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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野猪之二  (http://2009.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3&id=52562)

--  作者:上地团
--  发布时间:2009/10/16 20:29:04

--  打野猪之二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走!

   那是下乡后第二年的秋天。大胖子的弟弟初中毕业,投靠到我们知青小组,我们叫他小胖子,以区分他兄弟俩。小胖子听了我们打野猪的故事后,既兴奋又婉惜:因新奇,紧张,刺激而兴奋;也因“只吃过野猪肉,没见过野猪走”而婉惜。“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他发誓要越过我们这些兄长们,要见见野猪走。

   那天赶山的人不多,队上的指导员吴秀才要去大队开党总支大会。小胖子争强好胜的决心好象给了我刺激,我也想“见见野猪走”。一般来说,要想“见见野猪走”,就必需是枪手,只有枪手才有可能见到活的野猪。秀才有支猎枪,既然要去大队开会,枪放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还是借给我玩一玩罢。猎枪虽然不是步枪,要有持枪证,但也必须是挂上号的,一股是不外借的。我是明知不可而为之,秀才拿我真没办法。作为知青小组长,一旦开了口,好象代表了全体知青开了口,他不得不给点面子。他只是存在太多太多的不放心,他千叮咛,万嘱咐,还手把手地教我灌火药,填铁称,压炮纸。“伯子”,大名叫吴秀培,是队上的出纳,只因破坏军婚而受罚,抬不起头。他在一旁也指指点点。见到他,一个新的念头出现在我脑海里:我这样子真的能“见到野猪走”吗?我借枪真的是为了打到野猪吗?也是基干民兵,也玩过三八大盖七九式,这种土枪,操作这样麻烦,虽说扛枪出征,风是风光,但万一炸了膛,那就亏大了,这买卖不做也罢。可“一言既出,四马难追”。秀才这样耐心地教你,你又好意思打退堂鼓?我望了望伯子,主意又来了:这家伙也想“见见野猪走”,也想玩玩枪,只是凭他是借不到枪的。可他是山里人,体力好,路又熟,他想“见见野猪走”的可能性比我大;有他跟在福爷后面,可能还真能帮上点忙,反正多一条枪,就多一份成功的把握。主意定下,枪也借了,只是我打消了“见见野猪走”的念头;进出村口,枪归我扛,追赶野猪,枪归伯子,风光还是归我风光。

   根据小崽的布局,我们从队上出发,先上凉山坡,从凉山坡的一侧下到谷底,再从谷底爬上岩鹰坡,沿岩鹰坡搜索到杨家山,从杨家山返回。理由是:岩鹰坡上茅草丛生,野猪好做窝;岩鹰坡上还有好多灌木,秋天有好多小果子,野猪好觅食。杨家山上有下地团的田,田下方有大松树,秋天有好多松籽掉在地上,松籽是野猪最喜欢的食物,因此这些地方也有可能可能藏着野猪。

   我还只爬到凉山坡,就有点吃力了。伯子很懂事:“关某,来,我来帮你扛枪。”正如我意。我连忙递过猎枪,解下火药罐,一古脑都交给他,我算松了口气。

   细粒子除了腰挎柴刀外,还带了把斧头,一路上总落在队伍的后面,我觉得有点奇怪。进入谷底,细粒子就准备开溜,被我发现。

“到哪里去?”

“我想去砍两棵树。”

“咯是林场的啦”,

“我新屋缺两根树,队上没有合适的。”

“你不怕被发现?”

