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布谷催春
-- 发布时间:2009/2/22 11:51:44
-- [原创]半夜鬼叫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当知青的我从农村招工分配在湘北的一个县城化工厂,工厂虽不大但也有两百多号人,长沙知青占百分之六十,其余由复员,退伍,转业军人和当地知青组成,新厂的组建,培训,投产我们都是元老级的功臣,拿今天的话讲:工厂在当地还是敲起来铛铛响的支柱企业。
那个年代搞运动似乎都有瘾,厂部还成立了运动办公室,有专人具体负责带动执行,一打三反,批林批孔,甚至还有反骄破满,一个连一个永无休止的接力赛,大会三六九,小会天天有,从早到晚昏天黑地,根本淡不上什么娱乐活动。
七四年八月上旬一位当地叫“志文”的青工溺水身亡,厂方将追悼会设在礼堂,平时礼堂无会议门上必落锁,出殡当天的半夜从礼堂传出凄厉的哭泣声、打击声,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随着夜风潜入邻近的厨工宿舍里(厨工大部分由当地招收的合同工及邻时工组成) ;就在大家神经极近敏感的那一刹那,整栋宿舍灯光齐刷刷地亮了起来,其中最有趣的是一位叫“戴瞎子”的厨工(因他有点眼疾大家都这样称呼) 从梦中惊醒反身飞起开灯,手忙脚乱地将帐撕下半边,为了壮胆扯起喉咙骂娘一拳扎在床旁的樟木衣箱上,拳头上鲜血淋淋,樟木箱上一个大窟窿,就这样厨工们胆战心惊,躬躬敬敬坐在床上不赶出声,如同丧葬守夜只盼天明,次日我们进食堂打饭时只见厨工们耷着头没精打采,恰似晕鸡一般,在那个学<哲学>普及的年代他们也不敢大肆传言,否则就会扣上阶级斗争新动向的帽子,宣传迷信破坏当前轰轰烈烈全民学哲学运动典型,厨工们也只能背地里捣鼓,好长一段时间厨工们夜晚睡觉都不敢关灯,当晚班的厨工们推车送饭下车间时,我问起“戴瞎子”他伸出伤痕累累的拳头,引来同事们的窃笑,我无言只有同情,当时忙于搞运动车间工作翻三班,此事大家并未放在心上,不了了之…… 半月后又发生了一件怪事,深夜四点多钟一位叫“运来”的复退军人,向往常一样回宿舍拿取换洗衣服洗澡,返车间途中,在昏暗的宿舍走廊中被鬼抱住了脚,吓得他撒腿就跑,木水桶摔成几块,毛巾、肥皂和衣服洒满廊道和水沟,跑回车间时上气不接下气,途中在煤堆上摔了两跤,尿了一裤裆,回到车间好久说不出活,大花脸简直像个沾泥的盐鸭蛋,如同京剧脸谱的他,惊恐地望着我们叙说着遭遇,家住长沙司门口臬后街的彭九哥从人群窜了出来,大声嚷道:“我来跟你收嘿!”只见他双手排开众人,脱下汗渍的帆布长手套,按着运来的前额,口中振振有词的念道:“奇迹如迹灵,太上老将军,刺………. 吱吱吾吾…. ”顺手拿起塘瓷缸用手指划了划茶水,用力喝上几口喷在他脸上,在地面重重跺上一脚,“呸”!然后又用手在他胸前摸几摸,背上拍几板,顿时“运来”神色略有好转(事后他还蛮敬佩彭九哥有本事--完全是心理因素)对这位上过越南战场还是火线上入党的战士我们只觉得好笑,无奈,只怕是有点宝气,自已嘿自己。几天后我们询问九哥: 你真是有打不现形,从那里学来的巫术,他诡秘地笑着说:“他专门上我们的环,老子今天就是要逗一下这个乡里伢子。”我们哑然失笑,从这以后我们都习惯称他“贵来(鬼来) ”。
锅炉工绰号“四木匠”是一位特别健谈,活泼好动的青年,他父亲是位手艺极其不错的木匠,也许是他在大家族中排行老四的缘故,子继父业大家送他绰号“四木匠”(其实他对木匠技术活一窍不通) ,下农村前夕毕业于长沙河西一所略有名气的中学,一米七五的个头,白皙的皮肤,天生的卷发,炯炯有神的眼睛,在众人之中有“猛满哥”之称。也许是同在一个班组兴趣爱好的相近,我们常聚在一块,临时抽调食堂工作的“四木匠”,为自已生日炒几份菜自然是近水楼台,轻车熟路;记得在桌的有远山、科宝及我,各占一方,几杯酒下肚后,只见四木匠得意洋洋,眉飞舌舞,津津乐道讲起半年前他那装神弄鬼吓人的故事………便有了先前的那一幕:时值八月的午夜,闲得无聊,闷热使人久久不得入睡,上午刚刚发丧,于是突发奇想一不做二不休,用铁丝钩开窗拴潜入礼堂,拿篾片敲打乒乓球桌,球桌上跳上蹦下几声狼嚎一段哭泣,自己玩累后从原路返回,掩上窗门逃回宿舍安眠入睡,这一觉睡得蛮踏实(也许是玩累的原故),笫二天上班果然迟到。谈到那次鬼抱脚一事罪魁祸手也离不开他,那天半夜当班的他在菜地里偷挖半桶红薯,准备带回锅炉房烤着吃不经意碰上“运来”,于是侧卧墙角,等运来走近在他小腿上轻轻一抱,便产生毛骨悚然,丢魂失魄的鬼故事…….. 。时光匆匆. 事过境迁,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阶级斗争弦绷得紧紧的日子,大家都想松驰. 释放. 自己找乐子也可谓属于自“愚”自乐吧,伟人说得好: 只有自已解放自己,才能解放全人类!
34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岁月悠悠,人生如歌,转眼又是步入花甲之年……. 老戴. 运来. 你们好吗?如看到此帖敬请原谅. 宽恕34年前懵懂的长沙知青,在那特殊的年代,非常的时期导演了一幕又一幕啼笑皆非的恶作剧。
09春节团拜会上又遇四木匠于是我谈到装神弄鬼发帖一事,他连忙赶紧说:“手锱弹木斗把,莫逗把啰……. ”闲聊中得知他在市内开一家颇有名气家装公司,生意还蛮红火。拙拙数语,在此献给在座的知青朋友,当作饭后茶余的笑料. 借天井照片左起第三人憨态可鞠者为"四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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