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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绝境归来 -- 发布时间:2009/4/11 1:35:23 -- 於地(三十三) 彭新民走后的一段时日里,宿舍里少了许多的欢声笑语。一是伙伴的离开,都有些伤感之情,再就是都熟悉了他那成天嚷嚷的大嗓门,陡然间就听不到了,一时还不太习惯。 --- 往机帆船上装了一千多斤西瓜,我和孙海潮随事务长驾着船出外卖西瓜。 队里的瓜田每年能产数万斤西瓜和一些香瓜,除了供应本队职工外,很大一部分就拿到周边的公社去卖。 船在河汊沟渠、大小码头之间穿行。在一条大坝边,船靠了岸,堤坝上有一溜农舍。事务长跳下船,“卖瓜了!卖瓜了!”他顺着堤坡边往上走边吆喝,片刻间就有人从农舍走出来。 在讨价还价声中,买卖开了张。还不错,头一站就卖了一百多斤,还换回了一些鸡蛋。 在一处还算热闹的小镇渡头,应付了一拨人后,事务长拿起算盘算了算账。 “还行!卖了几百斤了。”他带着满意的神情说:“你们俩到树荫下凉快凉快吧!” 火辣辣的太阳悬挂在天空一动不动,晒得人晕头涨脑。还好,有西瓜解渴,比喝白开水强多了。这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在不远处河边的大槐树下,两人摘下斗笠靠着树根倚躺下来,立刻感到凉风习习,暑气全无。 “你饿不饿?”孙海潮眯着眼问我。 “早饿了!”我懒洋洋地说。 “船上不是带肉了吗!让事务长找地方做饭吃吧!” “我看行!” 正说着话,溜溜哒哒走来了三个小青年,看年纪与我们相仿,穿着“大喇叭”裤,有两个还留着包菜头,这是时下最时髦的打扮。我大感意外,在这样的乡下小地方,居然还能见到这么流行的装束。 下乡时我也带了“喇叭裤”和“港式裤”。“喇叭裤”裤头越小越好,从膝盖往下逐渐变大,到裤口就像扫帚了,“港式裤“从脚踝到屁股都包得紧紧的,裤口标准的是六寸,上了年纪的人看得直晃脑袋。我还是经过了长期的说服工作,父母亲才默许我穿,但父亲还一直耿耿于怀,只是不像一开始那样,直嚷嚷要剪掉裤子。 三个小青年径直走到瓜船边,“多少钱一斤?”带头的那个问事务长。 “五分!”事务长满脸堆着笑说。 “瓜好不好呀?” “包甜!不甜不要钱。” “那好!我试试味。”说完,他随手拿了一个,“啪!”的一拳砸开,三人吃将起来。 “唔!还不错!”那人擦了擦嘴边的西瓜汁:“这样吧!一分钱一斤,给我们称五十斤。” “别开玩笑了。”事务长说:“最少也得四分。” “谁跟你开玩笑了?能给你钱就不错了,你莫不识抬举。”那小青年露出了凶相。 另外一个凑到事务长跟前,伸手扒拉着事务长挂在胸前的挎包:“我看看,今天卖了多少钱?” 一直冷眼旁观着,发现事情有些不妙,看来碰上这里的混混了。 “走!”我吐出一个字。 两人从地上一蹦而起,几步就到了船边,孙海潮从船头拿起了西瓜刀,我跳上船俯身抄起一根枣木扁担站到船头。 “你歇歇吧!”孙海潮对事务长说。 “他们…” “没事!没事!”我打断了事务长。 事务长手捂着挎包退到了一边。 “买瓜啊!要多少?”孙海潮对那三人说。 刚才从树下到船边就半分钟的事,三个小青年一直迷惑地看着。 “你…他…” “你到底买不买?”孙海潮粗声问。 带头的终于回过神来:“你们是干什么的?” “哦!是一起卖瓜的。”孙海潮说。 他脸色微变,看了看孙海潮,又抬头看了看我,:“我们不买了。”说完转身想走。 “等一等!”孙海潮叫住了他。 “怎么…” “这个瓜钱还没给呢!”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元票子递给孙海潮,三人一声不吭、转身走了。 望着那三人的背影,事务长惊吓未消地说,:“这帮二流子!”他的手还紧紧捂着钱袋:“咱们赶快离开吧!” “没事了,他们肯定不会再来。”我安慰他说。 “不行不行!还是快走吧!” 我们肚子也饿了,便由了他。 船启动后,事务长紧张的神情才舒缓下来:“刚才没有你们在,他们肯定就会动手抢了。” “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越是怕他他就越嚣张。”我说。 “哪个地方都有这样的人,今天偏偏让我们碰上了。”他说,又道:“找个地方吃饭去,我们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像上回抢猪一样,找了间农舍做饭。事务长在这一带来来往往,熟识的农户不少。他还咬咬牙从农户家买了块腊肉、几个鸡蛋,加上带来的二斤肉,三人饱餐一顿。 吃饱喝足歇息了一阵后,回到河边,事务长挑了两个大西瓜送给看船的农舍男主人,三人又驶往下一站。 --- “哎!你怎么还没走呢?”孙海潮对着船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说。 在这处停靠了一阵,卖掉了一些瓜正准备离开。 “我也注意了,他站了半天。”我说。 “小朋友!快叫你家大人来买西瓜呀!”孙海潮对那小孩说。 “我家大人不给我买。”那小孩说。 “为什么啊!” “我家没有钱。”小孩干脆地回答。 我俯身挑了一个十来多斤的瓜,跳下船递给他:“给你!快拿回家去。” “谢谢知青叔叔!”小孩欢喜不已地接过西瓜说。 “咦!”我纳闷不已:“你怎么知道我是知青?” “我们这里也有知青,他们说话跟你们一样。”说完,抱着西瓜蹒跚地走了。 |
-- 作者:绝境归来 -- 发布时间:2009/4/11 1:42:22 -- 黄昏回到队里,船舱里已没剩下几个瓜了。 船靠上小码头,事务长忙碌了一阵,嘴里还不停地哼着听不懂的小调,看来他对今天的成绩很满意。 “一人拿两个瓜回去吧!”事务长说:“我先安排一下,等会儿上来吃饭。” “行吗!”孙海潮倒是有点客气了,真是异数。 “没事没事!我做主了。” 一人抱着两个西瓜走到房头,苏大江在暮色中不知道忙乎着什么。他也搬到了知青宿舍。 “又偷西瓜去了?”他说。 “你可别胡说八道,这可是奖励品。”我说。 孙海潮递给他一个:“赏你一个。” 杨金凤听到动静从房里跑出来:“给我一个!给我一个!”拿走了孙海潮另一个瓜。 我也干脆把瓜给了女生,不能让孙海潮一个人专美。 --- 返回食堂,事务长正在炒菜,周队长也在。 “幸苦了!快坐下歇歇。”他分外客气。 正感纳闷,他又道:“听事务长说你们碰上了二流子?” “嗯!几个小痞子。“孙海潮说。 事务长炒好菜端了上来。 周队长拿着酒瓶倒酒:“来!都喝点。” “不行不行!我喝不了酒。”我摆着双手说。 “不行也得行,今天必须喝点。”他毋容置疑地说。 我无奈地端起碗,皱起眉头喝了一口,一股呛人的幸辣味直逼喉咙眼。 “这是什么酒啊!这么呛人?”我边咳着边说。 “这你就不懂了,喝酒就得喝高度酒,那低度酒像猫尿,喝起来一点劲都没有。”他兴致勃勃地说。 两轮过后,胃里火烧火燎,头也开始天旋地转,看什么都成双影了。 “今天任务完成得不错,你们两个又为队里立了一功,值得表扬,来!你们喝一大口,我干了。”说完,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半碗酒进了肚。 “吃菜吃菜!”事务长招呼着。 四人都有些醉意,尤其是我,站起来夹菜差点没摔倒在地。 “老…老姚啊!我看今后到外面的事…事情,就得安…安排他们知…知青去。”周队长大着舌头说。 “我也正这么想呢!”事务长也满脸通红。 在酒精的刺激下,一股豪情涌上心头,我扶住桌边摇摇晃晃站起来,拍着胸脯、慷慨激昂地说:“没问题!只要是关系到队里利益的事,我们保证冲在最前面。” 孙海潮也东倒西歪喊道:“讲得好!再来一口!” 平生第一次喝醉了,还是其他伙伴赶来,把我俩扶回了宿舍,两人都成了一滩泥,人事不知。 --- “昨天卖西瓜又和别人打架了?”陆小婉问我。 “没有啊!” “还不承认,事务长说都动刀了。” “只是几个小孩,吓唬两下就跑了。”我安慰她道:“事务长那人你还不知道啊?芝麻大的事到他那儿就成西瓜了。” “我真有点害怕。”她显得忧心忡忡。 “不用担心,我们还是有分寸的嘛!” “下回碰到这样的事,尽量忍着点好吗?” 我低下头亲了她一口:“好的好的!”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别不当回事行吗?”她有些生气地说。 我连忙收住笑:“行!我保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