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痛割爱 赠画

兼答王曙辉先生来邮

近日，收到已故老艺术家马少侨之外孙王曙辉先生的来邮，如下：

刘老先生：
   您好！
     看了您欲拍卖一生珍藏为灾区损建一所希望小学的文章，让我为您的善举感动和钦佩不已！近代中国以来，最单纯最爱国最同情天下贫苦苍生的，永远都是知识分子。而在多次政治运动中，最受牵连迫害的，也多为知识分子。当然，时代发展到今天，尽管知识仍然时常贬值，但应该不会再回到那个荒唐的年代了。

看到你欲拍卖的书画金石珍品，第一件就是马少侨老先生的，我非常兴奋，特斗胆向老先生留言：
   马少侨先生是我外公。我叫王曙辉，是他二女儿的儿子，今年35岁了，在中国铝业公司下属的一家特大型企业（贵阳）作人力资源管理工作。

外公虽然走了两年多了，但他的治学精神和做人的准则，永远都是我们这个家族的宝贵财富！做为最让他喜爱的孙辈，当年我的天分和兴趣爱好曾让他对学术传承抱以很大的期望。可是我受社会上一些功利观念的影响，考大学时录取的是历史学专业，实际读的却是管理类专业。工作后一直陷入繁琐的人事管理工作，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不能再静心下来去为曾深爱的文史、书画做点什么，唯有的只是在饭局上的酒意之中留些感慨而已。

外公的书法与绘画水平，我一直认为比现今许多号称大师级的“画匠”强多了，是不多的真正融诗书画为一体的国画艺术，更可贵的是，从来就没有一丝商业味道！遗憾的是，现在他的手迹留给自己亲人的却不多了。在他离世的前几年，由于他手抖无法再动笔，因此其字画越来越珍贵了，前去看望他的客人总是动则向他讨要字画，故其家里存放的字画越来越少了！现我所知的，仅有我小舅家中留有两幅花鸟条屏，我家中留有其为我考上大学时作的一幅紫藤花（题诗：花如云气紫，藤似蟒龙飞，舒展青天外，蟋空护曙辉）及八十岁以后为我作的一幅荷花了。至于我外公手脚最灵巧时期乃至被打成右派以前的书画手迹，现只有我小姨妈家贴在壁上一点残存了——那时的画才是真正的代表他的水平的啊，估计您老先生也不曾见过。九十年代初，外公曾送我一幅梅花条幅，上面题的诗和你那幅上的诗是一样的，可惜现在找不到了。二00一年，我的新房子装修完毕，外公知悉非常高兴，特意为我精心作了好几幅字画，可惜在邮寄的途中去向不明，非常遗憾，悲乎！！。前些日在网上见有拍卖他的一幅行楷，我正在设法联系，欲买下留存。
     斗胆请求刘老先生，如果我外公送与您的梅花图尚未卖出而您仍有意卖的话，请作个价，由我买下，好吗？恳盼回复。祝老先生
     寿福双全！

                           王曙辉

王曙辉先生的来信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马少侨老先生是湖南诗协名誉会长，邵阳诗协会长，民盟邵阳支部主委，是我十分敬重和喜爱的诗人、书法家、画家。马老先生今己作古，原赠我之此画作倍感珍贵，尤其是马老先生画上所题的诗正是马老对民主党派花瓶地位的反感和对民主政治的竭望。画上所题诗为      

“搁笔评章步昔贤，年年依样画圈圈。

请君认取梅花辫，个个圈儿画得园。”

庚午长夏写应志恒贤棣雅瞩  马少侨作于昭陵寓次。（见下图）

其实，我并不认识马老先生，更无面晤之缘。马老先生为什么会专为我作此画并赋诗题赠于我呢？这其中还有一段铭心刻骨的故事。

在我的博文《暗恋四十年》中，我坦露过一段痛彻肌肤的往事，甜甜是我暗恋四十年曾经拥有而又不得不放弃的红颜知巳，而甜甜的母亲是湖湘文化名人王湘绮之后，又是原上海华中美专的高材生。擅诗、擅文、擅画。甜甜的母亲与马老先生是相交甚深的挚友。虽然九十年代初我刚从农村返城，穷愁潦倒，但甜甜的母亲对我却亲如子侄。

