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本方式查看主题 - 湖南知青 (http://2009.hnzqw.com/index.asp) -- 天下知青茶座 (http://2009.hnzqw.com/list.asp?boardid=5) ---- [分享]回城 (http://2009.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id=56475) |
-- 作者:凌云志 -- 发布时间:2009/12/4 9:27:10 -- [分享]回城 我的回城算是一种意外,也是一个必然。 1975年,和我同一批下乡的50余名知青中的最后一名战友也通过推荐上大学的机会离开了生产队。这时的我算是放下了一个心思。 当初来的时候,我们这批知青中有很多人都是身体不好什么的,没被第一批下乡的组织者批准的。是我借用自己学校革委会委员的身份,从学校的军管负责人、校革委会副主任手里磨出了一张参加内蒙古知青安置工作会议的介绍信,又取巧到当时的市学生管理机构“呼三司中学红代会”那里换得了一张更加“权威”的介绍信,兴致勃勃地参加了当年(1968年年初)的“内蒙古自治区知识青年安置工作会议”。其原因有二,一是为了弄到一批下乡指标,二是为了见见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已经下乡了的那些先驱者战友们。 会上,我见到了77年秋天从北京第一批到内蒙古牧区插队落户的以曲折为代表的十名知识青年的代表王静植(女),当年11月份也是从北京到也是牧区的东乌珠穆沁旗插队的知识青年代表(名字忘了,一个非常英俊的小伙子),还有我们呼和浩特市首批到牧区插队的代表托娅(女,蒙古族)。 听他们讲到了草原的艰苦,更讲到了牧民的纯朴、憨厚与热情。我的下乡决心更大了。死活缠着内蒙古安置办公室的领导同意我们也到远离呼和浩特市的锡林郭勒大草原去插队。当时批了100个名额,后来到下乡时由于报名人数太多,各地要知青的热情也高,增加到了150名。分为西乌旗40名,东乌旗60名,东苏旗50名。我就在前往西乌旗的40名中(下乡时的实际人数达到了49名,再加上不久后其中一位同学的妹妹带了个伴儿自己跑来加入,总人数达到51名)。 这样的一种背景下,到了知青开始陆续考虑回城的时候,我作为发起者总不能自己先跑掉吧。于是一个个地送,直到75年全送完了(这里包括选调到了旗里或公社工作的情况。反正都算是安排了)。 送走队里最后一个战友,我开始考虑自己的路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不适宜什么体力劳动。早晚都得离开生产队去城里过的。但总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去。 这时候,后来下乡到队里的知青们来找我“评理”了,让我说说他们当中该谁先被推荐回城。 这下子我才意识到:这些后来的知青们干脆觉得我就应该是开始安排他们离队了!我自己似乎已经超出了被考虑的范围了! 加上这一年我连续几次外出参加了一些知青方面的会议,总是忙于受委托写一些稿件什么的,也没有机会去寻找回城的具体途径。 当然,在这期间的自治区知青代表大会上,几位知青发起建议成立知识青年自己的大学的建议我也参与了,对它抱的希望很大。觉得那才是自己的最好选择。但当时锡盟知青办不同意内蒙知青办用借调的方式让我先去参加筹备工作,怕最后我还会再回到生产队去。于是我就又回到队里去了。后半年没了什么音讯,这个念头就又淡漠下来了。 1976年初,公社书记找我谈了一次话,说是准备安排我到公社去搞“畜牧科研”。让我安心等待。我想这也应该算是安排了,于是再不作其他打算了。 接着,公社派我到宝昌去学习什么“土壤化验”,一周的学习班,我去晚了,只参加了最后两天的培训,领了一个搞化验用的小箱子就回程了。 路过锡林浩特的时候,我习惯性地到盟知青办去看看。结果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去掉提议中的“内蒙古知识青年大学”(当时不知道全名是叫“内蒙古知识青年共产主义大学”)就要成立了,已经决定让我去担任学员兼工作人员。叫我立刻前往呼和浩特的加工厂知青办报到。 就这样,我匆匆忙忙地回到公社,向公社领导汇报了这个情况,由于当时只讲到“学制一年,社来社去”,所以没人和我争这个名额。很顺利地就得到了批准。再急忙跑回队里,没见到队领导,只遇到一个队领导班子的成员,把情况向他讲了一下,反正一年就回来嘛,也没作其他打算,收拾了两个小旅行包,一包是换洗的衣物,一包是那八本马列选集和四卷毛选。