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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宗岱《在湖南当代书法名人邀请展上的讲话》  (http://2009.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9&id=31610)

--  作者:轻描淡写
--  发布时间:2009/2/23 23:30:07

--  周宗岱《在湖南当代书法名人邀请展上的讲话》

                      认识书法艺术的规律,做清醒的书法家

                                                      ——在《湖南当代书法名人邀请展》学术讲座上的讲话


                                                                                                                                            周宗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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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本来实在不想讲,周平老师硬要我讲。我读李可染的画语录,里面有一句话,给我一种强烈的刺激。他讲:别个拿美术理论给你来看,很简单,你先把他的画拿来看看,画画得好,你就看他的理论;画画得不好,他的理论你就不要看了!好!根据李可染先生这个理论,所以我根本就不愿意讲理论,为什么呢?我的字写得不好啊!我字写不赢在座的各位,刻图章刻不赢在座的各位,我又有什么资格到这里来指手划脚,到这里来讲呢?所以我就不肯讲。当然这是朋友们看得起,也跟朋友们一起玩了这么久了,对这些问题也作过一些思考,那我只能够说把我的一些思考说出来,供朋友们听一听,讲得不对、不妥的地方,欢迎朋友们给我指正批评。
     我今天所想讲的题目是:认识书法艺术的规律,做清醒的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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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情况跟我们开始学书法时候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我们开始学书法的时候是苦于没有资料,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信息都没有,到处钻山打洞去搞。当今最大的问题就是信息太多,各种各样的冲击成了一股涡流,把人冲得晕转。经常有书画界的朋友跟我讲:我都不晓得怎么样画画了,我都不晓得怎么样写字了。这是个问题。所以我觉得我们搞书法的朋友如果要走出这个迷惑圈,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根本上来认识一下书法,来发掘一下书法艺术的深层次规律,然后我们就可以掌握这个规律,按这个规律做,那么我就是一个很清醒的书法家。所以我就选了这么一个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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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点,书法与时空。任何人类的行为,都是在一定的时空下的产物,你离不开一定的时间,离不了一定的空间。我们书法艺术是有空间的。这个空间是什么?就是使用汉字、认识汉字、崇拜汉字的这么一些人,当然主要是我们中国人,再就是周边华文化所被覆的一些国家,比如象日本,比如象朝鲜,他们都是在华文化的启迪之下才创造了他们自己的文化,所以他们那些地方可以找到书法的影响。到了美国就不行了,美国在很多文化方面非常先进,我们必须要学他,但是谈到书法,美国人几乎不懂,也可说他是完全不懂。比如我们中国有一位先生叫徐冰,刚才有位老师介绍了,徐冰他那种字大家都看过,每个字都很怪异,或者多一笔少一笔,搞很多,然后去刻字,刻了以后再去印,印了以后拿纸条挂起,挂在房里头。实际上在我看起来是一种装饰艺术,糊弄中国人是绝对糊不住的。