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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帖]湘南行(刘平孝)  (http://2009.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30&id=35197)

--  作者:李政协
--  发布时间:2009/4/12 11:42:19

--  [转帖]湘南行(刘平孝)


2008年11月中旬,湖南省教科院李红婷博士,因肩颈痛来长沙老年康复医院求诊于我,经我引荐,李博士又结识了我院理疗科高级技师史坚毅、李国等。在此过程中,从事人类教育学研究的李博士惊喜地发现,供职于长沙老年康复医院的史坚毅、李国和我,还有外科病室的陈波等,均是极富热情的爱心人士。于是李博士决定结合她的课题,组建一支涵盖医学、教育、经济及人文等相关专业的志愿者行动组织——“田野一家”。

李红婷博士说,“田野一家”坚持社会调查与社会服务合一,学术研究与志愿者行动一体的宗旨,以忠诚、乐观、求实、创新的精神,投身于助危扶困、服务社会的实践,从而达到帮助他人、拯救自己这样的一个目标。换言之,我们的志愿者行动,并不纯粹是为了“帮助他人”,也希望通过“帮助他人”,让参与其中的志愿者重拾曾经的崇高理想,拯救其迷茫失落的灵魂。

经初步磋商,“田野一家”有了一个基本的框架。李博士紧接着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制作标徽及会旗。“田野一家”同时也取得了株洲市中医院李红莉护士长(李博士二姐)和郴州市永兴县李博士父母及大姐一家的全力支持。

2008年11月21日晚,李博士在位于长沙市芙蓉中路三段神农大酒店对面的米罗咖啡,约见李红莉、史坚毅、陈波和我等商议具体行动事宜。这次聚会进一步明确了志愿者组织的名称、宗旨、目标和任务,并定于2008年11月28日至12月7日,开展“田野一家”志愿者组织的第一次活动,活动地点在湖南省永兴县碧塘乡塘下村,服务内容为社区医疗卫生服务与社会基本情况调查。

2008年11月28日下午,在李红婷博士的具体安排下,由省教科院老司机李师傅驾驶十七座面包车,前往长沙老年康复医院接我、史坚毅和李国。我们上车的时候,车上除了李博士,还坐着李博士的同事雷老师。雷老师身材小巧,穿一件红色外套,看起来十分青春亮丽,据李博士介绍,雷老师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美女加才女。我们跟雷老师打过招呼。

接着,车又开到湖南师大天马学生公寓接师大经济学硕士盛园、吴磊。李博士一一介绍大家认识,大家又互道下午好。然后汽车经潇湘大道走环线上高速,风驰电掣驶往株洲。在株洲市炎帝广场高高的炎帝雕像前,远远地站着李红莉等五位来自株洲市中医院的志愿者。他们上车后,李红莉把他们介绍给大家:脊柱外科张勇医师,五官科医学硕士李果丽医生,五官科护士田甜,实习护士唐欣等。

初次见面,打个招呼之后大家不再说话,在汽车的摇晃下昏昏欲睡。李博士让我跟大家说个笑话。我说,有个妇女乘火车,突然内急却找不见厕所,只好强忍着,神情显得局促不安。旁边一陌生男人见了,就关切地问她说,你要尿尿了吧?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你把卫生纸搓成纸条,轻轻地往鼻孔深处里挠挠,只消一会儿马上就不尿胀了。女人信以为真,照男人说的卷了纸条就往鼻孔里挠了起来,挠着挠着,鼻腔粘膜受了刺激,她长吸了一口气,然后一个“哈嚏”打了出来,突然增加的腹压把尿生生地给逼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全部尿到裤裆里了!果然不再尿胀。

众人不笑,仍然一个个歪头歪脑,昏昏欲睡的样子。我不再言语,眼睛转向窗外。一路上冬天的色彩十分浓厚,路边光秃秃的树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单薄而苍凉,远山已不似夏季节那么青翠,偶有霜叶火红一片,给南国的冬天染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车过衡阳,路边景致渐渐萧瑟,近处山头上的树木稀疏少叶,似耄耋老人的须发;收割后的稻田里,静悄悄的少见农人;而散布其间大大小小的池塘,不是干涸见底,就是积满了淤泥和水草……这远在江南以南的冬景,丝毫没有文人笔下水墨江南的神韵。稻田里山坡上偶尔可见烧荒的野火星星点点,空中飘荡着缕缕轻烟,与天边的薄雾连在一起,空蒙而飘逸。

下午五点,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渐渐暗淡,汽车下高速后驶上县级公路。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睛,像一盏盏闪亮的明灯,高高地悬挂在辽阔的夜空。汽车拐了一个弯,驶进了一条机耕路,行不远就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永兴县碧塘乡塘下村。汽车在中心小学操场上停下,李博士的父亲和大姐打着手电筒正等候在这里。

李博士家人早已做好了饭菜,只等我们到达。我们挤挤围坐,桌上热气腾腾的农家小炒勾人食欲,有鸡、鸭、鱼、肉,还有时令小菜,色香味绝美,大家吃得很多。李父不停地给我们敬着他自酿的米酒。我不胜酒力,才饮半杯,已觉微醉。

