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年的农村经历》
                              （6）
                                                                      木林森
     ......
    外婆在堂屋里叫:“常胡子（外公的绰号）喊强伢子,呷饭哒.”

    满舅把手扶着我的后脑壳.轻轻推着我一起坐上饭桌.饭桌上一碗蛋汤、白辣椒炒酸菜大蒜、还有一大碗白菜苔子.大碗里的大杆杆苔子特别显目.外婆还单独给我煎了一个荷包蛋,焦黄黄的,好香！

    我看到大杆杆苔子,圞心冲冲的,生怕外公晓得‘多辣喇的事’会谩陀.我端着饭碗离开长木橙,转到外公那面,挾起荷包蛋送到外公碗里,外公一把拖着我:“强伢子你呷,细伢子长身体,鸡蛋呷哒长得高,多扒饭哦.以后长得跟你爸爸一样高”,我想摸外公的螺拐如是乖巧地说:“前天我在叔叔屋里,堂弟要呷娭毑碗里的春煎蛋,婶娘要娭毑莫给,还骂了堂弟.还说:‘细伢子有呷在后’外公我比你细你呷啰.”外公笑得只冇打滚,又把和包蛋挾到我饭碗里.外婆也跟着笑说:“强伢子长大哒,肯定以后是杂孝顺孙.”外公接着说:“强伢子,下屋里有叔外公,叔外婆舅舅他们,看见人哒要喊人,晓得啵！老话讲得好哇,‘嘴巴子甜,不讨人嫌’记哒呵.”

    第二天,我起床刚走出满舅的房门,就听到外婆在叫:“强伢子,早饭放在菜锅子里哒,莫打翻家伙（“家伙”指什物）哒哇.呷咯饭,你喀给外公送壶水好不？你看啰？今天太阳好大,好热啰！”我三扒二撬呷咯炒现饭.酸菜汤好辣,把碗里还冇呷完,剩下的半碗饭,往屋前土坎下一筐,（“筐”倒、丢、的意思）喂鸡喀祘哒.生怕被外婆看见,急忙跑回灶屋,把饭碗往灶台一放就往外跑.外婆追了出来对我说:“慢点;慢点,小心门坎,等下子又绊哒.”

    我提起包壶跑出堂屋,外婆站在台阶上:“莫跑啰,莫绊哒,莫把包壶碰坼哒,快喀快回哇.”顺着水塘歪着身子提着包壶,趔趔趄趄跑到叔外公屋下的小道土埂坡下,感觉包壶越提越重,想歇下气,放下包壶.手板都勒出了红印道道...包壶--松毛球球颜色,短嘴巴,两根铁丝钩在壶耳朵上,拿着当包壶盖的--饭碗,准备倒水呷.听到从坡上传来讲话声,好像是在讲我妈妈么子......

    坡上讲的话咯下我听请楚哒:“咯就是桂八（“桂八”父亲结拜兄弟排行绰号）的大崽,从城里赶出来的...咯下就好哒,玉梅把肚子里的崽一生.带三杂崽伢子又哦什做事啰...绊手绊脚的.”“她要出么子工啰,桂八关响（“关响”指薪水）好高.你们冇听常胡子的堂客讲唉,她满伢子要不是搭帮他大姐夫子...哦什读中学啰.”这句话好像是叔外婆讲的.

    我提着包壶来到石拱桥旁的田埂上,田埂又窄、好溜,生怕绊跤.还把我的橡胶球鞋粘好多烂泥巴,甩都甩不脱.不远处的一丘水田里有五、六个人在补插秧苗.外公先看到我:“强伢子,耶！放哒,快放哒啰.”...外公双手拔了二下水,把水拔得好高,落到水面“叭叭”像下大雨,捲高裤脚踢得水花乱飚,急匆匆跨上田埂:“外婆叫你送水来的唉,看咯双脚啰,搞得泥巴糊鲁哒,等下回喀叫满舅拿到塘里喀刷咯,放到灶口边一下子就烤干哒.”一个大婶接着说:“先当要打赤脚就好哒,（“先当”指开始）还难得绊跤些......”她接哒外公递给的水,又“哦”了一声“冇打贯赤脚,怕硬脚......”然后大声笑了起来.

