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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秋之旅---------记原回龙圩农场马鹿头工区老知青重返江永之三(上)  (http://2009.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id=50045)

--  作者:笛兵
--  发布时间:2009/9/19 16:46:29

--  09秋之旅---------记原回龙圩农场马鹿头工区老知青重返江永之三(上)

三、 那时的山水那时的人(上)

         分插到工区内各老职工队,是我们踏入社会生活的第二课。少了一些学生的浪漫、空想,多了一些务实、谋生的脚踏实地;从比较单纯、单一的学生关系转换到与中国最广大的农民阶层的融合。于是乎,无论是生活方式、习惯,还是思维方法,甚至言谈举止,都发生了或多或少的变化,以至于影响了我们一生。当然,知青们所带来的现代生活方式、文明习惯,也似一缕清风吹过古老、传统的山村。

           这次回江永,无疑是一场怀旧之旅,我们想到我们曾经去过的每一个村子,尽可能多地见到我们想见的人,我们想探究一下,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如今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我们第一站就到了马鹿头村。一下车,只听到一片叫 “枇杷露”和“周兰”的声音,她们的人缘关系曾是太好了,一下子同时被好几位农妇拖住,要往自己家拖去。1963年周 兰还是一位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时就下到回龙圩农场,她先后在马鹿头、石头水、田美队干过,从马鹿头工区调出后,又到新思工区好几个队工作过。在马鹿头村,她吃苦耐劳,办起了养猪场,被猪潲烫伤了还坚持不休息,被誉为“铁姑娘”,团员青年选她为工区团委书记。文革初期,她父亲受到冲击,受牵连工作组荒唐地把她也打成“反党分子”,组织团员批斗她。批斗会的第二天一早,她照样按时出工,村上的伯娘、婶娘、小姐妹们仍如往常一样和她打招呼。她说:“团委书记我可以不当,你总不能剥夺我出工的权力。”在村妇们的呵护和关爱下,她度过了那一段最艰难的岁月。回城后我们才知道周兰是我省一位老国学家周仁济先生的女儿。周先生蹲牛棚时,他不知道他的爱女也和他一样在受苦受难。女儿一直都没有告诉他。这次回马鹿头,听到农妇用土话或官话招呼周兰的声音,显得格外甜润动听。“兰”字本是一个平声字,在浓浓乡情乡音的呼唤中却成了一个仄声字,拖长、扬高,表达着一种由衷的欢喜,这也是一生研究训诂学和古音韵学的周老先生取名之初始料未及的吧。听何裕建介绍,江永女书的读音就是江永土话的读音,蕴藏着深厚的文化素养,从来也没有听到把一个人的名字叫得这样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以致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们也学着用这种乡情的腔调招呼她了。

          我们首先去了何裕建家,拜会了他的父母,一年不见,精神依旧癯铄,提起去年在长沙的会面,格外兴奋。他母亲拿出西瓜和橘子招待我们,一再说橘子虽然青色,但味道还好,是一种早熟品种,我们剥开一尝,果然没有青涩味,酸甜酸甜。他父亲拿出一本相册,是他们老两口在北京和美国与儿子一家的照片,我们第一次从照片上见到了他们的媳妇。我打量着他们的家,一个普通的江永农家家居,却打扫得很干净、摆设得很整齐,门楣上画着“竹苞松茂”的字画,不失农家本色又透出几分“诗书传家久”的蕴味。趁着她们交谈甚欢,我和谢周迪、陈迎楷拿着相机满村子走起来。当年工区盖的粮仓依然四平八稳立在路口;初下乡口馋常光临的商店却人去屋空、风光不再;村后的山上冻死的老树兀立在苍翠之上,使人可以想见去年冰灾肆虐造成危害的程度,令人感叹唏嘘不已;当年我们知青居住过的房子地基上已盖起了新屋,村子里不少房宇都空了,村上人告诉我们,房主已在县城里或公路边盖起了新房,过起了城镇化的新生活。

         离开马鹿头村后,我们去石头水村。1968年我们离开向阳队后,知青小组就落户在石头水;这次来江永的八位知青中有四位在石头水呆过,所以除上阳峒外,我们也格外钟情石头水。

         我们在石头水的几年中,正是文化革命方兴未艾、全国全面开展阶级斗争的年月,农村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受到破坏,人与人的关系异常紧张,当时的生活也格外的艰苦。坐在去石头水的车上,我们聊起了当时的两个小段子。第一个段子是朱狄模仿当年老队长用土话吆喝出工的段子:“ton  gail I  nienie huo molutu hefui heidahui hawu yueli!“翻成官话就是:“明天早晨,个个去马鹿头开会,开完会进屋吃早饭!”朱狄尖着嗓子模仿得惟妙惟肖,大家大笑之余,感到当时开会确实常常是我们早晨梦醒来的第一桩事。另一个段子是谢周迪讲的,讲石头水队上开会,欢迎场部来的工宣队,会场里这边响起口号:“向工人阶级学习!向工人阶级致敬! ”如森林般拳头举起;那边又回应:“向贫下中农学习!向贫下中农致敬!”顿时卷起一片掌声。“仔细一看,两边领呼口号的竟都是知识青年,一个是插队的知青,另一个是刚调到联合加工厂的知青。”谢周迪尖刻地说:“不知怎地,两位知青都成了两个阶级的代表人物了!”

