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羽专栏-[原创]旅伴白描--秀秀[湖南知青]

秀秀
----旅伴白描

    秀秀是我们生产队政治队长的妻子，她爹娘死得早，十六岁出嫁，十七岁做娘，隔年生一个，一共生了三男两女。到我们下放时已经三十出头。
   秀秀长着一幅苹果脸，细眉大眼，鼻头小，嘴巴翘，皮肤又白又嫩，走起路来脚步轻轻，腰枝扭扭，笑起来露出一颗金牙。她总是用湿梳子梳头，头发又亮又顺。还喜欢在眉心上扯出一点红来，都笑她那是扯的“美人痧”。秀秀爱穿大红大绿的花衣裳，到了冷天裤脚层层卷起，把红色毛线裤和白色绒内裤和花袜子都一层层露出来。
   男人们都夸秀秀漂亮，秀秀对每个夸她的人都会先侧着脸瞟上一眼，再嗲声嗲气地说上一句“真的吗？”然后打一串心满意足的哈哈。政治队长把属于自己的这位美人视为珍宝，不是农忙，绝不让她到外面淋雨晒太阳。秀秀的公公也以儿媳的美貌自豪，常常望着秀秀的背影眯着眼笑。别人笑他想“烧火”(扒灰)，他也不辩驳，甚至摆出一副好象早已如愿以偿的得意模样。
   秀秀没上过学，不认识一个字，但不识字她并不遗憾，使她遗憾的是没有学会唱花鼓戏，因为她最羡慕那些能在戏台上化妆表演的人。她觉得哪怕正月间能被大男小女围着唱唱地花鼓也是风光的。于是，她喜欢赶热闹，到人多的地方尖着嗓子插上几句嘴，打几个哈哈，从引人注目中获取几分满足。秀秀还特别好客，因为客人都会称赞她又漂亮又贤惠。

     一九七三年，区里骆书记因为犯了什么错误被发配到我们生产队，美其名曰“蹲点”，实际是停职审查，被安排住在秀秀家里。骆书记每天向秀秀家里交付五毛钱伙食费和一斤粮票。秀秀乐得天天满面春风。
   骆书记当时四十出头，高高个子，白白净净，表情严肃，一副知识分子派头。见了谁都只点一下头，从不轻易说话，更不开半点玩笑，队上的人知道他是个走麦城的大官，对他都敬而远之。
   但不到一个月，秀秀就一口一句“我俚老骆”地向别人传悄悄话，说骆书记如何体贴人，如何喜欢她的孩子；说自己每天给他铺被子、洗衣服。有人去她家里坐，她还很大方地把骆书记的纸烟拿出来招待。
   到后来，政治队长似乎对骆书记产生了隔阂，不再象开始那样亲热。秀秀的公公更是背地里嘟嘟囔囔，不点名不道姓地骂“不是好东西”，“跟老子滚出去”……
   骆书记“蹲点”三个月后，问题搞清楚了，县里让他又官复原职。骆书记回区里那天，政治队长自己到供销社秤肉打酒，要秀秀杀鸡剖鱼，办了一桌辞行宴。但全队的人都去为骆书记送行时，唯独少了秀秀。听说秀秀躲在房里哭得很伤心。
   骆书记回区里工作后，秀秀曾几次邀上相好的女伴去区里玩过，一回来就眉飞色舞地告诉别人：骆书记请她们吃了饭，还给她们送了袜子、毛巾等礼物。后来骆书记调到县里当了一名科长，秀秀还想去看他，可是因为没出过远门，怕找不到地方才没有去成。又过了很久，有人从区妇女主任那里听得说，骆书记就是担心秀秀老是去看他，他怕影响不好，才主动要求调到县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