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花木兰

丁启阵

     北朝民歌《木兰诗》讲述的女英雄木兰替父从军故事，千百年来，通过诗歌、戏曲等形式，广泛传播，早已家喻户晓。

     但是，极少有人知道，距今140年前也曾经出现过一个花木兰式的人物。

     故事得从一个安徽人朱某说起。清朝同治（1862—1874）初年，安徽人朱某从小热衷于读书，考试。可是，到二十岁上都没能考上秀才。一怒之下投笔从戎，做了军队中的书记员。几年里，跟随军队在西北一带辗转，朱某在一位姓陈的统领手下吃粮当差。

     这朱某青春年少，相貌英俊，待人接物又谦和，因此深得陈统领的倚重，非一般同僚所能同日而语。

     一天夜晚，陈统领忽然召朱某一个人去饮酒。饮酒过后，统领不但留宿朱某，还要求跟他同床共枕。朱某惊诧之下，坚决拒绝。这位统领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拔刀相向，朱某胆敢不从，就要杀了他。万般无奈，朱某只好委曲求全，答应了统领的要求。

     等到真的上了床，朱某这才发现，原来这位统领并非男子，而且还是处女！怨男旷女，形同干柴烈火，自然是如鱼得水。从此，朱某每天晚上就都在统领房里留宿。时间一长，同僚之间不免风言风语，大家都对朱某所为表示不屑，以为他是上司同性恋的对象。

     夜长梦多，统领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眼看快要生产了。这下子，一向处事果断的女统领，就慌了手脚，想不出解决办法，又不敢贸然堕胎。于是跟朱某商量。朱某劝她向大帅坦白。当时统帅陕西甘肃一带军队的是左文襄公左宗棠，是个通达之人，朱某又举出木兰故事，说左大人一定不会见怪的。女统领听从了朱某的劝告。

     左宗棠听完禀报，也是大吃一惊。正要据实上奏朝廷，幕僚却给他出主意，说这属于欺君罔上的事情，上奏之后，朝廷恐怕会怪罪，不如不上奏。于是，左大帅就任命朱某接任陈氏统领的职位，而陈氏统领则换上女人装束，做起朱某的女人来。

     后来，朱某要率部跟随大军镇压回族叛乱者，回乡认祖归宗时，又纳了两个小妾。陈氏听说后，勃然大怒，带着全部钱财和自己所生的儿子，居住在甘肃省城，从此跟朱某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那么这陈氏是怎么进入军队并且升为军官的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同治元年，一位名叫多隆阿的将军率军由湖南进入陕西，经过荆子关（也叫荆紫关，在今天河南省淅川县境）时，招募杂役长工。当时就有一个儿童应募，因为脸上皮肤长得黑，满脸痘疤，身材又高大健壮，竟没有人看出她是女子。

     这女子进入军营之初，被分派养马，不久提拔为士兵。因为她屡建奇功，就一级一级往上升，做到了统领——当时的正式名称叫“记名提督巴图鲁”。

     最先讲述这个故事的人是江夏人范啸云，范啸云当时就在西北一带军队中供职。记载这个故事的是范啸云的朋友张祖翼。张祖翼讲完故事的时候，感慨道：这个故事倘若写成歌词，谱曲歌唱，铺着红地毯的舞台上表演出来的一定是一位刚建婀娜的佳人，没有人会记得她原本是一个皮肤漆黑满脸麻子的丑女人。

     张祖翼的感慨未免太刻薄。我的感慨跟他不同：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情节固然曲折有趣，也能激发读者些许阳刚英勇之气。但是，一个女子，著戎装混在一群男人之间，征战十二年，最后解甲回家，恢复女儿身的时候，还情窦未开，为所有战友都“不知木兰是女郎”洋洋自得。用今天的眼光看，这花木兰未免有些不通人性。还不如清朝这位丑女的故事，从军之时，看中一个异性，就大胆地追求，情爱一场，当爱已不在，又能果断了结，来得自然、人性一些。

                                                  2008-5-27   新浪博克

      (本故事系据张祖翼《清代野记》卷中《女统领》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