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 孝 
前不久,我与7个老知青战友去了一趟36年前下放地---河东农场.不为它,就是专程去吊孝,为一个最朴实无华的而赢得我们知青永远记起的农场已享年86岁的老妈妈,我们工区的家属----毛娭毑,在她的灵前鞠一躬. 人的情感就真是不可琢磨.当得知毛娭毑不幸去世后,我们工区一些知青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去吊孝,为了她老人家的对我们发出的最慈善的笑容,接纳我们在她那一大家子也是萝卜白菜的餐桌上的善意的招呼,口渴时为我们递来的白开水,还有,为了我们口袋破损扣子掉下后她及时缝补上的一针一线,她如慈母般在我们最消沉时给予的安抚......她去世了,就仿佛还可捉摸到她最慈善的灵魂. 同去吊唁的知青中,也真是各具代表性:老总,老板,干部,搞技术的,搞艺术的,还有下岗的,风风雨雨几十年后,却都为了一个永远记起的情感,几十里路的奔波,去了个心愿.在车上,最活跃的是老D(我曾专为他写过一帖<<老D歪传>>),他又喋喋不休的说起他的顽劣经,引来满车笑声和不尽的回味:偷吃女知青的炒面粉却偷错了吃了洗衣粉用水冲洗几十次还满嘴苦涩难当,偷着打只狗怎么样用煤油炉煮个半生不熟,在狭小的房间里烧床铺取暖烟熏火燎挺不住而把墙壁凿开个大洞,检(算偷)条大猪怎么样烫毛,怎么样去卖怎么样被抓被陪斗怎么样逃跑,当然,又回到怎么样送个猪肚子去感谢毛娭毑而她不敢接受.大家就此又对毛娭毑这一婉拒发表看法:她胆小?她不喜欢吃?怕受连累?可都没有可说服的力量:因为她曾很大度的借给老D一个大木盆让他装了猪内臓,很大方的送些木柴给他烧水烫猪毛,特别是,她还容忍老D在她家灶上炒了一大碗肉,可她就不吃.是的,大家都没分析透:毛娭毑怎么啦? 近一个小时,我们一行人就到了农场. 那年高考我离开这片土地后,先后近三十年,曾专程来(也算凭吊吧)过几次,几千亩整齐划一的由我们亲手改制的园田,这时已裸露在寒冬的天空下,少了生机.不过我不会忘记那一年初春之际敲冰整秧田感冒了,头晕晕的到了毛娭毑家,她摸摸我的发烫的头,从柜子里摸出2包和济公,催着我喝下,又慈爱怜悯的说:捂着被子睡一觉吧,发一身汗会好的.也真灵,照毛娭姼的话睡一觉,出一身汗,第二天也就没事了. 在穿过农场公路的左边,是我们曾住过的工区场部宿舍.原来第一次住的牛棚早无踪影,后来住的老房也改为了小型的新居,但我们到农场后自己扳砖烧砖起的知青楼还在,但已是破旧不堪.近四十年前在这曾裹着我青春的小楼,真想上去看一看,可门已锁了.看着这一砖一石,我又记起那一年挑砖时,不幸被跺在砖堆上的砖掉下来砸伤了大脚趾,一瘸一拐的,毛娭毑看见了,就牵着我的手,到了她家,亲手脱下我的鞋袜,端来一小碗茶油,沾在我的脚趾上,慢慢的轻轻的揉着,边揉边说:好点了吗?不疼吗?多来我这几次,多揉几次,会消肿的.享受着这近50岁的老妈妈的怜爱,我的眼,红红的. 到了吊唁毛娭毑的灵堂,我们一行人献上花圈,肃穆的在她遗象前,虔诚的三鞠躬.为了记取她如慈母的爱,为了传承她的宽容包容,为了她集天下最善良朴实的妇女的美德,为了在我最消沉时她给我的抚慰.毛娭毑的老伴还有她的与我们曾在一个泥坑里战天斗地的三个儿女,被我们还专程来吊唁感动着哭泣着跪拜着. 在吃中斋饭时,原来的一位工区负责人也过来与我们打招呼,可就是奇怪,大家的心都冷冷的,无动于衷.尽管他是热情的,也或者说是真心的.当年他的严厉他的苛刻他的死板虽然也可能是出于对我们的爱,但到了今天,我们最想记得的是,谁给了我们最深的无私的爱,谁能对我们的幼稚和过失以宽容包容和理解. 毛娭毑,你做到了,我们今天就是来祭奠您.虽然你一生朴实无华的走到了人生的终点,但你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