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秧、插田

“汪启旺,你看你扯的秧囉三不六齐,咯又何是插囉？!”

“你看要是咯样,手伴哒伴哒泥去扯,扯哒一‘莆’后,递到左手去,待到一‘手’后,      每一‘莆’,汇到一起的时候都要拿齐扎,不然扎成把子的时候还是会三不六齐,分秧插的时候扯都扯不‘发’,会影响插秧的速度”

陈会计边说边跟他做示范,他几捞几捞随便就扯哒一大把,剃给左手后,又三下五去二的扯哒一把,合起来后的还是齐齐扎扎的。把汪启旺都看得傻撖哒眼,他想:他妈的,他们扯秧跟得玩魔术一样,心快、眼快、手快,“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啊。

还冒他运得神清,陈会计就发话哒    

“汪启旺,你看清冒？看懂冒？”

“看懂哒呢!”

“你就按我刚才告诉你的那样扯囉”

“任小平,你扯的秧还可以,就是太慢哒。咯一、两个钟头还只扯得‘咯多之’,田里要等哒你的秧插,咯种速度是供不上的。慢慢的加快点速度囉!”

“好!”

“王建军,你扯的秧要洗干净点。鬼哎,你扯的秧跟咯唉铁它一样,不洗干净蔸子上尽是泥巴,你要‘别个’何是分秧来插囉？!‘别个’会骂娘的”

“我也不哓得是何解？总是不如法、洗不干净”

“你洗一下给我看看”

陈会计看哒他洗秧的时候,秧蔸子离水面太高跟得青蜓点水一样,未能把蔸子上的泥巴洗干静。看后,他说：    

“你洗的时候秧蔸子不要离水面太高,也不能太低,提起上来的时候根刚出水面,‘扽’下去的时候刚好能把秧蔸子全部淹没为宜。抓秧时五个指头分开从上抓住秧尖至秧中间的位置,一定要抓紧而后洗时提起秧、‘扽’下去,上下反复在水里放肆是咯样‘扽’,慢慢的水就会把秧蔸子上的泥巴都洗净。你再洗一下给我看看”

这下王建军左手拿着秧,上下把秧往水里‘扽’,秧蔸子进到水里,离开水面的高度都接近陈会计所讲的要领,所以比前面所洗的秧要干净得多哒。

“对!你就按照‘才前’咯样子洗,保证你扯的秧再不会是铁它哒。”

陈会计检查完我们四个人扯秧的情况后,又到李桂香他们那“一它”去检查,他想拿起李桂香扯的秧来看看,冒哓得咯个秧把子还冒提上来,就一下“散撖架”“垮”撖哒。

“李桂香,你咯是何是扎的囉,还冒提上来就散撖哒,你看,咯把你扯的秧,挑得田里,抛下去会是个么子样子？要不就提不起来；要不就是提起来抛出去后在空中就会散撖去,象仙女散花一样,那又何是搞得下去囉。扎紧点啊!扎紧点啊!”

“我就还是冒搞得懂,何解横竖扎不紧”

“那肯定是你扎的方法、要领冒搞得懂,是的啵？!”

“陈会计,那就请你咯个师傅告诉我们如何才能把它扎紧、扎牢,好啵”

陈会计左手接过她手上的秧,右手拿着一根稻草几绕几缠一下子就把一个秧把子扎好哒。

他从容不迫、如此熟练的手法使我们佩服得五佛投地,大家不跃而同发出“嗻”“嗻”的赞叹声。秧把子扎好后,陈会计为哒证实自己的实力,要我们拿哒他扎好的秧把子进行扎得紧不紧的检验。我们也不讲客气,张三拿哒是咯丢、李四却拿哒是咯甩、王五……、刘六……,反正任凭我们何是折腾、摔打,秧把子仍然是巍然不动、丝毫未损、颜面  如旧,这就更增添哒我们对他的敬慕之情。

“李桂香,你咯下看清楚冒？搞懂哒冒?”

“哓是哓得‘点丫之’,你扎得太快哒,我们不可能看一下就学到哒手。请‘师傅再示范一次,要得不？!”

