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的乡愁

（这是从一个专门为集成垸人而建的一个网站www.china9k.com或565758.5d6d.com的一个帖，供在集成垸生活过知青们看一看。）

我的老家在湖南省华容县集成乡，具体位置在集成乡东部的五岭村，靠近长江边。集成乡位于长江当中，是一个堤垸，面积近34平方公里。她与湖北监利县只有一江之隔。本来只是东、西、北三面临水，1968年在南面实行裁弯取直工程，从此集成垸成了一座孤岛。开通的地方叫新河口。当年出生的孩子有很多叫新河。就是为了纪念这件事。当年的知青也参加了开挖新河的劳动。碧水长堤，四周环水，水质清澈。乡亲们说集成是华容的台湾岛。乘舟于水上，清风拂面，自在逍遥。四周长堤环绕，杨柳依依，充满生机。垸内地势平坦，良田整饬，阡陌纵横。金秋时节，站在大堤上看稻浪起伏千万重，棉花吐银白茫茫，那真是一幅丰收的景色。房舍掩映于碧树之中，真有点像陶渊明式的世外桃源。在1998的大洪水中溃堤了，垸内的父老乡亲们一下子失去了家园。后来，政府将这个地方进行移民，实行平垸行洪。从此，我的故乡永久地消失了，成为纯地理意义上的概念。但是记忆深处的故乡是不会消失的。

我自93年一直在武汉工作， 最后一次回故乡是在1998年腊月。洪水退了，我去看望父母。由于通讯完全中断，我与父母联系不上。也不知他们的情况怎样。我经监利的下车湾渡河抵达了故乡。等我回来时，父母刚好去了华容县城，没有见上面，心存遗憾不已。看到洪水过后，断垣残壁，似乎在诉说着当时洪水的惨烈。我真的难以想象1998年7月2日深夜溃堤时人们内心的惊恐与求生的欲望是多么的强烈。处于长江当中，大堤一破，即是灭顶之灾！我在房屋的四周徘徊，寻找着以前生活的印记。看到一片砖瓦、一颗被洪水淹死的树，心中都会涌起万般的惆怅。因为移民之后，家园没有了，只有这些没有生命的遗存，并且以后就永远地留在这里，与荒草为伍。昔日的繁华与以后的荒凉将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将深深地刺痛我的心，还有整个集成人的心！

多年来，我的梦中总是有故乡，梦见小时生活的场景。故乡的水土养育了我，故乡人们的精神滋养了我。尽管我的故乡在以前很落后，但经过故乡人们的建设，85年从湖北监利引来了电，90年代初喝上了自来水，集成到华容县城的汽车已开通。人们生活在这个岛上，透着几份宁静与舒展。那一切是多么的不容易啊！故乡的人们特别坚韧、顽强，特别勤劳。就是凭着这种精神，将这个十分偏远闭塞的地方建设得十分美好。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都被那场大洪水毁掉了，痛哉！

做学生的时候，我写作文，总喜欢写故乡的芦苇和杨柳。金秋时节，夕阳下的芦苇，白絮如雪，漫天飘飞；杨柳如烟，与碧水相接。那种景色是多么的富有诗意。如牧歌，如炊烟，如小时候晚归时母亲的呼唤。渡头的杨柳，是多么熟悉。青青杨柳如今已是静寂无声，渡头没有了来往的客人，只有江水依然东流不休。就是在杨柳渡头，我走出了故乡，到了朱河，到了监利，到了武汉。空间上与故乡愈来愈远，心灵与故乡愈来愈近。
现在我的父母移民到华容三封寺镇。我也去过那里多次，但是对那里的山水风物没有一点依恋之情。故乡总是在我的梦中出现，而那个移民的地方总是进不了梦里。也许故乡的一切，在童年的记忆里打下了挥之不去的烙印，已与自己的生命相随，溶进了自己的血液，成为一种了基因。

在1998年的腊月，我还到了爷爷奶奶的坟前。虽经大水，一切完好如初。我想，也许，他们和先人们都将永久的长眠于这片土地上了。  就是这片土地，我也许今后去不了。听说这里已种上意大利杨树，并且5到10月份之间都有水。没有路，没有车，这片土地将永远地沉睡在长江之中，为水让路！+ u"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可想不可及的故乡，永远地在水一方。我的乡愁如同芦絮飘飞，不知飘向何处。。。。。。
我上过知青网，了解那个年代下放到故乡的知青们对集成垸的怀念。在移民之后，长沙的知青们还专程到这片土地，来寻找当年火热年代的印记，还拍了一些照片。我就是通过这些照片来了解现在的故乡的，在这里我真诚的对他们说一声：谢谢你们！当时你们在那激情燃烧的岁月，将青春和热血洒在这处片土地上，过着非常艰苦的生活。现在你们在这片土地归于沉寂之时，跋山涉水，绕道湖北监利专程来看望，你们没有忘记这片土地，这让我们集成人感动。我想，这地方已成为你们心中的第二故乡了。

今年故乡溃堤移民已有十周年。移民在外的故乡人过得好吗？听说有的人们不习惯外面的生活，特别是移民出去之后，没有土地种，生活没有着落，就又回到了这里。过着几乎原始的生活。春天打芦笋，夏天、秋天捉鱼虾，冬天砍芦苇，生活十分清苦。我不知这些父老乡亲为什么一直不愿再次走出这片出地。也许是故土难离吧！

逢年过节，以前回故乡是多么令人幸福的感受。亲情、乡情是多么的浓烈。路上乡亲遇见我，他们总是对我问寒问暖，邀请我到家里作客。而如今，那些乡亲们都已分散各地，没有了音讯。如今回故乡过年已是一种奢望。诗人余光中有一首诗曾写道：

    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那酒一样的长江水， 那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     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
      

是啊，我的故乡在长江边上，思乡之情常常会涌起。在水一方的地方，已遥不可及。为了表达这种情怀，我特意刻了两方闲章：一方为《集成垸人》、另一方为《碧水长堤》。故乡是回不去了，回不去就算了，不去也罢 ，不看也罢。这无根的乡愁啊！何只是一瓢长江水，而是整个长江水，无语东流。。。。。。。

　　在2005年华容知青返乡的记录片中，有一段集成知青返回集成的记录，那里的伴间正是余光中的《乡愁》，希望这位作者与我们联系，可以送上一本，共祀乡愁。
　　以毛先生为代表的集成知青，对那片土地的思念刻骨铭心，与集成乡亲有着出自心底的共鸣。
　　集成，我们忘不了它！

    我居住的小区有一个集成垸人后代开的小理发店，我常常到店里理发。有一次和店主聊天时店主听说我是知青，就告诉我他是华容集成垸的，当年他家里就住了知青，我问他那几个知青叫什么名字，他说他不记得，但他父亲记得。他把他父亲的名字告诉了我，我当时就记在手机备忘录里，可现在手机里怎么也找不到那条信息了。明天我再去把他父亲名字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