“我今天只剥树皮,等到树死了,干了,我再来砍,我砍的是死树,不会有麻烦。”

“你到会钻空子啊。”我笑了笑,跟上队伍走了。

我们知青小组现在的住房原来是他的新屋,运动中被定为乱砍乱伐而被没收到生产队,我们来了,我们的安置费交给队上,就住上了新屋,可能全公社知青中能住新屋的就为数不多了。现在他挤在大哥家,他也不小,该成家了,队上社员都同情他,我又能多什么嘴。

当我们爬到岩鹰坡中上部时,小崽又发话了:这样一字长蛇阵地往杨家山搜索是不行的,得分上,中,下三路齐头并进。我没有力气再向上爬了,我选择了走下路。结果我这一路就只有我一个人,而且连一只狗都没跟着我。我只往下走了30几步远,就横着向杨家山方向走。又走了几十走远就被一片矮灌木丛挡住了。想从上方跨过么?得象百米跨栏一样,腿要抬平,但百米跨栏能清楚前面是跑道,而这里却不清楚脚落下去是土堆还是土坑,要是跌到坑里上不来就麻烦了。想从底下穿插么?有的地方蹲着移动都不行,得趴在地面上爬行。真是进退两难。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听到小胖子喊:“关某,关某,你在哪里?”我艰难地从矮灌木丛伸直了腰,露出了头:“何解哪?”

“你见到福爷吗?”

“你不是一直跟随福爷吗?”

“路太溜,我跌了几跤,就没见到福爷哒,我找不到他。”

“哈哈,你以为那么好见野猪走,你连福爷都跟不上,还想见野猪走?来罢,到我这里来罢,莫不晓得回去哒”。我好不得意,我有先见之明,我不会自讨苦吃。

说也怪,这些狗都只跟枪手走,我没拿枪,所以刚才没有一条狗跟我走下路,就是我的狗,黑虎也没跟着我。而小胖子一直跟随福爷,虽然他掉队了,却还有两条狗在他身边。当小胖子向我靠近时,这两条狗抢先向我跑来。突然,在我的下方响起“呼嗬,呼嗬”的野猪叫声,同时随小胖子来的两条狗也叫得十分凶。哈哈,我撞上野猪了!我已经不象第一次赶山那样害怕了,极度的兴奋让我扯开嗓门唤狗:“嗖嗬,咬咧。”我本来嗓门就大,而在这空旷的山坡上,令人心旷神宜,扯开嗓门呼喊,胸中觉得十分舒畅。顿时,走在前面的人,落在后面的狗,加上四处的回声,人呼狗叫,以及野猪的吼声,整个山坡沸腾了,那阵势十分壮观。

我一边唤狗,一边朝下面观察,透过灌木丛,我发现下面是很深的石壁,虽然我见不到野猪,但我听出野猪吼声发自石壁前方的另一片灌木丛。我心中这下有底了,我不怕野猪窜上来攻击我。人们常说,“狗仗人势”,那确实。黄公曾经告诉我,狗听到人的呼唤,就会猛追猎物,追着咬;一旦狗听不到人的呼喊,就不再追赶猎物而会回来,因此,狗一叫,人就必须呼喊,狗追到哪里,人就必须跟到哪里,否则会被猎物甩掉。因此,我不但不断地唤狗,还挥午着柴刀,砍得脚下的树枝落叶纷飞。人猪僵持约7-8分钟。突然下面的灌木丛一路摇晃,一路向我的右边摇晃,随之猪吼狗叫也向我右边远去,显而易见,野猪已经跑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尽职尽责了。狗追到哪里,人也要跟到哪里,那我做不到,要能做到,那我早就见到“野猪走”了,我开始打道回府。

我还没有爬到原路上,前下方猪吼狗叫又大了许多,而且我还听到细粒子唤狗的声音,我为之一振,好哇,野猪被细粒子拦住了。细粒子去偷树偷得好哇!就象支伏兵埋伏在那里,挡住野猪的去路。真是绝处逢生,妙不可言。“嗖嗬,咬咧。”我兴奋,我要喊。可惜好景不长,人猪僵持可能也不过几分钟,猪吼狗叫声从远而近,又由近到远,向杨家山方向飘去。渐渐地,渐渐地听不到什么声音了,人们唤狗的声音也没有了。山坡上死一样的安静,偶尔远处传来稀散另乱的狗叫。完了,十几只狗跑散了,它们在互相呼唤,寻找回家的路呢。今日没心情,还是回去吧。

