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粮票与粮食

    前两天清理抽屉，无意中发现了一包收藏多年、尘封已久的“宝贝”。说是宝贝，是因为在当时它的确是一笔价值不菲的财产。宝贝打引号，是因为现在它已经是一堆几乎一钱不值的废纸片。这就是——一包粮票。

    粮票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是太不陌生了，回头一想，那还只是并不遥远的记忆。我收藏的这一包粮票有好几百斤，要是买成粮食，可以装满一间小谷仓了。不要误会，本人没有在粮食系统工作过，也没有经管过单位的食堂，决非贪污所得，这是我多年来从牙缝里省出来的积蓄。古训有云：“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生活在家无谷仓的饥馑年代，积攒粮票应该是人们务实的选择。

    从票面看，这些粮票的发行时间最早的是1966年，那正是“文化革命”开始的年头。“文革”以前肯定是有粮票存在的，不过因为“过苦日子”人都快饿死，哪里还有粮票用不完可以积攒下来。发行时间最晚的是1992年，距今不过才十几年，可晚辈们瞧它们的眼神就像是从邻居朝鲜国过来的稀罕物，就是我们自己也仿佛找着了什么出土文物，可以送去参加“鉴宝”节目了。记忆犹新的是那年月要拿着粮票油票粮折子去粮店排队买米买油，看售货员颐指气使的脸子，心里暗暗地骂着：不就是拿个瓢掌个秤吗，神气个甚！大约也就是1992年吧，放开粮食市场，个体户推着三轮把米送到家门口卖了，从此再也没进过粮店。路上遇见过粮店的那售货员，改行卖酱菜了，再也没有了当年那份骄傲。如今是改在超市买粮油，看着堆积如山、琳琅满目的各种粮油商品，眼睛都花了，挑三拣四，比来算去，把当年饥不择食的感觉早忘到爪洼国去了。那年清理抽屉本来顺手把这包粮票扔进了垃圾桶，转念一想，还怕有用得着的日子，这才又捡了回来，宝贝似的在抽屉底下一压十几年保存至今。

    抚摩着这些粮票，像分别多年的老友，仿佛感觉得到尚余体温，许多场景重上心头。我最早积攒的粮票来自结束知青生活被招工那年秋收，我和乡亲一起挑着队上分给我的口粮送到公社粮站换成了粮票，那是一颗颗汗珠子变的粮食啊，那是永远难忘的人生经历。经历过雨雪风霜、泥里水里春种秋收的人才懂得粮食的珍贵。那二百多斤粮票除了寄给招工在另一个县的朋友几十斤外，舍不得吃，舍不得用。那年头粮票用处多了，可以变卖成钱，也可以换鸡蛋、换凉席、换高压锅。幸亏什么都没有换，我给自己留下了一份念想。

    “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心里慌”,粮食是生命的基础、生存的必须。科学告诉我们，瓜菜是不能代替粮食供给我们足够能量的，除非有牛肠马肚; 把钵子饭加水再蒸，增加的只是膨松的体积而不是能量和营养。过苦日子那些年，许多吃过“神仙饭”的人真的做了“神仙”，我也曾经因为重度营养不良患了甲肝。斜阳兄也曾经为了十张饭票在飞山水库工地上赌狠咬过死人骨头。我特别欣赏彭老师的一句话：“这些事如今可以不讲，但不能不想，也决不能不让别个想。”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是老祖宗留下的训诫。饥饿的教训太深，经历过“大跃进”和“上山下乡”、吃过“忆苦餐”、“瓜菜代””神仙饭”的我们这代人都是知道柴米油盐的甘贵的，聚餐时我注意观察过，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总是把自己碗里的饭扒得干干净净不剩一粒。但生活条件太好了，也容易“晚节不保”，这个春节期间就已经两次把大碗的剩饭倒掉，买来的白面馒头嫌掺多了发酵粉和增白剂也直接进了下水道。其实饥荒的日子离我们并不遥远，节约粮食的习惯不该丢。中国近几年连续增产丰收,去年的粮食总产量达到创记录的10570亿斤，但人均不过800斤，去皮去壳还不到600斤。世界粮食贸易总量每年也不过2万亿斤，真要再遇上天灾人祸风吹草动，靠从国外买粮食，难免不被别人掐脖子，粮食安全是领导人不敢掉以轻心也是与我们每一个老百姓休戚相关的大事。我告诫自己：过年了，吃喝悠着点，吃饱吃好，吃得开心，吃得健康。节约不丑，浪费不该。几次下馆子，吃剩还干净的菜都打包回家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宝贝粮票还将继续陪伴着我的日月，它像对我无声的提醒。

    去西奇、楚人是我们乐园的知名“收藏家”了，如果乐园里哪位朋友有收藏粮票的爱好，我愿意分几张给他。

与粮票保存在一起的还有这两样，也算是稀罕物了。

      听你咯一讲粮票,我才想起我还有几千斤包着放在柜子抽屉里睡觉,那是我87年承包宗合农场,农科站猪场,得到的每头上市猪完成任务的奖励粮票,那时我怕,好了伤巴忘了痛,有意留下的。

     讲一个小故事给大家听，以和犟牛兄此文。

     1988年，我到上海去出差，临回京前，到城徨庙吃小吃。排了半天队，想买一碗馄饨。馄饨二毛钱，半两粮票。我当时只有全国粮票，并且是五斤的“大票”，不想带一大堆上海粮票回北京。于是对卖票的服务员说：能不能多加几分钱，不交粮票？您猜那上海小姐怎么说？她特高傲，特鄙视地说：后边的快点！

    您说气人不气人！

以下是引用朱纪飞在2009-1-30 16:08:00的发言：

          1988年，我到上海去出差，临回京前，到城徨庙吃小吃。排了半天队，想买一碗馄饨。馄饨二毛钱，半两粮票。我当时只有全国粮票，并且是五斤的“大票”，不想带一大堆上海粮票回北京。于是对卖票的服务员说：能不能多加几分钱，不交粮票？您猜那上海小姐怎么说？她特高傲，特鄙视地说：后边的快点！

    您说气人不气人！

         这样的事我也遇到过, 所以到现在提起上海总还有点成见。但愿那一页也永远翻过去了。

   时光的流逝抹不掉我们经历过的苦难。

  我一看到这些粮票还是感到有份量一样，我们那些年被它亏伤哒咧！尤其是那全国粮票我看得最重。为了那些粮票我爬车差点把命给丢了，可怜我六岁的儿子一个人坐在树下等我到天黑。谢谢犟牛的美文！我们要永远记住那用粮票的日子！

   它是一个时代的烙印。

看到这么多粮票,我马上想到了朔料盆,朔料桶,麻将席子高压锅.......好可惜!

好象我手里也留了一些各地的粮票作纪念,等找到了再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