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静静的白桦林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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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进了静静白桦林.

    当然,我走进的不是真的那个俄罗斯深远而辽阔的白桦林,尽管我一直都想到那个白桦林里去作一次旅行,那怕只是小小的坐一会儿也好,然而,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的了.这是我一生之中最大的憾事.

    回顾以往.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住在安源煤矿近郊的一座地主的庄园里,那是一座二层楼的楼房.刚解放,我父亲（因在香港和一些知识分子宣布起义后回归大陆）被委任为那个煤矿的矿长.因而,上面分配我们一家住进那座被没收了的庄园.那庄园里,有许多的树,尤其是那些高大的梧桐树,已经高高地超过了那楼房的屋顶.我住的那个房间很大,因而,我的那个在武汉大学读书的小姨妈,每当一放长假,就回到我们的家,和我同住在一间房里.白天她看书,一到了晚上,她就唱歌了.唱<小路>唱<山楂树>,唱<卡秋莎>唱”亲爱的,为什么我爱上你……”

    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冥顽不灵的小淘气哩.我一门心思地玩,玩弹子,玩洋菩萨.大清早就去抓蛐蛐,白天里就到山后的那小路上疯跑,总之,整天都是匆匆忙忙的,仿佛总有干不完的事情.直到晚上了,我才会静下来,于是，就爬在窗口,透过梧桐树那些硕大的叶片,寻觅着那些时隐时现的星星.耳畔不时飘荡着小姨妈唱的那些歌曲的旋律.时间久了,那些歌曲的音符,就像是一条汩汩的小溪流,流淌在我的心田里了.

    我因此而情有独钟地爱上了那些美妙的歌曲。一直到现在,我依然常听那些歌曲.并且,心情常常因为那些歌曲,而兴奋,而激动,而沉醉,而迷恋、而忧郁…….

    我住在大学区,常常看见一些大学生胸前挂着一个MP3,一边走着路一边听着流行歌曲,我也就去买了一个.从此,无论我到了什么地方,我都将那小小的播放器带在身旁.在公交车上,在旅游的途中,在沿江风光带,在麓山之下的一片小树林中,甚或在临睡之前,我都会将那两只小小的耳塞, 塞进自己的的耳孔……

    这只MP3里，除了《青春情怀》等几首知青歌曲之外，几乎都是苏联歌曲。

    当我一听到这些熟悉的歌曲,我就会思绪万千.从我的童年时代,一直想到现在.

    是的,那些歌曲的音符，真的就像是一条永不干枯的溪流,无论在什么时候,那怕就是在我遇到人生绝境之时,它也没有干枯过.总是在我的耳边静静的流,抑或也可以说是在我的心的深处,淙淙地不断地流.

    后来,我长大了些,读小学三年级了.我们的家搬到了萍乡市.我的父亲已经离开了安源煤矿,到了武汉.在中南有色工业管理局工作.不久,又调到北京，后来又被调到江西的小龙钨矿.我的母亲不堪于我父亲的工作的频繁的调动,就在萍乡安下家来。那时，我就读在南门外的一所叫作南台的小学校.那个时候,我的小姨妈已经大学毕业了吧?很少来我的家了,但我的表姐却在这时顶替了她的位置.她那个时候正在萍乡中学读初中.那学校设在一座山林之中,环境十分的优美.因为离我家很远,她就寄宿在学校.她一回到家来,就向我说起古妮娅,说起卓娅和舒拉,说起保尔.柯察金.说起无脚飞将军……不过，更多的时候，她是在唱歌。几乎和我的那个小姨妈一样，她唱的也大多是苏联歌曲。

    耳濡目染，使得我这一辈子，都和苏联歌曲有着不解之缘.

      踏着河边的青青野草，

      背着沉重的纤绳弯着腰。

      做牛做马，呵，老老少少，

      合力拉着纤绳跑……

    这是一首描绘沙皇统治下俄国人民痛苦生活的作品，我只所以爱这支歌曲，是因为它无须很高的技巧，便于轻声哼唱，以此，来表达我的心头的郁闷和悲哀。

    我相信列宾1870～1873年创作《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就是受了这首歌曲的感染，因为所有的艺术门类，都是相通的。

    最近，在我常常听的歌曲中，有一首《第聂伯河汹涌澎湃》。我应该感谢哥巴，是他将这首歌曲发进了我的邮箱。这其实是一首乌克兰歌曲，歌词的作者就是我们大家都熟知的乌克兰大诗人塔拉斯。舍甫琴柯（1814-1861）。1837年，他写出了《德涅泊尔河掀起了怒涛》。1861年，作者逝世时，敖德萨有一个姓克雷查诺夫斯基的中学教员为之谱了曲，使作者的诗句获得了更丰富更深刻的内涵---呻吟中喷薄出呐喊，沉重中孕育着希望。由于歌曲出色地体现了乌克兰人民的民族性格，一百多年来越传越广。

    它是乌克兰的象征。

    在我所读过的作家传记中，舍甫琴柯的命运是最为悲惨的了。他出生于农奴家庭，坐过牢，遭到流放。他曾经说过这样的一段话：“我的生活历史组成了我的祖国历史的一部分。”大约是我们也曾经被放逐过，而且我们知青的历史，也可以组成“我的祖国历史的一部分”吧，我就更爱听这首歌曲了。

    我喜欢这首歌曲那深广而厚重的内涵---“呻吟中喷薄出呐喊，沉重中孕育着希望”。我喜欢这首歌曲那情感的渗透的力度，我喜欢这首歌曲的演唱技巧和它磅礴的气势。

    我更喜欢的是，它曲调中那种浓厚的忧郁感。那是我们这些知青常常会在不知不觉中，滋生出来的一种感觉……

    下面，就听听这一支歌曲吧。相信它，会引起你的共鸣的。你会在它的旋律中，找到你的那许许多多的情感的波涛和浪花的……
  

         摘自我的散文（未完稿）：《漫步在静静的白桦林》

我们这一辈人很多都是苏俄歌曲的爱好者，与大漠兄一样，一听到那青少年时期经常听到的音乐，就象走进静静的白桦林。

我也想亲身走进那白桦林，不过我的这个愿望大概可以实现。我虽然同大漠兄一样也是文革前就下了乡，但由于只是初中毕业，年龄小些，所以春回大地以后还有弥补在乡下失去的东西的最后机会。这也算是我比大漠兄幸运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