          初到石头水,我们遇到了很大的困难。我们住在荒废的祠堂里,四面通风,晚上蚊虫叮咬;菜土才开垦洒种,没有菜吃;最不能适应的还是老队的作息时间,拖得长,不讲劳动效率。最记得的就是石头水除早工外,还有早早工,晚工外还要出晚晚工,听说是为了照顾那些带奶崽的农妇才作此安排。春插时,每天都要在外面工作十七八个钟头,摸黑进屋,胡乱扒几口饭,有时连脚都没洗,倒在床边,就酣然入睡了。

          至今铭刻在我脑海中的一幅画面就是我们在石头水出晚晚工扯秧时的情景。淫淫春雨下个不断气,我们知青组的人披着蓑衣在扯秧,田埂上,汪淮海提着一个铁丝网兜,兜里点燃着枞膏火在给我们照明,四面的群山笼在黝黑的天幕下,整个世界只留有这一星点光芒。春寒料峭,我们双脚浸在水中感到丝丝寒意袭来,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而站在岸上裹缩在塑料雨衣中的汪淮海却在风中瑟瑟发抖。听谢周迪说,小汪最近犯眼病,每天敷药还不见好,弄不好会双目失明。我们都急着叫她早点回去,她却执意陪着恋人谢周迪坚持到完工。那真是我们在农村最艰难的时刻。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叶,我到省展览馆参观汪淮海等四位省城女画家画展时,我发现,和其他女画家不同的是,汪淮海画的全部是工笔花卉,她尝试着用不同的材质作底材,运用不同的颜料,展示各种不同的花卉,在熹微的晨光中、在黄昏暮色的掩映下,甚至在朦胧月色的熏染时的摇曳多姿。我细细的感知着光线的折射、光谱的起伏,色彩的变化,读她的画,你能感到画主的心声如一首奏鸣曲,从画中汨汨流出,你会由衷地感叹:生活是多么美好!那一刻,我站在她的画幅前,感到深深的震撼,从风中瑟瑟发抖的知青到省城小有名气的女画家,她一直在用她的眼睛和心灵,锲而不舍地追索着美,只有我们才知道她经历过怎样的艰难险阻、走过怎样的心路历程,才攀爬上艺术的一座座峰峦!

               在石头水队,我们知青组开始了艰苦的第二次创业。毕竟,我们在向阳队已经受了生命中的第一次磨练,当初的毛头小子已长成壮汉、淑女已蜕变成铁姑娘,犁耙功夫、轧茶籽、烧石灰不在话下,泥工、木工全在行,谢周迪等几位男知青编织的篾篓也像模像样了。我们倒树锯板折旧屋,铺楼板砌砖墙加隔断,改善了住房条件;没有菜吃,我们采取去县城买一点,老职工送了一些,再就是抓紧蔬菜早熟品种的培植等办法解决。收工的路上,我们到两边的山上挖笋子、翻石头下的石耳,雨后天晴我们到树林的茅草里翻寻蘑菇,下河捉鱼捉虾抓螃蟹,日子一天天好起来,逢到知青伙伴串门,我们也能摆出像样的菜肴,就着“红薯烧”和米酒,小酌一番。我们用不吝付出的劳力、熟练的劳动技能,心贴心的诚恳态度赢得了老职工的赞誉,那些妖魔化知青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和农民的关系自然就得到修复。对拥有应付各种恶劣环境下的生存能力,我们充满着自信。在去石头水的车上,我们怀念起当年同一个饭锅里吃饭、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 “插友”,他们是:曾澍林、李梅琳夫妇,吴晋、罗先恬夫妇,还有朱狄。

                汽车停在路边,我们下车,远远看到石头水在古树的掩映下依然庄重、古朴,村前池塘边一棵古树下,一块嘉庆年间的古碑赫然映入眼中。几年前,在唐志龙邀约的一次聚会时,《茫茫东欧路》的作者凌一鸣曾说起过这块碑记,说是有很厚重的文化底蕴,我还曾自责:在石头水多年,竟然没注意过有这样一块碑。没想到,这一来全不费功夫,许是村民知道了这块碑的价值,将周围修整,古碑才露面于天下。如此看来,石头水无疑是一个明清古村了,我们一行人少不了争先恐后地在古树下与碑合影留念。

        进到古村,来到门楼,和我们打招呼的人多了起来,我发现,凡四十五岁以上的村民,差不多都还能叫出我们的名字或外号。我们忙着从一座门楼走到另一座门楼,从一户民居走入另一户民居,问候着多年不曾谋面的老少爷们、伯娘伯婶,乡亲们也围着打招呼,我们应接不暇。

        最令人称奇的是光旺的老母亲,九十八岁了,竟然清晰地叫出我的名字,那一刻我惊愕得心都要跳出口来,我紧紧的握住她枯槁的双手,看着她布满岁月沧桑犁沟般的脸面,凹陷下去的眼窝盈满老迈昏花的泪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我想起了改革开放初期的一幅名画《父亲》,想起了阎维文《母亲》和刘和刚《我的父亲》中的歌词,手不禁抖动起来。

