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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享]一支至情至真的歌曲——樊蔚源原创歌曲《难忘老知青》  (http://2009.hnzqw.com/dispbbs.asp?boardid=25&id=21743)

--  作者:落霞孤鹜
--  发布时间:2008/3/10 0:36:56

--  [分享]一支至情至真的歌曲——樊蔚源原创歌曲《难忘老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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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蔚源原创歌曲《难忘老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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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至情至真的歌曲

——樊蔚源原创歌曲《难忘老知青》

*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的以歌曲的形式发自父老乡亲的深情呼唤,戴上耳机音乐响起,泪水不知不觉在腮边流淌……那执着犁把握着镐锄的一双双粗砺的手,那肩荷重担脚踩淤泥步步艰难的身影,那朴实的笑颜,那忧郁的眼神……让我又一次次在心海涌起波澜。

    这是一位当年乡村里的农家孩子小小少年、如今已是阅历丰厚伟岸男儿写的歌曲,歌曲表达了曾经和我们风雨与共的乡亲对知青的思念之情,就像我们同样牵念着他们——那些在艰难岁月给过我们关爱、给过我们帮助的大爷大娘,那些在泥泞道路上搀扶过我们的大叔大婶,那些在艰苦劳作中帮我们乘一肩推一把的农民兄弟,那些在田间地头的说笑中让我们暂时抛却苦闷落寞的农家姐妹……

    江西遂川县的樊蔚源出了一张题为《难忘老知青》的歌碟,就像当年年仅7、8岁的他喜欢接近村里来的上海知青哥哥姐姐一样,如今他依然关注着这些老知青,这份童年时代在心底贮留下的依恋情感,沁透在他的诗行里、旋律中……  



难忘老知青——樊蔚源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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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老知青——樊蔚源词曲

*

当年的小知青插队在村里,

第二故乡的亲人思念你!

几回回梦里常相见,总想轻轻地告诉你:

那盏油灯,那顶斗笠,

依然存放在老房东的阁楼里;

半壶老酒,一盘残棋,

依然珍藏在老队长的笑谈里。

*

如今的老知青安家在哪里?

第二故乡的亲人祝福你!

几回回梦里常相见,总想悄悄地问问你:

那张照片,那本日记,

是否经受住岁月的洗礼;

故土寻梦,旧地重旅,

是否选定了成行的归期?

*

啊,老知青,走过同苦同乐的风风雨雨,

人也依依,情也依依,

多少不息的缠绵哟!

留给我,留给你,留给永远难忘的回忆。。。


歌曲获《心声歌刊》2007’全国歌词歌曲创作大赛(曲)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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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蔚源,感谢你对知青老哥老姐的一片深情,感动你以这动人心弦的歌曲寄托对知青老哥老姐的思念,也谢谢你寄来的碟片让大家分享!相信你这饱含深情的歌曲会在湖南知青中广为传唱的!


--  作者:落霞孤鹜
--  发布时间:2008/3/10 0:5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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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网上已经拜读过潇雨姐、戈巴、武临打油匠等众多知青朋友写乡亲父老的故事,在听了樊蔚源的歌之后,我又很想将06年曾发过的旧帖再次贴上,也是表达一种牵念吧——



    最近经视台金鹰之声在制作一个老知青讲故事的节目,昨天接到郭晓鸣大哥的电话,要我也去讲讲我的故事,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讲一讲我插队的那个村——龙秀村里的女人们,讲讲她们的事情,于是当夜,我就把我的心思一点一点地在键盘上敲击,于是她们又一个个或带着笑容、或带着愁容、却又鲜活地走进了我的视线……

    我要讲的也许不能算是故事吧,因为它既没有情节、也没有对话,它只是一段段互不衔接的记忆。年代已经过去这么久远,作为一段段记忆,它已经抽象成了一幅幅不太清晰、也不算连贯的画面。几十年来,这些画面常常不期而至的浮现在我记忆的窗口,触动我的心绪,感染我的心灵,甚至有时想着想着,眼泪会不由自主的涌出来、滴落下来——可以说,这些记忆也成了伴随我终生的一种情结。