在返回途中,小胖子在路旁等我。小胖子说:“我还没有找到一条好走的路向你靠拢,就听见你唤狗了,于是我也跟着喊。后来我听到狗叫向我们来的方向传去,我也就向声音方向追去。我还没有跑好远,就发觉后面有急促的脚步,我想一定是福爷返回来了。我想让开,让福爷先走,我又怕我跟不上他,见不到他开枪了;我如不让路,万一猪跑了,他会骂死我。我一迟钝,身子刚往右倾,刷,好家伙,福爷就穿插过去了。我望见福爷在我前面几十步的地方停了一下,突然,刷的一下,福爷又钻进灌木里去了,紧接着野猪又往杨家山方向跑了。我找不到福爷了,就在咯里等你。”

当我俩回到凉山坡的凉亭时,黄公和细粒子已经在了。听细粒子讲:“我还只剥了一棵树的树皮,就听到狗拈着猪向我这边跑来,于是我一边唤狗,一边提着斧头迎了上去。没跑几步,我一望,娘耶,好大的一头猪啊,会有几百斤,我只吓得脚发抖。野猪坐在那里,只喘气;而几只狗都坐在猪的背后,只管叫。好有味呢,猪一起身,狗就咬脚咬屁股;猪一坐下来,狗也坐下来;猪一掉头,狗刷地一下又窜到猪的背后。我不晓得这样搞了好久,福爷还不来,我急得要死。我怕它跑掉,更怕它往我这边跑。我一直躲在大树后面唤狗,万一它往我这边跑,那我就上树。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野猪突然掉头冲向狗群,狗一下子就闪开了,不晓得是哪家的狗,可能闪慢了点,还是被野猪闯倒了,那狗做哭叫,也跑了。野猪是往杨家山方向跑的。唉,好没的味,我什么事都不想做了,就回来了。黄公比我后来。我笑着讲:“细粒子,你是我们中间最有福气的人了,你偷树偷得好哇,你不来偷树,你就碰不到野猪,就见不到野猪走。你叹什么气啦,你是一举两得,既偷了树,又见了野猪走,你不是从没见过活野猪么?”说完,大家都开心地笑了。

正当我们说笑时,杨家山方向响了一枪,大家立刻往声,支着耳朵在听,几分钟后,又传来一声枪响,黄公霍地站起来:“打中了,你们还不快去!”后来我听黄公讲:“那天我对还能打到野猪是不抱一点希望,因此第一声枪响我就没起身,我猜测是他们好玩开的枪,特别是伯子拿了你给他的枪。当第二声枪响时,我喊打中了,是我晓得福爷是从不开第二枪的,打了第二枪,就说明这是补打的一枪,既然补了一枪,就说明十拿九稳了。因此我要你们年轻人快去帮忙,以防又来几个见者有份的人,那天声势闹得太大了。”

细粒子倒底是山里人,三下五除二,一下子就跑得不见影子。我和小胖子还只跑到半路,前面又响了一枪。“哈哈,小胖子,今天肯定有肉吃了!”

当我俩来到福爷附近时,下地团会计吴国发正在前面开路,伯子和细粒子正摇摇晃晃地抬着野猪,福爷怀里抱着他的小黄,哭丧着脸走在后面。我心里在喊,不好,福爷最好的赶山狗,受伤不轻。我俩赶紧过去帮他们扛猎枪。