        谢周迪和陈迎楷用相机从不同角度定格下这难忘的画面,这两张一组的照片,将永远留存在我人生的相册中。

        按照我们长沙人的规矩,百岁老人称为“人瑞”,晚辈应敬上红包,仓促间我忙从口袋中取出礼金,双手恭恭敬敬地奉上,祝福期颐之寿,健康无忧。

       为什么石头水人这么久了还记得我的名字,我想,这可能与我当年在队上办了一个文艺宣传队有关。1970年冬,我将队上的年轻人组织起来,排练了一个《红军不怕远征难》的“大场景歌舞”。

      早在中学时,我们就读过一篇课文,陆定一的《老山界》。课文中,那蜿蜒在山路上的红军的火把给我留下了印象;到江永后我曾听说,红军长征过都庞岭,经过道县,有一支小队伍到了江永,,还在现江永一中学一棵大树下刻下标语;我突发奇想,以山里人照明常用的枞膏火把作为道具,把当年红军举火把行军这一深具历史内涵和象征意义又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情景再现出来。为了保证音响效果,我还请出知青组成的乐队伴奏。

      演出取得极大成功,当村民们看到村上那些熟识的奶崽女娃,如今别着红领章,挂着小马枪,举着枞膏火把,在宏大的乐曲声中冲出亮相,当看到红军队伍在晒谷坪上变换着队型,表现着过都庞岭、飞夺泸定桥、爬雪山、过草地时全都沸腾了,石头水的宣传队出名了,石头水人在外村人面前昂起了头,我们知青自然成了队上的有功之臣。

        不久,工区抽调我到工区文艺宣传队任编导,《红军不怕远征难》也被工区移植去成了保留节目。离开石头水的那段日子,石头水人都不理我了,他们认为我抛弃、背叛了他们,偶尔在马鹿头遇见,相互尴尬地一笑,使我难受了许久。

         几十年后,石头水人还是记住了我,他们还记得宣传队和那原始简陋的演出。一进村,一位农妇就跟着我们,介绍说自己当年是宣传队的,我只觉得面熟叫不出名字,倒是汪淮海还记得,叫则珠。她一直陪着我们,走遍了村子 的角落,主动带路帮我们找到当年夏旱时挑水的古井,映着古井清澈透底、永不干涸的泉水,她留下了和知青的合影。

         在石头水,我们走进了花宜的家。花宜和我们知青关系很密切,我们即算离开了石头水,仍关注着花宜和她的家庭。

       1968年我们初到石头水的一天中午,一位脸面黝黑、颧骨略高的农妇走进了我们的生活。她自我介绍说,她叫花宜,原是广东新会人,被人拐卖到了这里,几年前她娘家人找到了这里,她也带着大崽回老家一趟,她老家一个弟弟,好像还当了一个派出所所长。在广东住了十多天,她还是回来了,因为她在这边已经生儿育女了。“走不脱了!”她抹着眼泪细声地哀叹着。许是看到我们也是外来人,她本能地把我们引为同路人,话特别多,她说,冬成就是她老公,生产队长,我们有什么困难事,她可以去说一说。见我们没有什么菜吃,她回屋端了一大碗坛子菜来。她的身世和善良的心性顿时博得我们的好感,能认识队长的婆娘,我们也很高兴。几位女知青不几天就和她亲密无间,出工收工,一路同行了。

        花宜有一男一女,女崽清秀,已出工挣工分了;男娃瘦高,一双大眼睛,和冬成蛮挂相的,还在读书,小男孩蛮调皮的,我们叫他“跳跳”。办宣传队时,我把两姐弟都吸收了进来。

         在女知青中流传着一个“跳跳”的弟弟出生的“段子”。出早工的时候,花宜还典着大肚子和知青们一起去收稻草,上午出工时却没见到人。有人说,花宜喊肚子痛,可能是去生小娃子去了。到了太阳下山收工路过池塘边,暮霭中可看见花宜正蹲在石台阶上洗屎尿布。知青们和她打招呼,她仰起苍白瘦削的脸,喜悦地宣告,又生了一个“小跳跳”。

         我们看着“小跳跳”一天天地长大,也是一双溜圆溜圆的大眼睛,肥嘟嘟的小脚丫,满地里跑了去,我们逗他玩,他一点也不认生。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不到一岁时因为发高烧却夭折了,而且是死在我们送他去农场医院的路上,至今我们也搞不懂到底是得了什么急症。

          当我们失望地返回石头水时,花宜哭得死去活来,我们从我们住屋的楼板中抽了几块下来,钉了一个小棺材,把“小跳跳”埋葬在村后的竹园里。整个过程里,冬成都是默默不作声地操办着,见我们忙出忙进、忙上忙下,夜又深了,他就杀了一条嫩狗,硬是拖我们进屋吃。我们看着热气腾腾的锅子,个个心里都十分难受,谁也抻不下筷子,胡乱扒了几口饭,回知青屋睡觉去了。

        我离开石头水后,听说花宜又生了一个女崽。

          1985年,我回江永,从挂牌山沿古驿道直上石头水,落脚在冬成家。花宜的儿子“跳跳”一年前从深圳沙头角当兵回来,买了一部汽车跑运输,家里的日子有了起色。小伙子高高大大,满口新名词,除了眼睛大大的像他父亲外,其他的,一点也不像他父亲了。