饭后大家想去县城里玩,但司机不愿意出车,来之前我答应了要请在永兴县医院工作的娟去唱歌的事情,只好泡汤。到晚上八点娟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到,我说晚上没车来不了啦。娟不无失望地说:“哇!教授你要不得,放我鸽子。”我只好苦笑,说没有办法下次吧。

远处有歌声在夜空中飘荡,使得静谧的乡村变得热闹而祥和。李父告诉我们村子里有老人去世了,正在开追悼会。不能进城K歌,我们相约一起去看热闹。我们打着手电,分两路向那灯火辉煌的去处走去。田甜和唐欣是城里女孩,对乡村的一切十分好奇;我虽然生长在农村,因为离开乡村太久,对乡村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于是我们就有了共同的兴趣。踏着歌手那苍凉的歌声,我们到达了追悼会的现场。地坪里搭起了戏台,戏台上一名独臂小伙手拿话筒,跪在地上唱《流浪歌》:“流浪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雨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唱到动情处,声泪俱下。不时有人往台上丢小额纸币。

小伙子退场后,舞台上灯光暗了下来,激越的音乐声响起,一个露脐少女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闪亮登场,她那极富青春活动的胴体在眼前招摇,不断地刺激着人们的眼球,勾引着人们内心的欲望。正当我专心致志地“欣赏”她优美舞姿的时候,史坚毅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声地问我:“看得这么入神啊?”我开玩笑说道:“她的肚脐眼长得好看!”却不知热舞接近尾声,音乐突然停止,全场鸦雀无声!我那生脆而响亮的“肚脐眼长得好看”,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史坚毅及同伴慌忙拉着我迅速撤离。

田甜意犹未尽,我也不忍离开,只是大伙儿都有要离去的意思,我们也只好随大流。身后传来刘欢的《再也不能这样活》的歌声,我们踏着音乐,一边唱一边往回走:“再也不能这样过,再也不能这样活,生活就得前思后想,想好了你再做。生活就像爬大山,生活就像过大河,一步一个深深的脚窝,一个脚窝一只歌……”

回到家里,李博士将明天的活动作了详尽安排后,余下的时间自由活动: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

到十一点钟,大家感到疲劳,按主人安排的房子各归各位睡觉去了。

11月29日。

夜里做了好多梦。梦中的家乡发生了令人惊诧的变化:家家户户都通了管道煤气!在通往塘湾里的小路旁,还可以看到挖埋管道的痕迹。梦中的另一个景象也令我惊奇:家门口的那片池塘,不知何时竟被大水冲豁了口,整个堤坝寸土不留,池塘里既无蓄水,更无鱼虾。塘堤豁开的地方,由此形成了一条叮叮咚咚的小溪,小溪弯弯曲曲流向远方,而溪水的源头就是我家所在的那片水田和林子……

早上,在史坚毅有节奏的鼾声中悠然醒来,听到厨房里有做饭的声响。我披衣而起,与主人问过早,洗漱完毕,一个人步出屋子,向通往田野的小路走去。

跨下十几级台阶,沿一片水田往前,就是我们昨天到达的小学校了。从学校大门往里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幢古朴典雅的清代建筑,门楣上书“李氏宗祠”四个大字。李氏宗祠的大门斑驳陆离,门上的大锁也锈迹斑斑。据李博士说,这里最先是作小学校之用,博士少年时代曾就读于此。上个世纪末,当地政府在李氏宗祠旁边斥资新修了一幢两层教学楼,这幢老屋就基本废弃不用了。从外观上看去,这幢饱经沧桑的房屋,整体结构仍然完整,只是作为幸存下来为数不多的古代建筑,是该好好保护了。

路边偶有早起的农民,在各自的屋前忙活,田地里一片荒芜。远处,一座挺拔的大山威然耸立,那应该是一个极好的去处。如果站在那绝壁万仞的岩石之上俯瞰这片茫茫的原野,一定是另有一番景象吧。

一个人这样想着的时候,东方的太阳已经升起,村庄披上了一层金光。回首瞥见李红莉高高地站在屋顶之上,沐浴在这无边的晨光里,像极了一幅色彩生动而充满想象力的油画,令人遐想。于是返回,登楼与“油画”中人问好。

同伴陆续起床,主人准备了早餐,有白米稀饭、白面馒头、包子、油条和油饼等,大家各取所需,尽情享用。更重要的是,桌上还有一碗主人家自制的剁辣椒罗卜条,极其爽口。

上午八点半,我们进到小学校,打开两间教室,我们把课桌、板凳搬出室外,摆成我们需要的样子。医师护士们穿好白大褂,各各拿出看家的本领摆开阵式,静候前来咨询的乡亲。

九点钟,乡亲们陆续来到我们的服务台前。李红莉、雷老师负责登记;小美女唐欣测视力;田甜量血压;李果丽看五官科;张勇、史坚毅与我,接待内、外科及其它方面的咨询;李国根据需要,给乡亲们做按摩或推拿;李红婷博士忙前忙后打招呼;盛园、吴磊则负责照相、录像及文字记录等。

