,我先去把停在街旁的车开到他们住的公寓马路对面,坐在车里等候，他们都准备好了下楼时,小秘会用手放在嘴里吹出一响亮的口哨,我立马开车到他们跟前，送他们到70街的纽约医院。车到了医院后就停在车库里,傍晚林大夫下班时再自己开回来。我每天要从70街走回到88街林大夫家。我计算了一下曼哈顿的街基本上是一分钟走一条街,我每天要走十八条街。这是我一天里最开心的时间,我可以边走边逛街,还要进超市买晚餐需要的菜。老板一天都不在家，我只要赶在下午四、五点之前回去就不会误事。
我的第一任老板秦太以前告诉我,她的美国同事家里都不买盐。我当时半信半疑,心想这没盐可怎么活下去?那不都成白毛女了吗? 第一天在林大夫家做晚餐就发现到处找不到盐,等老板回家时我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你家盐用完了,明天要买盐了。老板听了后笑了,告诉我他家是不买盐的。我一听就急了,这没盐的厨师可怎么做?老板告诉我可以放一点点酱油,他找出一个半斤装的小酱油瓶给我，说道：你们中国人盐吃得太多了,对心脏很不好,一定要少吃盐或不吃盐。后来做熟了才知道,美国人柠檬和醋吃的较多。
老板家每天的晚餐永远是一荤一素,没有米饭和面包。荤菜是按菜谱上去做，不能放盐,他们吃的时候觉得口味淡了,就会淋上点酱油。素菜就是从超市买来的生菜,也不用洗,切成小块后，放点奶酪、醋、柠檬、大蒜粉，淋点橄榄油，一搅拌撒拉就成了。后来我仔细分析他们其实也是吃了带盐的食物,比如中午他们用的面包就是咸面包,那鱼罐头也是有盐的.晚餐放在撒拉里的奶酪也是含盐的,他们每天都吃了盐，只是量较少。
开始我很不习惯,过了十几年也就适应了,反而回国后吃了盐重的菜,会很难受。林大夫家来了客人也是一荤一素,只是份量要多些。来了客人在饭前会加一个开胃小点心,所谓小点心也就是买来一点腌过的生鱼,切成八分之一的火柴盒大小的丁，再把切成比铜钱大点的小片面包烤一下,每片面包上放一点生鱼,就是开胃小点了,饭后再上甜点,如一磅葡萄和一些奶酪。我经常笑美国人吃饭就是吃盘子吃碗,盘子碗刀叉换了又换,实际并没吃到什么东西。
林大夫请客通常上龙虾,每位客人一只,另外就是青菜撒拉了。每次算好要来几位客人，就让我去唐人街买几只龙虾,没我的份。我重操旧业，拿出偷虾吃的伎俩,这次手段不同了。每位客人都是一只整体虾，我按烹饪书上用一根竹签穿过每只虾,上笼蒸过十五分钟后,虾身子肉要取出来,切成小块后再放回虾壳里。吃时蘸奶油和柠檬汁,还是没用盐。切龙虾时，我发现龙虾的身子和头连接处是最好吃的活肉,对不起了,每只龙虾的那一部分活肉都下到我肚里去了.经过我切后又放回去的龙虾肉都会短一节。后来小秘总是省下她那份龙虾的两个大蛱子给我。
我不知是美国人用餐太简单还是中国人吃得太复杂,中国人的八大碗十大碗还是多了些,美国人的一荤一素还是太少了点,要是能中和一下，取长补短就好了。
一个葡萄柚横向切开,用这种带齿的勺挖着吃,果汁一点都不会流失.
这一小听鱼罐头就是两人的午餐.
生芹菜,红萝卜切成小丁和鱼罐头,蛋黄酱一拌.
夹在两片面包中就成了,极简单不过了.
生鱼罐头(herring)
有客人来时开胃小点一)面包片上放点腌过的生鱼,加一点洋葱.
饭前的开胃小点二)面包片上抹些熏鱼酱.
龙虾在活的时,用一竹签从嘴里穿进,从尾巴出来.
这样蒸或烤熟后的龙虾就不会弯曲.
龙虾身子肉取出来了,看! 靠前面的就是我认为的活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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