    最先涌上我心头的记忆,与两个命运相连的女人有关。这两个女人一个叫春桂,另一个是春桂的母亲——我们叫她张姐。


春  桂

*

    春桂是一个很有“女人味” 的女孩子。

    下乡后和我们天天在一起出工的女孩子当中,有一个女孩很特别,她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睫毛很密很长,有一头自然曲卷的短发,个子也长得很高挑,只有一点美中不足的就是她不笑则已,一笑,就会露出两排整齐细密的、然而却是黄黄的牙齿,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不会削弱了她的美丽——她,就是春桂。春桂是那种性情温柔、举止含蓄、神情腼腆的女孩,这在农村是很少见的。在以后的朝夕相处中我还发觉,她又非常细腻,很懂得体贴关心人。我感觉春桂身上的气质和品质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朴实而又自然。

    记得下乡第一年春插期间,正是春寒料峭、春雨绵绵的时候,凹凸不平的田埂被春雨一浇,像是抹上了一层油,赤脚担着担子走在上面,身体失去了平衡,稍不留意就会摔跟头,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真的是寸步难移啊——对于我们这些城市长大的知青们来说,在心理上面临着很大的压力。现在说起来好像是笑话,但这的确是当年我们过“三关”之外的一个关口:走路关。

    就是小小年纪的春桂,始料不及地给我留下了那样一幅感人的画面:看见我们的尴尬,她把自己的担子放在田埂边上,便跳到冰冷的水田里,把手伸向我的手臂,扶着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走过那一段最难走的泥泞的田埂——我真不知道她怎么能想到要这样做的,可惜我不是画家,这样刻骨铭心的画面只能留存在我的脑海中了。

    因为家里妹妹们一大群,家境贫寒,春桂没有读过书。记得有段少有的农闲时间,队里安排的出工内容,是在生产队的仓库里背诵“老三篇”,要能背出来才可以计工分——这可难倒了春桂,虽然我们反复地带着她读,她却总是通不过而记不了工。每到这样的时候,她便显得很尴尬,平时的灵巧也不见了,那双扑闪着的大眼睛变得游离、变得没有神采、变得不自信起来,那种无助的眼神让我至今都不曾忘记。

    还是春桂,有一个画面在当时让我感到非常震惊。

    那是一次雨天在田里莱田除草的时候,我从后面看到春桂的裤子上有一大片的红色,我知道她这是来“例假”了,赶紧悄悄地告诉她,正好出工的地方离我们家最近,我就陪着她到我家去换洗。

    我们也知道,城市里的女孩子平时在遇到“例假”的时候是很在意的,而且我们上过的生理卫生课里也特别强调要注意卫生啊、注意饮食啊、不下冷水啊,等等。

    当我看到触目惊心的那一幕——春桂啊春桂,她竟然是用一条肮脏的旧布袋灌上草灰,来替代我们城市女人所用的卫生纸!我当时的心好像被猛地揪住了一样,那种感觉至今都难以形容……

    和很多农村女孩子的命运一样,春桂早早的就出嫁了。

    出嫁那年是1971年,大概十七八岁吧。那是在她的母亲难产出事之后,她父亲就把刚刚出生就没了母亲的小妹妹送了人,也草率地给她说了人家,不久就把她嫁到湖北去了,听说是嫁给了一个地主成分的大龄农民——这在那个年代来说,是很不幸的。

    知道春桂要出嫁了,我们送了她一对的确良的绣花枕套。可遗憾的是她出嫁时我们都没在队里,没有看到按当地的习俗——女孩子“哭嫁”的场面,我总是在想,不知道春桂的“哭嫁”会说些什么?是怎样的场景?也不知她后来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常常在心里想着春桂,想着我们在田间地头、风里雨里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


第二故乡华容行随感之七

牵  挂

*

    从陵墓下得山来,有不少老乡守在路旁热情地打听和探问他们所熟悉的知青,一问才知,其中有好几个看样子四、五十岁左右的村民,当年曾是“知青老师”的学生,他们大多只记得老师的姓而不知道名,因为他们当年还太小——看着这些皮肤粗黧脸上写满沧桑的老乡,他们应该比我们至少小上十多岁啊,我想起了三十多年前我们龙秀村那些穿着草灰染的粗布裤褂的孩子们。