前来咨询的乡亲,大都是留守老人及妇女。与城里人常见的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胆石症等不同,这里最常见的是以骨关节病为主的运动系统疾病,由于长年累月风里来雨里去,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致使他们的颈、胸、腰、四肢关节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病变,包括老年性骨质疏松症、骨关节退行性变、腰椎间盘脱出、风湿性或类风湿性关节炎等。另外,尚有一些与不良卫生习惯相关的感染性眼疾。我们克服语言障碍,耐心地解答着乡亲们的疑问。

接待了许多乡亲,看过了许多病人,我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乡亲们指望省城来的“专家”可以将他们身上的顽疾,一眼看破,手到擒来,殊不知对于这些被检出的疾病,我们却是无能为力。比如,与卫生习惯息息相关的生活方式疾病,你能通过一次两次这样的活动解决得了吗?比如,老年性骨质疏松症,没有昂贵的医药投入,你能解决他骨质里钙的流失么?

在检查中,我还发现许多老人的颈脖后面,都有一个或两个隆起的包块,像肿瘤却不是肿瘤。原来这里的村民郁于医疗条件,小病痛如头昏、脑热、腹痛、抽筋等,从不看医师,都是用“刮痧”来治疗,久而久之,在经常刮痧的部位,皮下就隆起包块,个别厉害的甚至像个“驼峰”。

史坚毅、李国一边给那些颈肩痛、腰腿痛的老人施展按摩技法,一边耐心回答他们提出的各种问题,并教给他们一些保养的方法。

上午十一点,李家姐姐捂着肚子走了过来。我感到奇怪,没听说她有哪里不舒服,她怎么了?她说,她昨天晚上就开始腰痛,本想忍一忍,看它自己能不能好,谁知到今天实在受不了了。我仔细询问了她发病的情况,然后检查,当我叩击她的右侧肾区时,李姐“哎唷”一声叫了起来。我说很可能是肾结石,是平时喝少了水的缘故。我给她开了方子,叫她到村卫生室去打针。

时近中午,李红莉跑过来跟我说姐姐仍然痛得厉害,让我再去看一下。我跟着她来到村卫生室,见姐姐仍然皱着眉,非常痛苦的表情。问村医,村医说已经下过药了,可能一时半会儿起不了作用,我们只好留下她继续打针。

饭后,李博士对李红莉说,姐姐不见好转要立即送县人民医院检查。我表示愿意陪同前往,李博士说更好。我为以姐姐还在打针,却不知她已经回来了,此时她正坐在台阶上晒太阳,我问她好些了没有,她说还是一样痛。

李红莉扶姐姐上车,李师傅把车开到大门口,才发现大门上了锁。正好此时路边有一辆小车缓缓驶过,博士一把将其拦住,说明情况,司机答应顺路送她上医院。

到了医院,我们挂了急诊号,找医生开了张B超单,然后上二楼B超室门口排队等候,此时姐姐不再喊痛。李红莉打电话给其在该院当副院长的同学,结果副院长不在,李红莉只好拿着单子去交钱。回来时她跟我说开的是彩超,要108元,好贵呢!肾结石作彩超其实不必,黑白的就可以了。于是我怂恿李红莉去退款,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了,退回了66元,改做黑白B超。

我给娟打电话,娟正在家里睡午觉,迷迷糊糊地应付着我。我告诉她我到了永兴县人民医院了。她轻声地应了一声:“嗯。”

我问她,你在午睡吧?她说:“嗯。”

我说,是不是吵醒了你啊?她说:“嗯。”

我说,你下午上班吗?她说:“嗯。”

见她仍然迷糊,我只好说:“那你继续睡吧。”

她很乖,轻声地答应道:“嗯。”然后挂了机。

姐姐不痛了,坐在B超室外与我们聊天,很轻松的样子。我们笑她说,在家里痛得鬼样,一到医院病就被吓好了。

李姐被医师叫了进去。这时电话有振动,我一看是娟打来的。娟说:“教授你在哪里?”听声音她的瞌睡像是全醒了,我说我在二楼B超室门口。娟说:“好,我马上就来。”

我很高兴,原以为她睡意正浓,挂了我的电话后会接着睡,不曾想她到底还是被我吵醒了,不仅醒了,而且还迅速赶了过来。

娟是一个美丽的姑娘,曾在我们单位工作,几个月前才离开。在这次来永兴之前,我与娟取得了联系,我问她能参加我们的活动么,她说她要上班,到时看能不能调个班。当昨天我们到达时再与她联系,她才遗憾地告诉我,她来不了了。她在电话里热情地邀我到她家里去作客。但由于路况不熟,晚上没车,本打算昨晚进城见娟的,却没有成行。

我步出B超室,在过道里观望,一阵踢踏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随即身材苗条、衣着素雅的娟就蹦着跳着向我跑来,她的脸上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我与娟亲切握手,娟的手有些冰凉。

我说:“娟还是那么漂亮!”

