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四)
在我人生短短的铺满鲜花和掌声的道路上,文革无疑是给了我一个重创。原以为,派性斗争只是一个过场,却不知道他会如此延伸,深到致人死地。68年底,哥哥下乡了,为了逃避,我紧追其后,来到浏阳七宝山,在我眼里,那就是世外桃源。
批斗并没有因为我们下乡而终止。
哥哥被揪回厂审查,父亲也被隔离,可怜的妹妹每天都要去送饭,低着头,饱受白眼。七三年的一天,厂党委书记李(好人)悄悄告诉父亲:要定案了,有什么话,赶紧说。此前,专案组也一再表示,只要你承认(他们罗列的罪名),连帽子都不会戴。憨厚的父亲根本不理会,只认死理,决不说假话。连夜赶出万言书,为自己申诉。批斗会成了现场批捕,‘还没定案就翻案’何等大事!无产阶级专政岂容得你等说话!在抓一批关一批杀一批的密旨下,父亲成了严处的对象,原因只有一个“死不认罪”!
厂内外刷满了大标语,“强烈要求枪毙曾XX”“曾XX不杀不足已平民愤”!天哪!还有没有公理?材料放全市讨论,田厂很多老人都说“老曾犯了什么法要枪毙?”大概要圆这个闹剧的场,父亲被判了三年徒刑,监外执行。
父亲的工资停发了,还要被迫做着繁重的体力劳动。母亲28块的工资支撑着全家的生活。开资,给瘫痪的婆婆买一盒头痛粉,买一条八毛钱的烟,一月的口粮、油、煤,还要顾及我们两个不能自立的儿女。买两毛钱的肉蒸给婆婆,婆婆又颤抖着瓦给孙子。做的饭给婆婆和孩子吃,自己却吃着食堂泔水桶里捡来的剩饭!
这就是我的母亲,天底下最伟大的母亲!
很多人都认为,我母亲活不下去了,可母亲说,死还不容易?眼一闭一了百了,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办?
妹妹也下乡了。小弟在家倍受欺凌。就这样的环境,母亲仍教育小弟,做个正直的人,别人瞧不起咱们,咱不能瞧不起自己!
逆境中,我们坚定地走着自己的人生道路,我们所受的教育,证明了我们的父母就是最好的父母,我们不可能去划清什么界限!
我也曾经为父亲上书,为父亲鸣冤,当然都是泥牛入海。我们只想说的就是:爱你们,亲爱的父亲母亲!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