你要徐冰写封信给他岳老子看看,写得成器吗!是不是啊?书法的根本就是要表意嘛,但是他恰恰就可以糊美国人。美国人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老拿他们的思维模式来想象中国人,来理解中国人,来认识中国人,所以他们老是指手划脚,你中国一切都是不对的。他冒想到你中国人还有自己的自尊心,有自己的一点想法,有自己的规律,有自己的追求。对于中华民族这种深远的文化,他们恐怕在很长时期之内,不管怎么来解释,都是无法理解的。如果他在中国受华文化的教育很久之后,他才晓得。所以讲,书法有一定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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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诸位书法家,我提醒你不要到美国去弄钱,你要到美国去弄钱,你只能到餐馆里去端盘子。但是在中国,我们的书法永远不会消亡,永远有自己的时间,有自己的空间。为什么?这么大一个民族,十几亿的民族,我们通用的文字符号就是汉字。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得写写字,然后你搞这个就懂这个,你必定晓得哪个字写得好,而且为什么会好,你多少谈得点出来。人类做事情有一个根本性的规律,马克思就讲过:人类总是按照美的规律来创造一个事物。就是讲不管你理个发也好,做件衣服也好,你做个鞋子也好,写几个字也好,你都是尽量想把它弄得好看一些,按照美的规律来搞。
     前一段有些洋理论家把书法讲得很玄,这个那个,那个这个的,甚至讲书法不是写字,书法就是书法,写字就是写字。我就请你来分一下看你分得出吧!你看大书法家写几个字,他这个字是艺术、是书法还是写字啰?实际上这个就违背了哲学一些根本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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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是按美来创造,那么每一个人在写字的时候,他必定会想尽办法把自己的字写漂亮点,而当自己觉得自己写得不好的时候,他甚至就不愿意拿出去,怕丑,就请别人代笔,这种事多得很。所以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字写得好。而当这个人把字写得非常好,写成一个可供欣赏的、一种有意味的形式的话,那么他的书法就成了艺术,他就是一个书法艺术家。所以在我的观念中,写字跟书法艺术是没有截然分界的,也不可能有截然分界。不单是书法,任何事情当你把它做到可供欣赏的程度的话,那你就是艺术家!原来我读书的时候有个词,我不懂:某某人某某人是个“军事艺术家”,后来我想通了:他可以玩弄敌人于股掌之上,把敌人调到这里来,调到那里去,调到这里来那里去,然后围而歼之,那不就是艺术啊!这不就是一种很可欣赏的一种形式?比如象我们的《三国演义》,写诸葛亮就打了很多这样的仗,周瑜火烧赤壁,那也是艺术的杰作啦!是真正的“行为艺术”!所以政治也可以作为艺术来欣赏,军事也可以作为艺术来欣赏,艺术不单是写字,也不单是书法,所以这就涉及一个艺术的本质的问题。
书法它既然是有一定的时空的产物,那么说,它必定是有时代性的。一个时代的书法家,大家有了一个什么样的基础,共同去追求一些什么样的新的东西,这就形成一种时尚,所以书法我们都看得出时代性。大体上从有书法起,我是把它分为四个历史时期:晋以前,可以说是中国书法的古体期。商代,写甲骨;周,写金文;到了秦,字就变方了,而且最后有了小篆;到了汉代,更方、更省,然后加上波笔,就变成了隶书。到了汉末,每个人都觉得隶书最后那个落笔往上一挑一挑很费事,因为字是直写,要往下走,往上挑就慢了,往下行就快了,所以由隶书就转体成为楷书。都是一个总的原则:就是简省流便,就是哪样易写哪样方便。在这个时期,由最原始的可读的文字甲骨文起,再大篆小篆直到隶书,最后发展到晋朝楷书的成熟,我们可以把它列为古体期。到了东晋那个时候,我们的楷书已经非常成熟,成熟的第一个代表人物是谁呢,我们都晓得是王羲之,所以我们把王羲之尊之为“书圣”。是不是说王羲之的书法就包容了书法的一切美呢?那在我们今天看,并不是这样。你要讲雄强博大,他就不如颜真卿;你要讲古拙,他甚至就不如《张迁碑》,不如《衡方碑》,他不是众美齐备,他成为书圣的意义在于他是第一个把汉字的今体写到了一个完美的高峰的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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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古体期。