“好!现在我再示范的做一次给你们看看。我呢就扎慢点、边扎边讲,你们呢就把心放静点、眼睛就睁大点。好啵？”

陈会计蹲下身子来,右手伴哒伴哒水下的田面,几抓几抓就扯好了“一手”秧。往返二次一个秧把子的秧就备齐哒,集中到哒他的左手上。他叉开左手五指抓住秧尖稍下一点部分,将秧蔸子放到水里几“扽”几“扽”,那秧的根就白白净净的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右手就从秧草中抽出一根,将扎草的一头头子夹在左手的中食和食指间,右手将稻草在秧中间部位,绕哒几圈后,把头子括住刚才绕的那几圈草,往上“勒”,直至绕的那几圈草把原压在左大拇指下的另一头草头压紧。这样一个完整的秧把子,就在他那娴熟的操作中“诞生”了。

“陈会计,咯下我们都看清哒,也弄懂哒。谢谢你啊!”

“咯谢么子囉,只要你们弄懂哒,哓得搞哒,我就放心、就高兴”

讲完咯一席话,陈会计转过身去,看到在他的身后, 陈贤先弯着腰,用右手在脚上扯么子东西。

“陈贤先,你咯是在搞么子囉？!”

“我在扯蚂蝗呢!”

“咯蚂蝗是不能扯的,越扯它越往里面钻。唯一的好办法,就是你用手在它的周围使劲的拍打你的脚,它就会自己掉下来”。

听哒陈会计的话后,陈贤先赶忙用自己的手在蚂蝗钻进腿的周围,使劲的拍打。把自个的腿做“不要钱”的、往死里拍,拍得“叭”“叭”的响。果然不出陈会计所言,不一会蚂蝗真的就乖乖的掉哒下来。

“把它丢远点,免得它‘慢点’又来呷我们的血!”

陈贤先马上拈起刚跌下来的蚂蝗使出“呷奶子的劲”往很远很远的地方扔哒过去,正好把它抛到了港子里头去哒。我们悬着的心被他这一扔,总祘放宽了点心,知道蚂蝗已经被他抛到港子里头去哒,再不担心蚂蝗又会再来搔扰我们哒。

“罗海先,你扯的秧还差不多”

“陈会计哎,你莫表扬我。我们咯里真正的能手在那边呢!”

陈会计顺着罗海先所指的方向望去,哦,原来他所指的能手就是刘志伟哦。他心里想,他讲他是能手,我倒要去探个究竞、看过明白……。

于是他不露声色的向刘志伟扯秧的地方走去,当他快来到他面前时候,他眼前一亮,在刘志伟的身后扯的秧把子堆成哒一大“茭”。陈会计心里想：咯个鬼伢子手脚倒是蛮“遛刷”、“麻利”,比起咯些人做事来,确实是要快得多。咯扯的秧多是多,就是不哓得扯得齐扎不齐扎？洗得干不干净？扎得紧不紧?咯下我倒是要来看过明白。他边想边就来到哒刘志伟的跟前,边弯下腰,边从他址的秧堆里,随便拿起一个秧把子,边说：

“刘志伟唉,你真的是不简单啊,一个人就扯哒咯大一堆‘茭’”

说着说着,陈会计就顺势把那个拿起的秧把子,瓣开左看右看,基本上和社员们扯的冒得么子不象的。抱抱之看,保证不会有人相信,咯是冒搞好久的知青扯的。

陈会计被眼前的一切折服哒,他不得不从内心佩服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普通小伙子。

“刘志伟,你咯扯的秧还蛮标准啊!还真看不出,你比我扯的还要好些。佩服!佩服!真的佩服!”

       “陈会计,你莫‘散’我的‘寒’要不?!要讽剌的话,也要挑选好对象噻,挖苦我,不作蘖。我又何是会扯得比你扯的还好些囉。你是师傅、是‘硬腿夫子’,只有你永远都会比我强,姜还是老的辣噻……。”

      “真的是不错。我不是讽剌你呢!你何是会扯得咯样快、咯样好的呢？!”
      “咯是跟沈二爹学的呢”
      “怪不得囉,到底是‘名师出高徒’,你要哓得沈二爹是我们大队扯秧的‘状元’呢!他扯的秧,随你何是丢,何是甩,何是抛都不得散”
      “真的哎,那我倒是不晓得”
     “我还骗你?!怪不得刘志伟你咯个鬼,扯得又快又好囉。什么时候到沈二爹那里去学的囉？我何是不哓得呢？!”
     “早几天我到沈二爹屋里去玩,我到哒那里,就向沈二爹请教了一番,所以就学到了手,加上咯几天出早工反复实践、琢磨,不就‘熟能生巧’哒”
     “讲得蛮有道理啊”……。

