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妈妈离去的日子里(1)

   痛定思痛, 痛何如哉!  63年4月那个多雨的时节, 妈妈突然离我们逝去的日子里. 每天我茶饭不思, 夜不成眛, 眼前老出现妈妈那惨白如灰的痛苦的面容. 我想得很多: 妈不在了, 家中的主柱垮了, 以后怎么办? 爸爸远在他乡, 每月 只有30多元的生活费, 一 家五口分做两处怎么生活下去? 我考虑再三向爸爸提出不再读书了, 做工挣钱去.“切切不可辍学, 你妈生前对你最抱希望, 一定要培养你读大学!” 爸爸坚持着. 抚恤金还余300多元存入银行暂贴家用.

五一假期, 爸妈的老友周某(在长沙水泵厂工作) 夫妇来家慰问, 见四弟幼小(只六岁多) 无人照料, 提出将他暂寄养在他们家. 又特邀爸爸和我去他家, 他们在厂宿舍周边开了菜地, 又喂了鸡, 生活开销不大, 但他家已有二子四女, 负担已够重的了.我也舍不得满弟, 于是婉言谢绝了. 我们刚到家, 高娭毑(四弟三个月起就送到她家托带, 每月10元钱, 一直带到六岁) 闻讯赶来说听说要将四毛送给人家, 她不荅应, 还提出即算不给她抚育费也愿意继续带下去, 四弟也生怕把他送出去, 老缠着高娭毑不放手. 我和爸决定把四弟安排在高娭毑家.

爸爸的假期满了, 必须回边远的山区城步县了. 临行前他流着泪嘱咐我要好生照顾弟弟们, 要好好读书!“您放心吧……”我喉咙口像堵了什么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此时三弟突然嚎啕大哭, 抱着爸的腿不肯放手. 九岁的三弟已完全意识到妈不在了, 无依无靠了. 爸最不放心的也是他, 秉性调皮, 脾气倔犟,……我只得把蛮将三弟揽过来, 叫爸快走. 在三弟的叫喊声中, 爸一步一回头地离去, 我们兄弟四人站在路边, 望着我们唯一的亲人--爸爸的背影远去, 凄凄的, 惨惨的.

失去母亲后孤儿般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二弟小我两岁(15不到), 很知亊, 他在七中读初二, 每天淸晨起床开火做饭, 早饭后还得带上中餐, 每天要步行七八里路赶到学校, 中饭托学校食堂蒸热, 每月交五元. 有一天他交给我五元五角钱说是他在回家的路上顺道推板车挣下来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根本没交蒸饭费, 每天中午吃冷饭菜. 我又心疼又生气, 骂他道: 要是人吃病了怎么办? 不是损失更多吗!

有一天邻居黄伯伯送给我们两只猪脚, 弟弟们高兴得很, 好久未闻肉香了, 还没炖好, 三毛就叫着要先尝尝……我不禁回想起儿时看过的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中的一个片段: 女主人公(白杨扮演) 在一富豪家当女佣, 厨房大师傅知道她家穷困, 于是将一些剩菜饭给她带回家去, 当老 奶奶与小孙儿见到久违了的白米饭和肉骨头时, 高兴极了说这又可熬几顿稀粥啰!...... 当香气扑鼻的猪蹄炖罗卜端上桌时, 三弟却说:“哥哥, 还留些明天吃吧!” 这令人伤心的话语又催我泪下. 向来调皮捣蛋的三弟真比以前懂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