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杂忆——命运如风(1)

                          乐 乎

                                      回归平凡的铁姑娘

  屈某乃一女知青，落户在十一队，离我插队的地方很近，但大队知青中见得最少的却是她。即使偶尔碰见，她也从来不打招呼，板着脸，形同陌人，确有那么一点傲气和神秘感。

  但在大队以至公社，屈姑娘却是如雷贯耳的名人，大名鼎鼎的铁姑娘。她以吃苦耐劳，艰苦朴素而著称，连公社书记提起她都竖起大姆指，赞不绝口，称赞她是公社知青的一面旗帜，学习的榜样。

  每年县里先进知青表彰大会，屈姑娘都有份参加，并上台作典型发言。会议材料对她的优秀事迹有如下描述：“冬修水利时，屈姑娘和男劳力一样挑重担，男劳力完成多少土方，她也完成多少方，毫不示弱。劳动强度大，她累得子宫也脱落下来，血淋淋地在裤裆里磨来磨去，她也不休息，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一边挑担，一边用手伸进去托住它…… 在例假期间，她也坚持下田，和贫下中农一道战天斗地夺丰收。湖田泥脚深及大腿，所到之处，经血染红了水田。大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劝她休息，她动情地说，这正是我们知识青年改造思想，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好时机，我不能休息”。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为了表示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屈姑娘从来都是村姑打扮，而且衣裤补丁叠补丁，穿着打扮比农民更朴素。平时她总是裤脚高高卷起，草鞋光脚，活脱脱一副土生土长农村妇女模样。尤其令人叫绝的是，当地农村土语被她学得维俏维妙，叹为观止。对她的同类——知青，屈姑娘却不理不睬，当你是透明的空气，好象接近我们会沾染什么病毒似的，弄得我们莫名其妙，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后来我们才得知，屈姑娘的父亲在解放初期被政府镇压了，全靠母亲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为了报答母亲，她决心努力奋斗，争取光明前程，让母亲为女儿感到骄傲和欣慰，为此，她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真是一个孝顺的女儿，一个懂事的女儿。谁会想到，这个弱女子心中蕴含着多少难以向世人倾诉的苦楚和辛酸！

  表现如此出色，自然不会寂寞，大学招生时将她作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特招为工农兵大学生，就读湖北某大学，从此音讯阻绝，不知所踪。前几年有大队知青在武汉见到她，洽谈甚欢，说屈姑娘比过去开朗多了，爱说爱笑，象换了一个人似的，也愿意回忆农村的往事，只是至今仍未成家，原因不明。

          晚节不保的政协主席

  郑某，第二生产队知青，此君五短身材，皮肤黝黑，大脑袋，高额头，秃顶，眼睛小且有神，薄嘴唇，其貌不扬。

  郑君的最大特长是能说会道，与雄辩家、语言大师相比也毫不逊色，听他演讲简直是一种艺术享受。只见他双臂乱舞，肢体语言丰富，唾沫纷飞，口若悬河，令人眼花缭乱，心服口服。此君逻辑推理能力强，分析问题头头是道，丝丝入扣，左右逢源，旁人根本插不上嘴。凭他那出色的口才，为生产队解决了不少民事纠纷，被称为“和事佬”。获得生产队上下一致好评。

  郑父乃一小资本家，圆于世故，惨淡经营，薄有家财。郑君可能遗传了其父基因，为人圆滑，处事老练，城府很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加上性格开朗，诙谐，待人彬彬有礼，有君子之风，所以生产队的大人小孩、老人妇女对他均有好感。

  大学招生，郑君被推荐为工农兵中专生，就读某轻工专业。临行前，大队知青前往送行，郑君借此为弟兄们分析了各自的前程命运，声情并茂，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大为叹服。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分析判断居然八九不离十。如他直言不讳地说，乐乎各方面条件都比较恶劣，恐怕是最后离开生产队的知青，就不幸而言中。

  中专毕业后，郑君被分配到湖南最大的工业城市，先在一家工厂任技术员，从此鸿运当头，青云直上，不到十年，已爬到厂长的位置。九十年代初，又被提拔为县科委主任，最后官至县政协主席，成为当地的叱咤风云，大红大紫的人物。

  2002年初夏，有大队知青为孩子就业去找郑主席帮忙。不料大事不好，郑主席因受贿事发，已沦为阶下囚，开除党籍公职，被判有期徒刑若干年，后保外就医在家闲居。郑主席仰天长叹，称实属无辜，被官场对手陷害所致。又欣慰连称还算幸运，在位时将夫人安排到了银行，女儿安排去了税务局，不然晚景凄凉，生活难以为继，苦也。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要靠机会，屈姑娘近乎自虐的劳动，有了“工农兵大学生”一说才脱离农村；这就是机会。

  郑君口若悬河，也得益于“工农兵大学生”，但“命里因得三合米，走遍天下不满升。”受贿事发全怪官场对手也说不过去，还得检查自己向上爬之心太强和自高自满以致不自律，才让人抓住尾巴做文章。

  谢谢乐乎的警世之言。

  后来我们才得知，屈姑娘的父亲在解放初期被政府镇压了，全靠母亲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为了报答母亲，她决心努力奋斗，争取光明前程，让母亲为女儿感到骄傲和欣慰，为此，她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真是一个孝顺的女儿，一个懂事的女儿。谁会想到，这个弱女子心中蕴含着多少难以向世人倾诉的苦楚和辛酸！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