     从王羲之以后,就开始了今体期。一直到我们今天,大家写的字,和王羲之写的字还是完全一个样,所以说它是今体期。今体期一直延续到清代的中叶。到了道光年间,考古发现了了大量的金石文字,而且书法家们认识到了金石文字的美。人创造艺术有一个本能的东西,就是求新,总想与以前要不同一点,要有自己的面貌。不管你自觉不自觉,你都会有这个想法。所以那些书法家们发现了金石文字、古体文字跟王羲之那种帖学的美全然不一样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了新的追求,这就是所谓“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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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学期”它就是翻过去,以王羲之以前的书体、书法遗迹为范本,去表现那样一种古拙美。这里要说明一下。你说是王羲之以前的书迹,但是魏碑是在王羲之之后。这恰恰就是中国书法历史演绎期间很奇怪的一个斜口。这个斜搭口不是直的,是斜的,什么道理呢?就是当时政治情况造成的。北方被少数民族所占据,北方那些游牧民族没有文化,他根本不晓得汉字、书法为何物,但是他同样少不了文字。他的国王、他的家人死了,照样要刻墓誌铭,所以随便抓一个匠人写,写了就刻,刻成了什么呢?刻成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稀奇古怪的《龙门二十品》之类的这样一些东西,所以这么一些东西就被清代的书家列为“北派”,把王羲之这一派就列为“南派”。但是在我仔细研究了当时的那种情况之后,写过一篇文章,谈南北朝的书法。我发现南朝的书法,王羲之这一派确确实实是有“派”,他们有流派。他们的流传有哪个教哪个,哪个教哪个,全国有哪些书法家,他们的追求是什么,风尚是什么,非常之明晰。比如王羲之,他的老师就是卫夫人,卫家出了很多书法家。但是“北派”它不是“派”,它仅仅是一种自生自灭的、不成体系的这样一种过渡型书体。但是这种过渡型书体经过匠人的刻,经过历史的磨砺,斑斑驳驳之后,它有了一种全然不同于王羲之帖学的那种美,这种美确实不一样,就有人追求那种东西,就形成了当时的“碑学”。所以从清中叶起,一直到民国,解放前这一段,我们都可以把它视之为“碑学期”。









--  作者:轻描淡写
--  发布时间:2009/3/4 15:3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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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开放改革以后,我们很快就发现,书法跟“碑学期”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西方的观念纷纷涌入,纷纷用西方的一些观点来解释中国的书法,来追求一些的新东西,结果就形成了一个什么呢,我把它名之曰“后碑学期”,这三十年来,可以说是“后碑学期”。“后碑学期”跟“碑学期”是完全不一样的。“碑学期”那是以古为宗,而今天的“后碑学期”走向了跟西方艺术一样的归属,就是以发泄自我、以表现自我为最重要的一种风尚。我们拿一个碑帖,你把那名字掩了,一看,大致上可以判断,这是什么期的书法,什么期的碑帖。或者说民国以来的这些人你能看出来他是写谁的,他是学什么的,今天我们看书展就不再是这样的,五花八门,各人追求各人的想法,各人有各人的搞法,没有权威,没有上帝。所以我们说书法是有时代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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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碑学期”还只有三十年,书法达到一种空前的繁荣。繁是繁荣,冒得角色出,冒看得出什么大师,出了一个于右任没有啰?出了一个林散之没有啰?没有,那都是以前培养的!所以我们对于我们民族的一些传统的书法理念,那种学习的方法,传承的方法,不要随便去菲薄它。