         2009年,我们又跨进了花宜家,已不是原来的老屋了,按照现在农家的格局砌了新砖房。大女儿嫁了好人家,生活幸福美满;儿子有了大出息,在外面闯世界,买了新房,他们都要接老母亲去住,花宜说:”我不去,我还是在石头水好。现在,花宜和小女儿一家住在一起,一个特老实憨厚的三十多岁的男子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我们交谈,花宜介绍说:“这是我女婿”。后来我才知道,他也是一个外地人。



--  作者:笛兵
--  发布时间:2009/9/19 16:5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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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那时的山水那时的人(下)

      田美也是一个让我们情牵梦绕的村落。同来的知青也有四位曾在田美工作过。陈迎楷是1968年离开向阳峒后就到了田美,而我是1972年才调到田美的。记得我来田美时正是林彪事件后,革命狂热稍有减温,农村政策微调,农民得到短暂的生养休息,农业生产有了起色。田美是一个出能人的村子,春成、冬成、景成三兄弟,还有迎春,都是我们知青眼中的传奇人物。开春时,队上实行包产到户,拈阄时,我分到一块冷浸田,泥脚很深,开犁翻草籽田,我跟在牛屁股后,老是走不动,心急火燎的,隔丘田里的春成,却跑得飞快,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休工时向他请教,他跑过来,帮我调整了犁铧的角度,果然好多了,收工后,他说:“明天你就用我这张犁吧,你的犁,我帮你改一下吧!”我不由喜出望外,忙追问改犁的缘由,他一五一十道来,叫你这个学过高中物理的人也不由得不叹服!冬成则更神了,他人高马大,年轻时因家穷困被抽丁当过兵,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眉目蹙舒之间,藏着几多传奇,在乡间,少不了伤筋动骨,呼天抢地难堪之间,他在路边摘几株草叶、进山采几味中药,捣烂成汁,内服外敷,不几个时辰,你就疼痛全消,隔日竟能健步如飞了。他有个继子叫何积文,和我们是同龄人,江永县一中的高中毕业生,出身不好,随母下堂,和继父的关系却格外地好,赞颂起继父的人品和技艺,就像在夸耀自家的哥哥,1973年我在田美队,和何积文一起担任植保员,两个人一起研究农药的配方浓度、防治水稻 螟虫打药的最佳时分 ,结下深厚的情谊。当年田美获得几年来未见的好收成,亩产过了千斤,我们植保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我回城时,他和队上的几个年轻人把我们一直送到县城汽车站。85年我回江永,在他家宿了一夜,第二天又陪我参观神仙峒,他继父冬成正担任生产队长,把个神仙峒侍弄成一个花果山,成了江永县有名的香柚基地。这次到田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冬成,人已显得十分苍老,正坐在门楼石凳上,面对夕阳西下时的田园阡泊、汨汨流水沉思,他也认出了我,,忙起身招呼进屋,我问何积文哪去了,他说进山放牛去了,叫孙媳妇用手机打电话,无奈拨了几次号都是茫音,这次回乡未见到何积文,岂不留下遗憾,我硬是等到六点半他放牛归屋,终于见上一面。

                        当我们在石头水战天斗地的时候,陈迎楷分在田美队,当我到田美时,他已凭木匠手艺在桃川、高泽源、长沙闯荡江湖去了。他的生活道路也十分坎坷,但不失乐观风趣本色。他有一个特点,就是认准了一件事情,就心无旁骛、孜孜以求地坚持下去。在上阳峒时,他就是有名的犁田手,他的同班同学曾澍林笑他走的是 贼步,-------因为他慑手慑脚的样子;我却称赞为模特的猫步------前、后脚总是踩在同一道犁沟里。令人叫绝的是,犁完田洗脚上岸时,衣裤竟然不留一星半点泥痕!从在向阳峒的茅草屋起,他就开始习字画画,返城后做上门木工到了周兰姑姑、著名书法家周昭怡家时,他就认准,这位老太太就是终生的师傅了。习字之初,他最追求的是“笔笔有来历,字字皆讲究”,入门既深,他开始跳出窠臼、突破传统,缓慢然而又是坚实地拓宽自己的一片天地,在创新中仍可见传统的深厚功底。最近省里为迎接建国六十周年举办书画展览评选,书法类三个一等奖,他就得了一个,而且是两张不同书体的作品得了一等奖。这次在田美,陈迎楷最大的收获,就是在田美的门楼、会堂等六处地方找到当年画的主席像和写的标语。岁月的风尘并没有湮没当年的光彩,金钩铁划,线条准确,显见当年功力。陈迎楷一边回忆起队长何光进当年分派他画画的情景,一边拿着相机一顿狂拍。当年他习字临画肇始,随写随扔,片纸不留,不经意间,最初的作品竟然还留在田美、留在了江永的天地间。