    当年我曾领着他们玩过城市孩子所玩的一切游戏,老鹰捉小鸡啊、找朋友啊、跳绳跳房子跳橡皮筋啊等等。那寒冬里只穿着薄衣单褂的小可怜样,那一张张兴奋得涨得红红的小脏脸,还有那因为游戏而被汗湿成一绺绺头发的小脑袋,至今还定格在我的记忆中;记得队里的伢儿一人带一张小木凳坐在禾塘坪里,我给他们讲童话故事时那一双双渴望而惊奇的眼神,也不知故事中的白雪公主、买火柴的小女孩、匹诺曹、没头脑和不高兴是否给他们的童年生活带来了异样的启发和幻想?岁月在变,世道在变,也不知他们长大成人后各自的命运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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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潇雨
--  发布时间:2008/3/10 1:4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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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人心弦的旋律,情真意切的歌声,第一次听到唱老乡怀念知青的歌,并且创作者是一位农家出身的孩子,真的使我震惊与感动。  和落霞妹妹一样,这歌声勾起我的许多回忆,当年在农村与老乡们相处的朝朝暮暮浮现眼前,在农村我也曾得到过老乡们不少的帮助,与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谢谢这位歌曲的作者樊蔚源!感谢你对知青老哥老姐的一片深情!  谢谢落霞妹妹送来的好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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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易山
--  发布时间:2008/3/10 12: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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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落霞、潇雨两位姐姐,你们的帖子让我想起了我们下放时最先邂逅的那些农家孩子,他们对知青哥哥姐姐的感情是最为特别的,有新奇、有羡慕、有亲近的渴望,只要可能,他们总是跟在我们的身后,一双双明澈的眼睛总是在留意我们......樊蔚源,我可以想象得到你当时的样子,谢谢你,谢谢和你一样对知青付出了真情的无数乡亲!

    人间真实的爱和情是这个世界最瑰丽的花朵,摘取任何一朵都可以照亮我们的眼睛和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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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大漠孤烟
--  发布时间:2008/3/10 13: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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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盏油灯,那顶斗笠,

依然存放在老房东的阁楼里;

半壶老酒,一盘残棋,

依然珍藏在老队长的笑谈里。

依依故人情味!


--  作者:新燕地毯
--  发布时间:2008/3/10 21: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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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意,此曲,此歌,如泣,如诉,如哭,如说......
--  作者:灵灵仙子
--  发布时间:2008/3/10 23:4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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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只有知青自己才会回忆过去的时光,没想到当年不起眼的孩童还记得那些知青大哥大姐,创作了情真意挚的歌曲。


--  作者:潇雨
--  发布时间:2008/3/11 0:3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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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表示对歌曲的作者樊蔚源的感谢,在落霞妹妹的鼓励下,现将自己06年的文章《婆婆》贴上来,以示对乡亲的感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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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8年底,妈妈从省城下放到浏阳七宝山乡,我随即从大围山转点到七宝山陪伴母亲,我们母女就住在婆婆家。
  

   妈妈下放的队是一个刘氏家族的大屋,一个队的人全都是姓刘。婆婆是刘家的长媳,住靠东头的两间房。我和母亲被安排住在婆婆家后院。穿过婆婆家的厨房门,经过一个天井,北头有两间小柴房,是我们母女和另外一位下放干部住的地方,靠南头有一个柴火灶台,听婆婆说,这房子原是给农忙时外来帮工的人住的,好久没有人住,只好用来放柴火了。由此可以想象,婆婆家原本也是有着不少田地的农户。

   后来才听人说,婆婆家原本真是有几十亩地的,三十岁左右时她丈夫得病死了,她没有再嫁,独自一人苦苦地撑着那几十亩田地,还真是不容易。 婆婆自己没有生养过,带着一个孙子是从刘姓兄弟家过继来的,叫刘谷初,祖孙二人相依为命。谷初年龄比我还小两三岁,一岁时就过继到婆婆这边来了,是一个长得很俊的男孩,只是走路一瘸一瘸的,婆婆告诉我们,那是因为谷初三岁时被蛇咬了,请土郎中治疗以后总算保住了性命,可落下了这个终身残疾。  谷初生性活泼开朗,吹得一手好听的笛子,每逢下雨天或收工后,他的笛声能带给人们一种极美妙的享受,在那偏僻的山村里,可真算得上是天籁之音哪!  谷初脚虽有残疾,但非常要强,出工干活从来不落后于队上的强劳力,田里的犁耙活样样精通,爬岭上山比我们快得多,生产队也从来没把他当残疾人,都是按强劳力给他记满工分的。  婆婆有六十多岁了,身材矮而瘦小,背还有点佝偻,说着代客家口音的浏阳话,身上常年穿着一件士林蓝布衣衫,头上搭着一条家织布的手帕,布满苍桑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一双非常有神的眼睛,好像人世间任何困难都不会留在里面。很难想象这个小个子女人的一生是怎样迈过那么多坎坎坷坷的。