我的观点:用西方人的理解,用西方人的精神来解释中国的书法,来写中国字,你必定砸锅!你写一辈子也写不好的。你只能出徐冰,你不能出林散之,也不能出沙孟海,就是这么回事!凡是画中国画的人,我看只要到外国去的,就越画越差,他离开了本土,比如我们湘潭的矮蔸子白菜几好呷,你把它栽在株洲、栽在长沙,只一百里,那菜就变味哒。书法这东西硬是在我们中国这块热土上才有,我们不要用任何西方的理念来解释我们的书法。作为我来讲,我很顽固,我几乎排斥用任何西方方法来解释中国的书法。它解释不通,它根本不懂!“后碑学期”所以就出了这么一些问题,来势非常猛,从解放以后,我们可以说出现了传统艺术的一个断层,从49年起,还提倡什么书法啰!只搞阶级斗争。要提拔一个干部,首先看你是不是三代讨米。这样就造成了一个文化的断层。但是我们的传统文化,实际上还是以它强大的生命力、以它的合理性成为了一股潜流,是割不断的。所以尽管在那种最“左”的时候,我们还是有很多书法家,比如说毛主席那个字,写得真的好;郭沫若的字,非常漂亮;沈尹黙的字,非常文秀;沙孟海的字,很重拙,了不起。我们湘潭一个画家郑书飞,要他去买米,老婆等米煮饭,结果呢我看见他坐在那街边上,干什么呢?把那米袋子垫着屁股坐了,看毛主席的一幅草书书法,屋里有不有米他就冒管哒。在那个时候,书法仍然是很有魅力的,它是个潜流,割不断。而且据朋友们讲,在很多单位里,你文章写得好,你钢笔字写得好,本来是个工人,就会提拔成为干部,就会成为领导的秘书,他还是要用人。所以在最灭绝文化的时候,文化依然以它强大的生命力在默默地生存,一到开放改革它就爆发式的又兴起了。因为中国人就是少不了书法!就是喜欢书法!一个招牌,园林里面一个什么东西,一个纪念地的纪念碑,搞一个什么装璜,都少不了书法。猛然兴起的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可能是很多朋友不愿意承认的原因,就是“米米”,就是一个“利”字。古人就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开放改革以后,很多人发现,搞书法可以得美差、可以评职称、可以提工资、可以卖得钱,书法兴起的最根本的动力恰恰是大家不愿意承认的,动力就是钱。所以这就造成了我们当代的书法跟古人的书法有很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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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老百姓没有文化,不认识字,不存在书法问题,那些搞书法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都是家里面是大地主,或者是大官家的子孙,都是这些人,他们根本就用不着急于拿自己的书法追求物质利益,没有必要。但是当今这些搞书法的朋友又怎么能够离得开“米米”呢?工资只有这么点,工资就一般中年人的工资,你两公婆的工资,如果没有灰色收入的话,那么你供养家里一个大学生是供不起的,要是你崽伢子考大学冒考得起,要拿几万块钱进个学校买个指标的话,那就更难了。一切,周围的一切,物欲横流,你不可能站在这个地方不受影响。要我们当前书法家朋友不用自己的书法作品来谋利,是不合理的,也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了这样的目的以后,我们今人的书法就不同于古人了。古人写字,他是起手几岁入童蒙的时候就写红蒙字,就入私塾,你字不好,你就不能够考秀才,不能够考举人,不能够考进士,你永远不能够光宗耀祖,你就不能够做统治者。所以那个时候把文章跟写字都是看成文人的一个命根子。而我们今天在座的书法家包括象我这样已经有七十岁的人,我们读书开始的时候就没有这个教育过程了,冒写过好多字。我是读师范,那时一师还是有些传统,就是写作文的时候一定要用毛笔。我们在一师读书的时候,52年到54年,都是用毛笔写作文,除此之外都是用钢笔。到今天更不同了,钢笔都不用了,干脆电脑面前一坐,要写封信什么的打了发过去主就是了,邮局也不去了,邮票也不要了。所以这就缺乏了这种必要的幼功的训练。我们湘潭喊“奶操 子”,那古人写字都是“奶操子”!在我们今天都是二、三十岁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书法了,再来下功夫,那时手很可能已经写坏了。所谓写坏了,就是原来乱写,形成了很多不好的用笔的习惯,要改就很难改了,不象古人。所以我们今天看古人的字,拿来看都很不错。而我们今天很难达到那个程度。在当前或者说在前些时候,我们国家最知名的一些书法家,祝嘉啦、启功啦、林散之啦,象我们湖南的黎泽泰啦,他们都不是在解放后孕育成长的,他们都是以前那种传统教育教育出来的。