娟笑出声来,说:“哪里呀,老了呢!”说完又笑。她接着喋喋不休地跟我说开了,她一边说一边抓着我的手臂不停地摇。她说:“我妈妈管我管得好严呢!弟弟在家的时候要好一些,妈妈的精力全都关注弟弟去了,现在弟弟上学不在家,家里只剩下姐姐和我,她就整天抓住我们做死的念叨,你不知道有多烦呢!”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丰富,极其夸张,引得我忍俊不禁。通过她生动的讲述,一个被困笼中小鸟的形像鲜活地呈现在我的眼前。她接着说:“妈妈每天不准我们出去玩,郁闷死了。昨天好不容易说服妈妈,说我长沙有朋友要来,晚上要出去一下,妈妈开始不同意,说你把朋友邀请到家里来啊,后来终于同意我出去了,你却不来!害得我又被妈妈数落,她说你想出去玩也不用编假话来骗我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我说今天晚上请她去唱歌,李红莉在一旁也说今天晚上我们大家都来唱歌,请她一起来。娟高兴地说:“好!”

B超结果出来了,果然不出所料,李姐姐患的就是肾结石。不过既然不痛了,就可以回去慢慢治疗。娟与我们一起下楼,送我们出大门后,道别一声就赶着上班去了。望着娟离去的背影,一股怜爱之情油然而生。

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的士”径直开回学校。车停在学校门口,姐姐下车自己回去,李红莉和我重新回到咨询现场。李博士见姐姐没事,松了一口气。

下午来的人不多,我们坐到阴凉处聊天。手上有功夫的按摩技师如史坚毅、李国、张勇等并不闲着,分别给坐下来的同伴松肩压背。田甜坐在太阳底下懒洋洋地晒着,她的脸被晒得红彤彤的却不愿意移到阴处,她说她喜欢晒太阳。

我带来的仪器,因为没有适合的对象,始终没有派上用场。忽见小美女唐欣的脸上,散布着不少黑点,我鼓动她点掉,她竟被我说动了心。但因为她超级恐惧,操作时她一直往后躲,结果第二个痣点到一半就无法进行,只好放弃。唐欣慌忙去照镜子,一边照一边用酒精擦去面部消毒的痕迹。

我对她说:“我给你在脸上做了印记,这下你再也不会忘记我了。哈哈!”

她阴险地笑了一声,说:“一辈子也记得你!哼!”


--  作者:李政协
--  发布时间:2009/4/12 11:4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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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斜,不再有乡亲前来,李博士叫我们收拾家当,上门去看望一位老人。

张勇高举着“田野一家”绿色的旗帜在前,我们随后。同行还有两个可爱的小女生,她们一整天都紧紧地跟着盛园、吴磊两个大姐姐跑前跑后,这会儿她们又跑到前面去了。

绕过一片零乱的房屋和一口填满垃圾的池塘,我们来到一幢旧房前。李博士在门外叫了几声,见无人应答,只好推门而入。

室内光线很暗,什么也看不清楚,李博士又对着里屋叫了几声“奶奶”,好半天才有人回答:“谁呀?”

我们循声望去,才发现里屋的床上佝偻着一位老人。李博士说:“奶奶!是我,我是婷婷。”

老人一手支着身子,一手压在屁股下面,瞪着眼睛望着我们,惊恐地问道:“谁呀?”

李博士让我们赶快穿上白大褂,然后趋到床前拉着老人的手说:“我是婷婷!我带医生来看您啦!”

老人终于认出此刻站在她的眼前,拉着她的手,与她说话的人就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李红婷!老人看着她,好象不太相信似地问道:“是疼疼啊?是疼疼啊?”

李博士俯下身去,用家乡话答道:“我是疼疼,我们来看您了。”

老人摆摆手,说:“我在解手,没解出来,不解了。”

我上前轻轻地扶了她一把,老人“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我说:“奶奶您躺好,我们帮您检查一下。”老人说,我要慢点点才行,我脚好痛。

老人的床铺中间开了个洞洞,下面接了个马桶。老人半坐在床上,右手到处摸,似乎在寻找什么,李博士从床头拿起一个黑乎乎的像枕头一样的布袋子递给老人,说:“您是在找这个么?”老人说是,接过去摸索着把它塞到屁股底下,盖住洞洞后才慢慢平躺下来。老人躺下后又问:“疼疼啊,你真是疼疼啊?”说着一滴老泪就流了出来。

李博士紧紧握着老人的手说:“我是疼疼呢!奶奶您还好吗?”

老人说:“我半年前摔了一跤,就走不得了,几个月没有下床。”

老人今年八十五岁,检查发现,老人下肢骨折已畸形愈合,由于长期卧床缺少锻炼,她的双下肢已经扭曲变形,稍稍活动就疼痛不已。她问婷婷,她的病还可以治好吗?李博士转身问我,我无奈地摇摇头。李博士会意,安慰老人说:“医生说会好呢,您只要安心休息,慢慢地就可以好了。”

老人将信将疑。最后李博士从荷包里掏出一些钱塞到老人手里,说:“奶奶,给您买点东西吃。”

老人推辞了半天才把钱紧紧地攒在手心里,目送我们离开。

离开老人,我们的心情很沉重。在偏远乡村,上了年纪的老人得了病,很少有送医院的,一方面是由于经济困难,另一方面人们认为老人到了这个年纪要走也可以了。所以,得了病他们自己能挺过去就挺过去了,挺不过去家里早就准备了后事,人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人生七十古来稀”,寿终正寝还是“白喜事”呢!