向还在队里的几个小知青打了个招呼,当天就到公路边上拦了一辆去锡林浩特的班车走了。再从那里一路不停地赶到了呼和浩特。 到内蒙知青办报到后,还有时间回了一趟家,弄了一套行李。然后就跟着车到了学校选定的地方----乌兰察布盟的凉城县岱海青年农场。 那一年的经历,我已经在拙著《开拓,在这版沃土》中给予了记载。 那届学生毕业后,学校又招收了一届一年制的长训班,还是四个专业。我担任了政治理论专业的班主任兼课任老师。这个班没办够一年,由于大批知青返城大势的形成而自动破产,提前解散了。 接着,学校又办了几期“《毛主席五卷》学习班”,学期一般都是一个月左右。我又在其中担任了一门课程。 就在这段时间内,学校决定为我办理正式调动手续。由于我在授课,学校派了专人到我下乡的地方,把户口什么的办回来了,还拉回了剩余的、被不知何人瓜分后余留下来的可怜的家底。 于是,我就这样成为了“城里人”。 |
-- 作者:凌云志 -- 发布时间:2009/12/4 9:34:23 -- 回城 (一) 梁艳的家。 梁艳边收拾屋子边和插队同学程琴说着话。 梁艳:“你不知道,我回来之前,遭了多少罪,我不是说插队,也不是后来在工厂,我是说往回办,最娘的让我恶心的是当地派出所那管户籍的那龟孙子,一开始说你懂不懂迁户口的程序?我说不知道,他又说,先接吻,再上床,然后办,我以为他说笑,他跟着就抱住我,幸好这会又进来找他的人,不然我真要被狗日的弄了,那我这辈子就不纯了。” 程琴:“谁让你是个美眉呢,美人就是让男人惦记,你算有福呦!” 梁艳:“有豆腐,话说到这份,我可说真格的,你现在没回来,我看未必是坏事,你那个单位是供电局,工资高,房子好,看我老公是回来了,可工资我才四百,老公才三百,房子是租的,他那钱交房租、水电费就全完了,我那钱供三口人,就连买件新衣服都紧不出来。” 程琴:“那以后会好起来的,你这刚开始吗!” 梁艳:“但愿像你说的--- ---。”话未说完,梁艳的老公韩石华回来了,程琴要走,说要去赶火车,赶不上就麻烦大了,韩石华说有啥麻烦,走不了就在这屋里一搭睡,他也算一夫多妻了,也和有钱人一样有大有小了。 |
-- 作者:隐士安 -- 发布时间:2009/12/4 10:34:21 -- 抢坐沙发.欣赏凌云志君那特新鲜、蛮有嚼头的“回城”故事……谢谢啦! |
-- 作者:孟晓 -- 发布时间:2009/12/6 14:31:30 -- 楼主满有阅历。 |
-- 作者:凌云志 -- 发布时间:2009/12/7 9:34:25 -- 回城 (二) 程琴在火车上找到座位,就眯起眼睛打磕睡,可咋也睡不着,她这次之所以回了趟家,是先前写了十几封信给父母、给弟弟、给妹妹,没一个给她回信,好像她不是这家的人,家里原有三间房,现在不像小时候,几个小的在一屋,两个弟弟各占一屋,父母老两口一屋,一个妹在公婆家住,可有话说,等这边父母百年之后,这剩下的这间归妹妹,这是她这次回来才知道的,父母态度很明确,没她程琴的份,让她死了这心,不能跟妹妹的争,除非她程琴找个有钱有势的老公,就自然会有房子有地有福气,父母还说:人这一辈子就不可能什么都由着自己,你没看当大官的,就那么几百、几千个,其他千万千万的人都是普通的人,人分三六九等,命里一尺,难求一丈。 在这会儿,曾是一个厂的张杭拍醒了半睡的程琴,程琴马上笑了,早先,张杭也追过程琴,程琴死活不肯答应,她听人说,这张杭是花花公子,见一爱一,喜新厌旧。程琴似乎是所谓传统的那一类,自视清高,很是自信,快三十了,还是这山望着那山高,这个瞧不上,那个不顺眼,张杭说过她,你不过皮肤白了点,五官堆的稍好罢了,别把自己当女圣人! 程琴问你都回城好几年了吧?现在又去插队那边干啥?张杭先反问:你还是光棍女圣人吗?然后告诉她,他是1978年办回来的,先在个车队开车,后来管车,现在是自由人,倒腾古董文物,连旧小人书也搞,像《梁山泊与祝英台》现收是一千多,卖是两万,过二十年准能升到十几万,五十年代出的,还有《鸡毛信》、《三国演义》等等、等等。 |
-- 作者:凌云志 -- 发布时间:2009/12/7 9:38:38 -- 以下是引用孟晓在2009-12-6 14:31:30的发言: 楼主满有阅历。 不好意思,我是转自中国知青网【延河水】美丽的云的帖。 |
-- 作者:甜蜜的笑 -- 发布时间:2009/12/7 11:21:30 -- 就喜欢看知青的回忆文章,很有同感,很亲切。 |
-- 作者:老灯火 -- 发布时间:2009/12/7 11:26:44 -- 难得,楼主(故事主人?)当年想方设法要去上山下乡!我们当年是在城里赖不下去,被工宣队与校革委公布68年首批下放名单(多为“可以教育好子女”)并对家里施压才去的…… |
