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京妞
-- 发布时间:2009/8/27 16:22:23
-- 北大荒北风那个吹,我的青春岁月(五)离开北大荒
扛麻袋 70年秋天,连队组织大家去扛麻袋储藏麦子,高高的粮囤搭着长长的木板跳,扛麻袋的大多是男生,学着农场职工扛着麻袋上跳板往粮囤倒麦子,他们的样子个个像虾米,驼着背弓着腰,那样子十分的可笑。也有女同学陆续学着扛粮上囤,我们在旁边看了很久,一个一个跟着怯生生的排上队,等着那巨大的麻袋放到肩上的时刻,老职工看到我们几个小嘎嘣豆个子太小,我下乡时才1米53,就给我们装了半麻袋粮食还少一些,一麻袋好像是180-200斤左右,女同学一般都装一半,当麻袋放在我右肩的那一瞬间,我就像被钉住了一般,肋间一阵剧痛,气息顿无,脸也变了色,老职工马上把麻包拿开,我已经无法喘息,只有出气无法进气,吸气就剧痛一连三天无法躺下睡觉,三天都是同学照顾。硬生生把这三天扛了过来,三天都是坐在炕上,没有躺下来过,至今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没有送我去医院看过医生,记得妈妈有次心疼的对我说,你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女大十八变 连队为了照顾女生的生理原因,每个月给三天假,可是我那时还没有这个待遇,羡慕得不得了,想不出什么办法休假,有个女同学也和我一样,她的胆子向来很大,也很叛逆,部队子女天不怕地不怕,每个月她都按日子装着样子骗假,有三天休息那是多么奢侈的事。可是,我就是心里再想,也不敢做假,还没有骗到别人,自己这关就过不去,每次她休息我都要去问她“真的假的”?她是我的同班好友,她总让我向她学,我随不敢但也从没去揭穿她,替她保守着秘密。结果有一天连队到玉米地收玉米,内急肚子疼,真的来了好事了,吓得哇哇大叫,几个同学以为我遇到了怪物,还是年纪大点的同学告诉我这是“倒霉”了,班长让她带我回宿舍教我用工具,自己没有必备的东西还是用了同学的备用品,不过第一次用的是玉米叶子,得到特许休假9天的待遇,当自己真正成为女人时,才知道每次同学休假并不轻松。 探亲假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有探亲假的那一天,吃了一年多的苦特别想家,有的女同学拿着一封家书,常常是看一段哭一段,然后掖在褥子底下,想家了再拿出来,看一段哭一段,那时的我好像没有这么多的愁苦,只要有人玩就忘了痛苦。71年春节刚过,准许连队战士轮换休探亲假,怕有不归的人出现,制定了严格地纪律,一批不回来,下一批不准走,我被批准第一批回家,安排在第二批的同学,千叮咛万嘱咐,请求我们按时归队,带着大家企盼的心情我踏上了回家的路。三月底的东北还是冰雪一片,三月底的北京春暖花开,刚一下火车出了北京站,我那一身狗屎黄的棉军装特别打眼,在公交车上就被一群乘客围住了,就像现在的明星被粉丝们包围一样,那些人都是有孩子或亲友在兵团的家长亲人,七嘴八舌的向我询问着东北的情况,拉拉手摸摸头,那急切热情的眼神,我至今也难忘怀,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串门送信,在家呆了24天五一节都没敢过,想着其他同学的心情,看到一路上北京亲人们对我问寒问暖的情景,我就不敢超假,按时返回了连队。 黄鼠狼专找病鸭子 五月2号是休息日,我和同学在打羽毛球,忽然觉得裤子碰到腿上的某处就疼,翻开裤腿看,腿上是一个很硬的红疙瘩,不碰不觉得疼,一碰一按就很疼,两个腿还对称着长。最开始以为长疖子了,没太在意结果后来就发高烧,40度左右。同学看我烧得厉害,报告连长,连队半夜用履带式拖拉机送我去团部医院,医生说我得了结节性红斑,一种风湿病,我住医院了。 在医院住了几天,脸上一天比一天发黄,有一天同病房的病友说,你怎么连眼睛也是黄的呀,一定是得黄疸肝炎了,住院医师不相信,我就跑到门诊去找大夫看,主治医师抬头望了我一眼,马上让我隔离。没有单间房子,只好把一间没有窗户的库房腾出来,把我关进去了。 那真是一段噩梦的日子,在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每天最多时打六针,一边治红斑结结,一边治黄疸肝炎,屁股打成了蜂窝,走路都困难,至今留下了两个硬结节。被关在没有窗户的库房一个月,真正让我感到了苦与孤独,让我感到成人的恐惧,生病的痛苦与无奈,仿佛死神就在眼前。出院已经是夏天了,基本不能出工,在宿舍和几个病号一起,在院子里劈柴禾准备过冬的木头,从那以后我的印象里就和医院离不开了,吃药也成了我的家常便饭。 投亲靠友(妈妈的托付) 七二年在家休养了几个月,做了扁桃腺切除手术,体质渐渐的好起来,这期间兵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很多同学被调到边境六师抚远开荒去了,其中有我的名单和档案材料,因为我一直在家养病,抚远不要空名单就把我的档案退了回来。有些同学想办法参军,或者是逃跑了,躲在家中不再回去,各种方法都想到了,还有就是投亲靠友。 七三年春天,妈妈给海哥哥写信,商量让他把我转走的事情。我是个北方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有去过南方,南方在我的心目中是个谜一样的地方。有吃不完的水果,没有冰天雪地,还可以穿裙子,在东北我们从没有穿过短衣短裤,更别说裙子了。我很兴奋,很忐忑,很期待不知道哥哥他会不会答应。从小我就喜欢他,尽管小时候很难看到哥哥,可是我很崇拜他,觉得他很英武,很了不起,他串联到北京的时候,妈妈好像没有人身自由,行动不能太随便,只好让我和小弟给他送衣服,怕他冷。 哥哥很含蓄,要回去和同学们商量,还要和公社大队商量。我也觉得很沉重,对我来说是很复杂的问题。如果去那里我能不能胜任?商量的结果是先让我去哥哥那里看看,和大家一起接触一下,看我是否能够习惯那里的生活。妈妈的这个请求,对于哥哥来说责任重大。还有姑爹姑妈是否同意?哥哥也要权衡,靖县的艰苦哥哥心中明镜似的,我却无法理解,只知道有哥哥在,一切都不成问题。一路随火车南下,那兴奋雀跃的心情,就如同被放飞的鸟般快乐。火车过了河南进入湖北,窗外的山变绿了,水库水塘随处可见,木制的房屋与北方截然不同,好奇与惊喜,占据了我整个的身心。 这也太神奇了,火车把我从冰天雪地的北大荒,一下子带到了生机盎然的水乡,就像神话故事里讲的一样。我一直沉浸在兴奋快乐中,越是往南哥哥的心情可能越是复杂,在我眼中哥哥懂的东西太多,太深奥,一切我都不用操心。到了长沙见到了姑爹姑妈,他们对我客气又周到,姑妈对我更好些。尽管如此,在哥哥家给我一种感觉让我感到有些压抑,让我有些忐忑不安,让我感到哥哥有些可怜,哥哥为我牺牲太多,觉得哥哥如果在爸爸妈妈身边,一定比在姑爹姑妈家快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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