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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 沉重的呐喊---知青文集【无声的群落(续)】面世  (http://2009.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id=55840)

--  作者:永明马灯
--  发布时间:2009/11/26 11:35:37

--  [原创] 沉重的呐喊---知青文集【无声的群落(续)】面世

    

                          沉重的呐喊
                        

                             ——知青文集【无声的群落(续)】面世
        

     一群人,一群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的人,一群背负着人生沉重十字架,失去人生尊严的人,在凄风苦雨中,在苦难的泥泞中,蹒跚前行,他们忍辱负重,把自己最宝贵的青春,义无反顾的交给了祖国的崇山峻岭,江河大海。而他们却从不张扬,默默无声。现如今,却被社会渐渐遗忘,被“读”成社会边缘人。他们为此付出的金贵的青春,在崇山峻岭中,在江河大海中,成为空谷绝响。他们被迫发出人生的呐喊,一声声沉重的呐喊;我们,为国家和民族奉献一生的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和所有中国公民一样,也有自己人生最高贵的骄傲和尊严!
      由移居美国的原重庆知青邓鹏教授主编的知青纪念文集【无声的群落(续)下卷】,历经3--4年时间,千呼万唤始出行,个中艰难困苦,邓鹏教授和编委们是深有感触的。好在邓鹏教授和编委们的不离不弃,坚持不懈,终于将这声沉重的呐喊,深情的发出。
      在这本上,下卷的【无声的群落】文集里,收录了全国各地原知青的倾情的文字。其中湖知网的知青文字,几乎占有半壁江山,入选的湖湘知青文字中,有郑文斗(文斗),张建夫(枫林过客),谢几何(草根思者),黄欧平(乡音),陈德(笑对人生),邱放(婉秋),王时燕(燕归来)孟企平(犟牛),谭世通(哥巴)等。他们的精彩平实,至真至诚的文字,给【无声的群落】这本知青文集添上靓丽的风彩。也为湖湘文化和湖湘知青作了一个最好的注解。
    在即将问世的文集中,重庆知青邓鹏教授满怀深情的说;“《无声的群落》从启动到今天,六年时间匆匆过去了。在即将告别这一段难忘经历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复杂:既感到快慰,因为“文革”前老知青这个弱势群体终于通过这本书,在中华民族存亡继绝的史册上留下了一鳞半爪,他们的诚实的回忆给子孙留下了一份独特的历史证词;同时,我又感到一丝悲凉,因为这本书很可能就是这个群体的“天鹅绝唱”了。
我本想对这本书的年轻读者再说几句话,但一番搜肠刮肚之后,发现自己要说的话在这部书的三篇前言和一篇后记里都已说得差不多了。不如邀请参与这本书的写作和编辑的朋友,也对您说几句心里话”

   《无声的群落》作者寄语

【无声的群落】终于出版,“文革”前老知青这个弱势群体终于通过这本书,在中华民族存亡继绝的史册上留下了一鳞半爪;他们的诚实的回忆给子孙留下了一份独特的历史证词;同时,又有一丝悲凉,因为这本书很可能就是这个群体的“天鹅绝唱”了。为此,这本书的众多作者想给朋友们再说一句话:  

这里记载着的是我们这一群人的奋斗和追求、彷徨和颓丧、觉醒和思索。故事里有我们当年的美丽,也有我们的过失甚至丑陋。我们呕心沥血,本想给您展现一个时代,结果只拼凑出一幅残缺的画面。见仁见智,任随后人评说。

历史的进程不是一条直线,它似乎总是进一步,退两步。既然有欣欣向荣的盛世,也难免出现民不聊生的乱世。如果您碰巧躬逢前者,那么希望您珍惜生命,关爱他人;如果您不巧遇到后者,那么希望您处变不惊,自强不息。——邓鹏

一个忘记了自己历史的民族,注定会走向衰亡。愿这“无声的群落”终于发出的声音,在龙的传人心中长鸣!——卢晓蓉

当历史嘲弄我们的时候,我们没有嘲弄历史;当社会唾弃我们的时候,我们没有唾弃社会。——董大南

百万替父母赎罪流逝的青春,一页带血的历史;万千下乡而下岗的草根知青,几篇“无悔”的神话,40年来发生的诸多大事正在有意识地集体遗忘。老知青的经历和生活感悟折射出当代中国人沉重而曲折的脚步,《无声的群落》为历史存照,为青春留影,为后人作训。——老柯