        王致远是倪保璐的“闺蜜”这次也随我们一起返乡,一开始,她就称是为报恩而来。

        王致远曾是农场文艺宣传队的舞蹈队员,一曲《北京有个金太阳》跳红了农场各个工区。看多了那些表情呆板、动作程式化的《忠字舞》,也许你感到乏味,但她的舞蹈却给舞台吹进了一缕清风:踏着藏族踢踏舞明亮的节奏,一群藏族少女翩然登台。彩色的长袖在舞台翻飞,随着舞步的交替、队形的变换,舞者舞入高潮:应和着一声拖长的 “哎 ”音,演员的动作舒展开来,随着乐曲的起承转合、跌宕起伏,舞者沉下身段,探身而起,叉开的纤指缓缓从明眸前推过,藏族少女的笑容像鲜花一样绽放在观众的眼前,也长久地印在人们的心中。舞蹈歌颂了毛主席解放百万农奴的功绩、表达了人们对光明和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我曾读过一位舞蹈鉴赏的论文,有两句话长久地记在我心中,一句是“舞蹈是心灵的律动”,一句 是“舞蹈的最高境界是眼神的运用”。因着这两句话,我记下了这最美丽的笑靥。当年,农场医院一位青年医生拿出相机将四位女队员在草地上起舞嫣然一笑的情境定格下来,三十年后,这张照片作为题图照,印在《知青最爱唱的歌》和《我们一起走过》等书中。

                这样一位对艺术和美有着敏锐感知的少女,自然成为农场年轻人心仪的对象,但母亲囿于当时情势和对女儿前景的担忧,曾经警告过自己的女儿:“千万不要接受任何男人的半点好处!”母亲还举出好多例子论证自己的观点,也许在过去的日子里,她在这方面曾遇过挫折,接受了错误的教训,于是她作茧自缚,将自己封闭起来,拒情感于千里之外;但同时,为了在农村的生活,又要使自己内心强大起来,她不断加强任何能支撑自己生存的气力、技能的养成,构筑起在农村生存的营垒:她的柴房里堆满了一捆捆的柴垛,她的菜地里生长着吃不完的四季菜蔬,她甚至想,是不是还要学点木工和蔑工的技能,就像农场 其他的男知青一样。

    

新风村生产队龙队长夫妇默默地注视着这样一位要强的长沙的女孩。早在1965年9月,当28位知青排着队、扛着被包走进新风村地界时,站在欢迎人群中的龙婶就注意到了那位排在队尾、穿着补丁裤、长着一张惹人怜爱面孔的小姑娘。凭着人性的本能和母爱的延展,她感到自己和自己老公应该要去帮助这个小女孩。后来,相处久了,摸清了她的脾性,他们也知道了,直接地去帮助她不会被接受,反而会引起误会。

     王致远这样介绍着生产队队长:“他不是一位外向的人,他的外表很冷,用现在的话来说,很酷,但他却实实在在的、不露声色的、无任何功利目的的帮助了我。”

    

有一次,天气炎热,队上安排砍烧石灰添窑用的杂树枝,当地人称作楂子的。王致远为了完成指标,独自到了一个僻远的山坳,也许是太过投入,她竟忘了日头正往西沉,龙婶发现了,马上派人四处寻找,在她筋疲力尽、饿得发黑晕的时候寻见了她。

     为了改变她的处境,队长一次次地推荐她当老师、讲解员,即算有时因审查不合格退回来,下次一有机会队长还是会推荐她,他知道,她有能力,她有潜力,她不但能胜任这一切,而且能做得比别人更好。

             她并非麻木不仁,她感受到这闪耀着人性光辉的救援,她发誓,自己一定要报答队长夫妇。母亲退休后她顶职回长沙当了一名小学教师,第一个月发工资,她从三十元中取了二十元寄到江永。

       队长夫妇病逝后,她当即承诺,由她来修建墓地。这次返乡就是为偿还夙愿。

      队长有一个儿子,在高尚水库工作,正好在我们参观的路线上。谁知道到高尚湖水库一问,已出工去了,“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用手机联系,不知甚么原因,一直联系不上。情急当中,她对着群山呼唤起来:“连生,你在哪里?”全然没有了女教师往日的矜持。风起了,万顷林海松涛呼应,她的呼唤在千山万壑中回响。

         陪我们游览高尚湖的管理区领导得知这一情况后,马上调动起她的联络网,得知队长夫妇的儿子中有一位正好是管理区能源部门的负责人,于是马上联系。峰回路转,中午吃饭时就有了消息反馈,下午时分,接人的吉普车就赶到了。

         正当我们在石头水探亲访友时,倪保璐陪着王致远完成了这一次的感恩之旅,同时将修筑墓地的事宜一一安排妥贴。队长夫妇的坟埋在山顶,临时砍开一条路才登上山。在坟前,她们进行了祭拜,用我们民族传统的方式,向阴阳两隔的亲人寄托自己的哀思,我们虽听不到她默默的念叨,但经历了几十年的人事沧桑,红尘纷扰、恩恩怨怨,我想,那定然是心的衷曲、情的流露。