回到学校,时近五点,李博士说大家先聚一起照个相,待会儿永兴县政府办主任要来看望大家,请大家吃饭。

正当我们排着队专心照相的时候,从大门口走进一位衣着整齐、神采奕奕的男子,他面带微笑大步走来,极其干练、极富素养的样子。李博士迎了上去,与他亲切握手,然后向我们隆重介绍说,这是县政府办的周雄主任,来看望大家。

周主任热情地跟我们一一握手,一边握手一边说:“谢谢你!”“辛苦了!”

接着,周主任站回到队列前面,热情洋溢地说:“谢谢各位志愿者!谢谢各位专家!你们不辞辛苦来到我们这个偏僻的乡村,关注我们的弱势群体,帮助我们的父老乡亲,我代表我自己及一部分永兴人民,衷心地感谢大家!等会儿我们马上出发,先带大家参观一下我们永兴有名的银楼。”

我们很高兴,这是个意外。我们最初商定的是,不与当地政府打招呼,不要当地政府接待,不把志愿者服务变成“扰民”。李博士解释说,周雄主任是她的老同学,中师毕业后曾在这所小学任教,直到刚才给周主任打电话,周主任才知道我们在这里搞活动,他说他今天一定要来见见大家。

我们重新排好队,周主任站在队列中间,我们把最年轻、最靓丽的美女拉到周主任的身旁站着一起合影,然后乘车去县城。

又是夕阳洒金的黄昏,我们的心情很好。汽车一路飞奔,只十几分钟就到了永兴县城,汽车在中国银都白银艺术博物馆著名的银楼前停下。周主任介绍说,永兴银楼,是当地龙头企业为了打造企业形象,宣传永兴三百年冶银文化,耗银五万两建造的一处人工景观,而并非之前网上炒得沸沸扬扬的永兴县政府花纳税人的钱建政绩工程。

站在门口,放眼望去,一幢银光闪闪、典雅非凡、雕梁画栋的两层仿古楼阁,静静地矗立眼前,在夕阳的映衬下,熠熠生辉。银楼无语,它在向我们昭示什么呢?

在讲解员的引领下,我们经左侧“凤”道入,依次参观银楼、信仪堂、祖师殿、原始冶炼作坊、银文化博物馆、草堂寒竹等景点。

在银文化博物馆,展示了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冶炼史和永兴三百多年的冶银文化,陈设了从战国时期到明清近代的民间银器。我们不仅惊叹于我们祖先银器制作的精美绝伦,更惊叹于勤劳勇敢的永兴人民,在本地零资源的情况下,利用来自全国各地的废渣、废料、废液回收白银,把一个资源贫乏的贫困县,打造成为一个有着“中国第一银都”称号的湖南十强县!这需要锲而不舍的精神与敢为人先的勇气。

祖师殿供奉着仙风道骨的太上老君。据说太上老君是冶炼业的始祖,老君的炼丹炉里是不是也可以炼出白花花的银子来呢?大殿门外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镌刻着宋代吕蒙正的《寒窑赋》: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蜈蚣百足行不及蛇,家鸡翼大飞不如鸟。马有千里之程,无人不能自往;人有凌云之志,非运不能腾达。文章盖世,孔子尚困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垂钓于渭水。盗跖年长,不是善良之辈;颜回命短,实非凶恶之徒。尧舜至圣,却生不肖之子;瞽叟(ɡǔ sǒu)顽呆,反生大圣之儿。

张良原是布衣,萧何称谓县吏。晏子身无五尺,封为齐国丞相;孔明居卧草庐,能作蜀汉军师。韩信无缚鸡之力,封汉朝大将;冯唐有安邦之志,到老半官无封;李广有射虎之威,终身不第。楚王虽雄,难免乌江自刎;汉王虽弱,却有河山万里。满腹经纶,白发不第;才疏学浅,少年登科。有先富而後贫,有先贫而後富。蛟龙未遇,潜身于鱼虾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昔时也,余在洛阳。日投僧院,夜宿寒窑,布衣不能遮其体,淡粥不能充其饥。上人憎,下人厌,皆言余之贱也!余曰:非吾贱也,乃时也运也命也。余及第登科,官至极品,位列三公,有挞百僚之杖,有斩鄙吝之剑,出则壮士执鞭,入则佳人捧袂,思衣则有绫萝锦缎,思食则有山珍海味,上人宠,下人拥,人皆仰慕,皆言余之贵也!余曰:非吾贵也,乃时也运也命也。

盖人生在世,富贵不可捧,贫贱不可欺。此乃天地循环,终而复始者也。命也!”