一群知青的自画像,一部直笔的平民史。潮起潮落人间沧桑,花谢花开笔底波澜。——徐建成

精神家园不是生活家园。不知从什么时候算起,我们坍塌了自己的精神家园。如果我们要重建精神家园,就首先要敢于面对废墟和坟茔。——韩子渝

人的一生恰似大海行船,偶有风平浪静时,更有浊浪滔天日,你要做的就是始终把好自己的舵!——黄欧平

我深信,历史虽然往往会犯一些令人遗憾的过失,但它最后必将回归于公正;我也深信,“上帝无处不在”,那些偶尔被他忽略了的事情,到时候他终会睁眼一见。——廖品涛

雨后的蓝天是最美丽的,蓝天下的人们可以自由地追求。寻求真理、探索知识、追求梦想……。不断地追求与探索,能带给民族兴旺,带给追求者快乐。   ——苏谦

虽然我们失去的太多,毕竟我们在有生之年等来了历史的公正,看到了中华民族美好的明天。——赵永智

戴着滴血的光荣花上山下乡是我一生的宝贵财富,但愿以后光荣花不再滴血。——杨友维

规律无情。回流和逆流,都改变不了人类的命运。但是,历史潮流中的那种回流和逆流,却常常左右着某个时期人们的个人命运,使他们的理想化为泡影,使他们的成长道路与生活道路充满困苦与艰辛……。

今天,“伟人”、强人创造历史的时代在我们这里已经成为过去。历史重新由人民创造,而全国人民正在努力建设“和谐社会”。不过,一个健康、有活力的社会不能没有记忆,也不能不从过去的教训中吸取经验。而这,正是我们这批老知青要追忆并写下自己坎坷的过去的原因。——谭世通

曾经的苦难铸就了一种只有知青才有的特质,这就是可贵的"知青精神"。这种精神贯穿和影响到他们整个的人生。在构建和谐社会和建设我们民族辉煌未来的历史进程中,希望"知青精神"的精髓得到继承、彰显和发扬。 ——赵明和

虚假的历史只会湮没过去,真实的历史可以导引未来。历史不是权贵耳边的谄语,小人物背后亦有大故事。——邹克纯

撒谎和欺骗对于个人来说是一种劣行,对于国家来说则是一场瘟疫。用生命呼唤真诚,以事实颠覆谎言。——李忠公

现在提笔写当年上山,方知道大山有太多让人忘不了的东西。人年少时,其心易发,其情易感,以大山之厚,之大,之博,之淳,使其心生,使其情种,那么少年之性便终身随了大山。于是,大山之刚,之高,之野,之容便融入其一生。一个人如此,一批人如此,一代人如此,于是,自然之山便立于社会人群了。我想,这便是“仁者乐山”了。——张诗亚

历史往矣,记忆犹存。前无古者,后盼来人。——刘定强

因为有人企望时间的流逝会使人们遗忘历史,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所以我们有必要真实地再现历史,使后人能对前一代历史做出正确的评价。——章孟杰

        这本凝集着知青们沉重的呐喊的文集,将于公元2009年12月26日在重庆师范大学举行首发式,这是一个非凡的日子,是伟人116周年的诞辰纪念日,这个曾经听伟人的话,至真至诚的接受“再教育”的无声的群落,在这不平凡的一天,将向世界发出沉重深情的呐喊。
    让上天和心灵在这沉重深情的呐喊声中,尽情的颤泣吧!





--  作者:游客晏生
--  发布时间:2009/11/26 11:4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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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马灯兄这么一介绍,更想买这套书了。
--  作者:天要下雨
--  发布时间:2009/11/26 12: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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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鹏教授的努力值得我们钦佩和感谢;对马灯兄的话感同身受。听到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很想能买到这本书!
--  作者:双江
--  发布时间:2009/11/26 13:5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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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凝集着知青们沉重的呐喊的文集,将于公元2009年12月26日在重庆师范大学举行首发式

我也想珍藏一本知青文集【无声的群落】!


