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本方式查看主题 - 湖南知青 (http://2009.hnzqw.com/index.asp) -- 公共频道 (http://2009.hnzqw.com/list.asp?boardid=85) ---- 【公共读吧】李渔《闲情偶寄》【知青公共频道】 (http://2009.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85&id=37992) |
-- 作者:友情周末 -- 发布时间:2009/5/13 22:28:04 -- 【公共读吧】李渔《闲情偶寄》【知青公共频道】 |
-- 作者:友情周末 -- 发布时间:2009/5/13 22:52:16 -- 【知青大学】 《李渔:闲情偶寄》赏析【知青公共频道】 《李渔:闲情偶寄》赏析《闲情偶寄》恐怕没几个人喜欢读,因为这世上有趣的人实在不多,尤其要像李渔那样有趣的人,少之又少。这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大家都觉得人生难免有许多大事可做,要不拘小节,更不可沉湎于风花雪月不可自拔;然而我们的人生总是那般无味,跟嚼蜡一样。大家虽然有些感触,却立刻要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退,以为自己算是堕落了,立刻便警醒过来。于是这本书在很多人看来便成了奇书,因为它是发他人所不顾之事,叙他人所不屑之状。在我看来,古往今来的凡称得上奇书的,也仅仅是奇而已,大家姑且观之,却是不会信之。这是当然的事,在我们孔孟之道大行其是的民族,人们虽然觉悟不很高,手段不很了得,却也以“舍生取义”为荣,以“纵横天下”为任。我们总以大德为先,小行次之,倘遇竹肉竞陈的时候,犹洪水猛兽避之不及,纵然内心欢喜得不得了。 君子是不会寄情声色的,但君子是世间最无趣之人。我不知道君子的具体标准若何,却也知道中国的君子,总是板着脸孔不苟言笑的。李渔毕生独爱声色,所有才情均在这里面显现。照现在的标准,李渔是典型的封建残余,不思进取,把自己的风花雪月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自然,君子的行列里他是算不上了。他爱女人的小脚,喜狎妓,他游历四方,把四方妓女的小脚拿来比;与恶趣的士大夫所不同者,是他觉得女人的脚仅仅小巧并不能评定为美足:他于秦之兰州、晋之大同得见女人脚小不及三寸又能步履如飞,觉得惊喜,因为他确信“小脚之累不可有”。书名里有“闲情”二字,内容也确是闲得可以。单凭这一个“闲”,这本书要被许多人从正经书的书目里删去。我们常听的一句话,就是“我哪有空读那闲书呀”。这样的标榜有时候真令人难堪。殊不知,闲情得之实属不易;风花雪月,非人人可以讲得,更非人人可以讲得好的。要闲,你先得心安理得。世间心安理得者实在是少得可怜,所以这第一个条件就不合格了。第二,还须知足。知足者当然也不多,所以这第二个条件符合的人也就寥寥得很。第三,还得真的超凡脱俗。我所说的超凡脱俗,并非清高,而是说能在极平常的生活中活得极快乐的一种心态和才情,这自然要有一双非同寻常的眼睛,看出非同寻常的美来。——其实我也列不出太多的条件,只觉得这些是至少要的。这些必要条件中最难达成的恐怕是第三条。这又使我想起我们常常谈论的艺术家来。我向来对那些一套套搬理论而竟然被称为艺术家的人嗤之以鼻,他们固然是高高在上的,然而正是高高在上令他们丧失了成为真正艺术家的资格。我们古人对于隐者有一句话说得极好:“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这句话的意思可以套用到艺术上来。在声色犬马中都悟出艺术来的,才令人钦佩。 李渔在《闲情偶寄》的凡例里说自己著本书有“四期三戒”。一期“点缀太平”,一期“崇尚俭朴”,一期“规正风俗”,一期“警惕人心”。其中“点缀太平”和“警惕人心”是旧时著书人的行话,我们不必理会:“崇尚俭朴”和“规正风俗”则是确然可见的。而最能见出李渔的有趣来的,正是在“崇尚俭朴”四个字里。用李渔的话说:“凡予所言,皆贵贱咸宜之事,既不详绣户而略衡门,亦不私贫家而遗富室。”其实李渔在书里,更多的是在眷顾贫者,苦中作乐的意见随处可见。在卷六“颐养部”里,分“行乐”“止忧”等六个章节。关于“行乐”的意见,李渔把人生可能有的几种境遇都写在里面。“贫贱行乐之法”中述一故事:一显者旅宿邮亭,时方溽暑,帐内多蚊,驱之不出,因忆家居时堂宽似宇,簟冷如冰,又有群姬握扇而挥,不复知其为夏,何遽困厄至此!因怀至乐,愈觉心烦,遂致终夕不寐。一亭长露宿阶下,为众蚊所啮,几至露筋,不得已而奔走庭中,俾四体动而弗停,则啮人者无由厕足;乃形则往来仆仆,口则赞叹嚣嚣,一似苦中有乐者。显者不解,呼而讯之,谓:“汝之受困,什佰于我,我以为苦,而当以为乐,其故维何?”亭长曰:“偶忆某年,为仇家所陷,身系狱中。维时亦当暑月,狱卒防予私逸,每夜拘挛手足,使不得动摇,时蚊蚋之繁,倍于今夕,听其自啮,欲稍稍规避而不能,以视今夕之奔走不息,四体得以自如者,奚啻仙凡人鬼之别乎!以昔较今,是以但见其乐,不知其苦。”显者听之,不觉爽然自失。 明眼人很容易看出来这就是所谓的“精神胜利法”,是阿Q 的两百年前的鬼。如果李渔的意思仅限于此,还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他对此事的看法是:“由亭长之说推之,则凡行乐者,不必远引他人为退步,即此一身,谁无过来之逆境?……‘执柯伐柯,其则不远。’取而较之,更为亲切。”李渔是深知精神胜利是人类的本性,然而人们总是用不得法,相较者总是为他人居多。李渔的“更为亲切”四字,可见他的精神胜利法还是比较高尚的。不唯如此。我们这些读鲁迅长大的人,对精神胜利深恶而痛绝之,以为这是人性里最堕落的秉性。然而李渔的这一句话,细细品味,更有所得——精神胜利若用得“得体”,还是好东西——他对生活的艺术理解之深可见一斑。篇末言“此皆湖上笠翁瞒人独做之事,笔机所到,欲讳不能,俗语所谓‘不打自招’,非乎?”这种自我解嘲读之令人哂然。 较之前几卷而言,故事里已有“警惕人心”的意思在里面了,虽然正如李渔自己说的:“劝惩之意,决不明言”。前几卷里,多是家居琐细,妆奁器玩,居室饮食,花草树木,无所不及,而且所述极为详尽,将自己的独特的审美情趣融会其中,令人叹为观止。正如尤侗在序里所说的“用狡狯伎俩,作游戏神通”,真是风花雪月,乐不思蜀,读者眩目于其人生的丰富有趣而不知返。不能不提的是,作为戏曲家的李渔,在《闲情偶寄》里,也用了大量的篇幅将其毕生接触的梨园洞天描绘出来。尤侗说:“度其梨园法曲,红弦翠袖,烛影参差,望者疑为神仙中人”。我不懂戏曲,故不敢妄言优劣,但想来总是不差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