      讲完以后,陈会计装蒜冒注视刘志伟,退到他的身后几米之外,用眼睛的余光,仔仔细细的观察刘志伟的整个动作过程……。
只见他非常老道的、类似马步一样蹲下,右手大拇指朝下掌心向着秧反手快速自左向右、跨度适宜沿底摸、捞秧苗,当扯满一手后,快速的递给左手。这时左手把秧分散夾在各个手指之中,握紧拳,将秧蔸在不离开水面的状态下,上下来回不停的“扽”。左手在“扽”的同时,右手又在捞扯第二手秧,当右手扯满后,又迅急递给左手,使其与第一手秧会  合,接着又一块“扽”,上下“扽”哒十几下后,在直腰的时候,左手猛的将在水中“扽”干净了的秧往后一甩,把秧蔸子上已松动,但冒在“扽”的过程中漏掉、残留的剩泥甩掉。在甩的同时,右手快速拈起一根放在秧苗上、专门用来扎      秧把子的、尺把来长的稻草,待甩停,迅将稻草的一端二寸来长递与左手的食指、中指中间,让其夾紧。右手拿着另一      端,快速绕秧苗中间缠上两、三圈,左手大拇指速将缠完的稻草头压住,这时右手反过来拿着原左手中、食指所夹的另一端往上斜拉、刮带那缠绕的两、三圈草,左手拇指同时也将压住的一端往两圈草内挤推,上下配合、左右夹攻,      使那两圈草牢牢的压住拇指所推的那一端,就祘大功告成,一个秧把子扯的过程就全部完成。而后,右手顺势提起往身后轻轻一丢……。看着看着,陈会计都看傻哒眼。“咯小子,动作倒是蛮‘溜刷’,比我们有些人还要麻利,何是学得咯快、咯好囉？!  到底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学起东西来就是不一样”
      想着想着,陈会计不由得又折身回到刘志伟的身后,把他才扯的秧把子挪哒又挪、提哒又提、看哒又看、丢哒又丢、甩哒又甩,作古正经瞪大哒眼睛,过过细细、认认真真的检查哒一遍,总想从“鸡蛋里能挑出的骨头”来才“好”,检查完后还真的找不出什么毛病。不论是“个头”大小、还是抖洗的干净程度；不论是秧齐扎与否?还是捆扎松紧都无可挑剔。不由得他又自然和出自内心的称赞起他来：
      “刘志伟,你扯的秧是百分之百的合格!”
      “会计大人哎,你莫是咯样讲好啵,我真的受不住”
“刘志伟,你还不晓得,我咯个人的性格,我是不轻易表扬、佩服别个的。今天我肯定你,确实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冒得半点虚伪、假心假意。你扯的秧是咯样子的,明摆着噻。是好就是好,我也冒得必要故意来奉承你噻。你讲呢?!我看咯唉场合,以后你干脆尽扯秧祘哒。15个秧一分工要得不 ?”
    “要得噻,劳您得起我”
    “跟你开玩笑的咧”
   “我哓得呢,我不‘就汤下面’应承哎”
   “哎,时间不早哒,把秧‘乩’好,挑到田埂子上去沥水。就去呷早饭去”
     男劳力赶紧把岸上的秧架子拿到田里开始“乩”秧,我们就在旁边给他们递秧……。
     别看咯秧架子“貌不惊人,”面目极其普通,但我们不得不佩服这初构思、设计、制作的第一人是何等的不平凡和了不起哦。
它,制作容易、简单实用,它是竹木结构,底架是一个用木做的长方形框架,一根长“竹篾篇”经火薰烤后折成一个反“U”形,上窄下宽,两端镶嵌在木框架上。薰烤折成的反“U”形半园弧向上,在离半园弧顶大约十厘米的地方用细麻绳缠绕在分开的竹边上,以便挑秧想休息时搁扁担之用。“乩秧”也有讲究,先放两排在长方形木框架上,根朝里,叶朝外逐排逐排“乩”上去。“乩”好,就把秧架子挑到田埂子上去沥水。沥干水,一则挑起来重量要减轻很多；二则沥干水后的秧把子“分秧”丢的时候不会把水甩到插秧人的身上,而且丢起来也轻松、准确,距离也能丢得远些。
      呷过早饭以后,把秧都挑到了要插的田边,然后把秧一把一把、较均匀的散抛到田里。别小看这抛秧还蛮要技术的,看起来简单,拿哒咯个秧把子是咯样丢就是,其实不然。它要求在田里的一个范围内所丢的秧把子不能太密,也不能太稀。密哒的话,插到面前又要把多哒秧转开,人即烦燥又耽误时间；稀哒呢,插到面前又冒得秧接,要走到别的有秧的地方去捡秧,影响哒正常的插秧秩序和速度。
     “三伢子,咯每蔸秧要插好多根囉    ？”
     “上十根就可以哒”
     “那一排要插好多蔸囉?”
     “那就要看你的手能够‘霸’得好宽?手插得好宽？一般是五、六蔸”
     “我伴哒你插囉”
     “要得噻,不过你怕‘关’啵？!”
     “什么关不关囉,我不哓得么子意思”
     “就是在你两边插的人都比你插得快些,你的后面留下哒一个空‘巷’,咯就是把你关起哒”
     “哦,原来是咯样的哦,怕他懒得,关就关吧!咯又不得损失我一根毫毛”
       ……。
       莫看哒咯乡里的伢妹子,年纪细细的、个子矮矮的,那插起秧来是相当的“溜刷”,起哒飞一样。他们一下田就“刷”“刷”的插哒起来,一溜烟的跟小跑一,就窜到“头前”去哒。可怜我们咯唉新手,随你何是  就是插不他们赢,不但手脚冒得他们那么灵活,而且插一下子,就腰酸哒,冒得办法我们只能插一下子就要伸直一下腰,以减缓一下腰的酸痛。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我们就被他们越丢越远。我们也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不腰痛?当地流传的“‘嘎麻’冒颈,细伢子冒腰”这一俗语我们也无从得到考证。
      “刘志伟,你快的插噻,你已经被我‘关起来哒”
       三伢子一边打着“蜜笑子”一边大声喊叫着。
     “你叫什么叫!  叫死哎!你插你的秧噻,管老子做么子!”
       三伢子听哒刘志伟的叱咤后,颈根缩哒一下,吐出舌头,做哒一个鬼脸再不吱声哒。昧心昧意插他的秧去哒。他一会儿似蜻蜒点水,一忽儿又象鸡啄米一般,飞快的往前插,把刘志伟丢出哒上十米远。把个刘志伟气得五腑六脏只冒烟,恨不得把三伢子狠狠的捶上一顿才解心头之恨……。
      但事实终归是事实,只有什么说的,只是他那不“服周”、不“绊矮”的“臭”脾气,使他的内心难以平静。刘志伟吞不下咯口气,咬紧牙关做死的往头前赶,但这不争气的腰,插不了几行就酸痛,不由得又要站起来,往后仰一仰,把腰伸直一下、舒展一下。本来就比三伢子的手脚要慢一些,再加上咯样一折腾来折腾去的,就被他丢得更远更远哒……。
      他想：“咯也是冒得办法的,生来‘怕莫’就不是插田的咯块料。咯个鬼田怕莫是插不得的,还不如‘尽’去扯秧还好些”
其他的人也和他的命运差不多,有的还比他差,比他还‘关”得长些、久些。看到咯种情况,刘志伟感慨到:看来插田咯个农活 ,只有来生再来冲“莞瓘”再来彻底翻身祘哒……。

