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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帖]父亲，你的目光让我心碎---作者：便江之水 (http://2009.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30&id=49396)
-- 发布时间：2009/9/11 11:25:25
-- [转帖]父亲，你的目光让我心碎---作者：便江之水
做梦也没想到，那次在医院的见面，竟是我与父亲的诀别。
那是一个深秋的季节，窗外飘落着枯黄的树叶，外婆带我去医院看望父亲。父亲患黄疸性肝炎，半月之前住进医院，父亲一直拒绝我去看他，说是怕影响我的学习，其实是当心病毒的传染。
父亲躺在病床上，一定在等我，过道上每一阵脚步声，他都艰难地侧过脸，向门口张望，要不，怎么我一出现在病房门口，就遇到他的目光呢？
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啊？充满着爱怜和担忧。
我想父亲一定被病折磨的很痛苦，一定想到他那年迈的岳母，年轻的妻子，年幼的儿女。我不禁流下了眼泪。
外婆把我推出病房，说是父亲明天就转到市里医院去，我的眼泪很不吉利，慌忙伸出粗糙的手，拭去我脸上的泪......
外婆一语成谶，父亲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回来的是一抔冰冷的骨灰。
多少年来，我心里一直充满着愧疚和自责，仿佛父亲的去世，真的是因为我那不吉的眼泪，然而我当时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我从未见过父亲这种目光，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的目光是那么的威严。
父亲曾在一个偏远的乡镇工作，那里出门就见山。我跟着外婆在乡下，一年难得见到父亲的身影。我那时很调皮，偶尔父亲来看我，总要挨训。父亲总是来去匆匆，仿佛就是为了训斥我，因此，每次父亲来，我既兴奋又紧张，常常依在门边，不敢走近父亲。
读初中时，我才到父母身边，那时父母都到县城工作，父亲依旧还是那么忙碌，很少在家，偶尔在家，不是开会，就是接待来访的客人，来的人大都是村里的干部和农民。父亲似乎和他们谈的很来，常常留他们在家吃饭，我流露出不满情绪，父亲知道后，以为我是嫌弃农民，训斥道：“没有农民，我们吃什么？穿什么？我们不能忘本啊！”。
父亲一年中三分之二的时间在下乡，家里有本相册，记录着父亲在乡下的工作：
一片广阔的棉田里，父亲戴着草帽，挽着竹篮，和农民一起摘棉花，望着丰收的棉田，他在花中笑。
双抢的季节里，一片漠漠水田中，父亲正弯着腰和社员们比赛着插秧。
修建水库的工地上，父亲有时俯身仔细查看水库的建设图，有时和村民抬着石头，疾步在工地上。
我最喜欢的是这张照片：父亲握着一把饱满长穗的金色稻谷，站在田埂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背景是蓝天和椰林。那是父亲去海南学习杂交水稻时照的，他回来后还带了一穗杂交稻，挂在家里的墙壁上，父亲说，要是全县都能种上这种水稻，农民就不愁没饭吃了。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虽然那时他是分管全县农业的县委副书记，他对农村的感情，对农民的关心胜于对自己的子女。
父亲又要去下乡了，我要去乡下看望外婆，心想可以搭上顺路车。早早的拿着行李，坐上了等侯在家门前的北京吉普车，父亲严肃的望着我：“这是你坐的吗？”把我赶下车来，掏出几角钱，要我去客车站，买票搭乘长途客车。转身拉过来看望他的一个农民，说“我送你一程”并把他让进了前座，那是他几年前在一个乡下蹲点的住户。望着绝尘而去的黄色吉普，我委屈得流下了眼泪，不理解父亲的心为什么对我这么硬。只有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的目光，才明白父亲的心，也有如水的时候。
真正理解父亲，是我参加工作后，接触到许多父亲身前的同事和下属。
有一年，我第一次去那个偏远的乡镇出差，那个出门就见山的乡镇，父亲曾在那里工作近十年，我试着向那里的干部说出父亲的名字，他们满脸自豪和敬意:“那是一个好书记啊，是从我们这大山中走出去的”,得知那是我父亲时，热情地帮我找来一个退休的干部，带着我去当年父亲住过的地方，虽然那房子已不存在，但他极认真地比比画画，想把当年的模样比画得更清楚，“那时候苦啊，来这里工作不容易”，老者的感慨让我心酸。
曾参加一个全市大型会议的会务工作，散会后，一个领导找到我，说是曾在父亲工作过的乡镇当知青，那年参军，他和几个成份不好的知青，没有通过政审，父亲说“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冒着风险说服有关部门，让他们当了兵，说到父亲的英年早逝，这位领导竟在20多岁的我的面前，流泪满面。
也曾在一次出差的途中，遇到一个乡亲，说起父亲，他无不感到遗憾：“他提拔到县里，完全是干出来的，当年我们一起修水库，为了赶工期，他春节也守在工地上，好领导啊，去的太早了，不过一生中有他那样的追悼会也值了。”
父亲的追悼会我还记得，那时候我13岁，县里的领导带着我接父亲的骨灰去追悼会的现场，沿途2里的街旁，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我低着头，默默地捧着父亲的骨灰，只听到耳边声声叹息和抽泣......
由于工作关系，常遇到当年父亲的同事和工作地的乡亲，说起父亲来，他们总是那么健谈。屈指算来，父亲去世近三十年，假如父亲健在，也早到了退休的年龄，然而他在人们的心里，依然那样清晰。
我常想，假如父亲给我特权，随着权利的失去，我们失去的不只是特权；假如父亲留给我金钱，千金也有散尽的时候。父亲留给人们不灭的记忆，却是我宝贵的精神财富。我理解父亲威严的目光，更为父亲爱怜的目光而心碎。
2009.7.17晚12点
-- 发布时间：2009/9/11 15:3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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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可敬的好父亲!
一篇纪念父亲的好文.
-- 发布时间：2009/9/11 17: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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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想，假如父亲给我特权，随着权利的失去，我们失去的不只是特权；假如父亲留给我金钱，千金也有散尽的时候。父亲留给人们不灭的记忆，却是我宝贵的精神财富。我理解父亲威严的目光，更为父亲爱怜的目光而心碎。
精彩，感人。
-- 发布时间：2009/9/11 17:3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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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后想起一个人
-- 发布时间：2009/9/11 21:5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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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母亲的爱总是很直白,
对父亲的爱却格外深沉,
但深沉却更加感人.
-- 发布时间：2009/9/12 15: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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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的情，浓浓的意。
-- 发布时间：2009/9/14 21:5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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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感人。
假如父亲给我特权，随着权利的失去，我们失去的不只是特权；假如父亲留给我金钱，千金也有散尽的时候。父亲留给人们不灭的记忆，却是我宝贵的精神财富。我理解父亲威严的目光，更为父亲爱怜的目光而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