回家的路上,他们给我俩讲了这一节经过。国发说:“今天我回家拿米,上山不久就听到人呼狗叫,我晓得又是你们在拈山,后来听不到狗叫了,我想你们也有失手的时候啊。不想我的狗突然叫了起来,同时只见一个黑影在我前面窜过,啊,你们把猪赶到我这边来了。我把扛的米丢在路边,一边喊,一边向前面追赶。唉,我这条饭狗子,没的一点用,它不去追赶野猪,却在我脚前脚后跑,差点把我绑倒。”“嘿,还真亏你这条饭狗子。我们的狗已经跑散了,可能还只有这大黑和小黄在追侦。是你这条饭狗子把我这两条狗引到这里来了,使我的狗追赶上了这头猪。”福爷感慨的说:“跑了两个来回,只有稀散另乱的狗叫,我也准备回去了。当听到小黄的叫喊,开始我还没有起心,我实在跑不动了,懒得再跑了。当听到大黑也叫了,我想我的两条狗一定又找到了这家伙。我掉头见伯子一直跟在我后头,心想,总算还有个伴,于是我劲头又来了。今天要是你秀培不跟随我,打死我也不会再跑了。当我跑到你们捆猪的树下时,我想靠着树干喘口气,可我抬头向上望时,这家伙正往上窜,而大黑和小黄差不多同时冲上去咬猪脚,猪没窜上去,又落在原地直喘气,两条狗都闪开了,一左一右对着野猪叫。我把枪靠着树干瞄了瞄,估算了一下树与猪之间的距离,好象远了一点,需要我再往前面移动一点。移到什么位置呢?在我还在寻找的时候,这家伙又立起了身子,应当说是这家伙在做假动作,因为它立起了身子却没有马上向上窜,我的小黄上当了,猪刚一立起身子,小黄就往前冲,结果这家伙一甩头,一嘴就把小黄给甩下来了。你们看,撩牙把小黄的肚子都划破了,肠子都流出来了。我不想找位置了,我得开枪,我得把它赶跑,我得救小黄。就在它再次立起身子时,我瞄着它的后背开了一枪。我不晓得是打中了,还是没打中,是猪自己本来就又没窜上去,反正它又落回原来的地方。在我还没有醒过神来时,这家伙突然劈头盖脑地从上面直对我翻滚下来,吓得我赶紧爬上了树。这家伙正好滚到我刚刚站的地方,我如果说没有上树,我会被它压扁,好险啊。我在树上见它一下站起来,一下又趴下去,口角上在出血,我想已经打伤了它,只是还没有死,于是我在树上又装上了火药,对着它的脑壳又给了一枪。”“那何解又打了第三枪呢?”小胖子追问道。 “那是我开的。”伯子说:“等我赶到时,福爷正在野猪旁边,我问要不要再开一枪,福爷讲已经死了。唉,我实在气不过,左拈右拈,我一直跟随福爷,到最后我还是慢了一步,没见到活野猪。于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脑壳我开了一枪,出了口恶气。”“好哇,伯子,你还会找理由,找借口啊,又浪费秀才一粒子弹。不过听福爷讲,你还算立哒功,你玩的这一枪,就算是奖赏罢。”我打趣道。

路慢慢的宽了。小胖子窜到野猪,用手比划了一下野猪的撩牙:“好哇,咯足有8寸以上,怪不得一嘴就把小黄的肚子划开了,真是“三百斤野猪一张寡嘴”啊!

野猪多重?男女老少都望着躺在凉亭地下野猪,在猜测。有的说有两百多斤,有人的会过叁百斤,有的说四百斤差不多少。小胖子说:“猜么子呵,称一称,不就晓得哒。”队上的称只能打200斤。”黄公解释道。“做两次称嘛。”小胖子不信称不得。他把称拿来了,伯子和细粒子帮忙抬称,小胖子称称。抬称的人还没伸直腰,猪也没离地,称尾就往事天上翘。“不是咯样抬,要一头头称。先称猪头这边,称翘起后,如果说地上还有1/4,那就是150斤,同样屁股那头也是150斤,加起来不就是300斤。小崽哥,你讲呢?”“只要你的东西没离地就称不准。”小崽一直随年轻人折腾,每次都是摇头,这次也不例外。“细崽”,大名叫吴秀友,是秀才的弟弟,队上的会计,本队书读得最多的初中生,年龄比楚巴小,比我大。“小胖子,你这这主意不准,只有开肠破肚称猪肉才行。你看,交派购猪时,毛重130斤,壳子按7折,就是91斤。”“猪上两百斤就不是7折哒,猪越重折扣就越高。你现在本来就不晓得猪有好重,你按什么折扣再反推呢?”秀才一点也不给弟弟面子。在当时的条件下如何称量猪重,事隔40年,至今我也没找到好办法。我望了望我们知青小组的智多星,参谋长,大胖子。早在我们初中毕业前,英语老师杨开木就丢下一句话:“63班,唯有二陈。”几十年后,杨老师的断言果然灵光。这“二陈”果然都成了大教授,这“二陈”之一的大胖子,还成了大学校长。我见大胖子坐在地上,双手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一筹莫展的样子,心想,我们这班人,半斤对八两,谁也没高招。凉亭突然变得死一样寂静,连小孩子都不打闹了,大家都沉浸在苦闷中。原本是喜庆的日子,一道难题就扫尽了人们心中的欢乐,这太没有味了。我把话扯开,打破了寂静:“没有什么想头了,这是世界难题,不该是我们想的问题。杀猪去,分肉去,还是肉好吃。”大家一笑,凉亭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