                              八月二十日,到了我们离开江永的日子,我们来到县城。其实一直以来,我就特想会见当年和我们一起办宣传队的卢连生。连生是下岩村的一位农家青年,和我们年纪相仿,在工区任职,工区委任他担任文艺宣传队的负责人,我和他才熟识起来,也才知道他正和我们石头水的头号美女树色在谈恋爱。连生的家我去过几次,只有一位老母亲,面态特慈和的,母子相依为命。连生是我见到的农村青年中最朝气蓬勃、最单纯无邪的人,套用现在的一句话,叫“很阳光的一位青年”, 他和树色的恋爱故事,就像歌剧《小二黑结婚》中的二黑哥和小芹,两人相互依恋,带有时代特色的浪漫情味。说真的,当年我很厌恶那些冲杀在“斗争一线”的小青年,动不动就捆绑吊打,他们违背了毛泽东的一句名言“不要武斗”,沦为人际斗争的工具,湮灭了人性。而连生就没有这些劣性,所以我特欣赏他。当年在宣传队里,倪保璐担任导演,我负责编写,李一之组织乐队,连生则负责组织、协调、外联的工作。演员则是抽调各队的靓女帅哥组成,当年不叫“靓”也不称“帅”,统称一个字,叫“乖”。何裕建的两位姐姐美兰和惠兰,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是马鹿头公认的美女,尤其是惠兰,眉心一颗美人痣,气度又好,只是因为家里“成分”高了点,初选就被队上刷了下来,倪保璐至今仍怀遗珠之憾。可别看这些农家的孩子,读书不多,接触到的文艺演出也非常有限,但悟性特好,在倪保璐的指导下,有了长足的进步,特别是马鹿头的土淑和断岭源的井淑,还有龙姆塘的一位男青年,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已颇具那个年代业余演员的风范,与知青宣传队的一般演员比,不相上下。在连生的领导下,宣传队排练了大型 歌舞表演《红军不怕远征难》,舞蹈《洗衣歌》,揭露苏修侵 军在珍宝岛的狰狞嘴脸的快板表演,歌颂农村新生事物的表演唱《赤脚医生采药忙》,还有器乐合奏,相声。小歌剧等。那一年的冬天,连生带着宣传队演遍了工区的各个队,又忙着联系到农场各个工区的巡演,春节前,连生又到农场附近部队的驻地联系,组织了两场慰问演出。当时,贫下中农占领舞台成了主流和方向,因此我们工区的宣传队格外引人注目、受人欢迎,还代表农场组队参加江永县的汇演,表演唱《赤脚医生采药忙》获得奖励。第二年,连生由农场作为工农兵大学生保送到湖南医学院读书,告别新婚妻子和老母亲,也离开了我们。

                              返城后,我曾在长沙见过他一面,以后就再没有见过他了,只听说他毕业后分配在县人民医院工作。这次返乡,回想起那个忙碌的冬天、回想起连生带着宣传队巡演的情景,回忆起他给我留下的“阳光青年”的美好形象,我就把他定为一定要见的人。有人告诉我,连生在计划生育指导站工作,只是不知道电话号码。于是,我在街上找了一部出租车一下子就找到他单位,向人打听才知道卢站长刚退休。老站长的下属们忙抽凳子、开西瓜、打电话,一会儿,连生就骑着自行车赶来了。

           连生还像年轻时一样热情,只是多了一份领导者的老成持重,我们相互介绍了别后的情况和对彼此的牵挂,当听说我们一行八人、倪保璐和周兰也来了,他马上要我与之联系,中午由他设宴招待。我以已有安排推脱不成,最终还是客随主便。

             我们信步来到他的新居,座落在去回龙圩的公路边,三层的小楼房独门进出,高大 的开间,独立的小院,客厅中摆设,一应俱全却不奢靡。树色上班去了,女儿休班在家,外孙在写暑假作业,整个家洋溢着一种温馨、舒逸的气息,连生的母亲要是生活在今天,享受这天伦之乐,该是多么幸福啊!连生的女儿告诉我说:“早几年,你们长沙的老知青回江永,好热闹啊!满城的居民都上街欢迎你们!知青演出的节目真是太精彩了,我们手掌都拍痛了!”连生说:“我们一家子都挤在街两边人群中,只想找到你们。”我说:“那年,我们都还在上班,不过,”我指着连生对他女儿说:“当年,你爸爸领着我们工区的文艺宣传队也是满世界跑了去,到处也蛮受欢迎喔!”

            午宴设在步行街边新开张的金龙湾酒家,连生、树色夫妇,他们的儿子和女婿都在 酒家大门迎候着知青,多年不见,树色热情爽朗仍如往昔身材却不比当年的“小芹”,丰满了许多。夜色和她老公也来了,夜色是树色的妹妹,被陈迎楷称为石头水第一美女,我们在石头水时,她正考上了零陵地区卫校,毕业后分在县立人民医院工作,她的爱人就是回龙圩农场原场长欧阳章标的儿子,我们和他握手时,感到他的长相、身姿、风度,就和当年的老场长一样,他告诉我们,他父亲退休后就住在省农业厅,他儿子现在在厅机关开小车。

              酒席的菜肴格外丰富,全是江永的山珍野味。大家推杯换盏,祝福的话盛满酒杯,女士们不胜酒力,以饮料代酒,为主人幸福的大家庭,也为我们时隔三十多年的重逢。我也是轮番和连生及他儿子、女婿碰了几巡杯子,空啤酒瓶子堆满一边。醉眼朦胧中我依稀想起当年我们几位知青在下岩村连生家做客围炉向火的情景,那时,我一手 扒开火灰,取出煨红薯,一手接过卢妈妈递过的滚烫的稀饭,就着碗边吸了一圈又一圈。。。。。。,那时,我们想到过今天吗!?