--  作者:乡音
--  发布时间:2009/11/26 14:3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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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在下雨 和 双江 你们的订数我已经放地下面这个帖子里面了。

请在首发式上需要购书的朋友点击进此帖跟帖


--  作者:蔷老
--  发布时间:2009/11/26 16:21:30

--  从乡音的博客里转来无声一位作者的文章 先睹为快

“小右派”生涯纪事

作者 李北兰

1960年,共和国饥馑的年代。因父亲右派问题被捕劳改,我当年高小毕业没考上初中,便和本区同龄或大三岁(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的右派子女,以及部份右派份子,“上山下乡”来到重庆市北碚区朝阳街道公社所办的西山坪街道农场“劳动改造”,直到1962年农场撤办。

寒夜里的两盏“红灯笼”

1961117日晚上,轮到我和同组另外两个13岁的小伙伴成小眉、谭必全到“下屋基”值夜班守菜地――因附近的饥民常常在夜里成群结队地到农场来偷菜,故场里让场员轮流值班,以“保护集体财产”。

“下屋基”是一幢破败的土墙房子,离场部有一里多远,四周是农场的菜地,故专用着值夜班轮换之用。下半夜,瘦得像一把镰刀的上弦月落山,夜黑沉得愈发叫人发悚。尽管值夜班守菜地也不是头一回,但不知怎么的,却总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感觉笼罩在我们的心头:“今晚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那时,全国上下正在学习刘文学,刚刚才摘下红领巾的我们自然也曾举起拳头在英雄遗像前宣誓,然而,一旦那些手持砍刀、被饥饿折磨得近乎于疯狂的偷菜的农民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却又难保不拔腿往回跑……恐惧、寒冷、饥饿轮番“轰炸”,我们不由得紧了紧在凛冽的寒风中犹如一张薄纸的棉袄,在“最佳了望哨”,即一块突兀的大石头上绻缩成一团。

好在我和小眉自幼爱看书,肚里都装着一箩筐故事,于是,便你一个《十日谭》,我一个《聊斋志异》地摆起龙门阵来,直到困倦和疲惫阵阵袭来。“好像有什么声音?”迷迷糊糊之间,忽听得谭必全喊。“偷菜的……”我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不,不,是飞机,飞机!听……”小眉说。果然,一阵飞机的轰鸣声由远而近。抬头一看,只见茫茫的夜空中有两盏又大又圆的“红灯笼”,红得惊心,红得骇然,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那“红灯笼”便随着低沉的轰鸣声从我们的头顶掠过。不知为什么,我竟想起小时候邻居家死了人,在夜空里施放的孔明灯。

兴奋、疑惑,不安,值到另一组值班的小场员到坡上来接替我们(每三小时换一次班),我们都还在争论:“那‘红灯笼’肯定是飞机的前灯!”“飞得那么矮,该不会是敌特的飞机吧?”“敌特的飞机能深入到咱们四川腹地来吗?”“恐怕还没过边境,就被解放军打下来了……”然而,不说“敌特”还好,一说“敌特”,大家都兀自紧张起来,即便回到生有一堆篝火的值班房,还时不时看一看四面通风的门窗,生害怕有“空降特务”冲进屋来。毕竟还是13岁的孩子,最后我们还是架不住瞌睡虫的催促,在忐忑不安之中,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

离天亮大约还有两个多小时,该我们三个小伙伴值最后一班岗――以往的“窃菜”事件几乎都发生在黎明前的黑暗,而半夜时分的那两盏“红灯笼”的阴影尚未消散,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尽管害怕,尽管留恋值班房里那堆像母亲一样散发着温馨的篝火,但我们还是互相鼓励着冲进寒气逼人的夜空。

再坐到已凝上一层薄霜的“最佳了望哨”时,我们已全无睡意,虽“沉默是金”,但我们的心里却在不停地祈祷:快快天亮,快快天亮……拂晓时分,天黑得像一口倒扣的大锅,使劲睁大眼睛,也看不清眼前的一草一木。头天晚上那顿打了折扣的“吹吹”稀饭早已化成几泡尿,饿得前胸贴着后背,我便摸到菜地边掐了几根白菜头,不辨滋味地嚼起来。“小声点……有贼!”机灵得像一只猎犬的谭必全“呼”地一下掀开棉帽的耳朵。我们屏住呼吸仔细倾听了几秒钟。“嚓嚓嚓,嚓嚓嚓……”下面月亮田里的砍菜声明白无误地传入我们的耳鼓。“有人偷菜!”我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月亮田那边跑去。夜雾茫茫,我们看不见偷菜人,只看见无数把雪亮的砍刀在夜雾中闪动。

