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3月,第三届九省市青年篮球赛在湖南省永兴县举行,来自山东、河北、河南、山西、安徽、陕西、山西、湖北、湖南、天津等地共计23支男女篮球队参赛。比赛采取大循环竞赛,共计121场比赛,分別在永兴体育馆和湘永煤矿乐园灯光球场举行,其中湘永赛区安排了54场比赛。 由于春雨季节临近,为了不影响球赛进程,矿里特地在忠字台前的水泥球场上,用杉木条搭建了一个临时的简易防雨棚,里面装上十盏千瓦白炽灯,外面悬挂起“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和一些欢迎标语。从俱乐部搬过来的长条椅,整整齐齐把球场围了两圈,白瓷钢开水茶叶桶摆放球场两侧。仅用一周时间,一切准备就绪。 本届篮球邀请赛的裁判员都是由省体委直接调配过来的国家篮球一级裁判员,由于裁判员人手不够,组委会委托永兴县体委就地补充。永兴县内的篮球裁判员们得知这一消息,别提多么兴奋,个个摩拳擦掌,都想争取这难得机遇,吹高级别球队比赛。我当年虽然只有国家三级篮球裁判等级证书,但经县篮球裁判界 权威 老师张公权堤名,县体委指派,亦幸运地成了本届邀请赛裁判组一员。 裁判员分成两个组,轮流在县体育馆和湘永矿两个场地持哨。我们这一组裁判组长是永兴县二中语 文 老师张公权,他个头不高,但临场经验丰富,曾多次参加过县、地(市)级别的篮球赛裁判员工作,县里举行篮球赛,都由他全权负责竞赛编排和裁判组工作。 比赛前三天,全体裁判员集中学习了篮球竞赛规则,由省体委派来的一位 袁 老师为大家讲课。他讲得很细,结合一些具体球例,分折讲解规则,为学员释疑解惑。那年代,裁判员大部份吹的是铁皮口哨。铁皮口哨又大又重,含在口中,感觉很费力,而且吹起来吐音也短。“蝴蝶”牌口哨算是正宗品牌,但仅适应车站信号员,不是篮球裁判员理想的口哨。文具商店里当年有一种黑色胶木口哨买,非常轻巧,一角八分一个,但音质不好听,又常常卡壳,关键时刻还吹不叫。 袁 老师拿來一个胶木口哨做示范,教裁判员们怎样改造修理口哨。先用开水浸泡口哨数分钟,顶开侧边的圆盖门,取出核珠,换成削好的泡沫塑料圆珠,胶好圆盖门,再将口哨顶端的回风口修削成45度角,便大功告成。通过修理后的口哨,吹起来不但不费力,声音特别响,还有一种柔和的延时音感觉。这一独特的制作工艺,在裁判员中广为流传,虽然如今裁判员用的口哨早已被彩色塑料、双孔无核、高频专用口哨代替,但在那年代,它为我带来的便利,至今不能淡忘。 有机会在自己的家门口吹省级篮球队比赛,我感觉即兴奋又紧张。特别是开场比赛前几分钟,生怕把握不好口哨声,怕吹错球丢面子,对不起观众。在场上奔跑的运动员,身材都比裁判员们高出一大节,队员背心上的字码代表的又是省级队,也无形中增加了裁判员的压力。但在场上持哨的感觉,比想像的要好得多。运动员基本上都是体校毕业,大部份专修篮球专业,精通规则,不亚于一般裁判。 场上比赛,都是按事先预备会意图,教练员平时训练的A、B、C、D等战术,随机应变,有内线,有外围,小配合进攻,球路变化多端。特别是快攻,持球队员分球后,队员间传球,三下五去二,瞬间球已进了篮圈。抢断球,打反击,盖帽球,都体现了省级青年队员良好的身体素质和过硬的基本功。每当赛场上有三步扣篮的精彩镜头,观众席都会报以热烈掌声。山东一队的7号男运动员,给观众留下的印像特别深。他个头不高,出手特快,运球过人技术,让人赞叹。 但在水泥球场上比赛,也制约了运动员的正常发挥。