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留在记忆中的短章（散文诗）(之一辑)
.
小纸船儿
拆开一只烟盒，做一只小船。轻轻地放进小溪时，望着它，飘远，飘远……
飘向故乡之城去呵，那里有一条长长的湘江。我的家，就在那江岸边不远的地方。
妈妈，你会拾起这只小小的纸船儿吗？
小纸船上写满了的字句，是我对你的问候和思念。
呵，在下乡的那许许多多的日子里，我，曾摺过多少这样的小纸船呵，一只只的小纸船儿，寄托着我多少个的梦幻和期盼，
呵，在下乡的那许许多多的日子里，我，曾摺过多少这样的小纸船呵，一只只的小纸船儿，绵延着我的乡思之情和难言的忧伤……
.
渡口边上的那间茅草小屋
.
.
我来了渡口。
没有摆渡的老人，河岸边，只有一只小船停泊在那里，一根长长的竹缆绳，一头拴在河这边的一棵树干上，一头拴在河那头的一棵树桩上。
人一上船，双手抓住那根竹缆绳，使劲儿一拉，小渡船儿，就动起来了。
我双手抓住了那根竹缆绳，船就驰向河的对岸了。
对岸，有一块草地。草地上开满了鲜花，那是些野花儿，散放着淡淡的幽香。
真想趟过这条小河，踏上那片草地，然后躺下，眯缝着眼睛，什么都不去想，嘴角边，咀嚼着一根草茎，或者衔着一片树叶，懒洋洋地，悠闲自在地，享受这下午的时光。
但是，还没有等我走到那片草地，天就下起了大雨。我慌忙地寻找栖身之地，我跑向一座河边的小茅草屋。
一只小狗汪汪地对我叫着，将我挡在了门外的竹篱笆院子里。
一个小伢崽出现在门口，他喝退了那只对着我叫的小狗，俨然像一个主人，让我进了他家的那间小茅屋子里。
“你是长沙来的知青么？”他问我。
“我点了点头。”
“你带了糖么？那些好看的纸包糖？”他怕我不明白，又补了一句。“有一个知青姐姐来过我家，给我吃过的。”
我感到十分惭愧。
他很失望，却并不责怪我。进了灶屋，从锅底铲了一块熬过红薯的汤锅巴，在我的面前咀嚼起来。那是一块又黑又硬的沉淀物，不是糖呵。
我想，下一次我要是还能到这里来的话，我一定会带来许多的糖果来，那些糖果，是用红的，绿的，花花绿绿的玻璃纸包的，很甜很甜……
我以后再也没有到过那个村落的渡口，再也没有到过那间小小的茅屋。我没有兑现我的诺言。
现在，一想起那个小伢崽啃着那黑锅巴的样子，心里头，还是酸楚楚的……
.
远远地挥动着的手臂
.
——一个知青朋友向我说的故事
.
从县城开往Z镇方向的最后一班客车,终于启动.
那已是黄昏.
车开出不久,我就听到后面的那排座位上,传来一声女子的哭泣.这是谁在哭泣呢?
我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小痞子,一个厚颜无耻的家伙,正在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农家小姑娘动手动脚.那小姑娘一边躲闪着,一边苦苦的哀求.脸上布满泪水.这不像是一对小恋人,不,不像.我站直身子来,转过头去.
那个小痞子竟然无所顾忌仍在进行卑鄙的勾当.真是无耻之尤.
“住手,”我喝道.
听了我的喝声,那个农家的小姑娘,立时用眼睛向我传递出求助的信息.而那个小痞子,却向我投来恶狠狠的目光.
我们的双目对视着.我的目光是严正的,光明正大;他的目光是卑劣的,厚颜无耻.终归是邪不压正.他将目光收敛了,但嘴角边,却冒出了一句:“臭知青.”
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你说什么?”
我的心中不平静了.
“臭知青.”他又说了一句.随即,便举拳向我砸来.
我接住了他的拳头.随之一扭,他叫了起来,还没有等他另一只手向我劈来,我卡住了他咽喉.我感到他的那喉管即将在我的手指下爆裂.他这才感到了对手的强硬.
终点站到了.我下了车.往前走着.但是,我感到身后有人跟着.
那个农家姑娘,就跟在我后面不远的地方.我停下了脚步.她也停下了脚步.
“你为什么老跟着我?”我问.
她回答说:”我怕.”
我明白了.笑了.“那你就走在我的前头吧.”
到了一个路边的小村落,她说:”大哥,我到家了.”
我目送着她,进了那个小村子.又往前走了.我要到的那个小村落还很远.
我走了,忍不住又回了回头.只见:那个农家的小妹崽,还站在村口将我打量,见我望见了她,她向我远远挥动着手臂, 挥动着手臂,直到我走得很远,很远……
湖南知青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