“过来嘛,过来就砍死你们几个小崽儿!”尚未跑拢,便听得一声低沉的断喝。我们赤手空拳,自然不敢上前去阻拦,但“责任”却使我们不敢拔腿往回跑,于是便跑到迎风坡上扯着嗓子向场部大喊:“场长,有人偷菜!场长,有人偷菜……”两股颤颤,那喊声自然也不利落,遥遥的拖腔在漆黑旷远的夜空里显得格外凄楚、悲凉。一会儿,忽听得场部响声大作,叫骂声、吆喝声、犬吠声、鸡鸣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朝天开的枪响,“嚓嚓嚓”的砍菜声骤然消失。

正呆若木之鸡之时,却见高大健壮,有着一副男人大嗓门的场长肩扛枪、手持电筒向我们跑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民兵。“为什么不早一点喊?月亮田的莲花白(即卷心白菜)几乎全被砍光!”还好,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拿我们的“高成份”来上纲上线。正兀自庆幸时,却听得她嘴里吐出一串国骂:“……值班不负责任,扣你们的罐罐饭!”斯时饿得人生菜都能吞下肚,“扣罐罐饭”的惩罚比挨打还要令人绝望。

天刚蒙蒙亮,我和小眉像霜打的茄子蔫蔫地踅回场部,准备“享用”值夜班挣下的半天休息时间,并相约着等午饭时间过了再起床,免得被场长“扣罐罐饭”后看见人家吃午饭则饿得更厉害。

路过离场部不远的长满水草的大堰塘时,我们不由得停下脚步,堰塘边那块光滑的洗衣石旁,分明飘浮着一张折叠的纸。受好奇心的驱使,我们用一根小木棍将那张纸拨到塘边。拾到手里,却见那纸折了四折,边沿还订了一颗订书钉。“这是什么纸呀?还用得着钉这么牢?”扯掉订书钉,将纸展开一看,我们却傻眼了:原来是一张印有“台北”字样的彩版反动宣传画……“哇,果真是敌特飞机!”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昨晚掠过头顶的那两盏“红灯笼”,随即便像开水烫了手似地将那传单扔在地上。然而我们明白,现在就是扔掉传单也脱不了干系――扯掉的订书钉不可能完全复原,如果这张被人拆看过的传单被搜山的民兵拾到,清查下来,我们笃定吃不了兜着走。商量过去商量过来,我们最后还是决定拎着那张湿滤滤的反动传单到场长那儿去“自首”。

没有多少文化、但阶级斗争的弦一向绷得很紧的场长,还没等我们“申辩”完,便暴跳如雷:“好哇,丢菜的事还没了结,现在又看反动传单……等我搜完山再跟你们几个‘小右派’算帐!”说罢,便气哼哼地带着几个武装民兵搜山去了。尽管惴惴不安,但我们回到宿舍后还是一觉睡到吃午餐的钟声敲响。也许是场长太忙,忘了对我们进行“惩罚”,我们端着碗到伙食团去,竟顺利地打到了饭菜。

吃饭时,方知场部已下命令:凡拾到反动传单、空投食物不交者,一律送交公安局,凡传看反动传单、偷吃空投食物者,格斗勿论。

忐忐忑忑一直捱到晚上,也不见场长的踪影,其间,便听得场员们纷纷传说:昨晚,敌特飞机是从西藏方向低飞入四川盆地的,过西山坪时撒下传单,过白羊坝和二岩时还撒下了面包、腊肉、糖果等食物。据说,白羊坝和二岩的老百姓不听干部和民兵的劝阻,悄悄将“有毒”的食物捡回家去“打牙祭”。“怎么不给我们空投点食物呢?就算是有毒我也要把它们吃下去,死了也是个饱死鬼!”传说者传说之后,往往还要不无艳羡地添上这么一句。

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没见场长回来,我们心里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她忙她的阶级斗争去了,一时半会是顾不上来‘理麻’我们的!”