他们应该说是前一段时期的果子,我们这些在座的朋友包括我自己,才是现在这段时期的果子。当前利益驱动的结果就产生很多毛病,浮躁、急于求成。哪一个年龄的书法家,尽管他有些天性,他能拿十年、二十年功夫把字写好了再去弄钱啰?不可能的!必定是浮躁,浮躁这种心理状态,反映到了自己的字里面。而且我们传统文学的根底都薄,所以你看书法家,现在好一些,前一段时候,写白眼字的好多。再一个,很多书法家也就不再是文人了。你写字还得是写文章得有内容,只能写别人的诗文。而且这个书家本人,没有文气了,不是文人了,哪来的文气?有人讲:周宗岱,你这讲法不对,怎么不是文人,没有文气呢?大学生,留洋的!我提出这个命题来:文人不等于知识分子!这不能划等号。你一个大学生,中专生,学有专攻,?但还是不一定是文人。文人不是按学历分,文人是传统文化熏陶出来的、有一定的审美趣味的这么一个圈子。他有一定的爱好,倒不一定读了大学。我们湘潭,比如敖普安老师,他在我心目中是文人,喜欢诗词、书法、刻图章,玩那些东西,搞地方志,完全都是文人的爱好,普安老师和我一样,都没有学历。一直到现在,要填文化,填个什么表,我老老实实填个一师范毕业。但是我觉得我自己还是一个文人。文人不等于知识分子,你不是文人就很难有文气。再由于这种浮躁、急于谋利的心态,往往就是求奇、求怪,最后发展成为荒诞。再然后就是拼命地做字外功、书法外功、画外功,什么字外功、画外功呢?结交权贵!上面看谁是评委,赶快想办法跑两次,然后你的书法就可以得两个大奖,得了两个大奖之后呢,马上你的职称有了,工资也会晋升了,也就能找个漂亮妹子,这是画外功夫――画画的叫画外功,搞书法的叫字外功,这样搞的结果必定会产生一种流行风。中国本来就是官本位,现在我们书法界有一些人,他掌握了书坛的大权,他评作品、评奖,但是问题在哪里呢,他也没把字写好啊,他也没有根基啊!怎么办?这些人聪倒聪明,赶快搞一套古怪玩意出来,然后就把这种体立为标准:我就是标准!我只有一米五,我就说一米五以上的人都丑得很,只有一米五以下的才漂亮,而且你不跟着他的指挥棒转,你根本就不能入选,不能得奖。颜家龙老师就为这样一个事情非常生气,就是所谓“广西现象”。可能省里这些人都知道,他为了这事特地在岳阳开了一个书法理论研讨会,就是叫“广西现象”,什么叫“广西现象”?广西有一个聪明的书法家,他摸准了几届书法大展尊尚的是什么,什么样的字能得奖,然后办了一个学习班,让毫无根底的年青伢妹子,学了两个月,然后他那些学员的作品全部在全国书展的时候送出去,他们一下就拿了全国的四、五个大奖,只写了两个月字,颜公为了这事好气啊!这有什么奇怪啊?他就是摸准了评委们的心理呀,他那些东西就是做旧啊,把纸做旧,做成各种各样的颜色,再就选体,选那种古里古怪,平常大家都很少见的又不写的古古怪怪的体,再然后把那边子烧掉一点,扯烂一点,然后用印,盖它四、五十颗印章到上头,远看那效果、那造型、那视觉效果好得很啰,结果他们一下就拿四、五个奖,颜公就气得要命。这就是事实。有了这根指挥棒之后,书法从表面上看,繁荣了,发展了,好热闹,象我们今天这个书法展就热闹,但是也还有另外一面,我就发表了这么一个怪论,我们不讲外省,我们湖南我们最熟的老一辈的书法家,黎泽泰、周昭怡、颜家龙、史穆、李立翁、胡六皆、王超尘,你把这些人的书法开一个展览会,你站在门口一看,哦,这是哪个的哪个的,一看就晓得这是哪个的,但我们今天呢,你站在门口看一看,你估计得出这个字是哪个写的不?根本就搞不清是哪个的字,所以说,我们拼命的强调个性,恰恰就淹没了每个人的个性。而所谓的个性就是根本不理睬人家的评价,我也不向你讨好,我也不要你给奖,我也不要你评职称,我就按我的写,按我喜爱的的搞,这才是真正的个性!最后你拿出来的东西才真正的与众不同。你纷纷去追这个“风尚”还有什么个性啰?所以这确确实实是一个问题。真正的个性、独立风格应该是无求的,是自由的,而且他那种风格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不能够跟任何指挥棒转,不能够打算拿自己的东西去谋利。只能够是按自己喜好的来玩书法。所以就产生了这么一个现象:就是这一段搞书法的,吃书法这碗饭的,很难得成为真正的大师,真正成为大师的往往不吃这碗饭。象于右任,他吃书法这碗饭吗?毛主席他吃不吃书法饭?这些人都不吃书法饭。如果我们完全以书法为职业,如果没有很厚的文化垫底的话,那么很容易把自己写来写去成了一个字匠而不是书家。