              这次返乡,有点遗憾,就是没有见到土淑、井淑等几位当年的宣传队员们,听说她们嫁人后全离开马鹿头工区,也听人说,井淑当了农场一个单位的书记。一别经年,她们也该儿孙满堂了!就让她们以当年豆蔻年华时美如山花的村姑形象长存我青春的记忆之中。





--  作者:孟晓
--  发布时间:2009/9/19 17:4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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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这一篇比前面的写得还要好,真不愧为“高材生”。上星期日在倪保璐家她已向我谈到了你,你的文字基础扎实;你的文笔老到自如;你的文章底蕴厚实……长篇系列报道融汇了永明知青对第二故乡湘南边陲的一片深厚感情,返乡之文抒发了对曾经给予你们“漂母之恩”的乡亲们的铭心怀念,使我读后受到很大的感动!期望你的续集更吸引人更感动人。


--  作者:毛先生
--  发布时间:2009/9/19 19:2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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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前右二应是汪淮海,当年她在我们班是个才女,不但学习成绩好,会绘画,一手好字……她返城后我们一直未见过面,但我在媒体上知道她已是省会著名的画家,尤她的工笔画,现还是中南大学老年大学聘请的教师。

谢谢楼主系列报道,让我们感受到了江永知青当年农村生活,尤其与乡亲们的浓厚深情……

要能多传上些返乡照片就更好了。


--  作者:笛兵
--  发布时间:2009/9/19 19:3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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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少年何裕建,当年就是从这里走向外面的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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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迎楷四十年前的画作依然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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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文艺宣传队小队员和知青在一起,她告诉我们,脚下的大石板就是知青们抬来铺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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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岁的老人至今仍清晰地叫出知青的名字,让我们祝愿她老人家,期颐之寿,健康无忧!



--  作者:张老三
--  发布时间:2009/9/20 0: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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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读完了笛兵的文章,优美的文字,四十多年了,还一直牵挂着这么多的人和事,使人感动。我是长沙二中的学生,和你文中写的陈迎楷,倪保璐,徐静文都是很好的同学。初中毕业,我们班有17人未升高中,其中14人去了江永。陈迎楷去江永后我们还经常通信,甚至乡下的事我都知道一些,那些路边山上古树被砍尽,陈迎楷很是疼心,和我讲过多次。

8月20日知青网组织去江永旅游,19日联糸陈迎楷,想找他同去,他讲正在江永街上,回长沙再详细讲。还没听他讲,就先读到了你的精彩文章。


--  作者:笑对人生
--  发布时间:2009/9/20 8:5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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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兵我真的是一口气读完了你的文章,优美的文字,往事历历,四十多年了,还这样清楚,你还一直牵挂着这么多的人和事,真使人感动。真想说一句,你真是我们江永知青的优秀代表,很想在江永栏目读到你这样精彩的文章,谢谢你
--  作者:笛兵
--  发布时间:2009/9/24 18:3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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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问历史,探访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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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驿道旁的明清古村石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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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鹿头工区当年的商店和医务室,如今已是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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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迎楷四十年前的一组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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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院的博士生导师何裕建教授在马鹿头村老家接待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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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鹿头工区的粮库,当年谢周迪在这里学到不少木工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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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鹿头队的晒谷坪,当年有一位女知青在这里晒过谷,,如今,她已成为水电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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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村断岭源,1965年9月,我们就是从这里吹响了进军上阳峒的集结号。



--  作者:笛兵
--  发布时间:2009/9/25 18: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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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独坐幽篁”,即早 前湖南知青网连载长篇小说《远村》的作者,因电脑故障,无法上网,用手机给我发一短信,嘱咐我发上网,特遵嘱并致谢意。
              
            看了笛兵兄09秋之旅的前三节,感觉写得生动、真切、感人。笛兵兄是学文的,许是忙于行政事务很少写文章,但一挥笔,即出手不凡,文情并茂。《初识何裕建》一节,写了一位从回龙圩马鹿头走出的博士生导师、知名学者,原来影响他成长的三个人中:第一位是一位美丽的长沙知青......,这是笛兵兄的一个发现,同时也是反映了历史:当年的长沙知青是最早给贫穷与落后的农村带去新思想、新理念、新习俗的一群。《上阳峒放歌》则把我带进当年激情燃烧的岁月,笛兄所在的队,在回龙圩农场是很出名的。我去参观过,也在参与农场生产大检查时去过那里。这一节,写得有声有色,具有现场感。
      第三节是记叙一群老知青的怀旧之旅。作者交对往日的深情回忆与乡亲见面的逼真场面交错,娓娓道来,情意绵长。回龙圩有数十处泉井。于古井边知青与当地乡亲留影,也是精彩之笔。
      王致远重返第二故乡的还愿之旅,写出了当年老队长夫妇对她的关心和爱护,也是她专赴当年插队的地方,为队长夫妇树碑立墓的缘由.知青是有情有义的一个群体.
      希望见到笛兵更为动人的续篇!