第三天上午,场长带着几个神情疲惫的武装民兵回到场部,她当即宣布:“晚上开斗争大会!”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和小眉的心直往下沉――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晚上,当场长在马灯霍亮的斗争台上大喊“把人给我押上来”时,我们才发觉民兵的枪不是对着我们,而是对着几个平时“不接受改造的”右派份子和“专与领导作对”的捣蛋份子。“你跟空降特务有什么联系?”“空降特务给你布置了什么破坏任务?”“你吃了刮民党好多面包和腊肉?”“你们的联络信号是什么?”这“痛打落水狗”的斗争自然是既触及灵魂也触及皮肉,不斗得被斗争者趴到台上不能动弹,是不会罢休的,然而这斗争也多半是没有结果的,因为没有什么“空降特务”,这些被斗争者也不可能吃到扔在十几里外的二岩和白羊坝的“有毒”的面包和腊肉。

由于场里一连数晚上都开斗争会,场长早把要对我们几个“小右派”实施“惩罚”的诺言忘到九霄云外。

挡路的“大石头”

1961年春节前的那个星期天,气温骤然下降,从中午开始,便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重庆鲜见的大雪。尽管天气恶劣,但回北碚街上休假(农场每周日休息一天)的场员们傍晚时分还是冒着大雪陆陆续续归场:一来是为了赶那顿属于自己的晚餐(过时作废),二来也是怕场长每周日晚上的“大点名”――若迟到或旷工,轻则扣“罐罐饭”,重则批斗。

吃罢晚饭,正呆在寝室里等场长来点名,忽听得男寝室那边一阵大哗。“这家伙吃了豹子胆?竟敢不按时归场?恐怕又是去搞什么破坏活动了……”原来,场长点名点到其中一间寝室时,发现少了一个姓李的右派份子,故而大发雷霆。同寝室的另一个右派份子迟疑了片刻,便立正着说:“报告场长,李某某已经生了好几天的病了,会不会……”话音未落,便被场长的一声断喝打断:“闭上你的臭嘴!你和那个家伙狼狈为奸,以为我不知道?我问你,那家伙哪一顿少吃过一口?分明是装病,逃避改造!”场长手中挥舞的棍子,差点敲到那个“多嘴多舌”的右派的头上。

刚刚跨出寝室门,场长便气极败坏地喊道:“下山去把他给我抓回来!”几个武装民兵不敢怠慢,立即背上枪冒着风雪下山去了。

长年睡阴暗潮湿的地铺,有一段时间,我的腿脚夜夜抽筋。这位懂医的李姓右派,曾主动为我扎了几次银针,使我的病情大大缓解,因而对他颇有好感(虽然有时也暗暗批判自己没站稳阶级立场),再加之他是我们这个组的组员和“监管对象”(小右派监管大右派),朝夕相处,多少有点“息息相关”。故我半夜睡在床上竟不能成寐,心里一直都在嘀咕:若被民兵五花大绑押回来可就惨了!

第二天清晨起来,山野一片银白,铺在石板路上的积雪足足有半尺厚。吃早饭时,便从其他场员的口中得知,昨晚,冒着风雪下山的民兵和李姓右派至今尚未归场。这一下,心中更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1213岁的孩子都是忘忧草,吃过早饭,我和同组的几个小伙伴扛着锄头,打着雪仗,嘻嘻哈哈地顺着铺雪的石板路向远处的田地走去。刚刚转过离场部约一里路的松林坡,一位眼尖的小伙伴便停住脚步大喊起来:“看,那是什么?”原来前面石板路的中央,横亘着一大砣积雪覆盖的东西。“大惊小怪,不就是坡上滚下来的一块大石头吗?”“走,我们去把它掀开,免得挡路。”然而,当我们用锄头勾着那“石头”准备往坎下掀时,却发觉有点不对劲:“这是什么石头呵?怎么软塌塌的?”三锄两锄刨开积雪,却见一件看上去有点眼熟的黑色棉大衣,再仔细一看,棉大衣里还绻缩着一个僵硬的人……“我的妈呀!”还没看清楚那人是谁,我们便吱哇大叫,并丢下锄头往回跑,后面跟来的几个小伙伴见状,也慌不择路地四下逃散。

听了我们的报告后,场长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国骂:“他妈的!”随即便带着场部的几名“官员”直奔现场。惊惊惶惶之中,有消息传来:死者正是那位李姓右派,据说从他的身上搜出了病假条和一张住院通知书。“这人也是,看都看得到场部的灯光了,怎么就倒在雪地里了?其实,只要再坚持十分钟,就有活的希望……”“病、饿、冷、累,再加之急,他能从北碚街上走上山,都算是奇迹了!只可惜……”“肯定是回农场来请病假的,谁不怕场长的‘周日大点名’呀……”也许是“兔死狐悲”吧,那天上午,我们这组的大右派和小右派皆无心做活路,第一次有了“共同语言”。