     我下面再讲一点,也是一个老命题:就是书如其人。拿美学上的讲法,我觉得书法实际上是人的本质力量在这个写字中间的一种显现。在这个命题之下,你本人你有什么样的气质,有什么样的本质力量,反映在书法作品上面,必然会是什么样的作品。这个东西装也装不像,掩也掩藏不了的。我们大家最熟悉的黎泽泰先生,我多次看他的书法,感觉那种文气哟,那其他人绝大部分达不到那个境界,他黎家是个大家族啊,他家里文化底蕴多厚,他自己的书读得多好啊,他跟李立翁写过一个东西,有的朋友可能见过,李立翁有一封齐白石的信,写给石庵的信,那个信是黎泽泰用篆字跟他题的签,在里边写了一篇序。字,只有这么一点点大,比蚕豆子差不多,玉蓝色的老宣纸,一个个的字,一看哦,那字,无以形容那种秀,那种典雅、那种文气,让你只能顶礼膜拜。我跟立翁讲几回,你拿得给我去照个相,我跟您老写写文章,可能立翁不愿意拿这些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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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样的心态,有什么样的底蕴,然后你必定写出什么样的字。颜公那时跟我谈过周昭怡先生的字,他很喜欢周昭怡先生的字,我不喜欢。周昭怡先生的字象她的父亲周介陶先生,周介陶是原来国民党省政府的一个秘书长吧,钱体,字写得非常好,周昭怡作为一个大家闺秀,一个小姐,很用功,学她的父亲,学那个字,功力非常深厚。但是我从她的字里头看出,周昭怡先生的字,只有法度,没有真性情的流露,属于一种深深地掩藏自己的本性的一种书法,周介陶是国民党的人,肯定周昭怡先生家庭成份不会好。我在会议上见过她几次,从不乱说一句,总是先写好诗稿,歌颂党。在她的字里头,我们看不到真性灵,只看到功力,只看到法度。作为一个女人,連没有一点爱情?没有婚姻生活?好象听说周昭怡先生她一辈子没结婚。这个不结婚,作为一种老处女,也是一种扭曲,但是她那种大家闺秀必然会把她自己在这方面的欲念,本能的欲念,只要是人就有的这种欲念深深地掩藏,所以我说周昭怡先生的字是一种深深地藏掩真性灵的字。周达老的字,我也很认真的看过,达老对我特别好,达老极好的天份,极好的修养,达老的心态真的是玩书法,他跟我写了好几张册页,这一张他写爨体,那一张他写于体,那一张写小篆,他随随便便玩,每一张都可观,都可爱,当然他字最好的是上次周平先生来看了称赞不已的于右任体、郑文公体变过来的一种东西,写得真正的好,但是他也无所谓。他老人家死的时候书法还卖钱不到,所以没有利益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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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当代,我们很明显的看到,书坛名家,地位高了,在全国书法的最上层,结果看他的字呢,越写越差,好几个都是这样的。他上去之后不是越写越好,而是越写越差,关健是底蕴问题。人,我发现人一有了一定的地位,特别是官大了,或者说你年龄大了,你就很难听到别人的一句真话。别人当着你,你再三诚恳地征求他的意见,他也绝对的只讲你好,绝对不会讲你一点点不好。我就为这个事呷过蛮多亏,朋友要我写文章,我跟他写了99点好,讲一点还有点点问题,然后他用你的文章的时候就把这里赶快划掉,不喜欢你这点东西。我发现人的本性就是这样的,或者说根据他的需要也是这样的,后来我再不写文章了,任哪个找我写文章我也不写了。
所以作为一个大书法家必须是先天有极高的天分,后天你要有极好的学识,对书法的认识要高,然后你还必须付出艰辛的劳动。那何绍基一写废纸就是上千张,总是这样写,一刀刀纸写。翁同龢,写得那手腕都写坏了。要有极大的功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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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个所谓文如其人、书如其人,那么你就必须要很好地认识自己的气质,你人有文气,那么说你的字就有文气,如果你人本来就有一种雄浑博大之气,那么你的字就会有雄浑博大之气,象于右任就是这样的,如果你的字、你的人,有一种媚态,要讨好某某人,你的字就会有媚态,所以前人评价赵孟頫就是说他的字有媚态、有奴骨。也有的书法家,他本身人是鬼五十七的,结果写出字来呢也是胡划乱划,鬼五十七,你人是拘谨的、蜷缩的,那么你的字也必定是蜷缩的。所以长沙的几位书法家我就深深为他们叹息,:一个胡六爹,字写得极好,也是历史有点问题,解放后整苦了,整得人都很拘谨了,很弱啊,气弱啊,他没有一种狂放、外放的气,要胡六爹是我这样一种气质,那他那字肯定就会好得多,其实我比胡六爹整得还惨些!再象何光年先生,听人讲何光年先生我都心酸,搞来搞去,連一份有退休工资保障的工作都没有,家里还有病人,一家很艰难。