--  作者:孟晓
--  发布时间:2009/9/26 22:4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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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高兴今天在王永汉家中见到了“回龙圩农场马鹿头工区知青返江永之旅”的笛兵、陈迎楷、伲保璐等数名知友。既与笛兵进行了交谈。又目睹了倪保璐等姐妹们引吭高歌的风姿,特别是享受了主人王姐的盛情款待,度过了愉快的一天,在此深表谢意![一点小遗憾是独坐幽篁因家里来了乡亲未能前来相聚]


--  作者:笑对人生
--  发布时间:2009/9/29 3:3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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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人称奇的是光旺的老母亲,九十八岁了,竟然清晰地叫出我的名字,那一刻我惊愕得心都要跳出口来,我紧紧的握住她枯槁的双手,看着她布满岁月沧桑犁沟般的脸面,凹陷下去的眼窝盈满老迈昏花的泪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我想起了改革开放初期的一幅名画《父亲》,想起了阎维文《母亲》和刘和刚《我的父亲》中的歌词,手不禁抖动起来。

知青回乡最感人的一幕就是老乡亲总会记得,那才真感人


--  作者:乐趣
--  发布时间:2009/10/13 22: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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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笛兵先生的09秋之旅穿越时空详细,生动,全面的叙述了发生在湘南边陲一个小山村的真人,真事那深情的描绘让我们仿佛回到了十年的知青生涯,那时的山水,那时的人,那时的日子是多么的难以忘怀。
    美女峰那原生态和民族唱法相结合的歌声,曾经是我们的慰藉,她的怀念战友,她的洞庭鱼米香,她的挑担茶叶上北京,她的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伴随我们战天斗地,重建家园,(原向阳洞是一片荒凉)。
    

    读谢周迪先生的七律《回向阳》仿佛看到一群纯真朴实的长郡学生在茅草屋中,煤油灯下习诗写作,谱曲填词,传读世界名著,学习毛主席著作.......那时的我,居然也读到了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剧天鹅湖,胡桃夹子,年轻的我们用革命乐观主义和浪漫情怀充实着美化着我们的艰苦岁月。
    难忘的茅草屋,难忘的向阳人,难忘的莫名湖,难忘的美女峰......。
    感谢笛兵,你的文章写得太好了,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多美好的回忆。


--  作者:笛兵
--  发布时间:2009/10/30 23: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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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边,接到卢连生从江永打来的电话,告诉我他回回龙圩去,有人说他的名字上了湖南知青网,他回县城后,果然看到了我写的文章,他说我把他写的太好了。另外他还纠正了我文章中的一个错误,我写他有几个儿子,实际他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可能是把他的女婿当成儿子写了。

糟糕,我果然是写错了!我们离开江永时,他的儿子、女儿还没有出生,虽说是女婿顶半个儿子,但人家现在开玩笑问他,你还有几个儿子藏到哪里去了?我们的连生同志可是江永县计划生育指导站的前任站长哦!

今天上网,赶紧来纠正这个错误,并且向连生同志致歉,你下次来长沙,一定要找我哦,我一定当面置酒谢“罪”!


--  作者:陌生鱼
--  发布时间:2009/10/31 11: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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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东西我们不能选择,但所经历过的生活路程却是难以忘怀,甚至一些场景如在昨天,历历在目,这些情绪会相伴我们到永远!
感谢笛兵,你的文章写得太好了,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多美好的回忆

--  作者:知足长乐
--  发布时间:2009/10/31 15:4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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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笛兵在2009-9-25 18:10:26的发言:
               网友“独坐幽篁”,即早 前湖南知青网连载长篇小说《远村》的作者,因电脑故障,无法上网,用手机给我发一短信,嘱咐我发上网,特遵嘱并致谢意。
              
            看了笛兵兄09秋之旅的前三节,感觉写得生动、真切、感人。笛兵兄是学文的,许是忙于行政事务很少写文章,但一挥笔,即出手不凡,文情并茂。《初识何裕建》一节,写了一位从回龙圩马鹿头走出的博士生导师、知名学者,原来影响他成长的三个人中:第一位是一位美丽的长沙知青......,这是笛兵兄的一个发现,同时也是反映了历史:当年的长沙知青是最早给贫穷与落后的农村带去新思想、新理念、新习俗的一群。《上阳峒放歌》则把我带进当年激情燃烧的岁月,笛兄所在的队,在回龙圩农场是很出名的。我去参观过,也在参与农场生产大检查时去过那里。这一节,写得有声有色,具有现场感。
      第三节是记叙一群老知青的怀旧之旅。作者交对往日的深情回忆与乡亲见面的逼真场面交错,娓娓道来,情意绵长。回龙圩有数十处泉井。于古井边知青与当地乡亲留影,也是精彩之笔。
      王致远重返第二故乡的还愿之旅,写出了当年老队长夫妇对她的关心和爱护,也是她专赴当年插队的地方,为队长夫妇树碑立墓的缘由.知青是有情有义的一个群体.
      希望见到笛兵更为动人的续篇!

            专业手笔, 拜读, 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