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易山拍的蛇照吓出来的一些往事片断

看完易山拍的蛇照，身上很自然就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无疑我是个恐蛇主义者。不过也好，受了惊吓刺激，倒使得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突然起动，涌现出一些有关蛇的往事片断来。小时候听父亲说过：一支抗日部队由滇进入缅甸原始森林，由于天色已晚，怕迷失方向，当官的就下令就地过夜。炊事兵忙着埋锅造饭，其它人就择地休息。只见地上横着一个又长又大的园柱体，上面布满青苔杂草树叶，大家都以为那是一棵大树的树干，就有人坐在上面抽起烟来。烟头引燃明火，还有人不断地往火上添加柴草，于是大家就围着火堆坐成一个圈。突然，那园柱体滚动起来，就像压路机前面那个园柱体一样，当场就碾扁了二三十人。那园柱体不是什么大树的树干，而是一条大蟒的躯体，触动它的原因是火烧得它痛。只叹惜那些民族先躯者，满怀“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勇气和情怀，还没有向日本强盗举刀亮剑，就惨死在一条巨蟒的躯体之下。

“龙虎斗”是中国一道名菜。在红色娘子军这部电影中，就看见彭霸天在宴请客人中上了这道菜。什么是“龙虎斗”呢？这道菜用什么原料怎么做呢？原料就是一只猫，老猫好最。两条蛇。一条是无毒蛇，一条是有毒蛇。为什么要两条蛇呢？因为有毒蛇味道特鲜美但肉不多；无毒蛇味道较为逊色但肉多而且质地细嫩。先用猫和老鸡婆、火腿、金钩虾、猪脚等用文火炖成汤，再用纱布过滤为清汤。为什么要用猪脚呢？因为猪脚有一种胶质，吃过猪脚的人都晓得吃猪脚时能将两片嘴唇粘得松松合合，这才叫吃得润味，吃得享受。再将两条蛇煮好，用手将蛇肉撕下烩入汤中，佐以葱花胡椒等作料，这道菜就是“龙虎斗”。

我下放的村子，是大山包围的一个山窝窝。原始次森林，无疑也是蛇类繁衍生息的天堂。这里的人都是恐蛇主义者。从来都没听说过更没看见过有人敢吃蛇。我想：即使是今天，有人要请他们坐飞机到广州去吃“龙虎斗”抑或到宁乡去吃“口味蛇”，有不少人也许会吓得大小便失禁的。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他们不吃蛇就像回民不吃猪肉是一回事情。我每天都要上山打柴、砍竹子，下地劳动，看见蛇、打死蛇都是很司空见惯的事情。虽然看见一次蛇我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但最最给我壮胆的是，那时的我，屁股后面时时都挎有一把剃得胡子下来的柴刀。我看见蛇，蛇看见我，虽然我要出一身冷汗，你不咬我，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要咬我，我绝对会刷地一声抽出刀来，将你的蛇头剁下。有一年冬天挖地茅根，挖出一条三几斤重的蛇，有人用锄头将蛇头斩下，不待他们再动手了，我说，给我。贫下中农瞪眼望着我，就好像我现在听到了有人吃坠胎童婴、包衣炖洋鸭一样。我把蛇搞干净，切成一段一段放在锅里，掺点黄豆放点盐，用文火慢慢炖。炖出来的汤雪白雪白，我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我的女儿和儿子。也许在他们今天的生命里，还保留着这条蛇为了他们能活下来所贡献的胺基酸和维他命。在极其艰难困苦的环境下，贫下中农的生存条件要比知青好十倍。为什么我们都能活到今天，正是因我们比他们要多一点知识，多一点不是布尔什维克，但又是布尔什维克的辩证唯物主义的哲学。

有一天我的店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而且还是一位越狱的逃犯。我店子旁边都是饭店，多以经营口味虾、口味蟹、口味蛇为主。这个逃犯就是旁边饭店关在铁笼子的一条蛇。我去看了那个关蛇的笼子，把盖子盖好，严严实实的，里面还有几十条蛇，这条蛇是怎样逃出来的，真的是令人匪夷所思。它逃出来之后，也许是冷？也许是疲倦想睡觉？顺着墙角竟爬上我店子的楼上，又爬到员工睡的床铺上，盘成一个圈，比乡里人用来簸谷的簸箕还大。身上黑白相间的条纹，抬着头，嘴里吐着长长的红信，一双深绿色吓死人的眼睛。我楼上是仓库，堆满了油盐酱醋卫生纸等七七八八，挤密挤密的。一位刚来几天的乡里妹子我要她到楼上去拿货，她唱着歌登、登、登就往楼上跑，推开门就与逃犯打了个照面，立马，脸就吓得煞白，掉头就喊救命并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我问她：“么子事！么子事？楼上发生了么子事？”好半天她才转过气来说：“一条……蛇、一条……蛇、一条好大……好大的蛇在床铺上。”我听她说完，还没有看见蛇，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拿一根铁棍子，麻着胆子上楼去，推开门也与逃犯见了面。旋即我下楼来，对大家说：“谁也不准上楼去。”我发动摩托车，飞速到了菜市场，对卖蛇的老板说：“我家里来了一条蛇，有五六斤重，请你去帮我处理一下。”他眉开眼笑坐在摩托车后面来到我店子里，上了楼，我跟在他后面，推开门，逃犯依然还是保持那个样子，盘个圈，抬着头，吐着长长的红信，一双深入绿色吓死人的眼睛，只见蛇老板不知用了个什么动作，我实在是没看清，只几秒钟那条蛇就到了他手上。他笑着走下楼来，我问他：“我要付您多少钱？”他笑着说：“不要！不要！这条蛇最少要卖百多块钱。”所以我在《点亮你心中的灯》说：一个人时时都要像瑞严和尚一样保持清醒，保持冷静。倘若我很莽撞地去处理这件事，要是打逃犯不死，楼上五六间房子，间间都堆满了货，后果将是不堪设想。这是我一生中最冷静地处理好了一件很麻烦很恐怖的事情。我把它存入脑讯息库，作为时时教育儿女后代的教材。同时，通过这件事，我也认准一个理：要解决具体问题，关键问题，只有请专家。比如：管道堵塞了，要搞通就要请疏通专家；要装修，就要请装修专家；要诉讼，就要请法律专家。陈广生要懂文学，就要请马灯兄、笑兄、蒲哥、枫林过客兄、易山老师以及很多知青文学专家指点教授一样。

凡是当个知青者，基本都会遇到蛇，尤其是走夜路，还有被蛇咬伤的。

    从国军遇蛇、一猫二蛇、知青呷蛇、老板抓蛇，引申到关键问题请专家……广生兄，您真是一位知青文学的讲师、教授！

   ——这个结论正确：我是不止一次看见蛇，有一次我在河堤上走，河堤上长满了尺多深的青草，我走一截用物体擂一截，心里总是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