--  作者:李政协
--  发布时间:2009/4/12 11: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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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字句斟酌,沉于其中,及至同伴走远而不觉。听到他们“教授还没有来”的喊声,我才紧跑几步跟上众人,从右侧“龙”道出。

园中两道,一条曰“凤”,一条曰“龙”,取龙凤呈祥之意。而龙凤二道,只有龙首凤首昂于前,而无凤尾龙尾垂于后。顺龙道出,通往的正是号称中国白银第一坊的某银业公司,这条有头无尾的龙道的“深远意义”至此就昭然若揭了。

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走近银的世界,大家很兴奋,这里瞧瞧那里摸摸充满了好奇。在银锭车间,工人师傅正在将明晃晃的长条形银砖打包。我们“见钱眼开”,纷纷上前抢着怀抱银砖照相,怀里的银砖很沉很沉,但大家的脸上写满了快意,此时的笑容也更加灿烂。我们甚至在想:要是怀抱着的是金砖该有多好啊!

依依不舍地放下银锭,我们来到了冶银车间,车间里热浪滚滚,埋在地上的熔炉里火红的熔银不住地翻腾,不时有闪亮的泡泡冒出来,火星四溅。把滚烫的银水舀出来浇铸成型,就是可以打包出厂的成品了。

我们接着往下,来到了电解银车间,长长的水漕里有金属网在不停地朝一个方向漂洗,洗到最后,金属网上就析出来一层白花花的碎银。

白花花!明晃晃!真想伸手抓它一把!讲解员似乎猜透了我们的心思,说:“这个不能触摸,电解液含有强腐蚀性的硝酸。”

最后我们来到产品展示厅,这里展有公司生产的各种白银戒指、项链、项圈及饰物,也有足金、足银的弥勒佛、观世音等。我们在展厅里徜徉了很久。

出银业公司大门,天色向晚。我们登车紧跟周主任,向城外的山水银都度假村驶去。

天上星光灿烂,地上街灯如昼,车过便江大桥,顺江而上不到十分钟,就在江边一片灯火辉煌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山水银都度假村,位于风光旖旎的便江河畔,这里环境优美,空气新鲜,是一处刚刚开发、不被人知的休闲圣地。我们在侍应生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大包间,周主任与我们一行分宾主就座。很快就上齐了菜,有腐竹、水煮活鱼、蒸猪肘、蒸鸡、广青菜等,还有该店的特色菜“骚鸡公”,鸡的两粒睾丸赫然在列。周主任依次给我们敬酒,我们举杯称谢。大家都饿了,于觥筹交错间,我们挥箸扫荡,不再客套。周主任敬酒毕,我们又互相敬起酒来。我不善饮,虽一再推辞,仍敌不过大家的热情,只好喝了一杯又一杯。虽说杯中清香四溢的是号称五星的特级茅台,但在我看来仍是一杯难以下咽的“苦酒”。三杯下肚已面红耳赤,于是大家不再勉强。

席间,李红莉非常活跃,礼数也十分周到,而李博士却不太饮酒;田甜是个女中豪杰,红酒、白酒来者不拒,仰脖子一饮而尽,面不改色心不跳,是个难得的人才;史坚毅也不错,除了自己不失礼,偶尔还可以代我喝几杯。

酒正酣时,我又想起白天答应请娟唱歌的事,就提议饭后我们大家去城里唱歌。田甜、盛园、吴磊、李果丽,还有史坚毅等自是热烈响应,李红莉当然也赞成。只有李博士反对,她说:“等会儿大家一起回去,我要对大家的安全负责。”

我说愿意去唱歌的,就跟我留下来,晚了我们自己打的回家。大家都愿意跟我,可是李博士仍然不同意,说晚上天黑不安全,她说得很决绝,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

饭后我们仍不死心,就央求周雄主任的司机曹师傅跟我们一起去,一来可以拉虎皮作大旗,二来散场后可以让他开车送我们回去,我想这下应该不会有安全问题了吧。曹师傅也挺“同情”我们的,跟博士说既然来了就带大家出去玩玩。谁知李博士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了其决断、坚持甚至霸道的本性,她不动声色地说:“今天不行,大家都一起回去。太晚了看不见,会找不着回家的路。这次欠大家的,回长沙后再补。”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不好再坚持。

坐在车上我给娟发信息:“娟,不好意思,晚上我们又来不了啦!”

娟回复了一句:“晕!再也不相信你啦!”果真不再理我。我的一再失信,也许让娟在妈妈那里又受了许多委屈吧?

汽车沿便江往回开,大街上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我们望着不断后退的街景不再吱声,眼见着汽车驶过县城又将驶入无边的黑暗,坐在前面小车里的田甜打来电话,再次问我如何办?是唱歌还是回去?看来她还没有死心,她说等会儿我们自己打的回去啊。我说:“是啊,我们自己打的回去啊。实在回不去,我们还可以去开房呢!”

“去你的,谁跟你去开房啊!”田甜嗔怪道。

我笑着说:“你想歪了,我是说我们一人开一间房!”