中午时分,几个武装民兵也一溜一滑地返场。他们声称,他们当晚就赶去了李姓右派的家,但却扑了一个空――据李姓右派的家人说,李姓右派已在两小时前出发返回农场。“既然这家伙已经返场,那我们也用不着再回农场去了。”因风雪太大,民兵们便“梭”回各自的家“温暖”了一夜……当他们得知李姓右派已用不着他们那根粗壮的绳子“伺候”时,全都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

山路上“蹉跎”的端午节

1961年端午节的早上,我和12岁的许陵陵抬着一只足足有我们半人高的粪桶,跟着场里其他担大粪的大人和半大人,说说笑笑地向十几里路外的二岩和白羊坝走去。白羊坝是嘉陵江温塘峡里的一个码头小镇(后因泥石流全部搬迁),二岩是紧靠白羊坝的一座山崖,崖上就是广义的西山坪。

二岩的笔陡早就有所耳闻,曾从一个“反革命罪行”展览会上看到,某人嫌妻丑,便把妻子骗到二岩推下万丈深渊……虽有思想准备,但一旦真的站到林木幽深、地势险要的二岩顶,我们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斧劈刀削般陡峭的崖壁上,一道用人工凿出石梯几无曲折地一沉到底,别说走,光看一看也叫人眩晕!然而,返回是不可能的,今明两天的罐罐饭要被扣掉不说,还有可能被“上纲上线”。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慢慢往下“躜”,“躜”到有两尺高的石坎时,我们两个“矮打拄”就只好拖着空粪桶往下梭。胆颤心惊地下完最后一道石梯,高度紧张的神经才得以松懈。

常言道:“上坡容易下坡难。”但当我们把满满一桶大粪从粪船上抬到二岩的山脚下时,还是愁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么陡的路,这么高的坎,我们怎么爬上去呀?”试着向上抬了一小段,最后还是被吓得退了下来――使出吃奶的劲,也没能把那只沉重的粪桶拖上两尺高的坎,还险些泼了自己一身大粪。其实,我们并不怕脏和臭,但却怕满桶粪抬回场部只剩半桶粪,不好交代。于是,我们把粪桶搁在路口,眼巴巴地看着同去的场员(年龄多比我们大)抬着或挑着粪桶,上一步台阶喘一口粗气地上岩而去。虽然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我们内心还是希望哪位上了二岩之后,再下来帮我们一把。然而,我们把眼睛都望绿了,也不见有“雷锋”下岩来――时近正午,跟我们一样早上只喝了一碗清稀饭的大场员们也自顾不暇!

二岩是白羊坝通向西山坪的最近的一条路,但不是唯一的路。据当地居民说,沿着白羊坝左边街口延伸出去的那条弯弯曲曲的窄公路,也能上山(公路的尽头是西山坪劳改农场),不过,至少要多走两倍的路。已是午炊时分,容不得再犹豫了,于是我们便抬着粪桶踅上碎石铺就的公路。

这条窄公路靠着嘉陵江边的一段还是比较热闹,涛声、船夫的号子声、广播声(江对面是澄江镇)、在河坝练操的解放军的口哨声、“哗哗笃笃”的造船声,合奏出一支嘉陵江交响曲,使我们暂且忘记饥饿和疲劳,那一刻,我们甚至还有点庆幸自己走了这条“远”路,而免去了泼掉大粪、甩下悬崖的危险。

然而没想到的是,越往西山坪腹地走,越是人烟稀疏,渐渐地,一种大雁失群的孤独感开始啃啮我们的心。累、饿、渴,再加之白花花的太阳晒得人头昏眼花,我们歇气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一坐下来就不想再爬起来。眼见着太阳已经打斜,如不加快步伐,今晚就要露宿山野了。在理智的支配下,我强打起精神,充当起“姐姐”的角色,不停地给小我一岁的同伴讲故事,还时不时给她画一只“大饼”充饥:“回到农场,我们就可以午饭和晚饭合并享用了……”