所以何先生他的那字,线条非常好,但是他的字有个毛病,蜷缩,缩起的,就好象我们那时候挨批判一样的,是这样缩起的。他根本不敢挺胸昂头,不敢张扬,没有一点张扬之气。所以有什么气质,必定会在自己的书法里面表现出来。我们学书法的人,在前一阶段,主要是讲究法度、技法,到了后面一阶段,你的技法熟练了,你使笔已经称心如意了,它能够表达你的内心世界了,那么,更主要的就是你这个人有什么样的内心世界,霸蛮是不行的。我很长时间研习于右任的字,特别喜欢他气势磅大,写到六十岁,总不上手,何解啦?后来一想,恍然大悟,他是司令,他是国府委员,他是国民党的监察院的院长,他能够统几十万雄兵,我周宗岱算什么?右派分子,改造一辈子,你有他那大的官啊?有他那大的气魄啊?你可以带几十万兵吗?你人没有他那么大的气,怎么能够指望自己的字会有他那种气质呢?所以我憣然悔悟,我就不学他的字了。学谁?选来选去选自己最喜欢的一个人,黄山谷。黄山谷呢也是一个放逐文人,也是挨整,很对味,结果一学就上手,一学就用得。到后来发现黄山谷的字题画还不是太合适,然后我就学潘天寿的字。很快,我就敢于在自己的画上写款了,以前我根本不敢在自己的画上写款,我晓得自己的字,老朋友都知道我从来都不拿书法出来展览,这次是周平霸蛮拿两张去了,写不好,功夫不够。作为我现在来讲,对书法有一定的认识,但是我没有时间,我讲老实话,我那点时间,文章不写了,理论更不搞了,几乎就是拿自己所剩的这一点点有限的精力画画,因为画画最容易弄钱。所以湘潭的很多书法家跟我打讲,我劝他画画,写字弄钱不到。这是真的!所以我想回到我今天讲的题目,我讲到认识书法的规律,要做一个清醒的书法家。要自己的字好,必须广览名帖,学传统文化,读前人的书法理论,不要读洋理论。要搞清哪些因素是对自己的书法起作用的,再然后要花很大的力量认识自己的天性,自己的天性是什么,顺其性而用之,那才会出成果,如果你想勉强学跟自己性格不相投的这样一种书法风格,你终将失败。一个人不是想学什么就可以学什么,一定要看先天条件,讲一个最简单的百分之百的人都赞成的例子:比如我不得想去打篮球,我只有一米七的个子,姚明二米三几,多好的先天条件!认识自己最难啦,认识宇宙还容易些,认识自己太难了。再一点,是特立独行。原来徐悲鸿有幅对联,年青的时候不懂,叫“独持偏见,一意孤行”。这样的人他做官是不行的,他要在五、六十年代必定是挨整的,但是要真正成为一个艺术大师那必须是“独持偏见,一意孤行”。你必须是自由自在的,自然而然的,你的东西是做作的,还是朴质的。举个例子,我们湘潭最受各阶层欢迎的书法家刘振涛,那个时候还搞不到什么碑帖,五、六十年代,我有一本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我借把李子关,李子关借把他,结果过十几年他还起来的时候,刘振涛先生已经是一个书法名家了,但是我这本帖呢周围摸得糜溶的,稀烂的,跟用得要不得了的烂票子一样的家伙了,但是我非常珍惜,我讲这本书虽然是我的,但是这中间可以看出刘振涛的辛勤。我讲的这只是一条路。这是一条当大师,做大书法家的名垂千古的路子。但是搞书法还有很多其他的路,那些路都比我讲的这条路容易走。比如你想办法当大官,你做了大官,当到省级以上,你随便写几个字,那字随便卖得钱到。你做了大官,或者你是个大资本家,有的是钱,你有活动就拿出来赞助,你随便写几个字,都会给你挂起来,人家都会很珍惜,你只要玩一玩就行了,很容易上。随便哪条路,或者跟中国书协搞好关系,都比我讲的那个路出效果快得多,所以我讲是讲了这么一些,但并不建议大家按照我讲的那套方法去做,那样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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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对不起,耽误大家!

                                                                                                                                    2008年4月18日

              
                                                                                                                                           (根据录音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