       一天下来,我们个个“疲浓残疾”,人人都成哒残兵    败将。腰酸背痛,哎哟喧天,都不想饭呷,也呷不进。只想睡得床铺上面把枕头垫得腰下面,有意识的使腰的位置顶起来点,这样才感觉舒服一点。上十天过去哒,插秧的技术基本上已“达标”,但腰酸背痛的阴影却始终宠罩着我们。疼痛依旧如故好不了,冒得办法,只得咬紧牙关、硬着头皮“混”下去。
       后来时隔许久,每每一想到、一提到插田,我们是心有余悸、感到后怕、摇头不赢。不是迫不得已、冒得办法,我们永世都不会去选择和碰它……。

谢谢妙兄的跟帖与夸奖,对农活勉勉强强

会弄。不过,写的咯些东西,要不是在十几、二十前就写哒的话,现在想捡也捡不起来哒。

在乡下搞了几年咯？

士安兄把插田描绘得有声有色，我一想起插秧就怕，记得有一回分给我两分田任务，我人又高，弯腰好吃亏，两分田搞嗒两天才插完。不堪回首。

学农活，过劳动关确实不容易！艰苦的磨炼在我们心中刻下的印记依然清晰。隐士安君细腻生动描绘的扯秧插田、车水让我又记起了腰痛得不怕关秧，车水脚心痛得看了水车怕的往事。当过知青的人基本都能吃苦，敢于面对困难，就是因为受过生活的磨炼。

你的插秧写的好详细，只有我们这些过来人感触好深，不晓得你生“秧手子"冒？一双手每个丫子里都烂哒，红肉子筛筛的，痛得要死。

谢谢乐闲、青青的跟帖。

青青所指生“秧手子”,

只有在双抢插田时才会

有,因为水是热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