    连续几天晰沥沥的雨落过不停,村庄农舍特别宁静.我整天被迫呆在屋里,一点也不好玩,成天跟在外婆屁股后面,围着外婆打转.我想妈妈,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大雨天,每天旁晚,外公打着赤脚,高捲裤脚都背着那把;半截蹭光发亮的锄头,披着簑衣戴着斗笠冒雨去田垸稻田看水.

    孩提往事历历在目的影像,至今我还记忆犹新.雨终于停了下来,当天,天气晴朗.屋旁树绿叶嫩.格外清秀.房后的南竹清新碧翠,梢尖垂弯.茂盛的竹叶还粘在一块,几枝南竹将上坡的小道掩得严严实实.阳光照射下,山坡地一片斑驳.道道亮斑荡漾洒落山坡,勾勒出奇幻的画图.麻麻斑点的笋殼撤落一地,卷曲成筒.我顺手捡拾一片,毛绒绒的软刺用手摸去痒西西的.翅展笋壳;里面却露白洁稚嫩,贴粘脸额清涼滑润.坡地小道好滑,坡道苔青丛生片片泛绿.我努力慢步蹒跚爬了上去.鸡不再辟雨躲到屋檐台阶上了,跑到竹林丛中的坎凹里,尖嘴扎着泥土,鸡爪前头翻翻后头扒扒,翻动的落叶、笋壳“莎莎”作响,麻黄鸡叼着一条蚯蚓甩摆着脖子,引来鸡群哄抢.我一声吆喝“呵嘘”声,鸡惊鸣叫展翅跳飞起来.宁静的竹林顿刻被“咯咯”声打破......

    隐隐听到外婆在叫我,“强伢子耶,你妈妈回来哒咧.”我赶紧顺着湿滑滑的山坡,小心意意地趔趔趄趄赶到娘跟前,“妈你哦什喀哒咯久噻.”弟弟叫了声哥就独自玩喀了.妈妈胖了很多,肚子凸凸的.妈妈一只手靠扶着凸凸肚,另只手拂摸着我的头:“...咯响听话冇,冇闯祸罢”？我低着头半天无语,喉胧里吐不出声来.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在叔叔家打烂煮潲的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妈妈.妈妈没有过多的斥骂我,只说了一句:“你是有蛮摄啰.”外婆接着说:“难怪啰,打发你一个人都来哒,咯远的路他们也放得心呵.”

    妈妈跟外婆说:“我看唉,等他爸爸一回来,反正有四十多天的假,我们还是自己砌栋屋住祘哒,您老人家看是砌到咯边嘞,还是砌到那边嘞.”外婆说:“还是砌到那边好些罢,免得妳叔子他们说空（“空”指怪话,闲话的意思）话,好象你娘屋里要得陈家里的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水噻.娘当然愿意你们在咯边啰,你爹也不会同意在喀边砌屋住.你还不晓得他那老古板噻......”？

    待续 （7）

    刚放晴两天,今天又丝丝细雨.听到下屋大黑狗几声“汪汪”叫声......

雨终于停了下来,当天,天气晴朗.屋旁树绿叶嫩.格外清秀.房后的南竹清新碧翠,梢尖垂弯.茂盛的竹叶还粘在一块,几枝南竹将上坡的小道掩得严严实实.阳光照射下,山坡地一片斑驳.道道亮斑荡漾洒落山坡,勾勒出奇幻的画图.麻麻斑点的笋殼撤落一地,卷曲成筒.我顺手捡拾一片,毛绒绒的软刺用手摸去痒西西的.翅展笋壳;里面却露白洁稚嫩,贴粘脸额清涼滑润.坡地小道好滑,坡道苔青丛生片片泛绿.我努力慢步蹒跚爬了上去.鸡不再辟雨躲到屋檐台阶上了,跑到竹林丛中的坎凹里,尖嘴扎着泥土,鸡爪前头翻翻后头扒扒,翻动的落叶、笋壳“莎莎”作响,麻黄鸡叼着一条蚯蚓甩摆着脖子,引来鸡群哄抢.我一声吆喝“呵嘘”声,鸡惊鸣叫展翅跳飞起来.宁静的竹林顿刻被“咯咯”声打破......

  这段描写得好。把雨后天晴乡下的景色写活了。写自己也写得好。

左边的是木林森爱人——桂阳知青黄佩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