还是按人狗均等,每份8斤肉,猪头猪脚归枪手,猪杂吃凑伙。下地团吴国发是一人一狗,分得16斤。我打趣道“喂,国发,肉拿回去,别一个人吃,你吃你的肉,狗吃狗的肉,你不能吃狗的那粪(份),不然,它还是饭狗子,下次它还会在你脚前脚后跑,它下次要害你跌个大跟头,害你跟不上,分不到肉。”国发笑道:“放心吧,狗的那粪我会给方班头吃。”“好哇,你想欺他,我会找你算帐。”楚巴说完起身作出追赶的样子,国发提着肉笑着跑了。楚巴追着喊:“喊班头他们今晚过来!”“好,好。”国发连声应着。

我们又是三人一狗,得32斤野猪肉,留了两块分给下地团和松树脚的同学。当晚的肉没放中药了,没做什么药食大补汤了。但吃起来好象没有第一次膻,是习惯了,还是猪太大了,膻气轻些,我不晓得。只是瘦肉好象比家猪肉要粗些。方班头又开始数落我了:“关某,你拿块野猪肉到集上去卖,你看有哪个会讲咯是野猪肉,寸五厚的肥膘,全集上都没得种,他们还会讲,到底是知识青年,有知识,猪喂得咯大。你看咯肥肉一咬,油一标,满口都香;瘦肉粗哒,那是楚巴没炒好。”“那好啊,明天你炒给吃看看。”楚巴骂上了。我们知青情绪波动大,有时悲伤,有时快乐,哪怕是穷快乐。这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刻。

儿时母亲骂我不会看事做事时,总爱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走。”如今我是‘只吃过野猪肉,没见过野猪走’我今生再也莫想看见野猪走了,就是去动物园,也看不到八寸长撩牙,寸五厚肥膘,几百斤重的死野猪了,更莫想看见活的了。


--  作者:雨后斜阳
--  发布时间:2009/10/16 22:3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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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写得真切,没有亲历亲为是做不到的,
--  作者:游客晏生
--  发布时间:2009/10/17 10:5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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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上地团打野猪的故事,我又想起我们 枪打野猪


     秋收以后,我正在田坝挖油菜地,“啪”的一声枪响,我朝枪声望去,就在离田坝不远的“岩湾寨”那边田里冒着南烟。“啪”的又是一声枪响,这时,我听见野猪“哇哇”的叫喊声,而且还看见一头野猪坐在田里.顿时,只见田坝种油菜的人们扔下手中锄头往野猪那里跑,我正望得出奇,只听见杨家伯娘对着我喊:“小陈,你咯哈哦,赶忙跑拢去咯,冒上肩就有一份。”

  我这才恍然大悟,提起锄头就朝野猪那方跑,我隔野猪那丘田最近,翻上几丘田,爬上一道田埂就到了。只见那田中一滩血,野猪坐在田中,头部、后腿都在流血,开枪的一位叫健生,他忙着给枪灌火药;另一位叫桂生的端着火枪,像拼刺刀似的对着野猪头上戳,见我赶来,连忙叫我:“打打打,用锄头打!”

