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单人床

曲.冬天的吉它

   疯狂的年代后期，自“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走出家门后，这一走，从务农到招工异地。从此，与单人床为伍，再没机会和哥哥弟弟拥挤在一张大床了。13年的单身宿舍生活，很拥挤，4人一间房，上下铺，每个人的空间只有2平方面积的单人床，所有家当都在单人床上，破旧的写字台公用，剩下的就是狭小的窄身过道了。

   改革开放前夕，我跟妻子结婚时，没有钱，没有新居。当时很羡慕别人结婚有新房，摆婚宴。但我十分的清楚，朋友、同事没有一个不是通过父母的资助才得以完婚。贫寒的父母说给我借点钱来办几桌酒席，我拒绝了。妻子通情达理，请双方亲戚、朋友、同事吃糖果、瓜子类就算是结为夫妻了。

   结婚以后，我在郴州，老婆在南岳415疗养院工作，没有自己的房子和家具，只有一间在单位借来的10平方小屋，小屋的一角是一张一米二宽的单人床，也是在单位借的，没买新床是因为房子太狭小，又分居两地，漂浮不定，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每两个月装病去医院求得三天病假去南岳探亲，为了节约开支，从郴州坐火车到衡山下车后，再步行35里到南岳，常常走了半夜才到家，到家后两腿酸痛几天。长途爬涉很累，天一黑我就想早点睡觉，可床实在太小，只能容两人侧身而卧，如果俩人肩并肩平躺，手就会碰到蚊帐。医院座落在潮湿的南岳山下离公路不远的山坳，院内的平房小屋夏天躁热多蚊虫，晚上蚊子在蚊帐外徘徊，寻找机会下嘴。我是O型血，妻子是AB型易逗蚊子，手臂常常被蚊子叮得布满密密的红点。于是，每晚我会用电筒在蚊帐内拍打蚊子，清贫年代，小两口那种甜蜜感亲密无间。

   分离两地，相互牵挂思念。长途爬涉，见面是甜蜜的，相拥是幸福的，但久了也会累。我们时常幢憬着未来的房子，期盼有套宽敞的住宅，洒满阳光的窗子，有着一张柔软的大床，那种可以在上面翻筋斗的大床。

   妻子下放了5年是因为有“台湾”亲戚，每次招工政审被打回。结婚的时候我就誓言说不会让她再受苦。通过努力妻子调回衡阳总院，我也后不久调回衡阳，解决了几年的分居之苦。调回衡阳没有房子，借住在岳母隔壁邻居家，邻居是间闲置的木板空房。本应是圆满幸福的开始，万万没有想到因岳母的过失，那年冬天深夜停电，岳母使用煤油灯不慎造成火灾，等我们醒来大火烧到我的床前，逃命要紧，拖着妻子逃出来。小巷幽深，消防车进不来，瞬间，连同20多家木板民宅化为乌有。当时我来不及穿衣，所有家什被大火吞灭，寒冬腊月穿条短裤望着无情的大火，我冻得直哆嗦，颤抖地蹲在路边伤心之极，一夜之间又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老天真的不长眼，唆使大火烧光了我的所有。第二年，妻子单位分配了住房，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房子虽小但有客厅和卧室，买了一张梦寝以求的大床。从那时起，我们可以肆意地舒展自己的睡姿，生活也随之舒展开来。仅管那时侯生活清苦，但比过去那种单身的分居生活强了许多，生活的确有了穷欢喜的一缕阳光。

   面对着那张舒适而宽宽敞的大床，好长一段时间不习惯、睡不好，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醒来，看着妻子熟睡而满足的脸，却不需要为她驱赶蚊子了。每每这时我便开始怀念单人床，怀念和妻子在单人床上的温暖和踏实。怀念在我最艰难的日子里，妻子为我忍辱负重的无私奉献，深夜那始终亮着15W橘黄色灯光，担心我的行车安全，痴痴的等我退勤回家共眠。回想单人床，生活一路的坎坷，感觉对妻子有一种亏欠感，一辈子都难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