按有关文件要求,凡省级代表队的比赛,都应在木质地板球场上进行。基层条件有限,但运动员一旦上场,都尽力发挥着自已的水平。教练员最担心的是队员的安全问题,赛场上不时可听到他们的喊声,“稳住”,“回传”,“联防”,“打阵地战”。 当年体育比赛,口号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运动队来自全国的四面八方,非常讲友谊。比赛前的入场式,双方运动员都是按同一条路线,从端线相互握手,小跑步入场,并高喊向对方学习的口号。裁判员也象运动员一样,握手进入中圈。 我首场持哨的是一场男队比赛——河南一队对湖南队,与我同场持哨的是来自新疆的 赵 女士。她身材高大,运动员发型,教练员风度。当我与她握手步入球场中圈时,紧张和手心直冒汗。暂停休息间,我与 赵 女士交谈了一些持哨尺度,她还幽默地说:“吹裁判不 能 女士优先。”但我总觉得女裁判的手势动作,优美大方,是篮球比赛场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观众看球的热情甚至高,只要有比赛,场场观众爆滿,有些球迷早早来到球场站位子。四分会有一位姓杨的矽肺病退休老工人,是铁杆老球迷,平时永兴县里有篮球比赛,都是走路去看球,如今省队下基层来比赛,更是一场都不肯放过。他不但爱看球,还喜欢当评论员,一场球赛过后,还能讲出一两点内行里手话。他重点是看比分高低,犯规多少,有没有5次犯规“大学毕业”的。有一天上午看比赛来迟了,挤不到“定点”的那个位子,他竟从家属区搬来一架红漆木楼梯,搭靠在球场木棚的杉木柱子上。他只顾站在楼梯上看球,不料随后又有几个球迷上了楼梯,精彩的球赛刚过半场,楼梯突然滑倒,站在最高处的老杨左脚骨折,光荣负伤,躺在自家床上,夹着夹板,还念念不忘球场的角逐,四处打听比赛结果,气得招扶他的老伴哭笑不得。 运动会的就餐全部安排在永兴县工农兵旅社,旅社餐饮部特地从澧陵调进一批餐具。县食品站除供应猪肉外,很多物资都是从省、地区调运过来的。特别是那一等面粉,做出来的馒头特别好吃,让人久久回味。大厨师炒出来有豆油佐料的菜,北方运动员也大开胃口,永兴特产小笋炒肉,被运动员视为最有特色的一道菜。我们裁判组常端给“邻居”队员席一盘小笋炒肉,回敬过来的是一大碗红烧肉或扣肉。 比赛期间,大赛组委会还特地组织全体运动员和工作人员看电影《南征北战》,并利用休息日举行联欢会。联欢会上, 张公权 老师代表裁判组登台演唱。一曲男中音清唱《红军不怕远征难》,搏得全场热烈掌声。山东大汉教练畅谈了本届邀请赛取得的好成绩,还专门谈起湘永煤矿给他留下的美好印象。他说,湘永煤矿为比赛临时搭起了防雨棚,使整个比赛未因下雨而受到影响;他说,没想到每场比赛有成百上千的观众看球,而且看球观众文明礼貌,热情好客,能够理解篮球规则;他还说,矿里为运动员比赛后提供了洗澡的地方,澡堂虽然简陋,但大城市里来的运动员,从未见过澡堂有这么大的水,在这里洗澡真是一种享受。 3月15日 ,邀请赛圆满结束,县粮食部门特地调进一批茶油、糯米,凭票供应给外省运动员们。大会组委会给裁判员的纪念品每人一条纯棉毛巾,上面印有一排圆弧形的字——“第三届九省、市青年篮球邀请赛纪念”。 我至今仍珍藏着当年比赛组委会印发的《秩序册》,每当我翻阅这本纸张已经发黄的《秩序册》,那场在家门口举行的省级球赛,特别是自己持哨吹比赛的十五场球,就会历历在目,让我激动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