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九澧山鬼
-- 发布时间:2009/7/17 17:49:56
-- [转帖]【采青:知青日记之七】东山峰1974(七)
东山峰1974(七) 七月一日 阴 从睡梦中醒来,已是七点多。睁开眼就觉得浑身如散了架子一般。但我还是支撑着起了床。太阳真大,人们忙碌地洗洗涮涮,我却好像找不到要洗得东西。 好在上午是开会,精神不好也混得过去,头痛但怕遭遇昨日的结果,只好坚持。人们真讨厌,芝麻大点事,昨天提了今天提。大自然是如此地大公无私,可为什么要生出阴私、卑鄙的人类来呢?我真想远远地避开这些莦小,独居于真空之中! 终于坚持不了了,没等散会就躺到了床上。 中午去趟商店,下午出工。 晚饭后去学校,四用机坏了,白跑一趟。分场有电影《亚洲第一届乒乓球锦标赛》没看完就回来了。无事之际,检点日记。我虽不像人们那样忙碌着家务,不像人们那样卑下地活着,但是又能强到哪里去呢?只不过也是浑浑噩噩地在打发光阴罢了。记得早晨与景凡谈起现在的生活,痛感这种无目标的日子的无奈。 翻看日记,忆起那段突发的浪漫蒂克,不禁哑然失笑,我也有失自持的时候,但愿以后不要重犯。 坐在床上,不禁又想起隔壁那好心的女人不见一只鸡的事儿了。辛辛苦苦,无休止的劳作,为了把几个孩子拉扯大,这种人生实在不可取,我想想都可怕。我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自找麻烦,不求富裕,但求有个悠闲的人生。范例太多,我实在不该去重蹈覆辙。 七月二日 晴 天晴了,令人高兴。但是这几天好疲乏,脚也痛。好在今天不用出工,办什么宣传栏。虽然我很厌倦干这些事,可在体力难支之时,也是乐得。 给爸爸写了一封信。 晚上看电影《轧钢工人》。去年在常德看过宽银幕的,再看很是无味。
七月三日 晴 浑身无力,躺床上动一下都难。早晨起来洗床单,也没吃饭就去办宣传栏了。下午也是。 记工员们开会,今后劳动纪律会抓紧,我不能让人抓住辫子,得谨慎一些,吃吃苦无所谓的。 人心难测,也许我对人的态度太生硬,总之我觉得时间不长,好些似乎很熟悉的人变得很生疏了,人,到底是什么材料造就的呢? 晚饭后想去学校,可听说四用机还没修好。于是打球、打扑克至九点半。时间就这样过了,等着我的明天又将是劳累,哎,无休止的劳累!
七月四日 阴 今天出工,松松散散的,倒也自在。给人去了信,也没见回音,以后还是少写为好,有些人其实也不值。晚上又要开会,没去,躲在房间里看书,短篇小说集《早春》,似曾相识,不知什么时候看过,但也比开会强啊。
七月五日 阴 天是阴的,我的心却好像比天气更阴沉。加之昨天怪梦连篇,令我很是不安。好奇怪哦,昨晚我竟然做个那样的梦。也许是隐藏在我心灵深处(连我自己都不肯承认)的秘密暴露出来了,真讨厌,我的心怎么就不能听从意志的指挥呢? 昨天下午和人们偶尔的玩笑,令我更加沮丧与失望。关山难越,险峰难攀,理想的彼岸怎样才可以到达呢?而岁月的流逝、生命的衰竭,却是挽不住,拉不回的,青春生命无所作为,徒留下无限感叹与痛惜! 我抑郁的心,无限抑郁的心,但愿你从此变成一团死水,永远平静不要起一点儿的涟漪。 小花中午来了,谈起了一些事情。我痛感,青年们缺乏理想抱负,而沉湎于物资生活,所以才会堕落。我每次回常德,都会感到人们的衣饰变了,从外表看似乎要文明一些了。可与她们一接触就会觉得她们的思想还是愚昧、粗野不堪,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也曾思想过个中原因,可老也琢磨不透。其实与我何干?真是杞人忧天。 人们选我参加什么“理论队伍”,反正是“游戏”,去就是了,闲话少说。开了一中午的会。 从达华那里弄来的三朵百合花已经谢了一朵,余下的两朵也有些“不景气”。香气倒是没散,依然扑鼻。晚饭后打了一会儿羽毛球,然后习英语。
七月六日 阴雨 东山峰的脾气实在太坏了,今天又是浓雾漫山,一点晴的迹象也没有。 虽然出工是乱弹琴,但也得去混混。把书本带去学,又象不太好,只好玩了。无聊之际,拿小孩子寻开心。每天中午睡觉成了习惯,想抓点时间也抓不住。 下午就是挑了一担灰。独自攀上石灰窑顶,思前想后,心中不胜悲伤,真有“危楼望远涕俱流”之势了。 晚饭后去学校,X 又不在,唱片还是听不成。到C 老师家,那个青年弹风琴,我唱《回忆南京》。与其说我喜欢这支歌,倒不如说是喜欢这种情调,心中有同样的感触罢了。 回来后又开了一会儿会。
七月七日 阴 令人奇怪地昨夜失眠了。一刻也未睡着。今天照例是浑身无力。一夜的无眠,又逼得我苦思。久已淡忘的念头又爬进了我的脑子。“要抓紧做”这种心情催迫着我,流光不待人,年复一年,转眼就生白发,怎能老是这样蹉跎岁月? 今天还是挑灰。好在活儿不重,要不然无法坚持。中午躺在床上,隔壁鸡犬之声扰人,只好起来给妈妈写信。 达华下午来,带来土豆,烧了,饱撑了一顿。去学校,还是无获。
七月八日 阴 出奇的闷热。雷阵雨看来就要来了。上午整地,准备下午倒水泥板。 昨晚还是无寐。打着手电看书。〈〈壁垒森严〉〉新出版的反特小说,人家都说好看,但我只能说他“不行”。 下午倒水泥板。黄昏去分场一趟,收获不小。最使我感兴趣的是一幅“黄鹂与荷花”的画。作为业余画者,很不容易了。“艺术并非艺术家的事”,它的真实基础还是群众。借得四本书:《徐悲鸿》、《朱耷》《文徵明》《郭熙》,都是介绍画家的生平及其艺术评价的。我很爱看人物传记,他们的成功到底归结于什么呢?我看是环境与才能两方面的结合,缺一不可。今天还借得一本《铁道游击队》,一点也不好看,翻翻就过去了。
七月九日 晴、雨 天气又很闷热。上午倒水泥板。中午暴雨倾盆。我不得不忧虑起来,为着爸爸的“事业”。天灾人祸,谁能自主?爸爸的一切努力也许都是白搭。 下午还是倒水泥板。 黄昏打了一会儿乒乓球,没干啥就睡了。
七月十日 晴 上午是阴天。很迅速地完成了倒四块水泥板的任务。我便不管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到学校去拿唱片,没有我所需要的,白跑一趟。到分场找学娅,她在开会,只好回糖厂。 天气是如此的炎热,中午睡了一会儿,心血来潮地订了一个几月规划,不知会不会执行。抄了几篇顾问,黄昏时打了一阵乒乓球后,习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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