   穿过天井的另一张门,是婆婆家的猪栏屋。婆婆养了四头猪,都有将近百把来斤了,头头长得滚瓜溜圆。她每天忙进忙出主要是为着她的那几头宝贝猪。 有时我帮她抬潲桶去看她喂的猪,她会显得分外高兴,眼睛中闪烁着光亮,话也多起来,她告诉我有三头猪是给队上养的,然后指着一头漂亮的黑白花猪凑到我耳边悄声告诉我,这一头是她自己的,“莫同别个港(讲)呐,小亦哎(她是浏阳客家人,总是把“余”说成“亦”),队长同意我私家养一头猪,是把谷初子以后讨婆娘用的呢。”我点点头,那个时候农村是不允许私人养牲畜的。看着婆婆苦苦拉扯大的孙子已快到娶媳妇的年龄,队长作为刘氏家族的侄儿,暗中帮守寡多年婶婶这样一个忙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给孙子娶上婆娘,这就是婆婆的最大心愿。
   为了实现这个心愿,婆婆是一刻也不歇息的。每天天不亮,婆婆就在煮猪潲了。她说隔夜的潲猪不爱吃,必须当天煮,四头将近百把斤的猪每天要煮一大锅呢。等我们出工的时候,婆婆就背着一个大背篓,头上搭着一条白色长手帕出去寻猪草,这个时候,我常听到婆婆嘴里哼哼的不知什么调,可能寻猪草是她最轻松的活儿吧。晴天雨天,出工收工,常常会看见婆婆在路边、在田间、在山坎旁寻猪草的身影。婆婆还种了好多菜,除了自己吃的,剩下的也就是用来喂猪了。傍晚我们收工时,又常常会看见一大担柴火从山路那边移过来,只要看见柴担中间有一个小白点,我知道,那是婆婆头上的家织手帕。每隔三两天婆婆就要出去打柴,每天煮一锅潲可要柴烧呢。
   我跟着婆婆去打过几次柴,她总在我的前面猫着腰走得飞快,手中的柴刀麻利地砍开前面的荆棘,一边滔滔的跟我说着请人介绍给孙子谷初相亲的事情,我气喘吁吁地跟在她的身后,嘴里只能“哦、哦”的应付着,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暗想:“谷初还小呢,着什么急!”  上山后,婆婆总安排我在一块柴较多又比较平整的地方砍着,自己却钻到更陡峭的山坡上去了,看不到她的人却能听到她砍柴的声音。和婆婆一起打柴我可不敢怠慢,手握柴刀一刻不停奋力地砍着,太阳晒在背上火辣辣的,衣服湿透了,汗水顺着鼻尖往下滴,我也不敢歇一下,生怕落在婆婆的后面,也学着婆婆的用一条长毛巾搭在头上,既挡太阳又擦汗。婆婆就在不远的地方,隔不多久会听到她送一个“哦——嗬”过来,山里人都是这样打招呼的,我也会回一个过去,我们一老一小的声音在大山里回荡,传递着婆婆对我的呵护,传递着我对婆婆的感激之情。