下午5点多钟,我们终于抵达公路尽头的西山坪劳改农场,这里离我们农场只有七、八里路,而且没有坡坡坎坎。胜利在望,我们犹如打了一剂强心针,不禁搁下粪桶朝农场方向打了几声吆喝。正“忘乎其形”时,迎面来了一群放学回家的顽童,见我们这副狼狈相,便拍手大喊起来:“小右派!小右派!”“右派右派,夹个尿罐!”并挥着拳头唱起了《社会主义好》的歌:“人民江山坐得牢,右派份子想反也反不了……”实在有点忍不住,我们就与其对骂了几句,可这一下却捅了“马蜂窝”――这些比我们年龄小的孩子竟捡起石头向我们掷来。寡不敌众,且身负“重担”,我们不敢恋战,便连忙抬起粪桶冒着“枪林弹雨”逃之夭夭,不想却因祸得福――脚下速度竟大大加快。

转眼功夫,太阳落山,夜雾渐起,黑黢黢的松树林里不时传来“嚯嚯嚯”的声响,早出的猫头鹰在林间飞来飞去,时而发出阵阵怪叫。女孩子本来就胆小,再加之很少走夜路,故我们的神经末梢都竖了起来,心怦怦地差点跳出胸腔。尽管异常恐惧,但我们一边走,一边还是壮着胆子四下张望,生害怕什么地方钻出一头怪兽把我们给拖了去。正脚“粑”手软之际,却见前面齐唰唰地射来几束手电光:“北兰,陵陵……”原来是我们同组的几个小伙伴――见天尽黑了我们都还没有返场,于是他们下班后没顾上吃晚饭,便邀约着前来接我们了。

搁下粪桶,我和许陵陵都大哭起来。


--  作者:知足长乐
--  发布时间:2009/11/26 16:4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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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乡音在2009-11-26 14:39:21的发言:

天在下雨 和 双江 你们的订数我已经放地下面这个帖子里面了。

请在首发式上需要购书的朋友点击进此帖跟帖


      “文革”前的知青比我们更艰苦,所以请“乡音”君代订一套,也希望《湖南知青网文集》尽快出版发行!


--  作者:火土重生
--  发布时间:2009/11/26 17:3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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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乡音帮忙在首发式上购买一套“无声的群落”。

  我是1963年到江永的知青,很想给后代留下我们这一辈的经历。谢谢你了。


--  作者:孟晓
--  发布时间:2009/11/26 21: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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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重的呐喊!呐喊的沉重!




--  作者:笛兵
--  发布时间:2009/11/26 22: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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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乡音帮忙在首发式上购买一套“无声的群落”。

  我是1965年到江永的知青,很想听到同一个年代知青朋友不同凡响的声音。谢谢你了。


--  作者:淡淡秋月
--  发布时间:2009/11/26 22:4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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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呐喊!呐喊的沉重!
请乡音帮忙在首发式上购买一套“无声的群落”。谢谢你了!

--  作者:夜深人静
--  发布时间:2009/11/26 23: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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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一群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的人,一群背负着人生沉重十字架,失去人生尊严的人,在凄风苦雨中,在苦难的泥泞中,蹒跚前行,他们忍辱负重,把自己最宝贵的青春,义无反顾的交给了祖国的崇山峻岭,江河大海。而他们却从不张扬,默默无声。

   这一群人,他们的名字叫《知青》


--  作者:笑对人生
--  发布时间:2009/11/27 8:3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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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人企望时间的流逝会使人们遗忘历史,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所以我们有必要真实地再现历史,使后人能对前一代历史做出正确的评价。——章孟杰

一本难得的书,马灯为这本书册出版尽了力,不知为什么他自己不上文章,相信这书会有很好的影响

辛苦马灯了


--  作者:哥巴
--  发布时间:2009/11/27 19:3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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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购书的朋友放心预定。我们有不少网友会去重庆参加首发式,哥巴也是一个,完全能够为大家把书扛回长沙。
--  作者:隐士安
--  发布时间:2009/11/27 19:5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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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知青历史、还原知青历史,是一个很艰巨、很有意义的措举,也是十分必要的……谢谢!谢谢!
--  作者:落霞孤鹜
--  发布时间:2009/11/27 21:4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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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那是07年夏天,邓鹏教授与刘定强大哥(背二哥)辗转各地后来到长沙,就是为了完成这部《无声的群落》(续)的调查与组稿。时隔两年半,这部书终于面世——要做成一件事情,可以想见有着许许多多难以想象的艰难和艰辛的付出,这期间他们又付出了多少心血啊!不过,好在全国各地的很多知青朋友们早已纷纷自发地对那段历史在反思在记录,在积累文本在等待时机,这部跨省反映文革前知青的纪实文集得以集结出版,也凝聚和激发了所有参与者的智慧、责任感与参与意识。


   回想邓鹏在座谈会上曾谈及的编辑主旨,再看马灯兄的介绍和哥巴兄列出的成书目录,以其书的覆盖面广、内容翔实和厚重感,定当有其历史地位和研究价值!谢谢邓鹏、刘定强等牵头出版这部书文集的知青朋友,谢谢所有的作者!祝贺你们为老知青这个无声的群落、也为历史留下了不可抹去的一笔,你们的付出是有价值的!

