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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汨纺故事.难忘汨罗江游泳  (http://2009.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9&id=8411)

--  作者:轻描淡写
--  发布时间:2008/4/2 12:39:41

--  汨纺故事.难忘汨罗江游泳

答应雪雪写文章,好久都没有动笔。

再不写,对人不住了!

把汨纺的故事记下来,其实这也是我自己一直想做的一件事。因为,汨纺是我们

此生为之付出最多的地方:青春年华、满腔热血、聪明才智、抱负理

想、、、、、、

但毕竟时间过去了几十年,很多事情已成模糊记忆,有的人和事当时就是不甚了

了,还有的是道听途说,但我还是愿意把它记下来,也算是为我们自己留下一

点青春记忆,更是为汨纺这座曾经生机勃勃的年轻“纺城”留下一点印迹。

也希望所有汨纺的朋友都到这里来说说自己的故事!






--  作者:轻描淡写
--  发布时间:2008/4/2 12:43:08

--  汨纺故事.难忘汨罗江游泳
             难忘汨罗江游泳

    纺织厂的主要原料是棉花,为了运输方便,纺织厂一般都有自己的码头。汨纺的码头就建在汨罗江边。

    汨纺是一座新兴的纺织厂,不光厂房新,设备新,而且人也新, 除了少数作为骨干从湘纺、株麻、常纺调来的老师傅,其余清一色是刚从农村招工进厂的知青和城镇待业青年,都是十八、九岁,二十来岁的年纪。

    这一群风华正茂、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告别了农村、告别了父母,在这里开始了一种全新的生活,小边山不再平静,除了机器的轰鸣,就是年轻人充满活力的喧闹。

    大家都是单身职工,正是精力旺盛的年龄,8小时之外,除开没完没了的政治学习和开会,多多少少总还有一点属于自己的业余时间,总得有一点其他的活动来调剂调剂,填充填充。

    样板戏,汨纺有着自己的全班人马――老师是专业剧团下放到工厂来劳动改造的――记得有北京来的拉小提琴的×老师,还有省京剧团下放的老师。演员是从各个车间百里挑一挑出来的文艺尖子,排的八个样板戏水平可以和专业剧团媲美。样板戏看得多了,除了必须经过特殊训练的芭蕾舞不能跳,京剧却几乎是人人都可以唱上几段的;电影,放来放去也就是《地道战》、《地雷战》再加样板戏,一 些电影中的台词,大家几乎是张口就来,这样的电影还有什么看头?

    看小说,世界名著、古典名著,统统都是“毒草”,映象中几千人的工厂,图书室并不是很大,可供阅读的图书杂志很少。

    歌,当然更不能随便唱,这也是封、资、修的靡靡之音、那也是反动歌曲……。

    打球吧!几千人的厂子,可供运动的场地有限!乒乓球要台子、篮球、排球要场地……,只有羽毛球不受限制,食堂、大马路,都可以打,但借不到拍子也无可奈何。

    靠近汨罗江,游泳,也许是年轻人最好的选择了?

    但凡青工进厂,受到的训戒之一就是:禁止到汨罗江去游泳!主

    要是因为汨罗江里有钉螺,会传染血吸虫病,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规定还规定,有人不管这些,结果就淹死了人,也有被救上来的,直到发生了许良玉被淹死的事。

    许良玉,岳阳人,是家里的老満,在我们织布丙班,大家都叫她的小名“九九”(还是“久久”)。许良玉高高的个子,单单瘦瘦,秀秀气气,喜欢笑,这是她给我的印象。她有一个哥哥在部队,出事之前不久,她哥哥在《解放军文艺》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好象是一首比较长的诗,这件事让大家都很羡慕她。

    出事那天是个难得的休息日,而且是个晴天。一年三百六十天,加班以经成了惯例,好不容易有了一天休息,大家都想好好玩玩。

    玩什么呢?听说小波、定伢子要去游泳,小波还要穿游泳衣呢!那我们就跟她们一起去游泳吧!

    小波、定伢子、许良玉、我、志美,麻子?记得的就这几个人。

    我们知道厂里有不准到汨罗江游泳的规定,也因为游泳要脱衣怕人看见,特意选了正中午去码头。当午的太阳特别大,晒得人头皮痛,人们都躲在屋里不出来,工厂马路上静悄悄的。我们几个人象作贼一样,一路上心情又兴奋又胆怯。

    来到江边一看,只见黄水滔滔,江面比平时宽了许多,码头有很长一截已经没入水中――涨大水了,这是我们事先完全没有料到的!

    下水?还是不下水?说实在话,在这样黄的浑水里游泳,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可我们这些人是鼓足了勇气、抱着满心的欢喜、期盼了好久好久才真正站到了汨罗江边,难得一次这样的机会,就这样回去似乎心有不甘。商量的结果是:下水!

    我和志美属于懂一点点水性的,会汆“眯子”、会几下“狗扒式”。知道弄不好会淹死人,没淹死呛一口水也会难受。我们知道自己这点本事,就只敢在码头上游――码头很宽,成斜坡状,往下走水越来越深,往上走水越来越浅,超出码头的水面,是要停靠船的,水深可想而知,我们連试都不敢试,看着小波和定伢子在宽阔的水面自由自在地游着,心里只有羡慕的份。

    事后我们估计许良玉其实是个“称坨”――完全不识一点水性!

    我们只听见她对着码头下的小波和定伢子喊:我来了!小波和定伢子回答:来不得,这里水好深!可是迟了,许良玉已经扑向码头外面的水面!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象一根羽毛那样,无声无息、轻轻地飘进汨罗江水的深处去了! 

    这是我唯一的一次在汨罗江游泳,也是我终生难忘的一次游泳。

    如果许良玉不是在那次事故中死去,我想现在的她应该也和我们一样,想游泳就大大方方的穿上色彩艳丽的游泳装,在和熙的阳光下,无所顾忌地舒展自己。当年的许良玉,若不是在极度紧张、压抑、枯燥的情况下遇上这么一个难得放松一下自己、获得一点点轻松和愉快的机会,何至于会在那烈日当顶的正中午,忘乎一切地扑向那滚滚的黄滔呢?

    哀哉,许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