  我走下田,举起锄头打去,扑地一下打空了,我害怕,距离站远了一点。我再跨前一步,举起锄头,使劲朝野猪头上打去,正好一锄头打在它耳朵上,那野猪被打得哇哇地叫,那长嘴巴两边甩来甩去,我吓得站退了几步。

  这时,健生的枪装好了火药,只见他端起枪,顶着野猪的头“啪”的一枪,野猪应声倒下,四只脚在地上蹬来蹬去。就这一会功夫,周围拢来六七个社员,他们一窝蜂的跳下田,抓的抓脚,抓的抓尾巴,扶的一下抬上了肩,那血和泥巴水流在他们身上,他们一点不在乎,只是喊:“上肩啰、上肩啰.....”

  后面跟来的人停住了脚,有的在念“嗨,迟来了一脚。”,只见健生把火枪往肩上一挎,用手指了指,“一共9个人”这9个人包括我在内,于是我学着他们模样,把手搭在野猪身上,跟着他们,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寨子。

  野猪修刮好了后,开始分肉,按山里人的老规矩:开头枪的人首先分猪脑壳,开二枪的分一只腿,开三枪的再分一只腿,其余的肉再按“三一三十一”分成。一共是9个人和两只狗,共11份,11份肉包括内脏都搭配均匀,每份7斤4两。再用纸团写好数字,搓成一团:抓阄,我抓得第5阄,我那份还蛮好。

  我兴匆匆地提着野猪肉走出寨,在陈家坪脚正好碰上杨家伯娘,我心想,要不是她老人家喊我快点赶拢去,今天还难得得到这一份野猪肉。

  她老人家笑眯眯地望着我:“往后,只要听见枪响,你就赶忙跑过去,坡上的野味,只要冒上肩,人人都有份,这是我山里人传下来的规矩。”我好感激她老人家的教导,我又美美的吃了几餐饱的,这一下可尝到了甜头,我只盼望天天碰到枪响。

  不久的一天晚上,我刚走下陈家坪准备去记工员那里挂工,突然听见一声枪响,那枪响声就是上次那“岩湾寨”那一方向。我连忙打起手电,往枪响地方跑去。一会儿功夫,就听到后面脚步声,一下就赶来10几个人,再望一望寨子里,到处都是手电筒亮,人们都跟着出了门。当大家赶到枪响的地方,没见一点动静,也没有见野猪,只闻到了一股火药味,我们打着手电分散到处寻一遍,未见任何动静。大家正在琢磨,忽听到大枫树脚有响声:“哈哈哈!你们上当了,被我摆苦了”。

  原来是小名叫“东来几”的杨光顺,他边说边笑着从大树脚走了出来。这无聊的家伙搞恶作剧,放了一空枪,惹来这么大一群想得“路”的人。我心里想,杨光顺这一枪真是绝了,我相信任何人想来碰运气,就算上了当,也不会怪罪,也不好发什么脾气。

  其实打野猪还是很辛苦的,有时为了追一条打伤的野猪,要追上十天半月。记得有一次,从苗族万寨那边跑过来一条受伤的野猪,我们生产队的人晓得以后,有十几个人,带着几条狗围绕山上寻了四天,我那次也参加了。

  我们前三天从高坡界爬上,绕过了燕子界,然后再跨过了撑架坡,再又追到了十二盘,又返回到寨古头,终于寻到了“胭子”……血,我们跟着血印快步地追赶。

  可老天公不作美,忽而一阵雨,忽而一阵太阳,弄得我们精疲力尽.忽然又传来了叽里叭啦的说话声,我们定神一看,是万寨的苗族人,他们也在寻野猪,其中一个社员说,为了不让苗民发现,我们将枪放好,用柴刀砍倒几根竹子,装着砍竹子的人。

不知是谁突然学苗语骂了一句“打啦伙!”