相关链接:一场关于知青历史文本的讨论——作者:80个知青娃


下面引用我曾在2006-7-26 1:02:09观看视频的回帖:

     当年(文革前)因失学而不得不“选择”下乡的知青,一半是出于无奈,同时也在追求着似是而非的理想,却又面对着中国社会诸多难以解答的问题而充满了困惑,不得不在一次次的幻灭中,痛苦地寻求人生的出路,渴望着生命价值的升华……

   是啊,人生不能没有梦,这个梦破灭了,还得寻求新的梦……

原文链接:寻访《无声的群落》之四:老知青邓鹏——作者:zsr5067


--  作者:asd99999
--  发布时间:2009/11/27 23:5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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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呐喊!呐喊的沉重!
请乡音帮忙在首发式上购买一套“无声的群落”。谢谢你了!

可惜早不知有此壮举,不然我也会投稿写出我血泪斑斑的知青经历.

尊重知青历史、还原知青历史,是一个很艰巨、很有意义的措举,也是十分必要的……谢谢!谢谢!

我的邮箱是:asd99999@hotmail.com 请告知汇交书款的账号


--  作者:落霞孤鹜
--  发布时间:2009/11/28 0: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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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读过楼上蔷老转贴《无声的群落》(续)的文章,文章很好,谢谢蔷老让我们先睹为快哦。但发现错别字不少,下面是这篇文章的错别字,远远超出了出版物允许的万分之三的差错率,高达千分之三多了。


落霞建议相关人员提请《无声的群落》编委注意,如果书还在校对阶段就没问题,如果已进印刷厂没开印,老知青出本书不容易,为了成书的质量,还得赶紧在校对上再补补火哦!抱歉啊,落霞提议仅供参考哦。


6464字

以及部右派子,上山下乡来到重庆市北碚——(部分、分子)

最佳了望哨,即一块突兀的——(瞭)

再坐到已凝上一层薄霜的最佳了望哨时——(瞭)

跟你们几个小右派!——(账)

颤颤,那喊声自然也不利落,——(腿)

正呆若木鸡之时,却见高大健壮,

堰塘边那块光滑的洗衣石旁,分明浮着一张折叠的纸——(漂)

沿了一颗订书钉。——(钉)

决定拎着那张湿滤滤的反动传单到场长那儿去自首。(湿漉漉)

跟你们几个小右派算帐!——(算账)

晚上,当场长在马灯霍亮的斗争台上大喊——(豁亮)

不接受改造的右派份子专与领导作对的捣蛋份子。——(分子)

发现少了一个姓李的右派份子,故而大发雷霆。——(分子)

同寝室的另一个右派份子迟疑了片刻——(分子)

刚刚跨出寝室门,场长便气败坏地喊道:——(急)

棉大衣里还绻缩着一个僵硬的人……——(蜷)

而免去了泼掉大粪、下悬崖的危险。——(摔)

人民江山坐得牢,右派份子想反也反不了……——(分子)

怕什么地方钻出一头怪兽把我们给拖了去。


--  作者:乡音
--  发布时间:2009/11/28 8: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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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替北兰谢谢落霞妹妹!也会复制了转交她的。

这篇文章,她E给我时,说明过还没有经过修理的以前的稿子,我复制放在新浪的自留地里的。

落霞妹是从一开始就介入了这件事,对于“她”的孕育、发生、发展知道得比较清楚的。第一版出来后,还望落霞像看这篇文章一样,严格地要求“她”,直爽认真地提出意见,也望看到此书的朋友能这样,那么“她”的第二版一定会更好! 

乡音也非常感谢!


--  作者:陌生鱼
--  发布时间:2009/11/28 10:3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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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经历过的生活路程却是难以忘怀,甚至一些场景如在昨天,历历在目,这些情绪会相伴我们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