某日，在甜甜家闲谈，甜甜的母亲谈到当年华中美专的往事，我向甜甜母亲求字画，她谦谌地推诿并向我介绍了马少侨先生。其后不久，马少侨老先生应甜甜母亲之请专为我作了此画并赋诗题赠于我。这幅画是甜甜亲自去装裱配轴送来的。这是几代人友谊的见证，更是我与甜甜永恒的纪念。是无比珍贵的。所以，十几年来我一直将此画挂在我卧室里。时时看看，细细品味。

汶川地震之时，为了想为灾区捐建一所希望小学，我愿拿出我的一切才将此画及近百位艺术家赠送的金石书画及我珍藏的十几件玉器和千套珍邮等在网上以底价六十万总体拍卖。否则，我收藏的所有书画在任何时候也不会拍卖的，（1994年，我驻洛阳时入住洛阳旋宫大厦，正值洛阳书画社朱子平先生为庆贺我五十岁生日赠我一幅《富贵长寿》牡丹国画，洛阳旋宫大厦有人出价三千元求购此画，我都未允），何况我十分敬重的马老先生这幅更具纪念意义的题赠书画，万金我也不会卖。我不能让铜臭沾污马老对我与甜甜的怜爱和深情；更不能让铜臭沾污马老先生的高风亮节。

但王曙辉是马老先生的外孙，从王曙辉先生的来信中可以看出，王曙辉先生千方百计孜孜不倦求购其先人的遗作，完全是一片孝心。我理解王曙辉先生的迫切和决心。如果是我，我也会为收集先人遗作而不懈努力的。君子有成人之美，思之再三，痛苦了几天，我决定：忍痛割爱将马老先生赠送于我的诗画无偿赠予王曙辉先生。

我与王曙辉先生也素未谋面。为了稳妥，请王曙辉先生带上身份证等有效证件，并带上王曙辉先生与马老确系翁孙关系的证明材料，来长沙当面移赠。（记得带上马老为你考上大学时作的一幅紫藤花（题诗：花如云气紫，藤似蟒龙飞，舒展青天外，蟋空护曙辉）及八十岁以后为你作的一幅荷花，让我欣赏。）

（我的电话及住址另邮函告。）

恒（抱朴子）

真名：刘志恒

                                       2008.10.10

王曙辉先生第二封来信：

尊敬的刘老先生：
    您好！
    非常高兴能收到您的回信，而且这么快！感动不已。说实在话，我并不是想要这幅画，我是怕人家把外公的画作买了去以后糟蹋了。因为我曾在旧书摊上回购过他老人家的诗词选！所以想：您要卖的画还不如卖给我。现知您老舍不得卖，作为小辈，我倍觉欣慰!愿这幅画能永远留在你们家！我对书画略知一二，觉得此画虽构图不错，色彩清新淡雅，配诗及书法都够一流，但在梅枝写意技法上用墨层次不够分明，因此梅枝的骨感及生命的力感明显欠缺。这并不是作画人水平不够，而是身体状态欠佳、心绪不够静等原因。我外公70岁以后就手抖了，在1992年冬更因高血压住院一月，此后就更是没有好的书画作品问世了，连他自己都哀叹：江郎才尽了，而颠峰时期的作品，由于政治命运多难，全都没有保存了！！外公60年代以前的画作我有幸见过，那才是代表他的真实水平啊！还有1989年画的的一幅参加湖南老干书画展的红梅水仙图（横幅），真是太美了，此画如能见到，我愿出底价一万元买下！！
   一定抽空拜读您老博客的全部文章。“夕阳不是无情物，且看红霞尚满天”！余不一一，祝您
   健康长寿，一切顺心！

王曙辉先生第三封来信：

刘老先生：

  您好！

  看了您的博客，看了你写了关于我外公的画的事。愿那幅画永远都陪伴着你！现发一幅我外公八十二岁送我的荷花图的照片（外公笔名啸樵），请欣赏。祝康乐！

    一副画，一泓情，感动于世俗外，震撼于真诚中~

    一段佳话，长存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