  想起第一次和婆婆一起砍柴我真是可笑极了,那次,我看看自己砍的柴估摸着有一担了,于是就找来藤条开始捆扎,在大围山那边我就跟老乡学会用藤条捆柴,把藤条的一端先做好一个环,顺着地面插进码好的柴火,然后拿起藤条的另外一头,穿进环中,用脚蹬着柴拉紧,顺势拧过来,将头子别到柴火里就成了。捆好了自己的柴,再听听婆婆那边,好像还没动静,我喊了一声:“婆婆,回啰!”  就听到婆婆喊道:“哦——嗬嗬,走哟!”于是两人挑着自己砍的柴,沿着山路走下来,看到婆婆走在我后面,,我心里很得意,有点沾沾自喜。  但不一会,婆婆就赶到我的前边去了,我看到婆婆的柴担捆得紧紧地,很整齐,走起来一闪一闪,神气得很,而我的三不六齐,随时有散架的危险。等我到达山下时,婆婆已没了人影,我放下柴担歇了一会儿,心想,不着急,反正和婆婆一样,我也砍了一担柴。当我歇了一气,又挑起那七歪八倒的担子上路走不多远时,却看见婆婆又朝山这边走来,我问:“婆婆,你丢东西了?”婆婆指指山那边说:“我还有一担柴哦。” 我愣了,啊!原来我努力砍好一担柴的功夫,婆婆竟然砍好了两担! 婆婆走到我跟前,看到我肩上那担歪歪斜斜的柴担,示意我放下担子,手脚麻利地帮我把柴担重新整理一下,将扦担拔出来再扦插一下,等我再挑起来时感觉舒服多了。回头望望婆婆,她正在快步麻利的又向山里走去,我真是打心眼里服了。从那次以后,我和婆婆一起打柴再也不敢有半点懈怠了。

  每当傍晚收工后,在金色的夕阳映衬下,刘家大屋的屋顶上飘起袅袅炊烟,谷初的笛子会随着炊烟飘起美妙的乐声。 婆婆家的厨房和我们家厨房是挨着的,一到吃饭的时候,谷初和我常常端着碗两边走着吃,谷初爱吃我妈炒的菜,我却爱吃婆婆的蒸菜,那可是最初尝到的地道的浏阳蒸菜哦,不管蒸的是南瓜、扁豆、还是一小碗腌菜,总能让我胃口大开,有时婆婆也蒸上几条小小鱼,必定端过来和我们共享(山区吃鱼是很稀罕的),那木头蒸桶蒸出来的红薯丝饭的香味到现在还让我回味无穷。晚饭后,大家辛苦了一天,都洗完澡休息了,婆婆的厨房那边还传出有节奏的嚓嚓嚓的声音,那是婆婆用铡刀在切猪菜,谷初悠扬的笛声伴着这嚓嚓嚓切菜声,回想起来,那真是最美妙、最和谐,最动听的交响乐啊。