接着又一社员也在骂“打啥蒙啊!打作蒙。”听他们说这是苗民们骂人的话,同我们汉人骂娘差不多,我心想苗民们会不会来找麻烦。

   过一阵子,只听对面的苗民却唱起了山歌来:

   一咣日头一咣雨      哟~~~~~~~喔哦

  你们脑壳淋得臭尿烧吔~~~~~~~吔吔

  揪起汗水当酒喝       哟~~~~~~~喔哦

  喝醉好把野婆娘玩    吔~~~~~~~吔吔

  我头一次听到这动人的山歌,那音调特别好听,我忍不住啪起了巴掌,“唱得好,再来一个……”

“你咯样哈哦!”社员们连声骂我,这是苗子在骂我们的。我心想,这苗族人骂人的山歌都这么好听,让他们骂几回都无所谓了。

  苗民们没有再唱山歌,他们消失在树林里,我们又拿着枪,赶着狗继续寻找。

  我们跟着狗叫声,翻了好几座山,又转了好多道数弯,最后又寻下了山。但只见野猪脚印和血,就是寻不到野猪。受伤的野猪是主动攻击人的,而且还特别凶猛,眼见天色已晚,我们怕野猪伤人,只得赶回寨子。

  第四天一大早,我们又开始进冲寻找,这时参加的人又多了十几个,据有经验的讲,野猪受伤后一般都往下逃,不往上跑,只要发现血印,就有了百分之七十的把握了。

谁知这野猪好磨人,起先它是往下逃,可突然它又往上爬,我们只得跟着它的脚印又翻上了好几座山,绕过了好几道湾。下午,我们一直跟着它的血脚印,追到了寨贯—五生产队的田冲里,田冲比较宽敞,血滴得一滴比一滴密,狗叫声也越隔越近,大家估计,野猪就在附近,都作好开枪的准备。

“唉哟!唉哟……快来人哦”。突然听见有人在呼叫,声音喊得好惊慌,我们连忙朝喊叫声那里跑去,只见一头野猪在一丘小田里追咬着一位好汉,那老汉满身满脸都是泥,被那野猪追得在田中间团团转。突然,那畜牲立了起来,两只前脚搭在了老汉肩膀上,老汉双手端着野猪下巴,在田里转,老汉被压倒,但双手还伸着死死的端着野猪下巴。

“ 叭”的一声枪响,“打打打”大伙一齐喊,野猪放下老汉,朝大家扑来,就在隔大伙二丈远左右,“叭叭叭”三枪,野猪应声倒下。

  大伙儿一齐跳下田,我拿着早准备好的那根抬猪杠,朝着野猪脑壳上一顿打,那野猪不再动弹。大家一齐动手,扯的扯,拉的拉,一下就拖上了田埂上。大家迅速将猪四脚交叉捆绑好,我将抬猪杠一伸过去,两边的人一下就抬上了肩,“上肩啰!”大家一齐喊。

从田冲四周跑来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惜的是,晚了晚了,我们早有准备。

“我有份没有哦?”还坐在田中的老汉说。

  这时大家才回头望一望老汉,原来是五队老队长,大家见他那可怜又狼狈的样子,一齐回答:“你老有份啰!”“有份!有份!”说完,又有几社员走下田,将老队长扶了起来.

  原来他老是到田冲看田水的,刚好遇到这野猪下田喝水,幸亏我们来得及时,野猪还没有伤着他,只是弄得一身泥巴,吓得要死。

  这次分野猪肉,连枪连狗一起28分,那万寨的苗民也来了3人,因为第一枪是他们打伤的,共计数到了31份,我无枪无狗,只分得2斤8两肉。我提起那串肉叹了一气:唉,辛辛苦苦地跟着寻找了4天,翻山越岭几百里路,恰恰合7两肉一天

















--  作者:去西奇
--  发布时间:2009/10/17 11:4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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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某,你是吃过野猪肉,也看过野猪跑的为数不多的知青。写得精彩,拜读了。
--  作者:良良哥
--  发布时间:2009/10/20 21: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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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去西奇在2009-10-17 11:40:48的发言:
    关某,你是吃过野猪肉,也看过野猪跑的为数不多的知青。写得精彩,拜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