说话间汽车停了下来,周主任不再送我们,田甜等又回到了大车上。汽车在黑暗里疾驰,一会儿果然走过了头。汽车掉头后慢慢行驶,大家瞪着眼睛使劲往外看,才找到回家的路。

到家后张勇、田甜、唐欣等又嚷嚷着要打牌。我因为多饮了一杯头有些晕呼,回家后脚都没洗倒头便睡。史坚毅、李国什么时候睡的都不知道。


--  作者:李政协
--  发布时间:2009/4/12 11:4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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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30日。

一夜无梦。

早上五点在悠扬的鸡叫声中醒来,一种久违了的感觉盈满了胸间。小时候,每天听着鸡叫起床的遥远记忆,又清晰如昨。当习惯了手机、闹钟多年以后,再次听到此起彼伏的鸡鸣,倒成了一件颇有诗意的稀罕事。

说起诗意,我又想起了一个与鸡叫有关的故事,当然不是周扒皮的《半夜鸡叫》。传说朱元璋某日诗性大发,与群臣一起赋诗助兴。赋诗时他抓了一个“金鸡报晓”的题目,于是他脱口吟道:“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两声撅两撅。”谁知两句之后再也无词,正在窘迫之际,同乡徐达递过来一张纸条,朱元璋接过一看,立即笑逐颜开,接着吟道:“三声唤出扶桑日,扫尽残星与晓月。”三、四句突然笔锋一转,写出了绝妙的新意,使得前面两句平淡无奇不是诗的诗,倒显得是故意作出的铺垫,群臣无不惊愕得目瞪口呆。

窗外影影绰绰,村庄仍在沉睡,史坚毅的鼾声仍然一浪高过一浪。我打开床头灯,披衣而坐,接着前面写日志。

八点,史坚毅、李国先后醒来,史坚毅问了我一句:“教授起得这么早?”却没有起床的意思。一会儿,从被子里传出三声“哒!哒!哒!”像机关枪一样的屁响,李国皱了一下眉头,稍微动了一下。接着又是“哒!哒!哒!”三声,这时李国忍不住了,翻过身来对史坚毅说:“你在屙屎啊?”史坚毅笑,李国也笑。史坚毅说:“不想起来。”

同伴陆续起床,可以听到李父、李家姐妹等在外面说话的声音。我收起日志,不再恋床,同时把史坚毅和李国也闹了起来。

早餐后我们打着旗帜一路“浩浩荡荡”向计划中的另一个目的地进发。

乡村的早晨空气清新,走在窄窄的田埂上踏着晨光下晶莹的露珠,我们的心情非常舒畅。特别是我,朝夕与充满青春活力的年轻人作伴,仿佛感觉到自己也变得年轻。路的一边是浅浅的池塘,另一边是菜地,菜地里有小白菜、莴苣、罗卜菜、榨菜……甚至还有割去了藤条的红署在泥土里埋着呢。

田甜伸手去扯,没扯动;想挖,因土壤板结得厉害也没挖着。结果想“偷”吃红署的愿望落了空。当然,这些“坏事”都是背着李博士干的,李博士这会儿走到前面去了什么也不知道。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我们来到了马背岭村民小组。这里也是一个村民居住非常集中的村落,屋挨着屋,连绵一片。其中最为醒目、具有标志意义的,是一幢外形古朴典雅的清代民居,它的旁边是居民小组活动中心。

我们在大坪里铺开摊子,前来咨询的人不多,一时无事,我在一位老人的陪伴下进村子参观去了。

从活动中心进大门,往前走就到了与活动中心紧紧相连的老屋。老屋结构相当严谨,雕梁画栋,廊道相接,有岳阳古建筑群“张谷英村”的味道。从大门进去依次是下、中、上三间堂屋。堂屋与堂屋之间隔着天井,天井两旁有过道(也称为“阶级”)相连。下堂屋里摆了两张吃残的酒席,有妇人正在收拾碗筷,见我进来,客气地问我吃饭不?我笑着答道不吃,随便看看。绕过桌席,从天井一侧的“阶级”往里走,突然瞥见上堂屋里摆了副棺材,才知道这里老了人,正在办丧事!令我奇怪的是,为何这里会静悄悄?从上堂屋一侧有巷子通往“古朴典雅”的清代民居,我信步往里走,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生气。触目所见的破败景象,与房子古朴典雅的外表大相径庭。看来这栋屋子好久不曾住人了。

其实这是一个普遍的现象。穷居僻壤的人们向往外面精彩的世界,或外出打工,或移住城镇,或择址建房,大量这样古旧的老屋被闲置或弃置,年久失修日渐破败,让人见了倍感凄凉。我喜欢坐在老屋的火塘边,听老人讲离奇的故事。如今老屋还在风雨中飘摇,而讲故事的人却一个个驾鹤西去永远不回来,老屋里曾经人丁兴旺的景象也已一去不返……

从老屋里出来,心情有些压抑。幸好外面阳光灿烂,宽敞的前坪不仅有人悠闲地晒着太阳,甚至池塘边还有许多女人在洗着衣被,她们一边洗一边说笑,轻松而快意。这是乡村的阳光下最为平凡的场景,而于我却是如此的亲切,又是如此的遥远。仿佛那喧闹的洗衣人中,就有我勤劳的母亲和姐姐。

李红莉、史坚毅、唐欣他们正在忙活。咨询现场与昨天的情况并无二致,台前围满了需要帮助的人们。对于这些平时缺医少药的乡亲,发现问题很容易,而要解决问题却很难。我想,这也是所有类似活动共同的尴尬之处吧!