  婆婆养着十来只鸡,平时总是攒着鸡蛋到供销社换点盐和日用品,鸡是轻易不舍得杀来吃的。可是那一次我却接连看到婆婆在不长的时间内杀了几只鸡。记得那天我收早工回家,看见婆婆正在天井里围着抓一只老母鸡,一见我,忙说:“小亦哎,快些帮我抓到罗!”我赶紧快步上前,帮婆婆把鸡围到旮旯里抓住送到婆婆手里,婆婆接过鸡,摸着它的羽毛说:“哎,莫怪莫怪,你本是人间一碗菜……”,我问道:“婆婆,今天么子喜事啊?生蛋的鸡婆也舍得杀?”“有卡(客)来哟”,婆婆笑盈盈地说,随即凑到我耳边神秘的说:“是来帮谷初子介绍婆娘的呢。”我点点头“哦”了一声。  婆婆急切地要给谷初娶媳妇是盼望早日抱上重孙子,是她不希望谷初重蹈她自己的命运;她担心别人会嫌弃谷初那残疾的脚,她害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 她想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完成帮孙子娶到婆娘这个心愿,才算是对得起死去的老公。 我明白了婆婆这个心愿,心中也开始为谷初的婚事操起心来了。 做媒的人来了几次我不太清楚,反正婆婆的老母鸡是眼看着少了好几只,谷初的婆娘还是没有着落。女方人家真的是嫌弃谷初那只一瘸一瘸的被蛇咬过的脚呢……
   六九年的秋天,我随七宝山知青文艺宣传队踏上了三线建设的工地,我们队上好多年轻人都报了名,我知道谷初当时也很想去的,但终因自己的瘸腿没有报名。  
修铁路两年的经历,让我在各方面受到很大的磨砺,改变了我的人生道路(见《真情永存》一文),我竟然没有再回到七宝山当农民。
   1972年11月我被招工到湘东铁路临管所,那时母亲已恢复工作不在七宝山了。  我到公社转迁关系时,又回婆婆家住了一宿,那晚我是跟婆婆睡的。 婆婆知道我这一走就难回来了,做了很多菜给我践行,少不了有我爱吃的蒸小鱼、蒸咸菜、蒸南瓜、蒸木桶饭(那次没有放红薯丝)……。   晚饭后,婆婆仍旧是在“嚓嚓嚓”的铡着猪菜,但却没有听到谷初的笛声,我在煤油灯下陪婆婆坐着,听她说着……   原来我们修铁路走后,队上一下子少了好些年轻人,谷初觉得很没意思,加上后来好几次相亲都没有结果,生性活泼开朗的谷初也慢慢的变了,变得沉默少言;变得爱抽烟喝酒;变的焦躁起来,有时还对婆婆发脾气。 婆婆说:“你看啰,又到冬初子过边恰酒去了,港(讲)又港不得他,哎,冒的办法呢,小亦哎。”说话时,一脸的无奈。  我看到婆婆比以前苍老多了,眼睛也没有从前那么光亮,人比以前更瘦了,那双瘦骨嶙嶙的手只是在机械地抓着猪菜,切着、切着……,我无语,说什么呢?   晚上,和婆婆睡一床,听到她不停的咳嗽;又听到谷初很晚回来,很重的撞开隔壁的房门,如雷的鼾声……那一宿,我无眠。  
   睁开眼,天已亮了,不见了婆婆。我想起自己还要走十五里地去永和赶班车,赶紧爬了起来。 灶上的木蒸里,婆婆已做好了早饭,热着呢。婆婆去了哪里呢?依照以往的经验,我跑到后山的菜地里去找,果然,老远看见婆婆的蓝色士林布衣衫了,正蹲在地上呢,我心中一阵欣喜,跑过去叫了一声“婆婆!” 但我突然停下了,我看见婆婆不是蹲着,而是跪着!是的,她是用双膝跪在满是露水的地里,在寻猪菜!  婆婆听到声音,费力的想站起来,我连忙过去搀她起来,她抬头看着我,摇摇头说:“脚冒得劲哒呢,小亦哎。”我看到婆婆的双眼已经昏花,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光泽, “婆婆,”我叫了一声,摸摸婆婆那两条湿辘辘的泥裤腿,泪水已止不住流了下来……

   我含泪告别了婆婆,离开了七宝山,离开了农村。 虽然是招工了,但我心中却很难高兴起来,我有一种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回城以后的好多年,我仍是在迷茫中碰撞着,挣扎着,很累,很忙,…… 其实我知道这是给自己的借口,我一直没有回七宝山看望婆婆,心中却一直惦记着她,这位一辈子辛勤劳作,总也没有给自己理由歇一歇的老人。

   直到1984年暑假,我们的孩子已经六岁了。我和广哥下定决心,放下手头的一切事情,带着儿子来到了七宝山乡,我们来到了刘家大屋。

   婆婆已经去世八年了。她真的是在有生之年帮谷初把婆娘娶进了家门,在谷初的第一个儿子出世后的几天,婆婆安祥的离开了人世,她是带着微笑走的,她完成了她的最大的心愿,她对得起死去的丈夫了。谷初的媳妇是一位勤劳、娴淑的女人,脸上也总是荡着朴实的笑容,大儿子已有八岁了,小的也有六岁,看着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我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我好像看到了婆婆欣慰的笑脸。我为大山里的善良的人们祝福!

  

     瑾以此文缅怀这位在大山里辛勤劳作了一辈子的老人——婆婆。

                                        2006.6.



              带着六岁的儿子回七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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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初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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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家大屋的老乡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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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80个知青娃
--  发布时间:2008/3/11 1: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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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灵灵仙子在2008-3-10 23:42:39的发言:

原以为只有知青自己才会回忆过去的时光,没想到当年不起眼的孩童还记得那些知青大哥大姐,创作了情真意挚的歌曲。

    樊蔚源,感谢你对知青老哥老姐的一片深情,感动你以这动人心弦的歌曲寄托对知青老哥老姐的思念,也谢谢你寄来的碟片让大家分享!相信你这饱含深情的歌曲会在湖南知青中广为传唱的!


--  作者:zsr5067
--  发布时间:2008/3/11 9:5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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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樊蔚源!向你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