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歉意

    看了潇湘子写的文章：《一个女知青的非正常死亡—陈永岚逝世二十周年祭》，泪如雨下，夜不能寐，因为我是她的妹妹，在她逝世二十周年还有人为她作文纪念，足见她给人们的印象是深刻的。作为她的妹妹不能写一点东西来纪念她，很感惭愧，而且在此文上网一年多了，才来拜读实不应该，在此向关心她的人们表示迟来的歉意！不是我不想写，也不是我不愿写，而是我写不下去，很想把过去的一切深深埋在心里，读此文后方知这样做惭对岚姐了。
　　岚姐的童年是苦难的，我家姐妹多，加之乡下舅舅无儿女，她从小就随舅舅舅妈在乡下生活，后来舅妈生下了一儿一女，四岁的她不但过早地失去了舅父母的宠爱，而且还要承担照顾年幼的弟妹和其他的家务活，小时我也下过乡，曾看到她清晨踏着露水，赶着牛在田边放牧，也曾看到她瘦弱的身躯艰难地背着顽皮的弟弟玩耍，还听乡人说舅舅是富农当年被抓，她和舅妈受了不少的惊吓。对于这一切岚姐从来没有埋怨过我们的父母，相反她在逆境中成长起来了，她的小学是在农村读的，六年来她一直是学校的佼佼者，承担大队长的职务。她就读的小学离家很远而且还要过一条河，河上只有一条简陋的木桥，每到下大雨时她都会站在河边陪着一些胆小的同学一起过河。岚姐啊，人世间对你的不平，你却用真情去回报，这也是你的不凡。
　　进城后因为家境困难，我们都必须自已挣学费，我和岚姐因为年纪相近，我们经常干一些相同的活，暑假我们一起卖冰棒，她经常默默地把我没卖完的冰棒放在她的冰棒箱里,然后大街小巷地叫卖，只到卖完为止；冬天我们去船厂劳动，带去的饭不够，她会说自已吃饱了，而让我吃得多一些；那时家庭的用水是挑的，放学了她不但挑满自家的水，还要帮宿舍里几家年纪大的老师挑水，她的这一举动深得宿舍里人们的赞扬。在“学雷锋”的活动中，她作为斑长经常带领同学们去食堂帮厨；帮年老多病的老师搞卫生；去车站码头维持秩序……她就是这样努力地按照党的要求去做，从不想自已。也许人们会说她的家务活和社会活动这么多，成绩不一定很好，其实她是一个聪明过人的人，她有读书的天分，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我听母亲讲过这样一件事，当年教她们英语的李又起老师一次上课时发现她的精神不太好，就叫她站起来回答问题，谁知她对答如流，几乎把课文都背下来了，课后李老师向我母亲讲述时连称她是“才女”每当母亲讲起此事，嘴角边都会露出一丝微笑。对于自已的学习她用了很少的时间，却把很大的精力用在辅导班上的“留级生”身上，经常和她在一起学习的有两三个，晚自习时她一边孜孜不倦地跟他们解答问题，一边默默地记着公式和单词，每当看到此景此情，心中由然而生敬意，姐姐啊你真高尚！
　　姐姐的行为不论在过去和现在都应该得到赞赏，然而她却受到不公正的评价，这事还要从一次偶然的事说起，在我读高一时，学校派我和几个同学去清理学生档案，无意中我看到了姐姐的档案，当时真如晴天霹雳，她的档案中社会关系一栏中罗列了我从不认识也没听说过的人，但我知道那些人都是影响姐姐前途的“大人物”，他们是我父亲旧社会的上司，而我在部队的亲叔叔却不在其中，当然家庭是无法选择的，党教导我们重在表现，姐姐的表现在评语一栏中无一称赞的表述，我记得深的一句是此人的小资产阶级情调深，和家庭划不清界线。此事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告诉父母，更不敢向姐姐说，因为我知道她曾有过想当居里夫人的念头，但心中却充满了莫名的恐惧，我想我和姐姐考大学是无望了。后来我向她透露了，她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这也许是她后来曾有过不参加高考就下农村想法的原因。现在的年青人可能不理解我讲的这一切，可在那个年代里这就是现实，就是真理。现在的年青人没有家庭出身的概念，这个曾经压在无数青年人头上的紧箍咒将永远抛进了历史的垃圾堆里。面对这一切的不公，姐姐从来没埋怨过，也没气馁过，她总是默默地按自已的原则生活着，这次我的大姐看完纪念她的文章后，也伤心地流下了眼泪，她回忆她读大学时一次回家把身上穿的衣服洗了，要回校时怎么也找不着，后来才知道是她把衣服拿去给一个比我家更困难的同学穿了，因为她实在没有多余的衣了。还记得过苦日子时，乡下的舅舅舅妈都饿死了，留下三个孤儿，是她把自已不多的计划粮让给他们吃，是她年纪小小的就抱着年幼的妹妹坐火车把她送到广州舅舅家，还是她在乡下的弟妹成年后，却不断地接济他们，姐姐啊你的心中永远装着别人！
　　姐姐下农村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印象深刻的是她面临一只眼睛失明的危险却怎么也不肯离开农场，当时母亲看到舞台上的泥塑〈收租院〉小女孩牵着瞎老头讨饭的情景时，总是伤心地流泪，母亲是在挂念着姐姐。当时听她的同学传述了姐姐的一些豪言壮语，其中有一句是：宁愿在乡下推磨，也不愿回城治病。我不知这是她的伟大，还是她的愚昧。后来在省知青办和当地政府的督促下她回家了，但却失去了最佳的治疗机会，长郡中学的老师千方百计地为她想办法，袁老师把她介绍到上海的弟弟，因为他是给刘伯承看眼科的医生；劳老师也把她介绍给北京协和医院自己的女儿，因为她也是著名的眼科眼生，然而他们都无回天之力，太晚了，这时姐姐第一次哭了。姐姐的教训也许挽救了无数高度近视的青年，在六八年大批知青下农村时就有一条高度近视可以留城的政策。
回城后的姐姐，很快得到妥善安置，无论她在那里总是给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她待人诚恳，热情大方，关心别人胜过关心自已和家人，在她生小孩住院时，看她的人络绎不绝，医生还以为她是一个重要的领导人，人们为很小的事感激她，怀念她……
　　姐姐一生最大的特点就是全身心地关注别人，而不愿意自已成为社会和他人的负担，在她面临双目失明时，她选择了离去，但她不知这却给家人留下了无尽的痛苦。
　　姐姐逝世后不久我做了一个梦，我们在一个环境优雅的地方相会了，远处山峦重叠，近处小河环绕，她住在一栎两层楼的小洋房中，房中的摆设我印象不深，但我却清楚地记得我们从两层楼房的台阶下来步入了鲜花满园的小院，在晨雾中她那是那样的安祥和宁静，她没和我说一句话，但脸上却充满了微笑……但愿她在天国中生活得更好！