前来就诊的有两位很年轻的患者,才四十几、五十岁,他们原来什么病也没有,突然间就中风偏瘫行动不便了,坐在轮椅上需要人照顾。鉴于他们的教训,村民们前来量血压的人很多。史坚毅反复给村民们强调中风病人早期康复治疗的重要性,他说康复治疗的早期介入与否,导致的结果会完全不同。

后来又来了一位中年人,他三叉神经痛多年,一直靠止痛药维持,痛苦不堪。我与李果丽硕士交换了一下意见后,告诉他可以做个封闭。中年人问需要多少钱?我们说不要钱,先试试看效果如何,中年人点头同意。封闭后,他感觉疼痛明显减轻,非常高兴,非要我告诉他用的是什么药。我说封闭是有严格的适应症的,不可滥用,如果效果好的话可以与李博士联系。中年人充满了感激。

村民们一直围着我们没有散去,看完病就陪着我们家长里短地聊天。有村民甚至还把家里的新鲜桔子和零食拿出来招待我们,使我们深受感动。

到上午十点半,见不再有人前来,我们“拔寨开营”打着旗帜从村子后面,经一片栽满桔树的山坡向碧塘乡敬老院迤逦而去。

路边桔树上黄橙橙的桔子,像一个个火红的灯笼,在阳光下、在轻风里、在枝叶间不停地招摇,我们“馋涎欲滴”,山坡上雾茫茫的野草、波光粼粼的山塘,都不再勾得起我们的兴趣。我们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地嚷着要摘几个桔子尝鲜,李博士则不停地制止我们说“不可!不可!不可扰民!”

虽然李博士说得一本正经,但我们却不以为然,路边顺手摘几个桔子应该算不上偷吧。 更何况,还有鲁迅先生笔下“偷书不算偷”的先例呢!

果然,走在最后的田甜趁人不注意轻轻一闪就拐进了桔林,摘到一个又大又黄的桔子后又闪了回来。李果丽和我就吓唬她说“来人了!来人了!”她却不以为然,拿着带有绿色叶片的桔子在手中把玩,一脸的洋洋得意。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我们到了敬老院。敬老院呈“凹”字型布局,环境整洁。院子里有老人在悠闲地晒太阳,也有老人在随意行走,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李博士这是第二次来,她热情地与老人打招呼,还拿出上次给他们照的相片送给他们,并指着相片对他们说:“您看,这就是您呀!照得多好,多精神!”老人就“嘿嘿”地笑了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我们在食堂里摆开阵式,陆续有老人前来看病、量血压。我们发现生活在这里的老人都很健康,几乎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没什么事可做,我们就在敬老院里到处逛荡。院子的前面是花园和草坪,食堂的后面是一个菜园子。菜园里有一位老人正在忙活,我们与他搭话。他说这片菜园就是他和另外一个老人弄的,他们不在时其他人也不帮忙。疏菜长势很好,我们对他赞不绝口,老人听了很开心。

摆开摊子,仍然是量血压的最忙。除了老年性骨质疏松症比较常见外,高血压病、中风后遗症及心脏病也有一些,糖尿病没有。有个老奶奶手腕疼痛,活动不便,我检查后见有适应症,就给他打了针封闭,估计可以解决问题。

食堂里有一位中年大嫂,她是这天在班的唯一的工作人员。食堂的工作以她为主,其它杂事都是身体比较健康的老人做。她从锅里拿出刚刚蒸熟的红薯犒劳我们,我们不也客气,和老人们一起用手抓着吃。老人开玩笑说:“到了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好招待,只有请你们吃土包子。”

红薯——“土包子”,这个比喻好,既贴切又风趣。李博士问大嫂:“不会是老人的中餐吧?把老人的中餐吃了他们吃什么?”大嫂说:“不是!不是!”说着又从食堂里拿出新鲜橙子和桔子,我们也不推辞。

临走前,李博士坚持要给大嫂一些钱,大嫂坚辞不受,推来搡去了好久,无奈她终敌不过李博士的坚持,只好收下。

离开敬老院,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又遇见了一位患肩周炎的妇女。痛点封闭,对肩周炎来说是特效,于是我们停下又给她打了一针。

正午的太阳很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快速返回,我与田甜、李果丽三个走在前面,不一会儿就把他们远远地甩开了。快到家时,见司机老李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村口闲逛,与他打过招呼后一同进屋。十多分钟以后博士他们才回来,原来他们在路上又被村民“拦截”,耽误了时间。

中午的饭菜十分丰富,每人都斟了一杯酒,我们共同举杯感谢李父与李家大姐的热情接待,同时也祝贺我们的活动圆满成功。

饭后我们依依惜别李父和李姐。李博士和盛园、吴磊因为还要留下来进行为期一周的“田野调查”,暂时不走,也出来相送。

汽车在冬日暖阳下一路向北。车到株洲,经神农公园时正好夕阳西下,一轮红红的落日渐渐隐没在影影幢幢的高楼丛中,洒下一片火红的余晖。这个城市那一瞬间的美丽深深在烙在我的脑海里,至今不忘。


--  作者:剑胆琴心
--  发布时间:2009/4/12 12:4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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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政协先生转的好帖。并祝作者们“帮助他人,拯救自己”的愿望得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