-- 作者:凌云志 -- 发布时间:2009/12/7 14:33:41 -- 回城 (三) 正当车上程、张二人说的十分热闹,让不谙时事的程琴大开了眼界,也知道出城是听着冲锋号就一古脑从阵地(家庭)冲了出来,而回城却是五花八门,千姿百态,众仙过海,各有神通--- ---。 到处都是为回城奔走的知青身影,许多人急着回城,绞尽脑汁,这时,他们基本要靠自己,能找到单位的、不能找到单位的;能找到办事的人的、不能找到办事的人的;能花的起钱的、不能花的起钱的;“卖身”有人要的、“卖身”没人要的;想办法假结婚的、想办法假离婚的;家庭亲友给凑钱的、家庭亲友不给凑的;有一些有官有势的、有一些根本谈不上什么官呀势呀的,海了!乔英正忙着给招工后已工作快十年的单位有关人员送‘茅台’酒,那会儿一瓶七、八块钱,但插队、招工的地儿没有卖的,全从生她的故乡托运过来,劳资上每人五瓶,生产科长十瓶,付厂长、厂长每人一箱(24瓶),还有地区的人,等等。这一锤子就是上千元,而乔英的月工资这会儿也不过三、四十元,和大城市无法可比,这全是她家凑的、买的,有钱可使‘鬼’推磨,“卖身”可使磨推鬼,这就是一部分知青回城的无可奈何的“突破”法,不然,如何让‘困兽’们,吃力地冲出‘牢笼’而后回城呢?安娟在内蒙,家里无钱无官无势,她也回了城,是曲线回的,先嫁给山西的一个有点势的人,然后回去的,她自己是没花钱,可他丈夫是花的美元,她要是不嫁这个‘土老帽’,回城的路她是永远都找不到的。她回城的第一时辰唱起了《挑担茶叶上北京》,“桑木扁担轻又轻,我挑担茶叶出山村,船家问我是哪里来的客呦,我湘江边上种茶呀人--- ---。” |
-- 作者:凌云志 -- 发布时间:2009/12/9 9:04:15 -- 回城(四) 在东北有‘北大荒养护中心’,这是实际上的精神病院,里面有北京、上海、天津、哈尔滨等曾在北大荒的知青们,光哈尔滨的就有二十四个,他们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岁或三十岁,还以为战友们都还在北大荒,只不过没在一个楼里,而是在别的楼呢。他(她)们当年去哪里时,有的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就走了,他们没想到宿命让他们永远地留在了那里,有时很清醒时,有的也想回城,可“单位领导”不批,回不去。一个姓李的北京知青说:我过去小时候常去北海划船、去市内最高的景山爬山,还有颐和园。有的几十年前就是乞丐,流落街头,他们被亲人被父母被兄弟姐妹被城市所忘却所抛弃! 当问他(她)有病吗?回答是没病!又问没病住在精神病院?回答是:到这吃饭,毛主席给的饭好吃。 他们平时总呆呆的,不是思想家,可酷似思想家。他们个别有的已回城,可回去了也疯了,又被再次接来。他们有的几十年没回过家,不知家在何方!有首歌唱道:“以为一直在路上,其实忘记了方向,以为已把你遗忘,其实你在我心上,以为已足够坚强,其实只是在奔忙,以为没有了梦想,其实是你不在我的身旁,如果错过的花儿已经枯萎,就让他再次开放,如果你是我真实的阳光,我情愿不要梦想,我情愿只要阳光!” |
-- 作者:凌云志 -- 发布时间:2009/12/10 8:40:47 -- 回城 (五) 知青,来自不同家庭、不同城市、不同环境、不同遗传,在炫目光环戴头上,生活在精神闪光里,他们顽强地吃苦耐劳忍辱负重。 是五万云南知青打出“我们要回老家去!”的条幅。 是山西知青静坐在台基厂。 上海知青曾‘活着干,死了算,’现在吹响了回城集结号,发誓扫马路、倒马桶、干啥都行,他们大喊:“侬好,上海!”。 知青像红烛一样燃烧着,光亮红红,呼呼跳跃,又向余烬一步步走去。很多知青死去了,很多没死的也不在被统计之列,很多没得到过赔偿、补贴,他们常求天不灵,告地不应。 在北大荒知青安养中心里,被接来的生了精神病的知青们对病后的记忆是混沌一片,定格在青春岁月(那是人生最灿烂的年纪)。 他们只记得《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长征组歌》,只记得王铁人、雷锋、焦裕禄--- ---北京丰台的知青赵印宝,曾书写“刘少奇万岁!”而被抓、被判(现反);一个知青一天晚上开托拉机压了捆草,以为压了人,当晚就疯了;十年过去了,别人都走了,就剩他一个,他也疯了;一个女知青说,农活太累了,我累的--- --- 你可从他们的乡音听出或许感知他们曾是知青,“北大荒,我把一切都献给了你!” 建立了知青精神病院——东北农垦总局仁义! 负责患病知青们看管、治疗、养老送终的吴斌院长仗义! 彩霞从东方升起,喷薄的红日从东方升起,又一天开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