　　刚刚接到劲风来的电话，委托我以她的名义发表这篇纪念陈永岚的文章，看到此文之后又勾起对永岚姐的怀念。关于陈永岚的情况，潇湘子曾在去年发表一篇《一个女知青的非正常死亡 》文章有着详尽的介绍，现链接如下：http://2008.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5&replyid=123152&id=16225&page=1&skin=0&Star=1

　　永岚姐，我们永远怀念你！

认真拜读了。

    在不幸者中，女人的不幸更值得我们关注；

    在苦难的知青中，女知青的苦难也更应该值得我们关注。

哦，可惜人总是有过不去的坎。她认为是解脱了。

可惜了，是逝者自以为完美的结局，是智者觉得残缺的美丽。

去年，也是“烧包”时节，看到潇湘子《一个女知青的非正常死亡 》一文，唏嘘不已，凝噎无语。

今天，又看到了劲风姐怀念追忆永岚姐的文章，感慨良多，仍然凝噎无语。

我，尤其杨柳依依，和岚姐及她的父母黄老师、陈老师与弟妹都有过交往。

永岚姐，我们永远怀念你！ 黄老师、陈老师，您们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姐姐逝世后不久我做了一个梦，我们在一个环境优雅的地方相会了，远处山峦重叠，近处小河环绕，她住在一栎两层楼的小洋房中，房中的摆设我印象不深，但我却清楚地记得我们从两层楼房的台阶下来步入了鲜花满园的小院，在晨雾中她那是那样的安祥和宁静，她没和我说一句话，但脸上却充满了微笑……

但愿她在天国中生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